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复知觉的第一个感受便是痛,但是痛对周巽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所以牙一咬,他一声不吭的睁开了眼。
“醒了?”
没料到一睁眼会看见李岩,周巽一惊立刻想从床铺上跳起身来,却被他伸出来的手给按住了身体。
“别动,你才刚开完刀不到一个小时。”
开刀?周巽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想起不久前他为了救李岩而中枪的事,难怪他会觉得背部这么痛。
“岩哥,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李岩表情有些怪异,他目不转睛的看著周巽,想不透刚从地狱门口游了一圈的他,怎还会有精力来关心他?尤其这个关心一点都不像伪装出来的。
“我欠你一条命,阿巽。”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岩哥……”周巽瞬间惊愕的瞠大了双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想要什么?”
“嘎?”
“钱财、名利、权力、女人,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给得起。”李岩目空一切,态度极自傲。
“我不……”
“这是你该得的。”他不容拒绝的断然道。
苞在他身边非一朝一夕的周巽自然了解,一旦李岩下了决定,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所以,眉头微皱,他开始认真思考他该要什么?钱财?名利?权力?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必要的,他之所以这么拚命,汲汲营营想争取、想获得的就是这些。
只是他该如何在这三者间选取现今对他而言最迫切需要的呢?想著想著,一张印有五指红印的白皙小脸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他不知不觉地蹙紧眉头。
“你可以慢慢地想,用不著现在就告诉我。”看见他皱眉的表情,以为是伤口在痛,李岩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边准备离开。“好好的休息,我会叫大毛留下来照顾你。”
“岩哥。”周巽开口叫住他。
李岩停下离开的脚步转头看他。
“我真的要什么都行吗?”他犹豫的问。
“你已经想到要什么了吗..”
“我要……”钱财……名利……权力……“叶子。”
“叶子?”李岩忍不住挑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周巽猛然吸了口气,犹豫不再出现在他深邃的眼中,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是叶国兆用来抵债的女儿,我要她。”
叶国兆的女儿?李岩眼中闪过一抹好奇,钱财、名利、权力他竟都不要,只要一个女人?那是怎样的女人,值得他舍弃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李岩尊重他的选择,点头道:“从现在起,她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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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鼓足了勇气,准备面对未来。不管是妓女也好,酒女也罢,皆是必须任人践踏蹂躏,她都坚强咬牙面对。因为这是她的命—她不怨恨也不想逃避,只求未来的某一天,上天能够垂怜再度还她自由。
可是现在是怎么一日事..他竟然叫她可以回家了?
先是被抓来关在一间房里半天,在她累得睡著时,又莫名其妙的被叫醒,拉到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面前,任他从上至下的瞅著看了半晌,跟著当众宣布她现在属于一个名叫周巽的人。
周巽?
在她茫然的咀嚼这个陌生的名字时,人接著被送到这间小医院来,面对眼前这个男生,也就是昨晚带著阿爸出现在她租屋的带头男生的面前。
然后,令她难以署信的是,他竟然告诉她,她可以回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回家了?这是真的吗?还是他在跟她开玩笑?而眼前有伤在身的他又是谁?难道就是那个满身戾气,人称岩哥口中的周巽吗?
叶紫一脸怀疑的看著周巽,想不透他为什么要放她走?难不成他觉得她的身价不值两百五十二万,打算以他曾说过的解决方法去解决吗?
层出不穷的问题不断地从脑中浮出,她看著侧躺在床上的他,而他亦回“瞪”著她。
“还不走,难道要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吗?”周巽心情不好的冷声讽刺,他背部的伤口痛死了!
“你就是周巽?”她不太确定的开口问。
“怎么?想嫁给我?抱歉,请你去排队照顺序来。”他冷冷的撇唇。
原来他真的是周巽,而她……属于他。
“你……我……”突然的认知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你你我我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的话就马上给我滚出去!”他粗鲁的吼道。
他妈的,那个替他开刀的庸医是不是忘了把手术刀拿出来,而缝进伤口里去了,否则为什么他的伤口会这么痛,以前被人捅了一刀时也没这么痛过,真是他妈的!
“你……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这么凶!
“不想待就给我滚出去!”周巽再也忍不住的朝她咆哮,吓得叶紫后退了一大步,一脸惊慌与害怕。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他不自觉的笑了,他还以为她不懂得什么叫害怕,毕竟在她被打、被卖,甚至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情况下,她都未曾泄漏出一丝害怕。
“你……你在笑什么?”
笑?脸上的肌肉突然间僵住,他克制著自己伸手去探脸上笑容的冲动,他真的有在笑吗?不可能!
“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他皱著眉微愠地问。
叶紫戒备的看著他,脸上的恐惧之色不知不觉更甚了些。这男生翻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阴晴不定?
惫好她刚刚没有兴奋过度的在他说可以回家时,转身就走,因为说不定她前脚才踏出这间病房,他后脚立刻收回成命的命她滚回来。
这样也就算了,倘若他改弦易辙的时间再拖久些,让她走得远一点,说不定在花时间将她捉回来之间,他们会有藉口再拿阿爸开刀,到时他们叶家不成了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妈的,你到底在看什么?”她目不转睛的凝视让周巽忿怒的咒声问,难不成他脸上还有笑容?
叶紫急忙摇头,垂下头不再看他。
既然已注定她必须留在他身边,任他差遣、糟蹋或是蹂躏,在无权抗拒与改变命运之馀,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少惹他生气,免得得受更多的无妄之灾。
“请问我要做什么?”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她以无比遵从的语气探问。
周巽皱紧了眉瞪她,怀疑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做什么干他屁事!不过她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想太小气的置之不理。
“滚回家去,然后拿条绳子把你那个不像样的爸爸捆起来,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妈的混蛋!他本来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少拚命几年的,结果呢?却为了救一个混蛋的女儿,将其白白错失掉!
叶国兆那个混蛋人渣,他最好从现在开始每天早晚三炷香,祈求神明保佑自己别再犯到他头上来,否则下一回他不仅废掉他的双手,连双腿也一并打瘸!
“我不会回去。”叶紫突然抬起头。
“你他妈的说什么?”
她所说的话实在太过出乎意料之外了,让周巽一时之间,遏制不住的坐起身吼道,却因拉扯到背部的伤口,在下一秒钟低吟的连番诅咒出声。
“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周巽想再咆哮,却因伤口痛到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而作罢。他到底他妈的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这样惩罚他?
“你的背在流血。”
没有力气开口骂人,他只能用眼神凌迟她。
“我去帮你叫医生。”被他瞪得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的叶紫终于找到藉口,逃离他吓人的眼神。她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冲出病房。
终于等到独自一人时,他才不再强忍的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他妈的,真是——
一句话都还没骂完,病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推开,大毛挟著刚刚夺门而出的叶紫闯入房内。
“周巽你怎么了,她说你的背部……妈的!我去叫医生!”
一见他背部满是刺目的红,大毛像是阵风般的来了又去,病房内瞬间又恢复到之前两人对视的局面。
周巽反应极快的赶紧将脸上痛苦的表情收起,但依然慢了半拍。
“我知道很痛,你不要强忍著,这里没有人会笑你。”看他明明痛得脸色发白,额间还冒了几滴冷汗,却要强装无事的样子,叶紫忍不住冲口道。
“他……妈的,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身上已经没有多馀的血可以吐,他肯定吐血给她看!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人,她是想活活气死他来个恩将仇报是不是?他真是他妈的后悔多管闲事,早知如此,他管她去死!
抿著唇,她看著他血流不止的背部伤处,忍不住又开了口。
“你要不要躺下,也许躺著血不会流这么快。”
周巽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任何动作都会引发疼痛,但你是男生吧?不会连一点痛都受不了吧?”见他没动作,她又说。
“妈的!闭……嘴!”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病房门又被推了开来,大毛拖著微喘著气的医生出现在门口。
“还不快去看,他若出了什么事,我马上拆了你这间烂医院!”大毛穷凶恶极的朝医生恐吓。
医生不敢怠慢,大步走向病床查探周巽的状况。
“怎样?”大毛紧跟在他身旁,看到医生揭开周巽背部血淋淋的纱布时,不自觉的白了睑。他最怕看到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他早上开刀缝合的伤口裂开来了。”医生蹙眉说。
“那怎么办?”大毛瞪向医生,趁机避开那令他手脚发软的画面。
“必须重新缝合伤口。”
缝……大毛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偷偷地瞄了周巽一眼。
“那就快缝。”周巽咬牙冷声命令。
“听到没有!”大毛转头对医生吼著。
“我马上去准备。”
医生前脚才踏出病房,周巽随即开口。
“大毛。”
“什么事?”
“送她回去。”
“她?”大毛微愕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的将视线转向病房角落的叶紫。“回去哪儿?”
“回家。”
大毛双眼微瞠了一秒,点头应允,“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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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巽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其实他本来可以不用躺这么久,却因为在手术第三天急著想出院而二度扯裂了伤口,并差点引发败血症,反倒比原先医生所说的五逃卩拖了两天才出院。
李岩有些生气他的逞强,故在他出院后强制命令他回家休息,一个月内不准他干涉帮中任何事。
周巽不敢有异议,只能无奈的任由大毛驱车送他回家。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利用接下来的一个月好好准备考试,顺便找个周末回台北陪妈妈。
“谢啦,大毛。”车子停在他租屋的楼下,周巽开门下车时向大毛道谢。
“周巽。”车门刚甩上,车窗便立刻降了下来,大毛从驾驶座探过身体朝他叫道。
“什么事?”
“不要太努力,别忘了你大病初愈。”
“什么?”
大毛笑了笑,没有解释,朝他挥了挥手,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周巽眉头微皱的看著车子消失于视线中,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甩了甩头不再想,他拿出大门钥匙进入公寓大门。
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周巽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编号,二O五,没有错呀,这的确是他住的地方,但是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陌生?
他关上门,缓慢地在八坪大小的屋内走了一圈。
他的床、书桌和衣橱依旧位在原位,就连窝在墙角,八百年才用一次的厨具也还堆在那里。只是原本未叠的床被理得整齐,凌乱的书桌也被收拾得有条不紊,而衣服件数曲指可数的衣橱里,多了数件陌生的衣——裙?
周巽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瞪著衣橱内的裙子,一双眼睁得像铜铃那么大。
裙子?他的衣橱内竟然出现裙子?!
他瞠目结舌的拿下衣裙瞪著它,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才会在他的衣橱里看见裙子这种鬼东西,但是几件陌生的制服上的绣字,却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因为他看到一个他一直好奇其组合的名字——叶紫。
原来她的名字真的只有两个字,紫色的叶子,叶紫,叶子。
脑筋一顿,他迅速丢开手中的衣服,犹如它在瞬间变成了毒蛇猛兽一般。他在发什么神经?他应该感到怒不可遏才对,还理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字组成的!
门外传来钥匙撞击的声音,周巽飞快的转身面对门板的方向,等著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是她吗?
似乎等了一世纪,门外的人终于推门而入。
丙然是她!
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叶紫一推开门就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迟疑的看著他,主动开口。
“你……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巽双手抱胸,冷冷的盯著她问。
“我……不是你叫我待在这里的吗?”叶紫浑身不自在的看著他。他回来了,是否表示今晚她就必须和他……和他……
“我叫你……”周巽抿上嘴,止住自己不自觉提高的嗓音。他发现自己好像每回面对她时脾气都会失控,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我是叫你回你自己的家。”深吸一口气,他重新开口。
她愕然的看著他,一脸茫然的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家去。”
叶紫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的看著他,似乎是想确定他所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缓慢地启唇道:“不。”
“你刚刚说什么?”他双眼圆睁不信的问。他没听错吧?
“我不回去。”
他瞪著她半晌说不出话。
“你他妈的说什么,再说一次!”难以控制心头的激越,他质问她。
“我不回去。”她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你……”周巽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脾气稍稍控制住后,才再度开口。
“你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我叫医生替你开脑检查看看?”他讽刺的说,“放你自由你不要,难道你真想被卖到酒店或妓女户,任人骑?”
他直言不讳的恐怖说法让叶紫脸色一下刷白,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下达最后通牒。
“不必了,这是我的命,我早已觉悟。况且即使我回去,说不定过两天还是会被卖到哪间妓女户去。”她惨然的道,所有的情绪慢慢地从她脸上、眼中消失不见,只剩木然。
阿爸是她的,她比谁都清楚他的行为模式。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即使逃得过这一次,难保下一次或下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
包何况现在的她根本就无家可归,自医院来这前,大毛曾带她回去一趟,原本的住屋已被房东收回,好在她的东西还等她去取,而她辛辛苦苦存的十几万元则被阿爸领光,连抵押在房东那里的微薄押金他部没放过。
必家?天下之大,何处是她家?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人把我带走。”她看著周巽,平静的说。
周巽的眉头在一瞬间皱得死紧,他瞪著这张才二度看见,却已让他深恶痛绝的木然脸庞,一股怒气缓缓冒出。
“你他妈的把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给我收起来!我警告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这模样,否则我立刻叫人把你拉出去轮奸,你听到没有?”
叶紫愣愣的看著他,不确定他这一连串怒吼出来的话,所要传递的意思是什么。
“听到没有?”见她脸上依然是那副死人睑,周巽忍不住包大声的咆哮。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原本空洞的眼神扬升起了一道希望,叶紫小心翼翼的问。
周巽怒不可遏的瞪她一眼,随即一声不吭的走向床铺用力的倒卧下去,正巧压到医生再三交代小心背部的伤口,痛得连声咒骂。
“你没事吧?”她关心的问。
“自从遇见你之后,就没有一天有好事,你真是我的煞星。”他怒道。
她神情一僵,脑中随即浮现他遭枪伤浑身浴血,以及在医院伤口裂开,被血染红整片背部的画面。她看著他因痛而泛白的脸色,心被歉疚给占满。
“我还是走好了。”她改变主意,转身走到衣橱前将属于她的衣服拿出来。
周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傻眼,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突然改变了决定,但是对于这件事他倒是挺乐见其成。
他觉得背部似乎也没这么痛了,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他醒来时,一切将恢复到他所熟悉的样子。
说不定过两天我还是会被卖到哪间妓女户去。
电光石火间,一句满带无奈的话语闪过他脑海,周巽睁开双眼,看著立定在书桌前收拾物品的她,眉头又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他不该多管闲事的,既然连她自己都已经认命的话。但是一想到眼前这张清丽的脸被涂上厚厚一层粉,接来送往的让一群口嚼槟榔或脑满肠肥的男人环抱在身边,他就拳头握紧想揍人。
他妈的,现在的他根本还没有能力可以拥有一个女人,但是……
他看著她专心收拾东西的侧面,轻叹了一口气。
“叶子。”他开口唤道。
懊像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音调却又不太像。叶紫怀疑的转头看他,立即被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
“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才举步走向他。
周巽从床上坐起身,在她走近时,伸手一把将她拉向自己。
“啊!”叶紫惊叫一声,挣扎著想从他腿上爬起来,却被他严厉的喝止。
“别动!!”
她僵硬的抬头看他,眼中自然的流露出惊慌与不知所措。他想做什么?
“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在刚才已经用完了。”他以沉稳的嗓音,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的双眼说。
“什么?”她茫然不解的反问他。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除非我点头,你哪里也别想去。”说完便低头吻住双目圆睁的她,正式宣告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