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往贵妃娘娘的寝宫这一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再也不能避人耳目,佟斌妃原本希望与若兰在烟雨楼私不会面的美意,因为若兰意外落水演变成一场寻人记,已经让佟斌妃的美意变质。
加上这一路策凌“尽职”地拥着若兰,路上来往的宫女眼中尽是奚落,一行人尚未走回寝宫,消息早已传到了皇太后的耳朵里。
若兰与策凌两人才刚回到佟斌妃的寝宫,宫外已经来了几名公公。
“贵妃娘娘吉祥。”带头的老公公到了佟斌妃面前,打躬做了一个长揖。“贵贝妃娘娘,太后娘娘有旨,请贵妃娘娘、爵爷、十格格同到太后寝宫觐见。”长顺公公温吞地吐话,一字一句地道,非但脸不红气不喘而且面无表情。
佟斌妃一怔,随即回头望了若兰一眼。“敢问长顺公公,不知皇额娘她老人家何事宣咱们觐见?”虽然她已经猜到,这一路走回寝宫,早有多事的宫人把消息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
长顺眼珠一转扫过众人。“太后娘娘有啥事奴才也不明白,还请贵妃娘娘移樽就教,亲自跟太后娘娘请教去。”长顺是个老狐狸,在皇太后身边跟久了比顺福公公还滑溜,三枪绝打不出个。
传了皇太后的旨意,善尽职守的长顺便作揖告退。
“十格儿先换件衣裳,皇额娘传咱们觐见不可担搁。”佟斌妃对两人道。
这旨意来得令人费解,若兰神色紧张不若策凌笃定。皇太后召见贵妃与爵爷她可以想见,可皇太后何以要召见自己?
“想是昨日我与策儿没跟皇额娘请安,这会儿肯定是奴才们多嘴,皇额娘知道咱们刚回来所以特地召见。”拉起若兰冰凉的小手,佟斌妃笑道:“别怕,皇额娘她老人家慈爱敦厚,更何况她还是妳的亲祖母,血浓于水,这偌大宫廷要时常见面聊些体己话才有恩情。”佟斌妃柔声安慰若兰。
若兰愣了半晌,心情有些复杂。贵妃娘娘这番话,让她这宫廷里的“局外人”感到酸楚。
“策儿,皇额娘要见你,一块儿跟上。”佟斌妃回头吩咐了一声,左右宫女便请安退下,只有顺福跟着主子们到太后寝宫。
策凌不置可否,他的犀利眸光停留在若兰脸上,显得深思。
长顺公公已回到太后寝宫等候,待佟斌妃偕同若兰与策凌进门,皇太后早已经坐在前厅等待。
“皇额娘,我带策儿跟十格儿来给您请安了。”一见太后,佟斌妃便笑盈盈地迎上前讨老人家开心。
笔太后却皱着眉头淡淡瞥了佟斌妃一眼,目光仍旧兜回策凌与若兰身上,皇太后不高兴的神情就挂在脸上。
“哪个奴才这么大胆,竟敢惹皇姑女乃女乃不开心?瞧您皱眉头,叫人怪心疼的。”策凌一个箭步上前搂住老太后,柔声低语哄老人家欢心。
笔太后啐了一声,破颜微笑。“你可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怎么,料想哄我这老人几句,我就被蒙着眼、迷了心,啥事儿部不能作主了?”皇太后道,凌厉的眼神一径往若兰身上扫去。
“皇姑女乃女乃,欺心的是奴才,您怎么把我也算进奴才一份了?”策凌低笑。
“贫嘴!”皇太后又啐一声,脸上怒意已经消失。
笔太后的目光回到若兰身上。
若兰垂着脸。上回策凌提醒她所犯的错误,这次尽可能的,她告诉自己别说话就不会有错。
“我听说,妳跟策儿在湖上困了一夜?”皇太后对若兰道,脸上没表情。
“是。”若兰答。
“皇额娘,”佟斌妃忙上前开解。“十格儿昨日又招了凉、受了风寒,她的身子弱--”
“身子弱?身子弱还游什么湖?”皇太后冷着脸问。
佟斌妃被皇太后这一斥,也不便再多话只能杵在一旁陪笑。
“哀家听说昨夜妳伤了脚?”
“多谢皇祖母关心。”
“抬起脸来答话。”皇太后寒着声。
若兰抬起脸,她清澈的眸子与皇太后对视。
笔太后皱起眉头。
她不得不承认,这丫头长得确实俊俏!那石静嫔进宫后没什么建树,不过她倒是给皇上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儿。
策凌上回在京城里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可一开始皇太后不以为然,她以为策凌不过是在敷衍自己希望他娶皇家格格的心愿,依他浪子的性格不会当真认真起来!
然而今早听说策凌跟这丫头在沙洲上过了一夜仅,消息传来,皇太后心眼一沉已经打定了主意--
“在宫里,做主子的想怎么都行,就是不能没规矩!”皇太后瞇着眼对若兰道:“我瞧妳这丫头还压根儿不明白规矩的必要性,想来妳那额娘从没教过妳!依哀家看,错就错在一开始不该让妳跟妳额娘同住,赶明儿个哀家面见皇上,让皇上另外派间别苑给妳,再请宫中的师傅教妳宫规宫仪。”
笔太后这番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策凌之外。
他彷佛早已料到,皇太后心底会有什么盘算。
笔太后认为她缺乏教养,欲延请师傅教导宫规宫仪,若兰没有意见,然而若要请皇上另派别苑将她与额娘分开,若兰是不可能屈服的!
“多谢皇祖母的好意,但是若兰--”
“十格格必定由衷感激皇姑女乃女乃的心意!”
策凌打断她,让若兰来不及当着皇太后的面,说出拒绝的话。
“是这样吗?不过哀家看来,十格儿好像有话要说?”皇太后冷笑。
“皇十格格有话想说?”策凌沉着眼,朝若兰露齿一笑。“那必定是代她额娘感谢皇姑女乃女乃的话。”他眸色深沉。
若兰一阵心寒。
他在提醒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说错话,就是万丈深渊。
这就是宫中最写实的“宫规、宫仪”。
“感谢皇祖母恩德荣赐,若兰一切但凭皇祖母做主。”她面无表情,不存个人情绪与感情说出违心之论。
“嗯,”听着这话,皇太后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尽避这笑容存着一丝疑问与冰冷。“这才叫中听的话!离开妳额娘远些,慢慢儿的妳就能学得更多更好。”
“皇额娘,十格儿脚还伤着,就让她先回去歇息吧!”
“罢了,妳先下去吧!往后再慢慢学着。”皇太后舒了心。
佟斌妃领旨赶紧示意顺福将若兰送回去。
“怎么?难不成你当真相中了十丫头?”
若兰离开后皇太后皱起眉头瞪着策凌,神色不豫。
“皇祖母刚才不也夸赞十格儿说话中听?孙侄儿选上她难道不好?”策凌道。
笔太后无话可说,却满脸不悦。“我要你挑的人,你偏不挑!你是不就一定要跟哀家作对?”
佟斌妃被两人间的对话震慑住了!她这才恍然大悟,望向策凌。
“皇姑女乃女乃不喜欢十格格,是因为石静嫔的缘故?”策凌脸上一径挂着笑容。“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刚才皇姑女乃女乃已经做了最好的处置。”
“哀家料那丫头不会当真打从心眼底服气!”皇太后冷着眼道。
策凌笑开俊脸。“天底下多的是不服气的奴才!笔姑女乃女乃要是不高兴,就尽避拿宫规压她的锐气。”
笔太后挑起眉,半晌后笑开脸。“你这小子,就知道怎么说话逗人开心!”
佟斌妃沉默地站在一旁。策凌深沉的眼色让她惊觉--她像是今天才头一回认识,她自己以为对其知之甚深的“儿子”。
“既然你这么笃定,哀家就由了你也罢,省得你嫌哀家啰嗦了!”皇太后接着问:“不过你得跟哀家说实话--你想娶她当真是因为喜欢她?”
策凌咧开嘴低笑。“十格格符合做为一名“妻子”的条件,却不一定是我最想要的女人。”他毫不避讳说出实话。
“她符合条件?何以见得?”皇太后深不以为然。
虽然得知若兰不是策凌最想要的女人,皇太后原本不豫的心情稍稍开怀。
“就算她不是我真想要的女人,既然要娶妻,我不会选一个无趣的女人来闷死自己。”
笔太后挑起眉。
“皇姑女乃女乃,您想想,整天面对一个花瓶似的“妻子”,会有什么乐趣?”他咧开俊脸。“与其要个一辈子活在宫规下、行为思想刻板呆滞的皇格格,我宁愿亲自驯服一名不懂“宫规”的皇家野丫头。”
佟斌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连她也没料到,策凌会是这样的答案;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为什么会是十格儿?她同情那个孩子,就因为同情所以她担心那外表坚强内心却脆弱的孩子会受到伤害--因为她不认为策儿那颗骄傲、漂泊不定的心会当真对一个女人“认真”!拔况他刚才那番话,实在听不出丝毫真心与真意。
“那么,你真想要的女人到底是谁?”皇太后露出笑容,却问得尖锐。
策凌瞇起眼。“皇姑女乃女乃,您问倒孙侄儿了。”他噙笑的俊脸抹上一丝邪气。
笔太后嗤笑。“怎么?话都说白了,这事儿也定数了,还有什么不能对哀家直说的?”
“等您跟皇上提我起的婚事,才算数。”
“哼,”皇太后佯装不高兴。“你胆子不小,还敢跟哀家谈条件?”
“皇姑女乃女乃想知道什么,事情应验之前,孙侄儿一定头一个禀报您。”他一派轻松地笑答。
言下之意,他真心想要哪个女人,真相会有“应验”的那一天。
笔太后讪讪地道:“听着,哀家可不许你给我闹什么丑事儿出来!”这话说的只轻不重。
笔太后进宫数十年,在这藏污纳垢、钩心斗角的宫廷中所见所闻,早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策凌将来会干些什么事,她可以想见却毫不想阻止!
然而单纯善良的佟斌妃,虽也是汉妃出身,却因功高蒙王上恩宠,她一生平顺富贵,又因为性格端淑甚得皇帝信任与宠爱……
她听见皇太后与策凌的对话,实在无法想象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丑事发生--
佟斌妃知道,皇太后对策儿的疼爱已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倘若策儿贯彻他的意志,皇太后最终必将让步……
然而,老天爷,她真不希望再看见十格儿那可怜孩子痛苦的眼神……
凝望策凌若有所思的深沉脸色,佟斌妃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的“儿子”了!
若兰尚未回到房里,心蝶已经站在门前等待。
“格格,您到底上哪儿去了!”才见到若兰:心蝶就流眼泪。“妳一夜没回来,我担心死了。”
“我很好,妳别哭。”若兰安慰她。
“您才不好,瞧瞧您气色这么差!打从昨夜我就找不着您,接着一整夜没您的消息!我听说……”见主子的神色不对,心蝶欲言又止。“您究竟上哪儿去了?”
事实上她已经听小应子来报过消息。
“我真的没事。”若兰慢慢走回屋内,尽量不让心蝶发现她脚上受了伤。
“可您还是没说,昨夜您到底上哪儿去了?”心蝶追根究底,拉着她的格格左瞧右看。
“我去见贵妃娘娘了。”若兰含糊解释。
“见贵妃娘娘,为什么要见一整夜?”心蝶很忧心。
她了解主子的性子,格格心底有话,从来不对人说。
“我好累,心蝶,让我休息吧!”若兰依旧平淡地道。
心蝶见主子的神色确实疲惫不堪,只得不情愿地点头。
沐浴绑躺回她温暖干净的被窝里,若兰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满脑子是昨日的情景--
她想到皇太后刚才那番话,又想到她的额娘……
若兰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机会见她的皇阿玛。
策凌拥着若兰回到佟斌妃的寝宫,之后又被皇太后召见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颐静的耳朵里。起初她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一径冷眼旁观,认定这只是宫人们嚼舌根的闲话。因为她了解策凌!她认定那天早上在策凌的屋子里,他对自己说的那些只是气话,因为凭策凌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看上那一无是处的十格格!
可三日后,当颐静从她阿玛口中听到,皇太后面见皇上,亲口要求皇上给策凌与十格格指婚的消息,颐静就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阿玛,你是说皇上答应了?!”听见阿玛带回来的消息,颐静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
“皇上那头还没消息,我是听皇大后身边的长顺公公提起的。”顺亲王性格懦弱,见到女儿发怒根本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长顺公公?”颐静的脸色更难看。
长顺公公向来惜字如金,如今肯透露口风,想来消息不假!那奴才知道皇太后拿策凌没辙,他肯定是为讨好爵爷才放出风声。
“静儿,妳怎么了?”见颐静不说话,顺亲王问。
“这事是谁主张的?长顺公公说了没?!”颐静质问。
在家中她向来跋扈,顺亲王也早已习惯她的脾气。“听长顺公公道,是爵爷自个儿跟皇太后提起的。”顺亲王只有回话的份。
听见这话,颐静原先充满怒火的容色一转,变得阴沉诡闇。
看来,她实在太低估策凌!
策凌为了报复她,竟然愿意娶一名失宠宫妾的女儿为妻!
她生气吗?不,现在她反倒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颐静终于确定,自己在策凌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到能让他不顾一切。
至于那个不得宠的皇格格,她不过是策凌的一颗棋子,她根本不将那“利用品”放在眼底。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现在颐静只感到体内的热血沸腾、浑身发热--她比过往任何一刻,更想要得到策凌!
她要这个桀騺不驯的男人完全臣服于自己。
当然,这“臣服”指的是拜倒在她颐静格格的魅力之下--她一定要善加运用自己对他的影响力,让策凌心甘情愿回过头来,爱她爱得死心塌地!
经过三日静养,若兰的身子总算恢复泰半。
这天早晨若兰才刚下床,小应子突然闯进屋子里,上气不接下气还下忘大声嚷嚷--
“大事儿啊!天大的事儿啊!”
“你才犯了天大的事儿了呢!耙闯进格格的屋子里头撒野,我瞧你下一刻就有“大事儿”了!”心蝶从屋后奔出来,气急败坏地道。
“格格人呢?这会儿格格人在屋子里头吗?”小应子不理会心蝶,一径问主子的行踪。
“你找我有事?”若兰从屋后走出来。
“格格,您别理他,他敢这么放肆肯定失心疯了。”心蝶数落道,不忘走到主子身边搀扶着。
“我才不疯哩!我当真有天大的事儿要跟格格禀报!”咽了口口水,小应子终于做好准备,宣布他惊逃诏地的大消息--
“皇上今日早朝宣旨了,待一干皇眷打道回京,臣工们就着手办理策凌爵爷与咱们格格大婚之事。”
小应子这“惊逃诏地”的大消息,果然把若兰与心蝶彻底的震慑住了。
“你说什么?皇上他--他今日早朝将咱们格格许给了策凌爵爷?”心蝶瞪大了眼睛问。
“是啊!所以妳说,这算不算是发生大事儿了?”小应子得意洋洋。
主子要嫁给全北京城里最有权有势的爷,他小应子也跟着沾光!
“是……是“大事儿”可不。”心蝶回过头,直勾勾地瞪着她的主子。
若兰的脸色苍白。
“太突然了,皇阿玛会什么会做这个决定?”若兰没有慌乱,只是不可置信。
“格格,会不会是因为三天发生的事?”心蝶问。
“据说是皇太后跟皇上提起的,然而我听顺福公公私下说,这全是策凌爵爷的主意。”小应子把从顺福那儿听来的,全部转述给若兰。而顺福公公之所以知道这事儿,也是从长顺公公那儿听来的。
当时乍听这消息,小应子得意极了!自个儿的主子许了一门好亲事,连顺福公公都只能酸溜溜地同他道喜!
“是他的主意?”若兰一脸茫然,瞧不出是忧是喜。
“格格,爵爷有这样的主意,您明白吗?”心蝶不急着高兴,先问她的主子。
在她的印象里,爵爷曾经三番两次为难她的格格:心蝶打从心底就对策凌爵爷不信任!
心蝶的问话,让若兰无言以对。
倘若只因为在沙洲那一晚,两人曾经独处一夜,这理由似乎太过牵强。
“如果您根本就不知道,那么爵爷他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求皇太后亲自面请皇上指婚?”心蝶再问。
若兰仍旧答不出来。
“我会问清楚。”若兰道。
心蝶与小应子面面相觑--
望着主子的神情,心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股不安的直觉。
从小应子那里问到爵爷的住处,若兰决定上门找他。
“您要找爵爷?”顺福公公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若兰。
“顺福公公,爵爷在吗?”若兰问。
“在……格格请稍候,待奴才进去通报!”
待顺福入内通报过后,就请若兰穿越前院走进室内。
策凌已等在前厅。“妳找我?”他问。
尽避在皇上的避暑山庄,爵爷的屋子都比她所住的地方豪华十倍。他是皇帝的娇客,皇太后最疼爱的内侄孙……
他为什么要娶她?一个失去皇帝宠爱的宫妾之女。
若兰站在门前,忽然觉得举步维艰。
“我想知道,”她屏息地问他:“为什么你要跟皇阿玛提亲?”
他定眼凝视她半晌,然后才云淡风轻问:“妳知道了?”
“皇阿玛已经下旨了。”
“是吗?”他咧开嘴。“我原以为三日前就应该下召宣旨。”
他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她迷惑。
“你为何要这么做?”若兰追问他。
“我想要妳,这理由够不够充分?”他笑着说。
她不至于幼稚无知到相信。“这是谎言。你我都知道,你想要的另有其人。”她一字一句说道。
他嗤笑。“听起来妳比我还清楚我想要什么!”随即收敛笑容。“那么请问,我想要的那个“另有其人”是谁?”
“何必装胡涂?那天在尖宫附近,我亲耳听见你与顺亲王府的颐静格格,所说的每一句话。”若兰回想起当天那幕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
“那又如何?”他反问她。
他冷淡的语调让她不解!
“你们彼此间有盟约,你爱她,不是吗?”
策凌的眸光转闾,阴騺地瞪视她。“别忘了,颐静格格已有婚配,而对象正是妳的八阿哥。”他沉声道。
她无言以对。
然而这不是理由!
若兰明白,即使颐静格格即将嫁给八阿哥,爵爷要迎娶她的理由也并不充足!
是他主动跟皇祖母提的亲。倘若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那么他必定爱着她,或者有其它原因--
“我承认,选择妳成为我的妻子有我的考量。”他幽黯的双眼紧视着她。
“考量?”她低喃。
“妳是皇格格,与妳成亲,对我会有一定的帮助。”他直言。
“皇祖母疼爱你,你随时能要一名“皇格格”。”她不相信他的理由。“更何况我根本得不到皇阿玛的欢心,娶了我,对你不可能有任何助益。”
“妳以为我要的是什么?”他撇嘴低笑。“我根本不需要一名长袖擅舞的妻子!扁凭“皇格格”的光环,就足使我成为皇帝的自家人。”
原来,他要的是“身分”!
自从三日前,亲眼见到皇祖母对策凌的宠信,若兰相信在宫廷中他早已如鱼得水,的确不需要一名“皇家妻子”介入干预。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更不需要选择自己。
“只要你开口,我相信皇祖母会允你任何一名你想要的“皇格格”,你没道理选择我。”
“对自己,妳永远都这么没自信?”他嘲弄。
“我陈述的是事实。倘若我是美丽或者下凡的,也许配得上你,但我不是,我只是一名失宠嫔妃的女儿。我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我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男子的青睐,何况是贵为人中龙凤的你!而这门亲事却是你亲口提出的。”她毫不扭捏地表达了心中切实的想法。
策凌嘲弄的眸光转淡,深沉地凝视她。“也许妳自己并不清楚,妳的美简直浑然天成,妳的勇气与大胆更是无与伦比。更于妳倔强的模样,对我而言更具有十足的挑战性。”
他大胆的言辞让她屏息。
“做为一名妻子,妳的性格也许不够服从,但身为妳的丈夫,要驯服妳猜疑与好辩的本事,倒是一件有趣的事。”他低嗄地嘲弄。
这席话,让若兰的双颊倏地泛红。
“你明白,我不能违背皇阿玛的意志,取消这项婚约。”她喃喃道。
“所以?”他挑起眉诱引她未完的话。
“所以我永不会相信,你是真心想娶我。”她道,然后垂下眼睫。
在策凌开口前,若兰已经转身离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