乍暖还寒的三月天,湿冷的雨水打在以青石铺成的小径上,两旁的茉莉花不畏风雨,依旧飘散着芬芳,小巧的白色花瓣恣意随风飞扬。
向彤伫立在落地窗前,凝视着雨中景致,秀气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浓密的眼睫下浮现两团淡淡的黑眼圈,过去一星期以来她为了工程款和贷款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什么时间休息,好累……
正当沉思之际,厚重的门扉被推开,一叠卷宗啪地一声丢掷在桌上,有几个文件夹甚至还掉落在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仲伟一脚踹进向彤的办公室厉声质问,丝毫没将她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
向彤转过身,瞥了一眼桌上被她退回去的裁员名单,秀气的眉宇微微蹙起,语气坚定地说:“这份裁员名单我不会签,我不想辞退饭店里任何一句员工。”
她与纪仲伟是堂兄妹,两人从小就不对盘,在父亲罹癌住院,她跃升为总经理后,纪仲伟更是大大不满,没事就爱找碴。
“总经理,你有看过财务报表了吗?你晓得这个月饭店亏损了多少钱吗?”纪仲伟坐在沙发上,嚣张地跷起二郎腿,睥睨地道。
“我知道饭店目前的营运状况不甚理想,但这些人都是从年轻就在这里工作,跟着饭店一起奋斗到现在,一份薪水代表一家的生计,裁了他们,你要他们往后怎么生活?”向彤试着和他讲道理。
“就是有你这种妇人之仁,聘雇一些冗员、作出错误的扩建计划,害饭店出现财务危机,这表示你这个总经理空有职权,欠缺管理能力。”纪仲伟冷哼了声。
论资历和能力,他自认比纪向彤更有资格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偏偏叔叔不知是病褒涂了还是怎样,竟然让一个出社会没几年的丫头当他上司,令他既不满又不服,在业务上百般与她作对,硬是要将她逼下台。
“我的管理能力是不是不足,轮不到你来指责。”向彤傲然地挺直背脊。
“我不是指责你,而是提醒你,如果没有那个能力管理好‘茉莉会馆’,就趁早交出经营权。”纪仲伟忿忿地道。
“这是我父亲的饭店,你休想动歪脑筋。”她凛声警告。
纪仲伟一副欲落井下石的卑鄙表情,故意用和善的语气说:“不如我拟一份股份让渡书,你把饭店交给我经营,让我替你解决这个烫手山芋,你也可以无忧无虑地嫁人,不用承当‘茉莉会馆’这个重担啊!”
“对我来说,‘茉莉会馆’不是烫手山芋,而是父亲努力了一生的心血,我不可能把它交给任何人。”
“现在你连下个月的工程款和贷款都付不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守住它?”纪仲伟说得咬牙切齿。
“纪经理,那是我的问题,轮不到你来操心,如果没事了,麻烦请你回到工作岗位上。”向彤示意要他离开,并指着桌上的裁员名单要他一并带走。
纪仲伟心不甘情不愿地抓起卷宗,嘲讽道:“我看董事长的癌细胞不是长在胃,而是长在脑子里,才会让你当总经理。”
“纪仲伟,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她的脸色愠怒,声音变得尖锐。
“我看你这个女圭女圭兵总经理还要嚣张多久?反正我一定会把‘茉莉会馆’给抢过来,你等着瞧好了。”纪仲伟挑衅地瞪了她一眼,带着卷宗,重重地甩上门。
向彤颓然地跌坐在皮椅里,面对财务上的压力与纪仲伟的狼子野心,不要说守住‘茉莉会馆’了,她可能连一名员工的基本权益都保护不了。
她瞥见摆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相片,泛黄的照片里,他们一家四口在饭店庭园的樱花树下合影,忽然,过去甜蜜温馨的记忆纷至沓来,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最爱腻在妈妈身边,扮起小小服务员,跟着大人迸进出出,还笑说以后一定要继承饭店。
而如今母亲车祸过世,父亲又罹患胃癌,整个家都快破碎了,如果连饭店都保不住,被纪仲伟或其它财团给收购,那她家就真的没了……
她答应过父亲,无论如何都会负起经营饭店的责任,所以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一生的心血被别人夺走,面对沉重的财务问题,想留住饭店唯一的方法只有向韩克仰妥协。
可是……
如果她选择与韩克仰交易,守住饭店,那岂不是要背弃当年的承诺——
小彤,等我拿到博士学位,工作稳定后,我们就结婚好吗?答应我,你会等我。
嗯,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她取下颈间的项炼,银白色的坠子上不只镶着一颗颗闪亮的水钻,还嵌有她和厉呈韫甜蜜的誓言。
多年的远距离恋爱,好不容易厉呈韫快修完博士课程,两人的幸福即将成形,但她却陷入挣扎……
‘茉莉会馆’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更是她的家,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每个员工都像自己的亲人,要她不考虑大家的福祉,任凭饭店被财团收购实在是太自私了。
且她若不顾一切地抛下饭店,飞到厉呈韫身边,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两人的幸福吗?
“我做不到……”她咬着苍白的嘴唇,痛苦地逸出几个字。
她没有办法丢下重病的父亲、抛下这一切,她是纪家的长女,她承诺过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饭店。
趁着勇气还没消失,她掏出名片,拿起话筒,缓缓按下一串数字——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在栉比鳞次的城市洒下一片金黄。
矮克仰和往常一样健身完,至浴室梳洗一番后,换上干净的上衣和休闲裤,想到纪向彤刚刚来电说答应这桩婚姻交易,等等还会来他家讨论详情,忍不住又忆起两人上周在办公室里的那个吻……
吻她的甜美触感深深地烙印在心底,令他反复回味。
她不是他唯一吻过的女人,但却是最有感觉的一个,她仿佛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拍动着蝶翼,带着绚丽的诱惑,扇动着他的心。
他瞟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时针走到九点时,电铃恰懊响起,他走到玄关,拉开门,侧身让向彤进屋。
“纪小姐,早安。”韩克仰瞥见她冷凝的俏脸,调侃道:“还是我应该叫你一声‘未’婚妻?”
“随便你。”她佯装不在意,但未婚妻这三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
矮克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室内拖鞋,示意她换上,目光顺着她月兑下高跟鞋的纤细脚踝慢慢往上移,及膝的窄裙,白色衬衫配上粉色软呢外套,手上还拎着公文包,严肃拘谨的模样不像来谈婚约,倒像是要上谈判桌与人对峙。
“我不懂,很多男人都将婚姻视为坟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结束单身生活?”她好奇他想结婚的动机。
当然,她不会笨笨地以为他对自己一见钟情,而且到了非娶她不可的地步。
“我答应过我女乃女乃,会在三个月内让她见到孙媳妇。”韩克仰坦白地道。
他身边一向不缺女伴,但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同时挑动他的情绪又引起他的渴望。
闻言,纪向彤点点头。“嗯,我需要一笔钱救饭店,你需要一个老婆向你女乃女乃交差,那咱们就各取所需吧!”她一副公事公办、速战速决的姿态,直接抽出文件递给他。“这是我拟的结婚契约书,上面已经列好条件了,你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先吃早餐吧!”
他刻意忽略她手中的文件,迳自走到半开放式的厨房。
一早,他就命令钟点管家准备好早餐,光洁的黑色桌面上摆放着三明治、柳橙汁、德式香肠、烟熏鲑鱼色拉,流理台上的摩卡壶里散逸出浓郁的咖啡香气。
“我不是来这里跟你吃早餐的。”她无奈地跟着他走进半开放式的餐厅,悄悄环视着他装潢简约时尚的公寓,有种踏入他狩猎领域的错觉。
冰冷的白色地砖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黑色真皮压纹沙发,配上同色系茶几,深色的窗帘,一整套高级进口音响、精美的酒柜和精巧的水晶吊灯,屋内每个细节都彰显出他奢华的生活品味。
“那就一边吃早餐,一边谈合约。”他拿起两个杯子,将煮好的咖啡倒进去,端到餐桌上。
“不用了,跟你一起用餐,我怕会消化不良。”她克制不了自己语气中明显的敌意。
她厌恶他将婚姻视为商场交易的手段之一,更讨厌自己成为谈判的筹码,仿佛身上被贴上了标价,深深地重挫她的自尊。
他让她的婚姻变得好廉价,廉价到不晓得该气他,还是恨自己……
“那恐怕你要尽早习惯我的存在才行,因为未来我们不只要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还得睡同一张床。”他没有被她讥刺的言语惹恼,反而笑得更加狂妄。
“那我肯定会天天失眠。”她没好气地瞪着他。
矮克仰觑了她一眼,挺喜欢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每回她生气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又圆又亮,俘虏了他的视线,而当她殷红的小嘴说出奚落的话时,更激发他想吻她的冲动。
明明知道她像只带着利爪的小野猫,和她在一起肯定会被抓伤,但他还是想靠近她,不惜用‘茉莉会馆’做条件,逼她妥协。
“放心,我有许多种治疗失眠的方法,譬如一些适当的‘睡前运动’——”他故意欺近她,将她囚困在桌缘与胸膛之间,鼻翼流转着她淡雅馨香的气息,眼底浮现揶揄的微笑,暧昧地暗示着。
“够了!”她微愠地制止他那些不入流的话。
一想到以后要跟他住在这间屋子里、睡同一张床,甚至让他的吻、他的手占有自己的全部,耳根便泛起一股羞窘的灼烫。
纪向彤伸出食指推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凝起俏脸,不悦地凛声道:“我不是来这里跟你讨论我的睡眠品质。”
“关心妻子的健康,是一个好丈夫该做的。”他无视于她的推拒,嘴角微微勾起,宛若戏鼠的猫,尽情地逗弄、挑惹她的情绪。
他没有见过比她更适合生气的女人,当她发怒时清澈的眼睛更显得莹亮,细致的眉毛微微挑起,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不禁激起男人驯服的,想狠狠蹂躏那张倔强的小嘴。
他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种很强烈的吸引力,引诱他去贴近她,甚至是完全地占有她。
“那等我们正式结婚再关心也不迟。”她眼色冷傲地瞪着他。
“没办法,我太期待我们的婚后生活了。”一抹笑意跃上他深邃的眼眸,更加深了他豪恣的魅力。
纪向彤瘪瘪嘴,快被他那副嚣张无赖的模样给气死,可偏偏又拿他没辙。
明明她不是一个EQ低、容易动气的女人,但一遇上韩克仰,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话,都轻易地撩动她的思绪,仿佛有一股无以名之的气流蔓延在两人间,令她心慌,只能拿尖锐言语来保护自己。
“你到底要不要谈合约?”她不耐烦地说。
“一边吃一边谈。”他退开来,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请她入座,又将一份餐点推到她的面前,低沉的嗓音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她在结婚契约书上写了什么条件,只想藉这个机会争取多一点相处时间。
巴她在一起的感觉挺好玩的,就算两人一直处于对立状态,互相斗嘴、刺激对方,他还是觉得很有趣。
“这是我拟的结婚契约书,我希望你能同意核准饭店的贷款。”她用一种公事化的语气说道。
矮克仰勾起咖啡杯,啜饮着略带涩味的黑咖啡,瞟了合约一眼。“我会以‘D&B创投公司’负责人的名义,协助‘茉莉会馆’直至扩建完工。”
“那‘茉莉会馆’的股份……”她精明地打量道。
他手里持有饭店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但如果把原先积欠银行的四千万和挹注的资金都算成股份的话,他持股比例根本大于她。
“我手中的债权和股份,就当作是送你的结婚礼物好了。”他挟了一块烟熏鲑鱼送入口中。
“咦?”她愣怔了一下。
她调查过‘韩氏金控’和‘D&B创投公司’的资本额,对于身价逼近百亿的他,这几千万根本是九牛一毛,但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大方,直接把这些当作结婚礼物送她。
“不过有个前提,在我们结婚满一年后,你才能拿回债权和股份,换言之,如果我们的婚姻撑不到一年就Gameover,那你只能拿到赡养费,多或少全取决于我们分手的状况。”他语气愉快,但笑容里却带有一丝残忍。
“韩总裁不愧是个收购专家,谈判技巧真好。”她尖酸地嘲讽道。
他很擅长在别的企业发生财务危机时进行恶意收购吧,像他这种冷血无情的商人,以牟利为目的,她怎么会轻易相信他会无条件将债权和股份当作结婚礼物送给她呢!
“我总要确保一下自己的权益,要是你在婚后第二天就要求离婚,我不是赔了老婆又失了面子吗?”他倾身探向前,直勾勾地盯着她,微热的男性气息暧昧地轻拂在她脸上,声音近乎呢喃。“就算你是非自愿跟我结婚,撑个一年也不算太过分吧?”
她回瞪他,赌气地说:“还有什么条件?不如一并说出来,这样我比较好遵守。”
“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敌人,我们的关系一定要剑拔弩张吗?”
“在我们还没进礼堂前,你都是处心积虑想并吞掉‘茉莉会馆’的敌人。”
“听起来我好像真的很可恶……”他嘲弄地笑着。
向彤愈是抗拒他的欺近,愈是激发他想占有她的,他有种冲动想扯掉她的发髻,看那乌黑柔顺的长发垂散在白色的枕头上,然后顺着她线条优美的颈项,一路啄吻下去,包括性感的锁骨,还有包裹在衬衫下的诱人浑圆……
他体内有种莫名的饥渴,分不清是来自于胃部的空虚,抑或是真正想拥有她。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她反唇相稽。
“为了挽回我在你心中恶劣的形象,我决定自结婚日起无条件奉献我的爱……”他低沉的嗓音含着戏谑与性感,目光灼灼地盯住她诱人的红唇,以一种挑逗的口吻说:“尽力履行夫妻间应尽的义务与责任,满足你每一项要求,不管是经济或生理上……”
“你……”面对他大胆又亲匿的告白,一抹羞窘的红潮染上她白皙的粉颊,纪向彤又气又羞地瞪着他,恨不得一巴掌甩掉他脸上那放肆的笑容。“可惜上述两项我都没什么兴趣,我对你这个丈夫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抢走我们纪家的饭店。”
“遵命,老婆大人。”他低笑,退开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她杏眼圆睁的可爱表情。
他一直以为可爱这句话只适合形容十岁以下的小女生,但他此刻却在她身上发现一种属于小女人的性感与娇悍,实在很可爱。
他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成熟却又混着纯真的气质,喜欢她率真却又不肯服输的个性,这比那些急着跳上床讨好他,玩完成人游戏,下床就没话聊的女人更吸引他。
“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老婆大人、老婆大人的,叫得可真亲热!
向彤一点都不领情,只在乎能不能守住‘茉莉会馆’,好扞卫所有员工的福祉。
担心他日后毁约,她拿起笔,逐一将两人协议好的条件拟成一张结婚契约书,并在立约人的空白处签名。
“你看一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她将写好的契约书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合约念道:“男方韩克仰与女方纪向彤同意结婚,双方协议条件如下:第一、男方必须以‘D&B创投公司’负责人名义,无条件赞助‘茉莉会馆’直至扩建完工……”
“第二、女方如果在结婚一年内诉请离婚,将无权获得男方持有的‘茉莉会馆’股份和债权……”他眯了眯眼。
“有什么问题吗?每一条都经过你同意。”她蹙起淡淡的眉。
“你拟的结婚契约书还真像卖身契,一点感情都没有。”他调侃道。
“本来就是这样啊!”她回给他一记假惺惺的笑容。
“可是我是真心诚意想娶你。”凝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的心忽然起了一股温柔的激荡。
她一定不知道她微笑的表情有多么动人,柔化了娇悍的脸部线条,像个降落在凡间的小精灵。
但我却发自内心不想嫁给你……
她偷偷在心底加上这句。
“我还要加上一条……”他把契约书推给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第五、男方承诺婚后接受女方的管束,管辖范围包括心灵、与精神层面等。”
她愣怔了一下,抬眸迎向他认真的眼神,心瞬间漏跳一拍,他要求绝对的忠诚与坦白,她是不是也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写啊!”他柔声催促,戏谑地说:“我想在婚后当个优质老公呢!”
“我对你的心没有兴趣,也不想干涉你的婚后行为。”
“但我对你的心很有兴趣,它可是这场遍姻游戏的战利品,我非得到它不可。”他邪魅的模样教人模不着头绪。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你。”隐匿在心底的痛悄悄地浮上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逼自己妥协婚事时使的狡猾手段。
矮克仰让她成了负心的人,背弃了初恋的承诺,也许她没有恨他的理由,但她一辈子都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他。
她可以麻木地交付自己的身体满足他的,但她的心永远都不会为他保留位置。
“我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了。”他又恢复平日那种傲慢不可一世的笑容,痞痞地道。
“随便你。”她低头把条文拟好,拿出预备好的印泥,盖下指印。“换你盖章了。”
“我习惯把章盖在这里……”他欺近她,炽热的唇贴上她的唇。
她抗拒地紧闭牙关,抵挡他的吻。
他稍稍加重扣住她后颈的力道,趁她张口时,火热的舌蛮横地滑入她的唇齿间,贪婪地汲取她甜美的气息。
他霸道地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惩罚她太过倔强的小嘴,热情地纠缠着她伶俐的唇舌,要她明白两人之间的爱情攻防战,无法靠言语分出胜负。
他的吻炽热且缠绵,温柔地厮磨着她柔女敕的唇瓣,融化了她的理智,整个人沉溺在他热情的探索里。
向彤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吻,舌尖散逸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还有他独特的男性麝香,迷醉了她的心。
半晌,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她的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才用大拇指沾了点印泥,盖在立约人上方。
“婚期就订在下个月,详细日期我会再通知你,至于筹备婚礼一事,我会委托婚礼顾问公司准备,你只要专心当一个美美的新娘就好。”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道。
她倔强地瞪着他,气他的无赖失礼,更气自己……竟然又被动地回应他的吻。
他的吻既霸道又炽热,仿佛在啜饮一杯醇厚的威士忌,浓烈地吞噬了她冷傲的矜持。
她尝过他的吻两次,一次比一次更加黏密,教她心跳加速,整个人恍恍惚惚……
向彤收拢纷乱的思绪,现在可不是探讨自己对他的吻有没有感觉的时候,先讨论饭店的财务状况比较重要。
“饭店的贷款什么时候会下来?”她话锋一转。
“这么急着要钱……”他凉凉地道:“难道你不知道夫妻间谈钱很伤感情吗?”
“那以后我们伤感情的事会很多。”她赌气地说。
“星期一我会请财务部拨款下来。”他没将她挑衅的言语放在心上,露出一抹迷死人的性感笑容。
“谢谢。”她收起契约书,放在手提包内,站起身。
“不来个kissgoodbye?”他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方才的热吻。
她娇瞪了他一眼,拎起公文包,将他恼人的笑声抛于身后,重重地甩上门,搭着电梯下楼。
她望着镜子里那张绯红的脸,不自觉伸手轻抚着被他吻肿的唇瓣,她的唇齿间仿佛残留着他的味道,光想就教她胸口一热,心跳又加快了起来。
她是怎么了?
明明是该讨厌韩克仰,为什么偏偏对他的吻有那么多感觉……
一箱又一箱自巴黎空运来台的新款时装、高跟鞋、名牌包包,还有珠宝手饰堆满纪家的客厅,茶几上也摆放着婚礼顾问公司送来的喜帖。
向彤坐在沙发上,拆开一个缀着紫色缎带的纸盒,抚模着水晶刺绣的华丽婚纱礼服,但忧悒的娇容上却没有半点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案亲长期在医院接受化疗,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管理饭店的事,所以每回汇报营运状况时,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就连自己要和韩克仰结婚一事,也仅用淡淡一句一见钟情带过。
“姊,这样真的好吗?”向柔就着澄亮的灯光,凝看着向彤眉头轻蹙的忧郁神情。
“这是唯一能保住饭店的方法。”她决绝地说。
“饭店真的比厉大哥重要吗?”向柔试探地问。
听到厉呈韫的名字,向彤的心蓦地揪紧,一阵痛浮上心头。
明天,她与韩克仰步入礼堂后,就没有资格再想他,甚至是为他心痛了……
从今以后,天涯各一方,再也没有交集。
那些真挚的承诺、甜蜜的青春梦,只能深深埋在心底,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两个都很重要,只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拿下颈间的项炼,摊放在手心,幽幽地说:“我不能让任何人抢走我们的饭店,那是爸妈一生的心血……”
“难道除了嫁给韩克仰,没有其它的办法吗?”向柔抓住姊姊的手,焦急地追问:“你有告诉韩克仰,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向彤摇摇头。
“为什么不说?”
“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她的语气里带着绝望的悲伤。
几次和韩克仰对峙下来,她多少也模清楚他的脾气,他是个功利主义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在乎他人的感受。
是她自愿与韩克仰谈婚姻交易,所有的苦与罪,她必须独自承担,不该再把无辜的厉呈韫牵扯进来。
也许韩克仰对她的感觉只是贪恋新鲜,等他厌倦了这场无聊的征服游戏,她便能从这段婚姻关系解月兑了。
“你们又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样的婚姻真的会幸福吗?”向柔的声音略微激动,总觉得姊姊的决定太仓促了。
“我们的婚姻不需要感情、也不用幸福,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他需要一位妻子,而我只要扮演好这个角色就行了。”她的声音带着坚毅的苦涩。
“姊,你这样是在牺牲自己的幸福。”向柔心疼地说。
“不是牺牲而是选择,我选择守住饭店……”她自嘲地勾起一抹苦笑,自我安慰道:“而且我们的婚姻不会维持太久,只需要一年,我就可以换回饭店的股份和债权了,怎么说这笔交易都很划算。”
“如果我有能力帮姊姊就好了……”向柔自责地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准备好毕业考,不许被当。”她爱怜地搂住妹妹的肩头。
“妈妈车祸过世后,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真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向柔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
“多去医院陪陪爸爸、多和他说说话,还有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和韩克仰结婚的真相,我不想要他担心。”
向柔用力地点点头。
“我嫁过去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睡前记得检查门窗、瓦斯开关,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她细心地叮咛。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那厉大哥那边怎么办?”向柔忧心地道。
向彤眼色暗了几分,逸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说:“我一直想等他写完论文再跟他谈分手,但上回我们通电话时,他论文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听得出来他很烦躁,我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说出口……”
这一年来,厉呈韫忙着撰写论文,而她则为了父亲的病奔波在医院与饭店之间,忙得心力交瘁,以往两人还会靠电话和视讯维持爱情的热度,而如今只剩下用电子邮件传递对彼此的关心。
他们一直有个共识,等他拿到博士学位归国就结婚,虽然漫长的等待渐渐消耗了热恋时的浓情,但却建立起像朋友般互相了解、彼此扶持的感觉。
但她现在却像个叛徒,背叛了两人初恋时甜蜜的承诺。
七年的感情,要她在一夕之间割舍,她真的做不到……
“那怎么办?”向柔略带稚气的脸庞忧心忡忡地望着姊姊。
“我拟了一封信,明天我和韩克仰结婚后,连同这条项炼,你替我寄还给呈韫。”她从书桌的抽屉取出信笺,把项炼放进信封里,递给向柔。
七年的爱情长跑里,历经了五年的相思,却在要团圆时画下休止符。
情深,缘浅。
也许系在她和厉呈韫小指上的红线松月兑了,才落得无缘无分的结局,抑或是两人上辈子修的缘不够深,今生只能相爱一场。
“要是厉大哥收到信,承受不住打击,中途放弃学位飞回台湾怎么办?”向柔的脸上有着超乎平常的关心。
“但我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吧?”她痛苦地低吼。
她以为最难的是割舍两人的感情,但没想到更难的是找不到适切的时间说分手。
“不如在他写论文这段时间,由我假扮姊姊跟他通信,等他拿到博士学位后,我再把信和项炼寄给他……”向柔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对厉呈韫苦涩的爱恋,深怕被姊姊瞧出端倪。
她知道这么做对厉大哥很过分,但她担心他承受不了姊姊结婚的事实。
她和姊姊一样,也是爱着厉呈韫,只是她永远只能望着两人的背影,如果能够让她做一天姊姊,就算只是假扮的也好,只要能够靠近他……
“这样欺骗他好吗?”
“难不成姊姊有更好的办法?”向柔说。
向彤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算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厉呈韫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就算最后被他讨厌、误会,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离开后,他能好好的,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就够了。
而两人的爱情,终究成为生命里飞掠而过的一幕风景……
翌日,向彤穿上婚纱,在妹妹向柔的陪同下,坐上礼车前往教堂,与韩克仰步上红毯,在神父的见证和亲友的祝福下,完成婚礼。
她正式搬入韩克仰位于市区的豪宅,成为韩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