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近黄昏时,"撒景楼"大门外传来一片吵闹声,紧跟着就见悦宁后头跟着几名婢女、随从,来势汹汹地一路闯进"撒景楼"来。
"说,大阿哥把那个贱丫头藏在哪儿?"
悦宁一进门就气势凌人地质问一干在"撷景楼"服待的婢仆,吓得底下人们不知如何是好,却个个襟若寒蝉——悦宁格格纵然不能得罪,大阿哥又岂是他们惹得起的!
悦宁见没人回她的话,气得指着这些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婢仆们大骂。
"你们聋了还是哑了?没人听见我问话吗?你们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婢仆里一个胆大的垂着头回话。"格格息怒,小的们就算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格格有半点儿不敬"废话!"悦宁怒斥一声,娇媚的脸蛋益发地通红。"还不快给我说!大阿哥把那个野丫头藏到哪儿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敢吭半声。
悦宁见这情景,气得浑身发抖,直觉得这伙该死的下人们没把她瞧在眼底,正要发作,小倩就从书房后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找我吗?"
小倩今早在花园里听过那两个婢女喊她野丫头,便敏感地揣测到,悦宁口
中的野丫头就是指她!
悦宁一见到小倩,眼眶突然泛红,一双水灿灿的大眼骤然涌上水光,闪呀闪的,接着冲到小倩跟前去,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质问——"你说!你为什么在佑棠跟前乱嚼舌根,说我的坏话?"
小倩张大眼瞪着悦宁,愣愣地瞧着她眼底涌动的水光。
"你哭了?为什么?"她怔怔地问悦宁,心底突然对她感到愧疚,纵然她今早同佑棠说的话并没有半分夸大不实。
小倩不问还好,这一向反倒把悦宁给问恼了!
悦宁殷红的唇色一瞬间转白,明显地颤抖——"你敢取笑我!"尽避悦宁恼羞成怒,噙在眼眶里的泪珠儿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她回过头,朝后头站成一排的仆役、丫头们吼:"你们都给我出去!
全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被说宁一吼,急急忙忙往门外退去,一群人缩在门口观望,留下目瞪口呆的小倩和忿怒的悦宁对望。
"你在佑棠跟前说我的坏话、等着看我出丑,现在你满意了吧!"悦宁两手捏成拳,表情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小倩急忙摇头又摆手,不明自个儿又是哪里惹到悦宁。"你又怎么啦?我又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悦宁边嚷边扑籁地掉出一串眼泪。"你别仗着我大阿哥在就作威作福,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着!也不想你是什么出身,我大阿哥不过玩玩你罢了!迟早有一天他玩腻了就甩了你,到时你瞧我怎么教你好看!"
悦宁口不择言地一股脑儿倾泻出伤人的言词,小倩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她愣愣地望住悦宁,整个人定在地上如木雕泥塑。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定隽他……为什么要玩我月她又不是木女圭女圭,定隽为什么要玩她?
"你听不懂吗?男人不说半句真心话,专门哄那些傻呼呼的女人就叫玩!"
悦宁是个娇格格,虽然生在有礼教的富贵之家,但从下人们的口中听到"男人玩女人"这等粗俗卑鄙的话,却也有样学样地拿来说嘴!
小倩睁大眼愣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别以为自个儿能同敏儿一样,得到我大阿哥的宠爱!敏儿她人美又聪明,大阿哥会爱她是应该的,你又笨、又五、又惹人厌,大阿哥他肯定是图一时新鲜才玩玩你,你还当真以为我大阿哥会在乎你,会像待敏儿一样把你留在身边当他的侍妾?你压根儿比不上敏儿一丁点,趁早别作白日梦了。"
悦宁继续口不择言地吐出一串伤人的言语,小倩惨白的脸色虽让她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愧疚,可却也让她痛快的发泄怒气!
冲动地撂下这一串话后,看到小倩脸色苍白的模样,悦宁得意地转身踏出"撒景楼"咳喝一干跟随她的婢仆,一伙人拥着胜利的悦宁离去。
剩下原就在"撷景楼"伺候的仆设,在门外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人人脸上尽是鄙夷、嘲笑的神情。
这时言进突然出现在门口,哈喝众人赶紧去做事,别净杵在原地偷懒!看戏的仆役们这才一哄而散。
言进沉默地走进屋里,不像往常一般急着要走,反倒反常地站在一旁,半天不吭一句话。
小倩抬头,眸光征茫地望着言进,好半晌才怔怔地开口问:"老伯……你能不能告诉我,侍妾是什么意思?"
言进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后终于淡淡地道:"没什么特殊意思,只要不是明媒正娶的,都不是贝勒爷最爱的女人。"
事实上他早已忘记。
他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小倩当然也不例外。
小倩却不明白定隽话中真正的语意,她释然地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还有什么事?"见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不动声色地漠视她。
"嗯,"小倩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走近他身边。"我是想问你,你想要怎样的木女圭女圭?"
定隽抬头,挑起眉。"木女圭女圭?"
"是啊!你对我那么好,又帮了我许多回,我想送个东西给你,可我只会刻木女圭女圭,所以我才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木女圭女圭——"
"随便你,你想送我什么就刻什么。"他打断小倩的话,无可无不可地道。
"懊,好……"小倩愣愣地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地紧接着又问:"那我刻个自个儿模样的木女圭女圭给你好吗?"
"你自己?"他嘴角勾起笑痕,神情出现一丝兴味。
小倩点点头,认真地望着他。
"为什么——要把你自己送给我?"他伸手拉近她,抬起她的下颚。
"因为你说过喜欢我……"
"只因为我说过这一句话,所以你就把自己送我?"他笑着问,眼底掠过一抹冷光。
"嗯。"她用力点头,专注地凝视定隽。
小倩未察觉到他陈光中轻亵的涵义,没留意到他轻挑的举止。
"是么……"他轻笑,长指深入她的领内,放肆地抚弄她白女敕柔腻的颈子。"你这么听话?"
"定隽,你要刻成我模样的木女圭女圭吗?"小倩被他拉人怀中,坐在他怀中仰着脸问。
他低笑,收紧两臂把她柔软的身子嵌入怀中,热唇贴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
"嗯?"小倩陷在他怀中困难地仰起脸凝望他。
定隽亲呢的举止,隐隐约约她有些似懂非懂可她仍然不大明白,他要什么?
"你要刻成我模样的木女圭女圭?"她执着、傻气地问。
"我要你把自己给我,是你自己,不是木女圭女圭。"他干脆挑明了说。
小倩张大眼,愣愣地望着他。
"你肯给吗,小东西?"他搂紧她,柔声问。
"可是……"只要定隽高兴,她会给他,可是她不明白。"我该怎么给?"她盯着他讷讷地问。
"如果你愿意给我,就会明白。"他放低声,温存的眸光紧锁住她的。
"说你愿意给我,嗯?"
"我……嗯。"小倩轻轻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可她义无反顾地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他。
"这才乖。"他赞许地轻吻她,嘴角扯开邪气的笑痕。
"定隽,你要我怎么给你?"他抱得她好紧,使她呼吸困难……他低笑。"先把你的小嘴给我。"贴着她诱人的唇低道。
"呢?"
小倩睁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定隽已经吮住她的嘴……
"你想要什么?"黑夜中,定隽突然开口问她。
低沈、尚挟着的粗嘎男声传到小倩耳里,她抬起小脸只看得到他冒出几点青疵的下颚。
"你说什么,定隽?"她眨着大眼轻轻问。
他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翻身下床。
"我问你想要什么。玉饰?宝簪?还是绸缎?"他拿起披在凳子上的外施。
小倩愣了半晌,直到他穿好衣服。
"想清楚了?要什么?"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想着向他要什么东西!
他一向大方,若女人在床上服侍得令他满意,他会在事后满足她们的要求。当然,一般女人的要求总不月兑离珠宝或绫罗绸缎。
"我真的可以向你要个东西吗?"小倩从床上坐起来,小手抓着被褥掩在赤果的胸前怯怯地问,初识,她有了小女人的羞怯。
她从没想过跟定隽要东西,定隽待她那般好,她是心甘情愿把自个儿交给他。
"当然。"
定隽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她果然同别的女人一般,并无两样。这种身子换取财物的女人最好打发,将来他玩腻了只要多给些银子就不难甩掉她!不过他还会留她一阵子,他喜欢她的身子。暂时的。
"那……你可不可以编个手指环给我?"小倩睁圆水莹莹的眸子,期盼地望着他。
"编手环?"定隽瞇起眼。
"嗯。"小倩抓着被褥裹住自己,从炕床上跳下来,拉开衣柜的抽屉拿出一小段红色丝线,递到定隽眼前。
"这是做什么?"他问。
"你在我手上绑上一圈红线、我在你手上绑上一圈红线,咱们便一辈子不分离了!"她笑吟吟地,天真地对着定隽道。
他挑起眉,沉默半晌后扯开嘴角。
"都依你,你高兴就好。"
他取饼小倩手上的红线,在她纤细的中指上绑了一圈。
无论她玩什么游戏他都陪她玩——反正不过是个游戏!
定隽绑完后,小倩接过红线在他修长的中指上也绑了一圈,清莹的大眼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小脸上的神情是那么认真……"绑好了!"小倩高兴地看着牵住两人的红色丝线,就算当年遇到秦老爹时,老爹给了她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和家人,她也没觉得这么幸福饼。
"我该走了。"他没给她多少时间沉醉在不切实际的幸福中,已动手要解开绑在手上的红丝线。
"不可以解开啊!这么做是坏兆头,咱们会分开一辈子,永远不得见面的!"小倩连忙阻止他。
这是她家乡的传说,若不想同一个人分开,就把红线两头分别绑在两人手上,可若绑好的红线在两人中任一人手上被解开了,那么就是意味着两人注定要永永远远地分离……"那该怎么办?我得走了!"他皱起眉头,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烦。
他可没精神继续陪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暗,方才我故意绑松了,你只要把红线圈月兑下来便成了!"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月兑下绑好的红线圈。
月兑下红线后,他拋下一句:"明晚我再来看你。"
之后便转身离开小房间。
定隽走后,小倩收起两头系着圈圈的红线,宝贝地收藏在自个儿不离身的布袋里。
定隽才刚走,她脑子里已填满了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