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冬送晚膳过来时,水莲跟小冬商量,要小冬帮他个忙──
“小冬,我想见爷,你帮帮我,让我混进书斋去好吗?”她晓得自个儿这请求会教小冬为难,可她也没法子了。
“我?”果然小冬指着自个儿的鼻子,表情是被什么事儿给惊吓祝
“我是想帮您啊,可是不成的,我小冬不过是个丫鬟、下人,怎么帮您呢?”她摇手唯恐不及。
“可以的!方才我去探过了,书斋外头只有小豹子守着,你跟小豹子的交情不错,只要你替我拖着小豹子,让我进去不就成了!”水莲早想好了混进去的法子。
“可是,当真让您混进去,我和小豹子都会遭殃的!”小冬还是猛摇头,死都不肯。
“不会、不会的,我会说是趁着小豹子用膳的时候偷偷模进来的,不会连累到你们。”
“可是……”
“小冬,你也喜欢兰娘娘吧?”水莲握着小冬的手。
小冬睁大眼。
“当然喜欢啊!少福晋,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在想……”水莲转过身,望着冷宫的方向。
“兰娘娘应该就是阿璃让我找的人了!”
“十六格格?她让您找什么人?”小冬好奇起来。
“跟三爷有关的人。
“跟三阿哥有关的人?您是说──兰娘娘跟三阿哥有关!?”小冬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激动地道。
“是了!惫记得进宫后没多久,我被派到三爷府邸来伺候,那时就听说三阿哥的额娘被皇上──”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自己坞住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好半晌才吞了口口水,失神地喃喃自语。
“难道……难道就是兰娘娘?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么美、那么好、那么高贵的兰娘娘,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那样碍…”
“传说为什么叫传说,就是造谣说是非的多。”清脆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阿璃!”水莲看到婳璃,轻轻皱眉头。
“你怎么又这身打扮出来骗人?”
婳璃抢白。
“什么这身打扮!我本来就是个──”看到小冬摀着嘴笑,她忽然接不下去。
“是个──是个什么?”水莲又好笑又叹气。
婳璃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小冬一眼“是不是你说的!?”
“冤枉啊,十六格格,是您自个儿要少福晋到兰娘娘那儿,少福晋才会知道的!”小冬喊冤。
婳璃嘴角一撇,很凶恶地警告小冬。
“我警告你喔,以后不许再叫我十六格格,看到我就要叫我十六阿哥,听见了没!?”
“啊?十六阿哥?”水莲和小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婳璃是哪根筋不对。
“是啊!阿哥多神气,我才不当什么格格,我要当阿哥。”婳璃豪气地重拍她那发育不太完全的胸脯。
水莲和小冬对望一眼,两人咽了一口口水。
“阿哥就阿哥吧,小冬。”水莲拉着小冬的袖子又问:
“小冬,你刚才要说什么,快把话说清楚啊!传说中、传说中怎么样?”小冬刚才的话说了一半,不清不楚!
小冬想说又不敢说,她瞧了婳璃一眼,见婳璃没拦着她不许说,小冬犹豫了好半晌,最后终于憋不住,一口气迸出来──
“这个传说中呢──三阿哥的额娘是个汉人,照理说汉人是不准进宫的,可听,说当年皇上只见了娘娘一眼就好喜欢她,因此才特准入宫的;可见得当年皇上对娘娘是如何着迷了!可是传说又说娘娘骄纵倔强,好几次还当众忤逆皇上,有一回也不知娘娘又犯什么错,皇上一怒之下终于她打入冷宫,后来不知怎的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娘娘发疯了……”
“发疯了!?怎么会发疯呢!然后呢?还有呢?接下来呢?跟着娘娘怎么了?”
水莲听得入了神,一颗心提得好高。
如果美丽又像仙女一样的兰娘娘,就是当年“传说中”一夕间被皇上打入冷宫,后来又“发疯”的汉人娘娘,那真会教人难过死了!
“然后……然后接下来我就不清楚了。”小冬没了气儿。
其实她也只知道个大概,可这“大概”也真够惊心动魄、也够她说得眉飞色舞了;这可是皇上的风流帐哩!大伙儿虽然不敢明着说,可暗地里,宫里最时兴的就是传这个了。
“不清楚?”水莲蹙起眉头,心底更担心了。
“那咱们就得弄清楚它!”
她好喜欢兰娘娘,不管兰娘娘是不是三阿哥的额娘,是不是当年曾经得宠,却一夕让皇上打入冷宫的娘娘,她都要把这事弄清楚。
“少福晋,您是说……兰娘娘有可能就是当年皇上宠爱至极的那个汉人娘娘,也就是三阿哥的额娘吗?”
“不是有可能,根本就是!”婳璃突然插嘴。
水莲和小冬听到这话都倒抽口气,呆呆地望住婳璃。
“十六格──呃,阿哥,您说兰娘娘就是当年汉人娘娘?”小冬好惊讶地问。
水莲征征地瞪住婳璃,然后蹙起眉头,掉头轻声问小冬。
“小冬,咱们都好喜欢兰娘娘对不对?”
小冬不明白少福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她老实地用力点头。
等小冬点头,她又问:“那么,如果兰娘娘就是当年那个汉人娘娘,你还喜欢她吗?”
“不管是,兰娘娘待我好,我就喜她!”小冬道。
水莲笑着点头。
“这就是了!那么不管兰娘娘是不是汉人娘娘,如果是……们更得帮她!”
“帮她!?”小冬苦着脸,犹豫不决。
“可是小冬只是个奴婢,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皇上也把娘娘打入冷宫了──”
“那都不管,总之兰娘娘待咱们好,咱们就要把她当亲人一般,她的事咱们要关心、要试着去了解。”
这想法是额娘教牠的,自从抄了家,额娘就告诉她──二娘虽然刻薄,可终究是为着整个家着想,水莲要把二娘当成亲娘一样,不能有一点怨恨的……上回她已经看出,兰娘娘对三阿哥的关心异乎寻常,可是兰娘娘不能出冷宫,三阿哥却也似乎不会去见过兰娘娘,他们母子俩会不会就因为娘娘被打入冷宫一事,到如今竟然有十多年不曾见面?
如果是这样,那是多悲惨、多教人伤心的不幸;虽然兰娘娘跟她非亲非故,可兰娘娘待她是真心的好,她该回报兰娘娘更多的!
小冬怔怔地对着水莲,终于慢慢别开嘴笑。
“我明白了,少福晋!”
“你肯帮我了?”水莲高兴地问。
“是啊!我也要帮兰娘娘。”兰娘娘让她想起娘。从她进宫当奴才起,就只有地做饭给人吃,除了亲娘小时候为她煮过饭,从来就没人为她煮过一餐饭。
“那太好了,咱们一起帮兰娘娘吧!”
水莲和小冬手握着手,两个人相视而笑。
“帮兰娘娘?笑话!就凭你们俩要怎么帮她?她可是被皇阿玛打入冷宫的。”
婳璃泼了一盆冷水。
“我说了,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我都要尽我的能力去做。”水莲坚定地道。
婳璃瞪住她,好半晌不太自在地咳了几声──
“你真笨!明知道办不到的事,干么揽在自个儿身上!”
“不去做,谁晓得做不到呢?”水莲对着婳璃笑。
“你也有心想帮兰娘娘吧,阿璃?要不你就不会引我去见她了!”
婳璃愣了愣,表情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一样不自在。她愣愣地瞪着始终对住她笑的水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哼”了一声,然后撇开脸。
“少福晋,我觉得您好像变了……”小冬突然没头没脑地道,两颗眼珠子像龙眼一样瞪得老大,直盯着水莲瞧。
“我变了?”水莲回过头,望着小冬。
“没有啊!我哪儿变了?”
“我也不明白,”小冬搔搔头。
“总之您跟我头一回瞧见时很不一样了!懊象是……没那么黑了,看起来眼睛就大了一点儿,嘴唇就红了一点儿,身子也养胖了一点儿,虽然那个……那个胸前是还小了点儿,可其它的一点儿全加起来就有很大点儿了!”她绕口令一样地说谜语。
水莲让她给弄胡涂了。
“小冬,你怎么跟猜谜语一样?什么一点儿又一点儿的我这么笨,一点儿都不明白的!”
“我是说──唉呀,总之,您今晚要去见三阿哥,让小冬给您打扮、打扮吧!”小冬道。
“打扮什么?我这样不也挺好的?”已经比从前好大多了!
她真巴不得立刻出宫去,把她身上穿的好衣服都带给额娘和二娘,还能给有福、有责当料子,裁做新衣。
小冬掩着嘴咭咭笑。
“少福晋,刚才听您说话好有道理,可原来您跟我小冬一样,是个傻丫头!”
“她根本是个笨蛋!”婳璃转回脸说了一句,然后又匆匆忙性地撇开脸。
水莲眨眨眼,像小兔一样的大眼睛望着两人。“我本来就不聪明啊!”她知道自个儿有几分几两重,从前二娘常骂她笨,她确实也不觉得自个儿聪明。
“好啦、好啦!总之等您用完膳,我就替您打扮、打扮,该怎么做您就甭操心,全交给我好了!”小冬笑道。
她常看官里的姊妹们替其它娘娘、格格们梳头,多少也有一点儿心得。
小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水莲也不好意思泼她冷水。
“那……好吧!”她回答得很勉强。
地想自个儿就是这样了!长得这么大,连额娘都没夸过她一次,就算小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会“好看”到哪去的。
“十六格──阿哥,你也来吗?”小冬推着水莲回房,一面回头问婳璃。
“有好戏看,怎么不来!?”婳璃回复了笑脸,嘻嘻笑着,蹦蹦跳跳地跟着进新房。
她“十六阿哥”要偷看三阿哥的福晋换衣裳去喽!
用过晚膳后,水莲拿着她房里插着栀子花的小瓶子出门往书斋走去。
小豹子正守在往书斋的路上,远远地看见好似水莲的身影,他就急急忙忙跑过“少福晋,这儿是往书斋的路,您不能打这儿去啊!”他跑土来原本想拦住水莲,一看到她之后却愣住了!
天呐,他小豹子眼花了吗?这个好漂亮的姑娘,当真是个把月前他见过的“那个”少福晋吗!?
小豹子两眼发直,愣愣地对住她瞧,水莲别扭地想掉头就走。
她早就让小冬别替她打扮的;瞧瞧,小冬在她头上插了好些簪花、金钗,活像是唱戏的!不只这样,阿璃还在她耳朵上吊了两串叮叮当当、嘴上点了血盆似的红胭脂,说什么她额娘和其它格格们都是这样──难怪小豹子要像看怪物一样瞧她!
“孝小豹子……我只是送花到书斋去,你瞧,这花开得多好啊?我想三阿哥也会喜欢的。小豹子,你让我过去好不好?”水莲虽然教他瞧得有些别扭,可她没忘记自个儿的目的,只得装着没事儿,低声下气地求小豹子。
小豹子使劲儿甩了甩头,这才回魂──
“不行、不行啊!少福晋,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的!”
少福晋原来这么漂亮。上回他也不过觉得少福晋可爱而已,到打扮起来,可不输给外头那个翠仙姑娘哩!
可他小豹子头只有一颗,还是顾着小命重要,少福晋是很漂亮,他实在不想让她失望,可他更不敢冲犯爷的忌讳。
“我──”
水莲正要说什么,小冬已经走过来“豹子哥!”小冬唤住小豹子,趁小豹子回头,她暗暗打手势要水莲快走。
“豹子哥,我这儿有从陈大娘那儿“借”来的酒哩!”
水莲趁着小豹子分心的时候,已经往书斋快步走去。
“酒!?”一提到酒,小豹子眼睛一亮,瞬间把水莲的事抛在脑后。
也只有小冬知道小豹子爱喝酒,虽不到嗜酒如命的地步,可却极懂得品酒,也因为如此,小冬每回给小豹子送酒来,送的总是府里积的或皇上赐的好酒,这在外头是喝不到的。
小冬一个人孤零零在宫里,小豹子常照应她,往常小冬要谢谢小豹子帮忙,总会从酒窖里偷偷杓来一小傍好酒报答他。
“好妹妹,你今个儿又给我送什么酒来?”小豹子已经完全把水莲忘记。
“你自个儿瞧吧!”小冬从怀里掏出煨暖的心酒壶来。
“上回你说的,这次我又给你“借”了点儿出来……”
“真的!?”小豹子高兴得快发了疯,突然笑容一敛,疑惑地问小冬。
“小冬,刚才我是不是正在做什么事……”
“有什么事儿?”婳璃蹦出来。
“十六格格?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小豹子问。
“什么十六格格,叫我十六阿哥!”婳璃皱着鼻子“纠正”小豹子。
“啊?”小豹子的反应跟水莲和小冬一样。
“刚才哪有什么事儿?我瞧你是脑袋胡涂了。”婳璃一眼大一眼小地瞪着小豹子。
“喂,听说你对小冬不错啊!小冬这丫头我很喜欢,三阿哥说了要把她赏给我,喏,那是我要小冬带给你的好酒,别客气,快喝了吧!”她胡言乱语一通,不惜诬告小豹子脑袋胡涂。
“是啊!豹子哥,你刚才肯定是闪神了。”小冬一颗心提到喉头,她灵机一闪,连忙把酒壶打开,一时酒香四溢。
小狈一闻到酒味,就真的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好酒啊!真是好酒。”他贪心地用力吸嗅着,急忙接过酒壶,宝贝似地一小口、一小口地辍饮起来,快乐赛过神仙……这时就算皇上老子召唤,天塌下来也不千他的事。
小冬陪着笑,眼睛偷偷望向水莲的方向。
水莲也回头瞧,看见阿璃同她眨眨眼,她回她一笑,放心把拦住小豹子的工作交给她们两人,赶紧往书斋去。
水莲手上拿着香气四溢的栀子花,还没走到书斋,就看到三阿哥正从里头要出来──他看到水莲,眸底有一掠即过的讶异,他瞪住她,慢慢地眯起眼。
“三阿哥!”水莲叫住他,跑着过来。
“谁让你进来的!?”看着她跑向自己,他全身莫名所以地僵祝
只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她的变化竟然如此大!
单就外表,她已经变得让人惊艳。尽避那扁平的身材依旧不像女人,她转白的肌肤、自然红艳的脸庞、清新的笑靥……竟然紧紧地攫住他的目光。
初初见她醉倒在新房的那一眼,他只对她菱角分明的红唇满意,当时他看不见她睁开的眼睛,到后来他曾被她眼中那清纯的光芒所迷惑……可也从来没觉得她“美”过!
直到现在……一股香味突然震撼了他的嗅觉,骤然浇熄他胸口的热潮卜瞪着她手上散发着香气的花朵,他原本惊艳的脸色瞬间转为冷峻。
水莲没有半点心眼,见着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人让我进来,是我自个儿进来的。”水莲把花拿到他眼前,她笑着接下说:
“你瞧,这花开得多好,我给你送花来的──”
“拿走,立刻滚出去!”他突然变得暴躁,不近情理。
这花是谁最喜欢的,他记得很清楚──这花让他想起他不愿想起的人,因此引爆他的脾气。
水莲楞祝
“怎么,你不喜欢花吗?这花是兰娘娘送我的……”德焱冷峻的眼骤然间瞪大,他拳头捏得死紧──兰娘娘!
这三字骤然引爆他的怒气!
“我叫你走,立刻滚出书斋!”一向不形于色的喜怒,在遇见她后每每被无预警地挑起。
他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自从十岁那年开始,十多年来的淬炼让他变得矜漠冷淡,直到遇见她后竟然一夕间完全改观。
这个女人简直是进宫来挑衅他忍耐的极限。
水莲怔怔地回望他,倘的脾气突然来得没有缘由,阿璃说过他一向是冷淡、压抑的,虽然他对她发过几次脾气,可她直觉阿璃说的没错,因此现下他突然发作的怒气让她觉得可疑。
“你不让我说,是不让我提花?还是不让我提兰娘娘?无论是哪一个,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他瞪住她,半晌后冷冷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水莲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我该知道的?是关于兰娘娘的……
“住口!”他狠狠地瞪她,忽然转身就走“三阿哥!”水莲追上去。
“兰娘娘是你的额娘吧?她说她好多年没出过冷宫了,那么……”她喘了口气,他故意让她追着跑,故意让她追不上他。
“那么,你也有好多年没见你额娘了……你想见她吗?”
德焱突然停下来。水莲跑得太急,停不住脚就撞了上去“唉哟……”她不算高的鼻子这回可能给撞扁了!
他转过身瞪着她,薄唇冷峻地抵着。
“三阿哥……你想见兰娘娘是吧?我相信,兰娘娘也很想见你的!”他总算停下来,要不就算再追上两个时辰她也追不上他。
谁说他病得快死了?传出这谣言的人肯定没长眼睛。
“她想见我?”他冷笑,神情转为阴惊。
“是她亲口说的?想见我!?”
他嘴角那抹冷笑让人打从心头发寒,水莲疑惑地凝望他。
“兰娘娘虽然没亲口说,可我瞧得出来她好关心你、好在乎你、好爱你!她要我常到她那儿去玩,每回去她总跟我打听你的消息……”
“爱!?”他斜着眼看她,冷峻的脸上充满乖戾的邪气。
突然他撇过脸,讥讽地嘲谑──“简直可笑!”
“你不信吗?”水莲绕到能看见他眼睛的那一边。
“为什么不信呢?兰娘娘是你的额娘、皇上是你的阿玛,你为什么总要同他们敌对、总不信他们有可能爱你“闭嘴!”他骤然掉头粗暴地斥喝她。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臆测我心头的想法;凭什么偏要在我跟前提起我不想听的名字;又凭什么自以为了解一切!?”
他一步步逼向她,水莲没被他凶狠的模样吓着,她只觉得他好可怜、好可怜,他说的话每一句都不合情、不合理,每一句都埋藏着痛苦和压抑──没有人会为一个“不想听”的名字生气。
“我、我是不了解、不知道、不明白……可我是你的妻子,我关心你──”
德焱震住,全身僵凝……他瞪着水莲,慢慢地勾起嘴角。
“关心我?”他阴鸷地冷笑,定定地望进她水雾迷蒙的眼。
“我的妻子?”他重复她的话,声音挟了一抹伤人的嘲弄。
水莲怔怔地回视他。
“我……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翠仙姑娘,可是、可是你待我很好,我应该关心你的……”
“我待你好?”他像听见个笑话,嘴角那撇嘲弄不淡反深。
“你倒说说,我待你有多好!?”
“很好、很好了!你给我吃鱼、吃肉,又不要我做工、干活儿,比起二娘待我更好。”
“这样就叫好?你的眼界可真小!”他恶意地讥笑。
“是真的很好、很好了……还记得我提过没饭吃的日子吗?如果你挨过那种苦,就了解我有多感激能吃得饱、穿得暖的现在,我有多感激你!”她认真地望着他,严肃地正视他的嘲弄。
“你二娘要你做工?”过了半晌他问,嘴角的嘲弄掩去。他定定地凝视她。脸上的神情教人莫测。
“是碍…”她低下头,小小声说。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有富、有贵是男孩儿,他们要到学堂去念书,将来才会有出息,而我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儿是应该的!”
等了半晌没听见他回答,以为他又生气了,她抬起头。
“你想念书?”他忽然问她,深沉的眸紧盯住她。
水莲犹豫了一会儿,没立刻回答他的问话。
“不想?”他再问。
“不是的,”她轻叹气,喃喃地说。
“二娘说女孩儿将来要嫁入,念书没有用的……”
“你识字吗?”他又问她。“至少,简单的字识得吗?”
水莲摇头,头垂得更低……方才地大着胆子,厚脸皮地自称是他的妻子,可这会儿她真的觉得丢脸、惭愧极了!
她去过书斋,看见他有满屋子的书。他有这么多书,肯定有很好的学问,可她……她却连大字也不识一个。
他突然探手抬起她的下颚“老实告诉我,你想读书、认字吗?”他低嘎地问,阴黯的眸望进她眼底。
水莲盯着他,被他专注的眸子吸引,情不自禁地点头。
他和她目光纠缠。无言地盯住她半晌,水莲突然心跳得好快……四周除了蝉鸣,周遭的一切好似凝结、胶着得叫人窒息……他喃喃地嘎声道:
“是我的妻子吗?不,还不算是……还不算数──”
他忽然低下头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