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
时间半夜十二点整,秒针无声无息的穿越过十二的数字,往一的数字挺进,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屈竞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被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它就像是坏掉了一样,三天来连一次也没有响过。
也许它是真的坏掉了,他忍不住这样想着,却也心知肚明手机没有坏,坏掉的是他的耐心。
他已经受够了等待,也受够了看不见她、听不到她声音的郁闷与想念,他已经给过她尊重,也给她选择了,如果这就是她最后的抉择,那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已毋需再犹豫。
三天期限已到,他要开始进攻了。
拿起桌上的手机,他坚定的按下一连串数字拨回美国纽约。
“杰夫,是我。”他沉声道。“有件事——”
“屈竞吗?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杰夫的语气有点迫不及待。
他轻愣了一下,迅速的问:“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对,你传过来给我的照片奏效了,在饭店里工作的人一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马上就表示记得她。”杰夫兴奋的说。
“真的吗?他们怎么说?他们也记得我吗?”屈竞遏制不住激动,紧握着手机。
“不,他们并不记得你,但是对你的女孩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了些什么?快点告诉我!”他急切的说。
“他们说女孩的名字叫贝西,是一个既坚强、勇敢又可怜的小东西。”
贝西?那是她的英文名字吗7
“他们还说她的男朋友在留下叫她等他回来的纸条之后,就音讯全无的一去不回,但女孩却始终相信她的男朋友一定会回来,所以坚守在饭店附近等了一整年。”
屈竞震惊得全身僵硬。一整年?
“还有,女孩刚开始其实是住在饭店的,可是后来因为身上的钱愈来愈少的关系,才会搬出饭店,不过即使如此,她仍然每逃诩到饭店柜台问有没有人留讯息给她,不论晴天、雨天、刮风或下雪,大家都被她的坚强毅力给震撼住了。”
屈竞握紧拳头。不论晴天、雨天、刮风或下雪?
“他们说大家都劝过女孩放弃吧,但她总是笑着点头说好,隔天却又准时出现。”杰夫不疾不徐的继续说:“有一回饭店柜台被她的傻劲气坏了,撒谎说她的男朋友有打电话来,在听见她竟然还在等他时,顿时哈哈大笑的嘲笑她是个笨蛋,你猜她听了之后有什么反应?”
屈竞发不出声音回答他。
“她笑着说你骗我,然后转身离开,隔天却肿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出现,可脸上依然带着坚强的微笑,继续她永无止境的等待。”杰夫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叹息着公布了答案。“屈竞,你还要听吗?”
屈竞点头,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该死,他不会怀疑她那个该死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因为如果那个该死的家伙不是他的话,杰夫不会说“你的女孩”,更不会浪费时间在不关他的事上头。
埃蓝曾经独自在美国等了他一整年?
不是一个星期或是一个月,而是一整年!
天啊!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又是如何一个人渡过那一年漫长的等待?一想到这儿,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屈竞,你还要听吗?”在电话那头看不到他点头,杰夫再次出声问。
“要。”他强迫自己发出一个沙哑的回应。
“你……”杰夫欲言又止,随即在轻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他们说在女孩等了一年之后,突然连续几天没到饭店来,大家因为放心不下而跑到她的庄听去看她,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结果却从房东那里听说女孩已找到她一直在等的男朋友,所以跑去见他了。”
屈竞一脸茫然的愣住了。她去见他了?但是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她呀!如果他见过她的话,他一定会记得,一定会的!
“杰夫,车祸后我没见过她。”他哑声道。
“我知道,如果你之前见过她的话,不会到现在才托我调查这一切。”杰夫说。“可是饭店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理由说谎骗我们,而且依照当年你的女孩出门回来后的反应,也说明了她应该是有见到你才对。”
“什么反应?”
杰夫安静了几秒钟。“死心,放弃。”
一阵突然而至的心痛让屈竞瞬间屏住了气息,这四个字两句话就像是两把利刃一样,瞬间又重又深的刺进他心窝里。
死心?放弃?
她可以不畏艰难的一个人待在异乡里等了他一年,这是何等的勇敢、坚强与坚毅,可是她却在出门去见他回来之后选择了放弃,到底定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打击会让如此坚强的她都承受不了,他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他伸手压住双眼,感觉手心迅速的被泪水浸湿了。
“屈竞,还有一件事。”手机中突然传来杰夫犹豫的声音。
他没有应声,电话那头的杰夫也选择了沉默,好像非要等到确定他已经准备好要听这件事,才愿意开口说。
“什么事?”半晌后,屈竞语音微哽,沙哑的问。
杰夫顿了一下,才缓缓地告诉他,“你的女孩在那一年里替你生了一个小女孩。”
说完,他将电话挂断,因为他知道一个男人哭泣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希望身边有人的,即使他这个人远在纽约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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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带点微微的凉意,一阵雨落下来,气温便伺机降低了两三度,雨停了,温度却回升不了,标准的秋末入冬的季节。
言海蓝拉紧身上的薄外套抵御迎面而来的寒风。
马路上有一部分的地还是湿的,昨晚又下雨了,难怪天气好像又比昨天冷了些,气温似乎也降了几度。
要不要回去楼上换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呢?她犹豫的回头看了管理室旁的大门一眼,再拾起手来看一下腕表上的时间。
她今天要比平常早了十分钟出门,回去换件外套好像有点来得及,又有点勉强的样子,尴尬的时间,如果是他来载她的话——
思绪猛然一顿,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然后摇了摇头。
她怎会又想到他呢?
从那三天期限之后,时间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而他也已经整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个月,没有再出现。
一个月的时间,他恐怕已经完全忘记她了吧?而她也该尽早遗忘才对。
苦笑的摇头,她踏进寒风中,一如往常的朝五百公尺外的捷运站缓步走去。
捷运站里和平常一样挤满了候车的人群,两两成双、三五成群的到处都是,独自一人的也不少,但是脸上露出孤单表情、感觉孤独的,却好像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的四周明明就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为何她却有种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感觉呢?而且这种感觉还与日俱增。
她是怎么了?
不想承认这与他有关,不想承认她后悔了,可日平心里却有个声音清楚的对她说着——
他花心又如何?他对你用情不专又如何?只要他能陪在你身边,让你不再感觉到寂寞这不就够了吗?不是吗?
不,不是,那不是她要的,不是。
可是如果不是的话,为何你总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好似希望他能再次回到你身边一样?
不,她没有。
你骗的了别人,即骗不了你自己。
不……
你希望时间能够重来,如果时间真能重来的话,下次你不会再让他离开,即使他不爱你也没关系。
“不要再说了!”她倏然大叫,把站在她身边等车的中学生吓了一跳。
“我没有说话呀。”中学生以一脸疑惑又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对不起。”她迅速的说,匆匆地转身走开。
列车进站,人潮迅速的朝有车门的地方聚集,人潮下,人潮上,车门发出警告要关闭的声响,列车再度开始移动,不一会儿便驶离了车站。
而她,没有上车。
她莫名其妙的移动不了双脚,莫名其妙的不想去上班,莫名其妙的想逃离这里——不,她想逃离的其实是自己。
另一辆列车进站,开的却是反方向。
她茫然的跟着人群走上车,任它将自己载往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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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通未接来电?
第一次跷班就让公司连打了二十七通电话找人,这也算是了不起的事,能在自己的丰功伟业簿里记上一笔了。
言海蓝一边自我调侃着,一边将手机关机丢回皮包里,一点也不打算要回电,因为再过十几分钟就下班了,她现在若打电话回公司,不是害别人要留下来加班,就是自己会被叫回去公司加班,她又何必找别人或自己的麻烦呢?
一切还是等明天上班了之后再说吧。
皮包丢到梳妆台边的椅子上,再将自己丢到床上,一股身心俱疲的感觉瞬间旨泛朝水般的将她整个人淹没。她闭上眼睛觉得身体好累,头有点重,喉咙有点痛,这就是她在淡水海边吹了一整天海风的结果,看样子她似乎要得感冒了。
这可以说是报应吗?不去上班,随意乱跷班的结果,哈!
幽默还在就表示自己没事,终究会挺过来的,就像四年前他一去不回之后,就像三年前得知他根本就没将心或爱放在她身上过一样,这次也一样,她一定会没事,一定能挺得过去的。
她一边催眠自己、安慰自己,一边逐渐失去意识沉入睡梦中——
“铃……”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让沉睡中的言海蓝浑身一震,猛然被吓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原本昏暗的房间已完全变黑,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几点了?她睡了多久了?
模黑将房里的电灯打开,乍现的光亮让她瞬间闭上双眼,之后才又慢慢地睁开。
“铃……”
屋里的电话还在响,她掀开棉被下床,走到客厅里去接电话,同时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八点多了,她这一眯眼就睡掉了快三个小时的时间,真是太夸张了。
“喂?”沙哑的声音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请问你星言海蓝副理吗?”电话那头传来洪雅雯不确定的声音。
“雅雯吗?”
“副理?”洪雅雯发出惊讶的叫声。“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你感冒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就是你今天没到公司来上班的原因吗?”
“嗯。”不想解释,她谎声答道。
“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无原无故,连请假都没有就不去上班的,你果然是卧病在床,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买什么送过去?”
“还好,不用了。”才说几个字而已,喉咙就好痛,看样子她待会儿不跑趟医院是不行了,她无奈的忖度。
“那你明天有办法到公司上班吗?”
“嗯。”
“那有件事我想最好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明天到公司的时候被吓到。”洪雅雯语气严肃的说。
言海蓝被勾起了好奇心,想不出会把她吓一跳的事会是什么。
“什么事?”她忍着喉咙痛问着。
“我们公司被外商并购了。”
“什么?!”她惊叫出声,随即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喉咙好痛呀!
“我就说你会被吓到吧。”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之前公司曾有过这样的传闻吗?”喉咙再痛也要问清。
“事情好像发生得很突然,连上面的大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整个公司可以说是乱成一团,人人自危。”
“并购我们的是哪一家外商公司?”
“凯尔。”
“那个近两年来在国际投资市场里大放异彩、异军突起的美商投顾公司?”
“对,就是它。”
言海蓝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她此刻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透凯尔为什么会突然并购他们公司,而且让她心情有点紊乱的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屈竞就在凯尔上班。
是凯尔吗?还是凯雷?
她希望是凯雷,希望自己记错了,但是如果他真的在凯尔上班呢?
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合并案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再次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还是他根本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放弃她了,下次遇见除了客气的对她点点头之外,根本就懒得再多花一分钟或一秒钟在她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办?
嗤笑一声,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建筑出来的定心,竟在一瞬间就彻底的瓦解了,那她今天跷班一天,吹了一天寒冷的海风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实在是可笑至极。
“副理?”副理刚才有在笑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雅雯。”她哑声说道,这样至少让她有时间做心理准备,免得明天真的突然在公司里遇见他的时候,她会不小心做出什么失态的反应。
“不客气,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副理,我们明天公司见,拜拜。”
“拜。”
币上电话,一言海蓝愣愣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发着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么,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墙上时钟的指针已指向接近十点的位置。
来不及去看医生了……她呆呆的想着。
其实除了喉咙痛、头有点重之外,她既不会咳嗽,也不会流鼻水、打喷嚏,这应该只是前兆而已,并不是真的感冒,她待会儿只要洗个热一点的热水澡,再喝一杯热水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起床后应该就会没事吧?如果真不行的话,也只能明天再去医院了。
轻叹一口气,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拿衣服洗澡,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昏眩感向她袭来,让她猛然失去平衡跌回沙发上。
她双眼紧闭的将头抵在膝盖上,难过得差点没申吟出声。
天啊,她的身体有这么差吗?才刚刚出现感冒症状而已就差点昏倒,那如果真感冒了,不就得住院治疗了吗?
她苦中作乐,自我揶揄的想着,等到昏眩感稍微过去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不敢再那么突然的走回房里。
进浴室后,热水从空中洒下来淋在身上,她舒服的轻吟出声,感觉感冒前兆的症状似乎在一瞬间好了一半。
懊舒服喔。
喜欢被热水包围的感觉,她突然决定要泡澡,并在心里想着也许泡个热水澡能帮她增加抵抗力对抗潜伏在她体内的感冒病菌。
都已经快感冒了,泡澡的水当然不能太冷,要愈热愈好。
这不能说是错误的想法,但也不正确。洗热水澡或泡热水澡对感冒的确有帮助,但是泡澡时热水的温度还是要适中不能太高,因为太高不只会让人产生心悸,严重的话还会导致昏厥,尤其对身体原本就已虚弱的人更是如此。
言海蓝一向都知道泡澡时水温不能太高,但是加进了感冒这个变因,她却忘了这一叨,等到地慢慢地感觉到心悸,从浴白里爬出来时,之前在客厅里发生过为昏眩感就再度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在她惊觉自己快要昏倒时,人已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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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言海蓝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醒过来的时候,除了仍觉得昏眩之外,只觉得寒冷。
她扶着浴白与墙面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感觉额头痛痛的便伸手模了一下,却模到一片湿滑黏稠的感觉。
她将手拿到眼前看,只见手指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血!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她拿了条毛巾压在额头上,然后迅速套上衣服,虚弱的扶着墙壁走出浴室,然后将自己投进床铺里。
她的头发仍是湿的,但她已没有力气爬起来吹干。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也没力气查看她伤得如何,顺便上点药。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昏倒时撞到了什么,不过大概猜得出来应该是悬挂毛巾的支架,因为浴室里只有它可以称得上是坚硬又尖锐的东西,其它像浴白、地板、墙面都是平的,再怎么撞也很难撞出伤口。
庆幸的是,从毛巾上沾染到的血迹来看,伤口应该不会超过一元硬币的大小才对。
不幸的是,伤在脸上。
四周一片沉静,随着昏眩和心悸的感觉愈来愈趋于平缓,她的脑袋和思绪也跟着愈来愈清晰,然后逐渐感觉到害伯。
这间公寓就只有她一个人住而已,如果她这次昏倒时额头撞到的伤口再大一点、再严重一点、血再流多一点的话,那她还有命爬起来吗?
没有,而且也没有人会知道她昏倒在浴室里,没有人会知道她受了伤,伤口不断地在流血,她就一个人浑身湿透赤果的躺在浴室的地板上,直到血流光或是失温至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想象那种情况,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冷颤。
懊冷,却不知道究竟是身体冷,还是心冷。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与人生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昏倒了也没人发现,连受伤了也没人关心,只能靠自己忍痛爬起,然后一个人哭泣。
泪水滑下她的眼角,她伸手将它抹去。
她好后侮、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接受屈竞,为什么要把他的手机号码删除,为什么要在意他爱不爱自己,他不爱她没关系,只要她爱他就够了呀。
屈竞……屈竞……
你在哪里?
屈竞……屈竞……
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
屈竞……屈竞……呜呜……屈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