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先生,你要去倒垃圾吗?我的可不可以顺便麻烦你?”
“欧先生,你要去便利商店吗?可不可以顺便帮我买瓶鲜女乃回来?”
“欧先生,我儿子要去学游泳,可不可以请你送他去?我赶时间,没空。”
“欧先生,拜托帮我顾一下小阿。”
“欧先生,我肚子好饿,可以煮饭给我吃吗?”
“欧先生,我好寂寞,快来陪我上床—”
“噗!”
听白婕玉以夸张的语气学着街坊邻居说话已经很好笑了,没想到她所说出来的内容更好笑,让柴霓一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太夸张,太好笑了,哈哈……”她笑不可抑的说:“竟然连上床的要求都冒出来了,这绝不可能会是真的。妳在逗我对不对?”
擦去眼角的泪水,柴霓看着从高中时期到现在的死党好友白婕玉。
婕玉真是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即使她是个女人,这样看着她也会心动。弯弯的眉毛,澄澈的灵眸,直挺的鼻梁,粉女敕的红唇,还有白里透红的肤色,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美,让人绝对无法想象几年前,她还是个让同侪排挤的大胖子、女肥熊。
“我承认,最后上床的那句话是我乱说的,但是其余都是真的。”白婕玉撇唇道,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妳不觉得这家伙扮烂好人,烂到一个极致了吗?如果哪天真的有人跟他说,我好寂寞,请你跟我上床安抚我的寂寞,他说不定真的会答应。”
柴霓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所以,妳在气什么呀?”
白婕玉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我哪有生气?”她反驳,“我只是看不惯那个笨蛋枉做好人而已,他害我想到过去愚蠢的自己。”
“什么意思?”
“国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也是一个有求必应的烂好人,结果那些被帮助的人却在背后把我批评得体无完肤,简直就是把我当笨蛋。那天我在楼梯口听到有人说他是个憨大呆,还说他应该要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找事给他做,他早得自闭症,胖死在家里了。妳听这是什么话?简直就是一群烂人!”白婕玉怒不可抑的叨念。
“问题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妳在气什么?”还是不了解。
“气我千挑万选,为什么还会挑到一间有个笨蛋邻居的房子来买!”
柴霓怀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会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就气成这样。她们可是超过十年交情的死党耶,她又怎会不了解婕玉“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的个性呢?
“婕玉,妳该不会喜欢上那个烂好人吧?”她不由自主的冲口问道,旋即又立刻、迅速地摇头,自言自语般的说:“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连说了四个不可能,让白婕玉在眨了眨眼后,遏制不住懊奇的问:“为什么不可能?”
“那还用说吗?那位又白又胖的欧先生根本就配不上妳。”柴霓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看过那位欧先生,他长得很高大,但也很胖,至少超过一百公斤。白白胖胖这四个字用在小女圭女圭身上很可爱,但是用在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那就很恶心了,因为感觉就好像要他多走几步,就会有肥油从他身上滴下来的感觉,所以很恶心。
这样一个又白又胖又如此轻易让人呼来唤去,没半点男子气概与个性的男人,怎么配得上艳光四射的婕玉呢?不可能。
“不要用外表去评判一个人,柴霓。”白婕玉蹙眉道。
“我并不是单纯从他的外表去评判而已,他的烂好人个性也不适合妳。还有,之前我曾听妳说他每逃诩关在家里,是个宅男。妳喜欢户外活动,而他喜欢宅在家里,你们要怎么相配?”柴霓指证历历。“话说回来,他到底有没有工作呀?该不会是个啃老族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由此可见,妳真的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再下定论。因为如果有意思,不会不想尽办法打听对方的所有事才对。
白婕玉没有接声,但心里却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模不着边际,却又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感觉呀?
“算了,别再谈这位欧先生了。来讨论一下,我们要送什么满月礼物给我们的干儿子?”柴霓摇头说。
下星期三岳姗的儿子就要满月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要讨论这种事,应该把勤心也一起叫过来吧?”白婕玉说。
“我问过她了,她说要送什么由我们决定,钱记得算她一份就行了。”
“她最近在忙什么?”
“除了工作还会有什么?”柴霓叹息道。
她们四个好朋友,勤心的家庭环境算是最差也最复杂的,相对的负担也最重,常为了赚钱拚死拚活,让人挺不忍心的。偏偏勤心的个性又倔,不让人帮忙,她们这几个好友对此也挺无力的。
“也许是谈恋爱呀。”
“如果她交了男朋友,不会不跟我们说。况且,妳觉得她有多余的精力交男朋友吗?”柴霓又问。
白婕玉闻言,不由得也跟着轻叹一口气。
“算了,还是快想要送什么吧,想好之后,还得花时间去买呢。”
点头赞同后,她说出浮现脑袋的第一个普及想法。“金子妳觉得怎么样?可以保值。”
“岳姗现在应该不缺钱才对。有没有比较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纪念价值?胎毛笔?限量玩具?衣服?”
“好像都很普通。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
“特别的?”
两人开始认真的脑力激荡,拚命的想,努力的想,到底有什么具有纪念价值又特别的礼物可以送呢?
想想想……
想不到。
呜,有没有这么难呀?
下了班,白婕玉肚子还不是很饿,便买了份面与汤分开来装的牛肉汤面回家,准备晚点饿的时候再加热来吃。
她停好摩托车,摘下安全帽,如云秀发瞬间有如瀑布般滑落下来,将她弯弯的秀眉、澄澈的水眸、挺直的鼻梁和粉女敕的双唇,衬托得更加美艳动人,让马路上两台刚巧骑车经过的双载摩托车,吹出了好几声口哨。
“水喔—”车上其中一人还大声的朝她赞道。
白婕玉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所以置若罔闻的径自背起皮包,把安全帽塞进坐垫下,提起晚餐往公寓的铁门走去。
她用钥匙开门,砰一声关上铁门,拾级而上的朝位在三楼的住处走去。
“欧先生,你要去倒垃圾吗?我家的可不可以顺便麻烦你?”
楼上传来的声音让她倏然停下脚步。
“好。”烂好人回答。
“待会儿倒完垃圾,可不可以再顺便帮我到巷口的7-ELEVEn买条色拉回来,还有一盒四号电池?”
“没问题。”
“每次都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妳别这样说。还有什么要我顺便买的吗?”
“等一下,我想一想……”
白婕玉站在楼梯上翻白眼。她实在受够了那个烂好人,以及这些占便宜成性的邻居了!
她再度举步,继续拾级而上,只不过这回的脚步硬是用力了许多,喀喀喀的高跟鞋跟敲击在阶梯上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楼梯间。
上到三楼,那个住在之二的烂好人还站在之四的门前,双手提着垃圾等着任人使唤。
她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意识到她的目光,立刻将头转了开来,圆圆的身体还往之四的铁门里缩了缩,活像她是只会咬人的妖怪似的,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家伙!
拜狠地瞪他一眼,她抬起下巴,以一脸冷傲不屑的神情从他面前走过,走到之一,拿出钥匙来开门,走进屋里再用力的把大门给甩上。
砰—
那个家伙害她原有的好心情全都不见了啦,可恶!
用力的把皮包往沙发上丢,再把牛肉汤面往冰箱里塞,她一边月兑衣服一边往浴室里走去,想着,希望洗澡也能冲去她现在不爽的心情。
只是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在不爽些什么呀?
那个家伙想当烂好人,想被奴役利用、被当成呆子,或当成自闭症患者,说穿了根本就与她无关,她干么要气不过呀?
她打开莲蓬头,任水冲刷泛流,一边卸去脸妆,等水热了之后,便直接走到莲蓬头下洗脸、洗澡、洗头。脑袋却没停过,继续想着那位欧先生之所以会令她不爽的原因。
柴霓说的没错,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只因为她看不过去吗?或是因为他的行为勾起了她过去不堪回想的回忆?抑或者还有其它的理由呢?
妳该不会喜欢上那个烂好人吧?
柴霓说过的话突然从她脑袋里冒了出来,让她愣了好大一愣,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喜欢那个烂好人?
怎么可能?不会吧,不可能的。
虽然她叫柴霓不要用外表去评判一个人,但是爱美是人的天性,谁不爱俊男美女呀?
况且,她的追求者这么多,即使最差的一个,外表条件也比他好,她又怎么会去喜欢一个毫无个性的大胖子呢?除非是眼睛瞎了!
她确定自己的眼睛没瞎,但是他有没有瞎这点就很可议了,因为如果他没瞎的话,干么每次看到她这个大美女,就露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简直就是想气死人嘛!
等一下,这该不会就是令她生气的原因吧?
白婕玉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在气那家伙竟然会无视于她的美丽,对每一个邻居都好,独独对她视而不见或避之唯恐不及呀。疑惑终于解开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想通这一点,她突然有股迫不及待想对柴霓说明的冲动。
她迅速关掉莲蓬头的水,拿了条毛巾裹住滴水的长发,再用浴巾裹身,就这样急匆匆跑到客厅去打电话。
“喂,柴霓。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了,因为,他污辱了我的美!”电话一接通,她立刻气愤难平的对好友说。
“妳到底在说什么呀,婕玉?”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才传来柴霓疑惑不解的声音。
“上次妳不是问我在气什么吗?我想,我一定就是在气这一点。”
“我还是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就是我家隔壁那个烂好人呀,妳上次不是说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到底在气什么吗?刚刚我终于想通了,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他简直就把我当成蛇蝎美人一样在看待,避之唯恐不及,就是这一点让我感到生气!”她大声的说,怒不可抑。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传来柴霓犹豫的声音。
“婕玉。”她轻声叫道:“妳该不会真的对那位胖胖的欧先生有意思吧?”
白婕玉呆愣了一下。“妳在说什么呀?”她皱紧眉头。
“对于妳不在乎、不在意的人,妳压根儿就不会管他们怎么看妳。说妳是狐狸精也罢,说妳是花蝴蝶也好,蛇蝎美人这说法过去也不是没有过,妳都一笑置之,不为所动。为什么独独对欧先生的反应这么大,婕玉?”柴霓问。
白婕玉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住了。
为什么独独对欧先生的反应这么大?为什么独独对欧先生的反应这么大?为什么?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婕玉,妳还在吗?”柴霓的声音中带了点担心。
“在。”她有气无力的回答。搞不懂也想不透为什么?难道说,她真如柴霓所讲的,对那个烂好人有意思吗?不会吧?
“妳刚才在做什么或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柴霓问她。
“我打击太大,说不出话。”
“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犹豫的问。
“妳想的是哪个意思?”她反问。
“妳—该不会真的喜欢那位欧先生吧?”
“不知道,我还需要时间厘清。”白婕玉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无力的回答。
“妳让我突然不知道该跟妳说什么,婕玉。”柴霓忧心忡忡的说。
“那就什么都别说。我挂电话喽?”
“好,拜拜。”
懊朋友就是了解对方现在需要的是独自安静思考,或是要好朋友帮忙献计……很明显,现在的情况是属于前者。柴霓说再见后,便乖乖地挂断电话。
白婕玉缓缓地将话筒挂回电话机上,脑袋一片茫然。她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作梦,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呢?
她喜欢那个烂好人欧先生?那个胖胖的烂好人欧先生?那个住在她隔壁胖胖的烂好人欧先生?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即使是在梦里发生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她的脑袋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他像弥勒佛般的笑脸—当然是对别人时;还有他低沉好听又温柔的声音—当然也是对别人时;以及他面对顽皮小阿时恩威并用的耐心—当然,如果他能把这项优点拿来对待其它人而不是只有对待小阿子会更好。
她喜欢他笑起来眼睛瞇瞇时的模样,喜欢他和风霁月的声音,喜欢他面对小朋友时的耐心,她总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
啊—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在搞什么鬼啦?她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家伙产生喜欢的感觉呢?她明明就对他烂好人的所做所为超不顺眼,超想把他抓到面前来大骂一顿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他呢?
可是追根究底,她为什么会看他不顺眼,又为什么会想骂他呢?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他都无视于她的存在,让她觉得有气;又很讨厌看他呆呆的被人利用,令她生气,不知不觉就想关心起他来……
啊—啊—她干么要关心他呀?她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要去关心一个避她如蛇蝎,甚至很少正眼看她,完全无视于她的美丽的大胖子呀?
可恶可恶可恶,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啊—她真的好想尖叫啦!
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快要神经错乱,想发泄的感觉。她摀住耳朵,放声尖叫。
“啊—啊—啊—”
大门外,倏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那位欧先生着急的叫声。
“白小姐、白小姐?”
“啊—”白婕玉摀着耳朵继续放声尖叫,根本就没听见。不,即使听见了,她也不想理那个害她神经错乱的家伙。她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感觉呢?她不相信!
“白小姐!白小姐!”
敲门声愈来愈急促,他的叫声也一样,然后之前因为主人太过生气而忘了锁上的大门喀的一声,霍然被打了开来,胖胖的欧先生倏然从门外冲进屋里来。
“白小姐—”
白婕玉的尖叫声瞬间停了下来。她双手摀耳,头上裹着毛巾,身上裹着浴巾,双目圆瞠的瞪着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眼前美女衣衫不整的模样也让冲进屋里的欧令沂瞬间瞠圆双眼,止住步伐。他迅速的转身,成为背对她的庞大化石。
“我……对不起,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对不起、对不起。”化石结结巴巴的说完,急忙又要往门外冲出去。
“站住!”已经回过神的白婕玉喝令。
他立刻变成123木头人里的木头人,一动也不敢动的僵在大门前,依然背对着她。
“把大门关上。过来这里。”她命令道。
欧令沂完全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她为什么要叫他过去?是他听错了吧?
“你要让外面的人都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样吗?还不快点把大门关上。”她斥道。
“对不起,我立刻出去。”他一惊,立刻反应。才往前跨出一步,便听见她的声音再度从后方响了起来。
“你看了我的身体,想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吗?”
他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僵直,不知所措。负责任?
“把门关上,过来。”
未经她允许就闯了进来,还撞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他的确犯了错。所以不管她想要他做什么,即使是做她一年的奴仆,他都不会有异议,会负责到底的。
“我、我到门外等妳把衣服穿好,我不会走的,我、我会负责的。”他说。
“你要怎么负责?”既然他不肯过来,白婕玉干脆自己走上前去,动手把大门关上,再转身站在他面前问。
欧令沂完全没听见她走过来的脚步声,直到她又长又细的纤纤美臂从旁伸来,把在他眼前的大门关上,然后又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吓得立刻闭上双眼,踉跄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喀。
他听见大门的落锁声,听见自己的心脏因惊慌失措而狂跳的声音,怦怦怦……
“我长得有这么恐怖吗?”瞪着他紧闭双眼,瞬间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的举动,白婕玉恼怒的问。
她的问题令欧令沂用力的摇头,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恐怖?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怎么会恐怖呢?
“既然不是就把眼睛张开。”她直接命令。
他紧闭双眼,涨红了脸,支吾了半晌才说:“非、非礼勿视。白小姐妳……要不要先去把衣服穿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