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像梦一样。
他们彼此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姓名,只有脸孔……她也只能当自己是件了一场梦,不同的是,梦往往在清醒后即会追忘,楚颜却绝不会忘了那一夜和那梦中的男人。
开刀后,母亲的病已经无恙,为了照顾母亲,她已请假太久,必须立刻回到公司工作。
“楚颜,妳无故旷职两个礼拜,妳已经被公司开除了。”经理看到她一大早来上班,面无表情地对她道。
得知自己被开除,楚颜一脸错愕。“可是,我跟公司请过假,怎么会——”
“经济不景气,公司要裁员。妳是新进人员,又在这当口请了两星期事假,”经理冷笑两声。“工作态度这么松散,不裁妳裁谁?”
“可是我跟公司预支了两个月薪水””
“当然还是得还!妳办好离职交接前,要记得把钱补齐;经理说完话就转身走进他的小办公室。
惫钱……她丢了工作,家里所有的钱都已经付给医院她拿什么还钱?
抬起眼,她看见周遭同事同情却又不免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安慰她。
经济不景气,公司早酝酿裁员,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裁到别人就不会裁到自己的道理,人人都是但求自保的心态。
收拾了自己桌子的东西,楚颜黯然地离开公司。
走在大街上,她突然有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感……妈生着病,家里的经济她得一肩扛起,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做不到半年就被裁员,手头的钱又已经所剩无几…“楚颜——”大街上有人唤她,她满脑子忧愁,听而不闻,只管往前直去……“楚颜;那唤她的人追上她,跑到她身边“楚颜!妳是楚颜没错;开朗的男性声调终于吸引她的注意,她这才听见有人一直唤她的名字!
“你是……”楚颜抬起脸,眸光迷离地望向眼前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
这张脸似曾相识,她却想不起来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是季刚,妳研究所的学长啊;季刚兴奋地笑道,开朗的笑脸很容易让人起好感。“也难怪妳忘了我!我们只在联谊会时见过几次面,不过我对妳可是印象深刻;他当然忘不了这个小学妹!第一眼见到楚颜时,她内向又羞涩,她学姊介绍她的时候,她只是站在那儿腼腼地微笑,也不说话,清秀的小脸低低垂着,楚楚可怜,人如其名,当下他就牢牢记住她的名字”楚颜!
“妳是……季学长;她想起他了!
大一迎新时学姊介绍起这位开朗优秀、热心助人、当时已经是研二的学长,后来两人还有过几面之缘,只是眼前的他穿上西装、打起领带,再加上多年不见,几年的历练下来,他的容貌已略有改变。如果不是他上前相认,走在路上,楚颜已认不出他!
“终于认出我了;季刚笑道。“好多年不见了!有五年了吧?”
“是啊;楚颜也笑,暂时不去想丢了工作的事。
他抬手看了下表。“没事吧?找个地方一起吃中饭好吧?”楚颜犹豫了下,终于点头。
“所以妳现在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听完楚颜的叙述,季刚已大致了解她的窘境。
楚颜点点头,眉头轻锁。“我知道,可是经济不景气,满街是大学毕业生,工作是那么难找……”“我帮妳介绍个工作!”季刚热心地道。
“学长?”楚颜抬起头。心口涌起一股热流。
“我们公司一直有在招募人员,妳可以来面试看看;季刚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下去。“不过我们公司的制度十分严格,必须经过笔试、面试,面试那关我可以帮,至于笔试就得靠妳自己了!败抱歉,我不能保证一定录拳…”
“谢谢你,学长;季刚告诉她这个消息,楚颜已经很感激。
她知道季刚在外商公司工作,那是一间跨国集团子公司,擢取新进人员的标准自然严格,以她的学历,极可能在笔试那关就被刷下,但她仍然感激季刚的好意。
“学长,我得走了,妈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我了解,我送妳到臀院去吧;季刚道,招来侍者买单。
“我自己搭公车过去就行了,上班时间,不麻烦你了;楚颜婉拒。
“别跟我客气;季刚笑道。“今天我正好到台北县出公差,事情办好了时间就是我的,自己当老板;他说笑。
楚颜不好再拒绝,便让他送自己到医院。
季刚一毕业后就进公司,短短五年,已经爬到十一职等,等同一般公司经理的位置,公司自然会拨出配车给他,还是一辆中高价位且性能不错的房车。
车子就停在餐厅的地下车库,季刚去拿车,楚颜则在出口处等他。
等待期间,一辆银灰色积架从车库开出来,楚颜退了几步,让车子开出。
她再无知也认得出这是一辆积架,七位数字以上的高级车,不可能会是季刚的车子!拔况季刚说过,他开的是一辆深绿色房车。
饼架车险险从她身边擦过,扬长而去。
楚颜继续等待季刚把车子开出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一辆深绿色的车子从车库开出来,车窗摇下,季刚正对着她招手,唤她上车。
“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季刚道。
“是我麻烦你,学长。”楚颜微摇头,腼腼地微笑。
“妳以后别叫我学长了,就叫我季刚如何?”楚颜犹豫了下,才轻轻点头。
季刚很高兴,突然翻了翻西装外套,从里头拿了一叠钞票出来”
“我刚才领的,妳收下;他对着楚颜笑道,在她措手不及下,把一把钞票塞到她手上。
楚颜瞪着手中那叠千元大钞,怔忡地问:“这些钱是——”
“我知道妳现在急需用钱,这里有五万块,就当是我借妳的,妳收下,别跟我客气,要不就是见外了;季刚一口气把话说完,不让楚颜拒绝。
“可是——”
“放心,我不会跟妳要利息的;他说笑,还对她眨了下眼,然后立刻发动车子。
楚颜心口一酸,把一叠钱牢牢抓在胸口,季刚的好意,她的确拒绝不了,但让她感动的是他的心意!
他竟然趁着取车的空档,马上领了五万块钱给她!
“季……季大哥,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这五万块我一定会尽快还你……”她喉头好酸,几乎说不出话,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别哭啊;季刚空出一手怜惜地抱住她,不但提供自己的肩膀,还体贴地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当初他就想追这个学妹,只可惜因为种种因素不能如愿,如今两人能重逢,必定是老天的安排!这次他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先前那辆银灰色积架就停在转角,车里的男人点起烟,从头到尾瞇着眼,目睹了两人金钱交易的过程……车里的男人冷笑,捺熄了烟,换档,踩油门,车子如箭矢一般射出!
三天后,楚颜到季刚的公司参加笔试。
来笔试的人很多,约莫百来人争五个空缺,第一关笔试只取三十人,这是一家跨国公司,挤破头想进来的大有人在!
一个礼拜后接到面试通知,她居然录取了!
面试时由部门主管负责,楚颜在行销部面试,行销部的面试官正是季刚,她可谓轻松过关。
终于找到一份工作,而且待遇比之前还好,这全是季刚的功劳。
上班一个礼拜后,她特地到季刚的办公室找他。
“季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妈说要请你到家里吃饭,她想当面谢谢你;楚母已经出院。目前在家静养。
“伯母太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笔试还是靠妳自己考过的;季刚谦虚地道。
楚颜摇头,感激地道,“季大哥,我明白自己的实力,要不是你在面试时通融我,以我的程度一定会被刷下来的;季刚对着她笑,灼灼的眼神盯着她清丽、教他百看不倦的容颜。“既然这样,那就打扰了!其实我也早该去拜访伯母了,不如就今晚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绽开灿烂的笑靥。
“今晚我去接妳,我们一道下班;
“好。”楚颜看了下表。“不打搅你工作了,季大哥,我该回办公室了。”她手上还拿着一叠文件,准备拿到十二楼给副总的报告。
季刚替她开门。“晚上见;他热切地道。
楚颜点个头,出了季刚的办公室,她进了电梯,回到六楼行销部去。
电梯门在六楼开启,楚颜踏出电梯,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楚颜不期然地抬头一望,蓦地接触到一对她一辈子忘不了的眸子顷刻间她身体一僵,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
男人的目光在她回过眼的同一刻掠开,似未曾留意到她渺小又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与她错身而过,似要进入电梯,挺拔的宽肩擦过她的肩膀。
楚颜目光猷滞地盯住前方,耳朵嗡嗡作响,脑子发胀……“喀啦””楚颜手上的文件突然滑落,她猛地回过神,慌慌张张地蹲下来收拾”男人的手伸过来,帮忙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
“谢谢;楚颜垂着眼慌乱地接过他递来的文件,不敢直视他!
她怎么忘得了他?他就是那晚以二十五万代价买了她的身体的男人!
教她心乱的是——为什么会往这里遇到他?他也在这间公司工作?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该怎么办……
“小姐,很面热,我们见过?”傅克为低沉而慵懒的声调忽然穿透她的脑门,楚颜全身一震,像是被针尖刺到般震撼!
“先生,你认错人了;她慌慌张张地抓了报告转身就跑,如逃难般狼狈!
电梯前,傅克为冷峻的嘴角慢慢勾起,凝成一弯没有笑意的弧线。
楚颜逃杂似地把报告抱到副总室,出了副总室,她害怕再在电梯前遇见他,迟疑地躲在墙角边偷看,直到确定他已不会在那里,才敢走近电梯。
然后她像失了魂一般回到六楼,猷猷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连经理叫她也听不见!
“楚颜!妳怎么了?发什么呆?”林雯丽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玉手放在楚颜面前摆晃了好一阵。
“没……没什么……”楚颜回过神,尴尬地低下头看手中的报表。
林雯丽是她的“老板”,也就是楚颜的顶头上司!她上班发呆,还被林雯丽逮到,当然尴尬。
“没什么就好;林雯丽不以为然地皱眉头。“上班时间专心一点!学经历不如人不要紧,还要偷懒就没救了;她话里含讥带刺。
林雯丽是个女强人,平时好强又要面子,别人手下分配到的清一色都是留美的硕士,独独她手下是个土产的学士生,她心底早已不平衡!
楚颜低下头不说话。
“等一下到我办公室拿一份资料,赶快看完,下班前把报告交到我桌上。”
“是。”楚颜打起精神回话。
“还有,晚上总经理要请整个行销部的MS和BS吃饭,不能缺席,知道吗?”林雯丽搭下话转身就走人。
楚颜猷了猷,忽然想起和季刚的约会,只得赶紧打电话到八楼取消。碰巧季刚也得到消息,他是行销部的人,自然也要出席。
楚颜进公司已经一星期,只见过副总,却从没见过总经理,突然间总经理要请基层的小兵吃饭,象征意义胜过实质,应酬的意味浓厚,却不能推辞。
下班时间一到,整个行销部的职员一个也不敢走,全数奉陪。
总经理请客,在台北某知名的餐厅。
明明是正经餐厅,一到门口却有一群穿高叉的半透明旗袍、丰胸俏臀的小姐排排站,个个笑容可掬、同声齐宣:“欢迎光临;原来是特别安排,从类似“模特儿经纪公司”等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外包了小姐陪酒。
楚颜是个女孩,心底只觉得奇怪而且别扭,后来看到几个平时道貌岸然的大经理当场失态,左搂右抱不提,还兼毛手毛脚,才知道安排这种饭局原来是投员工所好,行销部有九成五以上是男性员工,这样吃饭算是福利!
看着周遭那些陪酒的年轻女孩,楚颜始终觉得不自在,她又想起下大雨的那一夜,她也曾为了二十五万出卖过自己……季刚踏进餐厅,在一群人后方找到安静地独自坐在角落的楚颜,他和她挥挥手,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相视而笑,季刚正要开口说话,楚颜突然听到两个女同事在旁边窃窃私语——
“总经理来了;“来了啊?听说一表人才,能干得很,才二十五岁就拿到哈佛博士!现在也才三十岁,就坐上总经理的位子;一脸花痴的德行。
“当然,这是他的家族事业,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公子,要不然一般没背景的,拚死干一辈子都爬不上这位子!再说这还只是他的家族事业之一,将来还不得了咧!听说集团总裁的位子早等着了;只差没流口水。
“对啊,对啊,不知道等一下总经理会不会注意到我……”
“妳想的美咧,听说他身边的女人不是明星就是名女人,请问妳是哪一种?”另一名女同事被堵住嘴,讪讪地不作声。
周遭突然一阵骚动,楚颜看到副理先走进来,然后替后面的人开门,顿时餐厅里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等看清楚经理领进来的人,楚颜的脸霎间惨白”居然又是他!
那个和她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男人!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依稀听见副总徐振昌提到那个男人——也就是总经理”傅克为!
她猷猷地瞪着台上的人,忽然他的目光望向她这一方,她猛地回过神,心慌地低下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暗克为犀利的目光在徐振昌介绍他时,很快地扫过全场一遍,意外地看见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的楚颜。
虽然她立刻低下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她是那个风雨夜陪他上床的妓女!
就是她没错!他记得她那头长发,和那副娇羞、红着脸、伪装清纯的模样!
他倏地瞇起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她……感到两道眸光似乎要把她射穿,楚颜怔怔地,像被催眠似地抬起头,却正巧望进他眼底——他对住她挑起眉,忽然微微颔首,投过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显且刻意的动作像一场恶作剧。
顿时餐厅里所有人都顾不得徐振昌接下来讲什么,全部的人目光全集中在苍白而又不起眼的楚颜身上!
楚颜全身僵凝,感觉到身边季刚疑惑的眼神正注视她。
她僵在座位上,手脚冰冷,感到几乎要窒息傅克为的目光终于掠过她,瞥向别处,徐振昌把麦克风交到他手上,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便交还了麦克风。
他像没事人一样,却已经造成一片混乱,楚颜有一种直觉——他是故意的!一个小动作,已经投下最剧烈的炸弹!
看到旁边一桌人开始指着自己私语,季刚欲言又止的态度也教她坐立不安……整个吃饭时间她如坐针毡。直到晚宴结束,季刚送她回家,在车上问她:“小颜,妳怎么”怎么会认识总经理?”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楚颜勉强扯开嘴角,急促地解释。“只是今早在电梯前我掉了文件,他碰巧经过,顺手替我捡起来而已。”说完话,她别开脸望向车窗外。
季刚见她别过脸,体贴地没再多问什么。
望着车窗外匆匆递嬗的景致,楚颜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余下的,只有混沌和慌乱……她没想过会再见面的!
原以为只是一夜,一段她会永远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他,更荒谬的是,她就在他的公司做事!她心底兴起一阵阵不安,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忘了她!
最无奈的是她需要钱,无论如何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因此每天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上班、下班,潜意识地躲躲藏藏、害怕着,就这样过了一星期,却不曾在公司再看见他,这才稍微安了心……这天下班后,她和季刚约好了在公司旁边的小巷子前碰面,上回原本约好到家里吃饭,后来临时取消,这几天她心情平缓了点,才约季刚到家里吃饭。
她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没看见季刚出来,正要回公司找他,一辆红色的BMWZ3突然停在她跟前猛地煞住——楚颜吓了一跳,来不及做出反应,车门已经打开!
“下班了?上车吧,我送妳;傅克为横过身开车门。
楚颜猷立在车畔,看清楚了是他,她先是心惊,随后是一种莫名的释然……她痴痴地望定他,全身僵住,手脚根本不听使唤!然后她终于知道,原来在害怕之外,她竟然矛盾又莫名其妙地渴盼见到他……“怎么,不方便?下了班还有兼差?”他晦暗的目光夹了一丝调侃,恶意的言词让她原本湛亮的眸光倏地黯淡!
现在她终于知道,原来他早就认出她了!
他的刺轻易伤了她,楚颜垂下头,黯然地掉头走开,脑子里一片空白。
暗克为下车追上来。“为什么不敢上我的车?妳心虚?”他箝住她的手腕,逼问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经理,请你自重;她挣扎着,想装作不认识他,却扭不开他蛮横的手劲!
“自重?”他撇嘴嗤笑,彷佛这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般。“我看这句话妳比我更需要;他出言讥刺,完全不理会她的伪装。
楚颜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请你放手……”她颤着声,心口一阵酸涩,手指尖开始发冷盗汗。
他挑眉,两眼阴沉地盯住她。“放手?当然可以,只要妳回答我的问题;他不顾她的意愿,粗鲁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拉到附近的小鲍园里。
“我没有任何可以回答妳的,那一夜之后我们谁也不认得谁;终于挣开他的箝制,瘫靠在一株大树前,她颤抖地回击。
他哼笑,讽刺地伸出手鼓掌两下。“之后又跟了几个男人?才一个多月已经这么老练,还知道干这一行要有职业道德;楚颜知道他是刻意要羞辱自己,她别开脸,忍住眼中的泪水,心口还是忍不住的闷痛。
“干么不敢看我?”他抓住她尖瘦的下巴,强迫性地扳回她的脸。“别告诉我因为我是妳的第一个男人;他一出口又是羞辱!
她被迫直视他,盯住他乖戾的眼。“妳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过妳的资料。楚颜,二十三岁,只有学士学历,半个多月前进公司;他撇嘴邪笑,不怀好意地接下说:“当然,还有一些只有我知道的“履历”,公司方面自然没有这部分资料;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付了钱,我也陪了你一夜!”她失去了耐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不,不是妳“陪”了我一夜,是我“睡”了妳一夜;他恶意地道!
楚颜全身发抖,他箝住她的下颚,她只能瞪着他,颤抖地说不出任何话。
“我问过Kevin,那一晚他根本没替我找女人;他瞇起眼,终于迈入正题。
“说,为什么妳会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晚Kevin跟本不在家,他打过去,是对着录音机咆哮。
“你得到你想要的,其它的……不干妳的事……”她虚弱地道。
“原本是不干我的事;他掐紧她的下巴。“只要妳不再出现,我根本就忘了妳!只能怪命运和巧合,台湾这么大,那一夜之后我们竟然还会碰上!我看往后不管我愿不愿意,势必要常常碰见妳,我不喜欢被耍,今天我问妳什么,妳就得回答什么,除非妳主动离职;他冷血地道。
“不,我需要这份工作;楚颜反射性地摇头,急促地道。
他挑起眉。“妳需要这份工作?”口气轻佻。
咬了下嘴唇,楚颜心想也许她能跟他说明白,他只是误会她,所以才会这么对她。“那一夜……那一夜其实是意外,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意外?”他轻蔑地哼笑,打断她的话。“妳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现在随便妳解释;她怔住,半晌后黯然地垂下眼。“既然妳不想听我解释,又何必问我原因。”她太单纯了,竟然以为他会相信她的话……
“我想听的是实话;他掐紧她的下颚,强迫她抬眼看他。
她被迫注视他的眼,只能恳切、无奈地道:“我说的就是真话,我需要这份工作,那晚只是个意外……”他松开手,眼神变得冷峻。“妳想玩游戏?”蓦地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阒闇的眼神丝毫不见笑意。“好,我奉陪!”
楚颜怔怔地望住他。她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妳只有大学毕业是吧?”他突然提起这个。
她莫名所以,望着他阴冷的眼,犹疑地点头。
“只有大学毕业,就算笔试侥幸过关,面试的时候也会立刻刷下去;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让楚颜的胸口一寸寸缩紧。他瞇起眼,冷冷地往下说:“据我所知,面试官是行销部的经理,叫季刚,是吧?”徐振昌跟他报告过,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楚颜全身不自主地僵祝她知道他在质疑她的资格,也明白凭自己的能力的确没法子被录取,她能进公司,全靠季刚私底下帮她的忙,她确实心虚……看她别开脸,他冷笑。“妳跟他睡过几次?要不然他会这么帮妳?”他再次出言羞辱她。
楚颜倏地抬起眼,错愕地瞪住他,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要怎么瞧不起我、污蔑我,我都可以忍受……但你不能这么侮辱季大哥!”她胸口揪得好紧、好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我侮辱他?”他撇嘴,笑容很冷。“他要是不帮妳,妳能进得了公司?”楚颜答不出话,她两手紧抓着皮包,指关节处已经泛白,长长的秀发滑下,遮住半边姣美白皙的侧颜……她慢慢垂下眼,清滢的眸子水雾迷离,闪着凄楚的光晕……傅克为瞇起眼,盯住她迷蒙的眸子和那一袭碍眼的黑发——他突然伸出手,半拽半撩弄地拨开她的长发。
楚颜却像受为的小鹿般,反射性地往一旁跳开。
“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同时抓住她细瘦的手臂,不让她挣月兑他的箝制。“怕我吃了妳?”他调侃地撇撇嘴,一语双关。
楚颜苍白的脸霎时间彻红,她别开眼,不敢正视他幽闇深遂、如两颗黑钻一般教人莫测的眼睛。
多傻啊!她竟然……竟然还对他存着幻想!
所有的一切原本该在那一夜结束的,所以她放任自己,让自己无止无尽地去幻想,去幻想那一夜之后两人再相遇、相恋的种种、去幻想她自己是灰姑娘,他是她生命里的王子,去编织一则童话故事中才有的美梦……因为是幻想,所以她能为自己编造最美的结局,她贫乏的生活中也只剩下这么一点奢侈。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再相遇,然而现实中没有美梦,只有羞辱!
暗克为盯住她瞬息万变的眸子,伸手抓住一溜黑丝绸般的长发”
“奇怪,我竟然还想再买妳一夜;他瞇起眼,喃喃低语。
为了什么?他问自己,得不到答案,索性放弃。
他根本不想为了她费脑力深思!拔况对她除了欲念,他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
勉强要给出一个答案,他大概喜欢她身上那股冲突的气质”她外表看似天真,实则他当然清楚得很,她是个靠身体卖钱的女人!
吊诡的是,他喜欢她身上这种矛盾的气质,那一夜他就是被这种感觉吸引!绑来知道那时她的确是个处女,会让他觉得天真并不奇怪。
只是现在她的“恩客”当然已经不止他一人,至少他当场撞见过季刚在车上付钱,然而到现在她竟然还能保有这种气质”这大概就是她之所以还能吸引他的原因!
他无心出口的话却让楚颜惊醒,她猛地挣开他的掌握,神经质地感到他灼热的大掌几乎要烫伤她!
“不可能!不会再有一夜了……不会了;她连连倒退,无意识地摇着头,他的话是那么伤人,那么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下贱……在他眼中,她永远是一个只要花钱就能陪男人睡觉的女人!
暗克为挑起眉:“不会?”他嗤笑,冷冷的眼珠子透着不置可否的轻蔑。
在他鄙视的眼光中,楚颜的心口传来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绞痛,她只能一直后退,直到退进一个温暖的胸怀里——
“小颜?妳怎么在这儿?我在巷口等了妳好一会儿,又找不到妳——”季刚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嘴角念着一丝蔑笑的传克为。
他回头望向楚颜,后者脸上苍白的神色让他疑惑,更让他忧心!
“小颜,妳怎么了?”他扶住步履不稳的楚颜,然后才抬眼望向傅克为,微微颔首。“总经理。”他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暗克为唇边的笑收敛,眼神夹了一股明显的冷傲,冷峻的目光停在两人亲昵的动作上。
楚颜下意识地挣开季刚的搀扶,并且躲开他疑惑的眼神。
暗克为冷笑,嘴角讥谓地撇起,抬起冷峻的眼盯住她。“不会?话可别说得太早!”他对着楚颜搭下话,瞧也不瞧季刚一眼便掉头走人。
“小颜……总经理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认识?”傅克为一走,季刚已经忍不住发问。这是他第二次间楚颜是否认识傅克为。
“季大哥……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原本说好了今晚妳到我家吃饭的,可不可以改期……”她虚弱地小声呢喃,不曾抬眼面对季刚。
“我看还是我先送妳回去,改天再吃饭地无所谓,妳别担心那个;季刚体贴地道。
“季大哥,对不起……”
“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看她脸色实在苍白,不放心地问:“妳好像生病了,要不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要,”楚颜摇头。“送我回去吧,季大哥。”
“也好。”季刚不再坚持。
他送楚颜回家,注意到她深锁的眉头,一路上他没多问什么,脑子里却有无数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