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看着老婆,姜堪为自己不该有的想法道歉。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艾采儿不解的挑了挑眉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作曲。”她扬了一下手上的录音笔。
“为什么不在家里做?你作曲时不时需要钢琴吗?”
她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明原由。
嗯,还是说吧,免得日后哪天这段同居史突然被哪个无孔不入的狗仔报道出来,她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得防患未然才行。
“老公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她将姜堪拉到椅子上坐下,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近到可以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压低嗓音对他说:“现在有个大明星暂时住在我家里,蓝斯,你知道他吗?”
听见老婆主动告知他这件事,姜堪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刚才真的很害怕她会说谎骗他,绝口不提现在家里寄住了一个男人的事,如果她真的这样做,即使事后解释的理由再正当,他也无法不心存芥蒂。
“他为什么要暂时住在这里?”蹙眉问老婆。
“因为合约到期,不堪其扰,只好躲来这里。”
“他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吗?躲到别人的老婆家里,这算什么?”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爽。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艾采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把头转开,让她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公,你好可爱。”她笑不可遏的倒入他怀中,抱着他说。
“不要污辱我。”姜堪皱着眉轻声抗议,手却温柔地回抱着她。
他的回答让艾采儿瞬间更加笑不可抑,而他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下一刻,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带宠溺的低头吻了她的发梢一下。
面对老婆这样的反应,他应该是用不着再担心了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却仍觉得烦乱,还有个冲动想立刻带老婆回家,然后将那个不知该避嫌的混蛋明星从老婆家里一脚踹出来。
懊烦。
太阳偏西,阳光斜照,暖暖地穿过树梢,洒落一地金黄。
艾采儿终于笑够的从老公怀中抬起头来。
说是老公,其实他们俩早已离婚多年,没了夫妻的名份,但是该怎么说呢?夫妻的关系却是一天也没有断过,而这件事,甚至连他们俩的双胞胎儿子都不知道。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点说的话,就是她是个不受公婆喜爱的媳妇,婚姻生活在公婆的嫌弃与挑剔下简直度日如年。老公为免她继续受苦才阳奉阴违的与她离了婚,并且为了保护她,不让他们暗度陈仓的事曝光,以至于再度引来他父母的为难,他们才会连儿子都骗,免得儿子一不小心露了馅。
当然,他那堆女朋友也是障眼法之一。
若问她难道不会吃醋,或者是怀疑他也许会假戏真做吗?她的回答当然是会,一开始啦,但是事实证明他在别的女人面前根本就跟冰块没两样,她也就释怀了。
怎么证明?
懊吧,她承认自己曾经偷偷跟踪过他,也曾找征信社替她跟踪过他。
不过令她真正彻底释怀的,却是几度被他抓包自己在跟踪怀疑他时,他不仅没有生气,还笑得万分得意,活像中了乐透般雀跃,让她顿时觉得自己很蠢也很可笑。
总而言之,如果他那些反应还不能证明他对她的情有独钟,那么在他们分隔两地、离婚六年之后的现在,他仍对她保有初恋时期的热情、温柔与宠爱,那也足够证明一切了。
“你怎么来了?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突然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刚才问他的问题。
既然老婆都跟他说实话了,姜堪也决定实话实说。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到时刚好看到你走出家门,便一路跟了过来。”
“特地来找我的?”她讶然的睁大双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老实说,因为听见一些事。”他犹豫着该怎么说。
“一些事?什么事?”
姜堪撇了撇唇,又沉默了一下,这才别扭的吐出两个字,“蓝斯。”
艾采儿张口结舌看着他,接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天啊,她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发现她在跟踪他时,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得意又开心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明显感受到对方不由自主的醋意底下的在意,的确值得开怀大笑一番,哈哈……
“仲宇说的?”她笑着问。
“仲宇跟伯宇说。”他叹息的看着老婆。“你知道仲宇对我这老爸颇有微词,根本不会主动跟我说什么。”
“对不起。”听他这样说,艾采儿立刻歉疚的向他道歉。
仲宇是由她带大的,儿子会有这种态度,她这个妈妈难辞其咎。
“傻瓜,这本来就是我们想要的效果不是吗?否则怎么让我爸妈真的相信我已经把你忘了?”姜堪搂了搂她的腰,低头吻她一下。
儿子对他们这对离婚父母的态度,其实也是他们的障眼法之一。
原本他是希望带着身边的儿子各自对离弃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不谅解,不过老婆心软没办法做到,所以只好由他这个老公独自担纲重则大任了。
“今天下午伯宇担心你会再婚,一下课连安亲班都没去,就直接跑到公司来找我,还带着一脸天快塌下来的表情。”他告诉她。
“一定是仲宇又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艾采儿直觉的推测,一顿,她怀疑的盯着老公揶揄道:“不过,你听了儿子的话就马上冲过来找我,该不会是真的相信我会移情别恋,嫁给别人吧?”
“当然不是。”他立刻反驳。
她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真的不是,只是有点小担心加有些小吃醋而已。”他撇了撇唇,逗得老婆又笑了起来。
他无奈的看着她,见她仍笑个不停,只能使用最后绝招——以吻封缄,封住她有些恼人的笑声。
“别闹了,这里是公园。”
她红着脸将他推开,娇羞的模样十年如一日的令他着迷,让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吻了她一下,接着得到了一记肩槌与瞋眼。
姜堪对她微微一笑,随即又皱起眉头。
“他难道没有别的朋友可以投靠吗?不能住到别的地方去,一定要住在你这里?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才接近你吧?”他蹙紧眉问,表情严肃。
“目的?”艾采儿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蓝斯接近她会有什么目的?除非是……
“近水楼台先得月。”姜堪点明。
她倏然睁大双眼,遏制不住的惊呼出声。“老天!”
“是呀,老天。难道你都不曾跟他说过,你虽然离了婚,但是和老公仍然恩爱逾常,性生活美满到不行吗?”
她一呆,忍不住又羞红脸,用手肘拐了他一记,在瞋了他一眼。什么性生活美满,哪有人会这样说呀?
“你别胡说八道了。”
“谁胡说八道了?如果你跟他说了,他还会跑来自找没趣吗?朋友妻不可戏,他没听过吗?”姜堪怒冲冲的哼声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艾采儿皱起眉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姜堪也皱起眉头,以一脸怀疑的表情回看着她。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蓝斯喜欢你,想追你不是吗?”
她难以置信的大声叫,“当然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一点也不相信。
“因为蓝斯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的事,对他来说,我就像他烦人的姐姐一样,平常怕我管他离得我远远的,只有在惹是生非、身心俱疲的时候才会想到有个姐姐可以投靠。我和他之间只有友情和亲情,没半点爱情。”她迅速的解释两人的关系。
虽然她的语气极度肯定,不过姜堪还是没办法百分之百放心。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他呢?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叫他到别的地方去住,你又不是他的亲姐姐,为什么要收留他?如果他哪天突然兽性大发,你一个女人加一个小阿,怎会是他的对手?”
“别把他说得像个前科犯一样好吗?别忘了他是蓝斯,在演艺界拥有天王地位,前途光明似锦,发了疯才会自毁前途,你想太多了。”艾采儿哭笑不得的直摇头。
“总之,我还是不希望他待在你那里,如果他一定要待在那里,就把房子留给他自己住,我再买间或租间房子给你和仲宇,要住饭店也行。”他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说。
“不要闹了。”
“我是认真的。”他一脸不容妥协。
“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相信他。”
艾采儿突然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力感,只能无奈的看着他。
“要不然,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看她这么无奈,姜堪变通道。
“什么办法?”她迫不及待的问。
“我搬过来一起住。”
她瞪着他,只有一个评语。
“你疯了。”
被老婆赶回台北后,姜堪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艾采儿是他的老婆耶,凭什么他这个做老公的不能跟老婆、儿子住,却让蓝斯那个不相干的家伙可以和他的妻儿朝夕相处呀?真是愈想愈呕!
然而,不管是不甘心或觉得呕,都没有比不放心或担心来得多,就像他跟老婆说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哪天那个姓蓝的家伙兽性大发的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阿,怎会是他的对手?
不行,即使会惹火亲爱的老婆,遭她白眼、瞪眼,甚至是戳瞎眼,他还是得背着老婆做他觉得该做的事。
所以第二天,他又开车南下新竹,将车停在老婆住家楼下,偷偷模模的就近观察与照顾他们母子俩。
然后第三天,他就因为和公司通电话讲得太认真,一时没注意到老婆走近,当场被逮个正着。
“你到底在干什么?”艾采儿耐心的等他结束通话后,才眉头轻蹙,双手盘胸,脚踩三七步还一边打着拍子,开口问他。
“呃,讲电话。”姜堪有些尴尬,心里却早已将所有知道的三字经都骂过一遍。
都怪天气太好,害他忍不住把车窗打开。
如果没开车窗的话,玻璃上的黑色隔热纸应该可以完全掩去他的身影,真是该死的天气,还有该死的电话!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人会在这里,在这里又到底是在干什么?”艾采儿以隐忍的语气问他。
“呃,如果我跟你说我刚好路过,你信不信?”他小心翼翼的瞄着老婆。
“路过会从三个小时前就停在这里到现在?”一顿,她微眯双眼,怀疑地盯着他,“昨天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待了一天?”她记得昨天也有一辆陌生的车子停在这个地方停了一整天。
姜堪一僵,还没来得及摇头,飘忽不安的眼神已先行泄露答案。
“你不相信我。”她指控的说。
“我相信你!”他立刻强调,同时推开车门走下车来,将老婆拉进怀里。“我只是压抑不住担心,还有不相信自己而已。”
“不相信自己?”她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长得很帅,杂志上说他是女性杀手,上至九十岁的老阿嬷,下至三岁的小女娃都逃不过他迷人的魅力。”姜堪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嘀咕。
艾采儿呆愣了一下,这才轻轻将他推开,抬起头时眉头轻蹙,神情却已放软、放柔,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
“老公,”她伸手捧着他的脸,柔声叫唤,“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比蓝斯帅,不管是现在或五十年后你老态龙钟、齿摇发白了,在我眼中没有一个人比你帅,比你有魅力,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懂吗?”
“我懂,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不安与担心。老婆,你可不可以就当作没发现我,让我照着自己的意思继续做?”
“怎么做?每天开车到这里来,坐在车子里浪费时间吗?你的工作怎么办?”她问他。
“老婆比工作重要。”他毫不犹豫的说。
“那儿子呢?”
“我已经跟伯宇说了,爸爸最近要努力挽回妈妈的心,所以会比较忙,晚上可能会晚点才回家,他听了高兴到不行,除了大声欢呼外,还兴奋的跟我说:‘老爸,你没回来也没关系。’”
“他真的这样说?”艾采儿听了哭笑不得。
姜堪用力的点头。
“真是的,你怎么可以跟伯宇说?如果伯宇照本宣科跟你爸妈说这事的话,那该怎么办?”她满脸忧心。
“不怎么办。”
“什么叫不怎么办?你明知道他们有多讨厌我。”她皱起眉头。
“你不必理他们。”
“说得真简单,被他们讨厌的人是我不是你。”她瞪他一眼。“况且他们是你的父母,我这个做媳妇的又怎么可以不理他们呢?如果可以不理的话,我们当初又何必要离婚呢?”
“因为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想让你过更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么现在呢?现在就可以让我受委屈了?”
“傻瓜,所以我才叫你不必理他们,委屈自己呀。”他用额头轻撞她一下,在她开口前抢先道。
“听我说。”他认真的凝望着她,“当初我之所以同意离婚,并不是因为考虑到我父母他们的心情——我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儿子。之所以答应厉害,是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没有稳固的经济基础做后盾,若失去了在我父亲公司里的工作,我根本没有把握可以让你和儿子过丰衣足食的生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年来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商场上的一切,也累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即使没了现在的工作,也可以让我们一家人过着富足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他们干涉我的人生,和我们的婚姻了。”
“可是这样好吗?”艾采儿忧虑的问。
“没什么不好的。”
“你别说得这么简单,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而且你还是他们的独生子。”她蹙紧眉头。
“我并没有为非作歹,也没有抛弃年迈的父母,见他们饥寒交迫却置之不理不是吗?等他们老到走不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不会逃避责任,而且你也不会允许的,这就够了。”他抚平她的眉头,缓声分析给她听。
但是真的可以这样吗?艾采儿还是很想这样问,却没有真的把问题问出口,因为他的神情透露出他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算了,就随他吧,毕竟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重点是,她这个不受欢迎的媳妇的存在,只会让双方都难过,争吵不休而已,还不如分开生活得好。
等到哪天,老人家需要人照顾,或想要儿子、媳妇、孙子时,他们不会不回去他们身边的。
况且说真的,最近老见到青梦幸福洋溢,开口闭口都是孩子的失忆老爸的事,语气中的甜蜜与幸福真的让她有些羡慕,还有一些遏制不住的孤单与寂寞。
她多希望自己的老公也能待在身边,让她依靠,偶尔小抱怨一下,而不是远在车程一个多小时外的地方,十天半个月才碰得到一次面,和她聚少离多就算了,每回见面还得偷偷模模,活像是在搞不伦恋一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摊牌?”她问他。
“下个星期一是我爸的生日,公司高层在这个周末替他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我想在派对结束之后再说。”
“你想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艾采儿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担心起来。
“不管有什么反应,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这辈子我只娶你为妻,只想和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姜堪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她将脸倚进他怀中,伸手圈抱着他。他的怀抱就是她的世界。
“我爱你。”她说,感觉他的吻轻轻落在她额角的太阳穴上,然后听见他坚定的声音——
“我也爱你,老婆,直到天荒地老,此心此情永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