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雷竞的名字,父子俩的表情顿时都充满了愤怒与怨恨,因为若不是那家伙从中作梗,过去这一年来,他们父子怎么会落魄到时常三餐不济,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家伙真的很该死!
女儿养那么大是做什么用的?当然是为了要赚钱孝敬他这个父亲呀,那家伙姓雷又不姓林,凭什么来管他们林家人的事?
“原来你是那家伙的老婆。”林家父亲首度开口说话,眼中充满了阴郁,在不甚明亮的停车场日光灯照下,益发显得不怀好意。
虽然对方是长辈,但褚薾薾一点也不想将礼貌和尊重浪费在他身上。
“没错。”她面无表情的点头说,“所以你们可以不必担心我们付不出钱来,只要告诉我,你们要多少,然后放我们回去准备钱就行了。”
“不管我们要多少,你们都会给?”林父眯眼道。
“只要金额不离谱的话。”
“所谓的离谱是多少?”儿子忍不住开口道,“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林映柔闻言惊愕的睁大双眼,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林父接在儿子的声音后说:“你们这么有钱,准备个一、两亿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爸!”她难以置信的月兑口叫道,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一、两亿?
褚薾薾愣了一下,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贪心,敢狮子大开口到“亿”这个数字。
“老人家的野心最好不要太大。”她说。
“不,我老爸说的没错,你们这么有钱,公司开这么大,又住在豪宅里,一、两亿根本就难不倒你们。”儿子双眼发亮,一副好像己见到满天钞票在他眼前飞的表情。
“雷大哥不会付钱给你们的,我不会让他付。”林映柔突然开口,坚定的出声道。
“你说什么?”他怒不可遏,用力的推了妹妹一下,怒声骂道。
林映柔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惧怕的表情,只有坚定。
“我不会让雷大哥拿一毛钱给你们的。”她无惧的再次说。
“你这家伙!”男人举起手要打妹妹。
“住手!”褚薾薾怒吼叫道。“如果你敢打她,我保证你一毛钱也拿不到,我还会到警察局告你伤害。”
听到警察局三个字,流氓大哥略微迟疑了一下。
“那家人真会付钱?”林家父亲再度开口说话。
“那要看你们要多少。”确定流氓大哥不会再动手后,褚薾薾看向他说。
“褚姐,不要给他们钱。”林映柔哀求地说着,但没人理她。
“五千万。”林家父亲说。
褚薾薾轻挑了下眉头,没想到他说出的数字会比刚刚的少这么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怀疑的付度着。
“老爸,你刚刚不是说他们钱多,一、两亿难不倒他们吗?为什么不要多一点?”流氓大哥发出不满之声。
“你不要插嘴、”林父对儿子说,然后问褚薾薾,“怎么样,给不给?”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我要你们明天九点之前把钱准备好。”林家父亲说。
褚薾薾点点头,牵起林映柔的手。“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不能走。”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褚薾薾倏然间怔住,林映柔则是浑身僵冷。
“映柔,你回去跟那家伙说,叫他把钱准备好,在这之前,爸会好好招待他老婆的,请他放心。”林父假意地柔声对女儿道。
“不!”林映柔激动的叫道,“爸,求求你让褚姐回去,我会留下来的,我不会逃跑的,我求你。”
“你不会逃有什么用,如果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不管你的死活怎么办?可是留下这个女人可不一样了,那家伙该不会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管吧?”流氓大哥嘿嘿笑道,超级佩服老爸设想得这么周到,真是太厉害了。
原来他们是在打这样的主意,所以才没有狮子大开口,褚薾薾终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了。
这对无良父子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钱,有钱拿,自然愈多愈好,但是由于要留她做人质,而不巧又是个大月复便便的孕妇,为免夜长梦多、徙生枝节,他们只能想一个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凑齐的最大金额、而五千万正是个合理的数目。
“你们知道这样叫做绑架吗?”她看着那对父子说。
“我们有绑着你、架着你吗?只是想请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做客一个晚上而己。”
“挟持我,让我失去行动自主的权利就是绑架。”
“就算是这样好了,映柔,你会去报警,叫警察来抓爸爸和哥哥吗?你不会的,对不对?我毕竟是你的爸爸,而且——”林父神情一狠,冷冽的说:“到时候混乱中她或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可就不是我们的错了,你最好也跟姓雷的那家伙说一声。”
懊一个卑鄙无耻的人!褚薾薾真的想不通婆婆当年怎么会爱上他,还和他生下映柔的?难道就只因为他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吗?不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不会留下褚姐一个人离开的,如果褚姐不能走,我也要留下来。”林映柔迅速的说,神情和语气都一样坚定。
“你这家伙——”流氓大哥又想对小妹挥拳相向,却让父亲喝止下来。
“随便你,要留你就留吧,反正手机很方便,一样可以通知那家伙,现在上车。”
接到老婆打来要他准备五千万赎金的电话,雷竞一开始还以为褚薾薾是在跟他开玩笑,因为她在电话里的声音一点紧张都没有,直到电话换人接,换到语带哽咽与忏悔、满口都是对不起他的林映柔手上后,他这才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
他怒极了,担心、忧惧又愤怒。
他实在想不透为什么?他只不过就这么一次临时有事,不能陪她一起下班回家而己,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
姓林的那对流氓父子,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傲不犹豫的,他立刻拿起电话报警处理。
他不是没听清楚林映柔在电话中转述不准报警的威胁,君羊耳卯独家,也不是不担心薾薾和她肚里孩子的安全才会这么做,而是他可以从薾薾说话的语气感觉到她很冷静,冷静到好像会发生这种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惊讶,似乎还有些欢迎。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以他对她的了解,他隐约知道她做什么,而且希望他怎么做。
重点是,她身旁还有映柔陪着,以他这一年来对这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妹妹的观察和了解,映柔绝对会豁出性命保护她这个嫂子的,绝对。所以他才敢放手一搏。
担心和恐惧是一定有的,但是乖乖地付赎金只会姑息养奸。
看林映柔过去的生活就知道,那两个人根本就像血蛭一样,没有人可以向他保证他们不会在花光钱后卷土重来,故技重施。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有再发生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斩草除根。
警方很快就赶来,在了解一切事发经过与相关讯息后,就开始布署一切,并利用手机上的卫星定位找到人质所在之处,准备攻坚救人。
此时是凌晨一点,跟他接到电话至今,都快过五个小时了。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或受到惊吓?
肚子里的孩子呢?是否也安然无恙,没有受到惊扰?
这个时间已是她平时的睡眠时间,她有在睡觉吗?睡得着吗?他希望没有,希望她有睡也没有睡着,因为这样待会儿警方攻坚时,她才不会被惊吓到。
他希望自己没有会错意,希望两人的想法真是一致,希望她平安无事。
团团围住民宅的警方开始进入倒数计时,准备攻坚。
雷竞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上,突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警方开始往前移动,他也跟着往前移动。
“碰!”
声巨响,看似不太坚固的铝门,被持枪警方一脚踢开,数名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冲进屋内,随即从屋内传来“别动”的斥喝声。
雷竞立刻冲上前去,甩开一名企图拉住他的持枪刑警,直接冲进屋内。
“薾薾!”他大声呼叫,双眼迅速的在屋内梭巡着她的身影。
“老公?”
天籁般的声音从他左手边的扇门内传出来,他急如星火,如闪电般的立即转身,冲向老婆所在的地方。
她就坐在那间房里唯一的家俱、一张靠在墙边的双人弹簧床上,清醒着,脸色和平时一样带着健康的红润,微笑的凝望着冲进房间里的他。
“你果然明白我的心。”她笑着对他说,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雷竞完全说不出话,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后走向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颤抖的、紧紧的将她贴靠在自己的心上。
褚薾薾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怔然,然后慢慢地多了歉然、忏悔和心疼。
他将她抱得好紧,好像想将她永远的黏在他身上,或是与他融为一体,这样才不会再让她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落入危险之中,他的想法全部从他的动作传达给她了。
“对不起。”他伸手回抱着他,低声道歉,因为她全然没想到他的感受,没想过他会有多么的担心害怕。
她一直想帮映柔月兑离她父兄的威胁,刚好机会找上门,她没想这么多就立刻顺水推舟的将计就计,设下了这个绑架的陷阱让那对无良父子跳下去,他们果然中计。
虽然这是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但她也不是勇无谋来乱搞的。
她会这么做,最主要有两点凭恃。
第一,她相信雷竞一定能够找到她,一定能够理解她在想什么,所以她才敢放手去做。
第二,映柔跟她说过,那对父子只有在真正被惹火时才会动手,所以她们只要乖乖地,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
只不过,她忘了这两点凭恃只存在她心里,雷竞并不明白。而且就算明白了,以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身份,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放得了心呢?
是她的错,她真的没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过这件事,害他这么担心,她真的好抱歉、好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地对他说,眼眶因想到他这几个小时所受的煎熬而红了起来,“真的很对不起,老公,对不起。”
“不许你再这样吓我。”他的脸埋在她肩颈中,嘎哑的对她说。
“好。”她立刻回答,声音也哑了起来。
“不许你再以身犯险。”
“好。”
“不许你再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好。”
“你发誓。”
“我发誓。”
他又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才慢慢地松开她,抬起头来看着她。“今天晚上你让我老了十岁,你知道吗?”
“就算老了一百岁,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帅的。”她温柔的吻了他一下。
雷竞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直到此刻才感觉提高的心确实落了地,不再有悬在半空中的感觉,也才想到还有一个他该关心的人,
他转头看向四周,没看到要找的人,于是开口问老婆。
“映柔呢?”他说。
听见他的问话,褚薾薾这才记起与她共患难的小泵,“她刚才还在这里呀。”
两人对看一眼,雷竞扶着身怀六甲的老婆,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间外。
屋里仍充满了警方人员,林氏父子两名嫌犯被压趴在地上,双手被手铐反扣在背后,而警方在他们的衣服口袋,以及屋里家具的抽屉里找了毒品,与一把改造手枪。
林映柔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褚薾薾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雷竞伸手搭上她的肩,她反应迟钝的转头,茫然看向他们,呆滞木然的表情在过了许久,才微微地对他们扯出一抹悲哀的微笑。
悲哀,但也有解月兑。
林氏父子因非法持有枪械,吸食并持有二级毒品安非他命,涉嫌掳人勒索与多起抢动窃盗跟伤害案件,在罪证确凿却又毫无悔意、不知悔改下,分别被法官判处十年与八年十个月的刑期。
林映柔长期以来的威胁与恶梦,终于暂告一段落。
但褚薾薾却很哀叹,不知道老公因为那起事件而对她过度保护的举动,何时方休啊?尤其愈接近预产期,他的病情就愈严重。
记得上星期有天晚上,大姐来找她拿东西,因为人已到楼下才打电话告诉她,她接到电话很自然便立刻点头说:“好,等我一下,我现在就下去。”然后遗忘了紧张大师才刚刚走进浴室里洗澡。
币断电话,拿起要给大姐的东西,她也没想那么多,习惯性的就对在浴室里洗澡的老公叫道:“老公,我到楼下去一趟喔。”
“什么?”浴室里的水声立刻停止,传来他的询问,大概是没听清楚她的话。
“我到楼下去一趟。”她再说一次。
“去做什么?”他的声音立刻从浴室里传达室出来。
“拿东西给我姐。”
“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下去。”他迅速的交长道。
“她已经到了。”
“你打电话给她,请她再等一下。”
听他他这么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病又发作了。
“只是拿个东西,不用五分钟。”她说。
“我和你一起去。”他坚持的说。
她有些无奈、不想应声。
“老婆?”没听见她的回应,他立刻扬声叫道。
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正欲开口回答他说“我知道了”的时候,眼前闭阖的浴室门扉“碰”的一声被推开,他光着身体,身上和头上都还有残留的肥皂泡泡,倏然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愣在原地。
他在看见她仍然在房里,也呆了一下。
“你要去哪里?”她问他。
“追你。”他回答。
“光着身体?”她再问。
他低着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皱下眉头说:“我没想那么多。”
“这样会被当成变态。”她说。
他的眉头一瞬间又皱得更紧了些,然后他撇了撇唇,才缓慢的自嘲说:“我知道。”
她噗哧一声,再也克制不住的爆笑出声,整个笑不可抑。
当然,之后她还是打了通电话给人在楼下的大姐,麻烦她再等一下,然后等雷竞进浴室冲去身上残留的泡沫,穿上衣服之后,这才和他一起下楼去。
类似的事,其实不胜枚举。
现在的她只希望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这紧张兮兮,保护过度的毛病能够不药而愈,就老天保佑了。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她将电视关掉,遥控器丢到一边,然后扶着沙发的扶手吃力地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休息。
她的行动真的是愈来愈因难了,还好距离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星期,否则她迟早会因为自己的行动愈来愈笨拙郁闷到抓狂。
腰好酸喔,腿也是,好希望有人可以帮她拉一拉或按一按浑身酸痛的筋骨,只可惜孕妇诸事不宜。
唉,真希望肚子里的宝贝能早点出来呀。
忍不住又吐了一口气,她举步朝卧房走去,却在走了几步后霍然停下来,疑惑的低头看了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
她屏住棒吸仔细的感觉,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果然是错觉。
又呼出一口气,她举步往前,一阵收缩般的疼痛感突地将她攫住,令她不由自由的捧住肚子深呼吸的喘气。
“老公。”她出声叫道,声音却低得好似连自己都听不见。
雷竞在十分钟前接到一通国外客户打来的电话,转身到书房去谈公事,至今还没出来。
书房里的他没有应声,那是当然的,因为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的呼唤声,他又怎么可能听得到而有所回应呢?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整的时间,她该不会是要提早生了吧?还是这根本就只是假性阵痛而已,只因为她刚才希望孩子早点出生?
她突然有了不确定的感觉,同时庆幸刚才的呼叫声很小,没真的把老公给叫了过来。
因为如果这只是假性阵痛,让紧张大师知道了,他才不会管是真是假,肯定会紧张兮兮的立刻送她到医院去,说不定他还会沿途超速、闯红灯、逆向行驶,然后惹来警车在后头狂追,如果最后到达医院后,医生却宣布她还没有要生,到时候,笑话可就闹大了。
一想到那丢脸的画面,褚薾薾便不由自主的把头摇了又摇。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闹出这样的笑话,所以她一定要先冷静下来才行。
深呼吸,深呼吸。
她转身回到沙发前,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坐下来,然后仔细的感受着子宫的状况,感觉它收缩的频率与强度,以及是否有持续下去。
惫有,她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生产之前,她的羊水一定会先破才对,但现在还没有——
“没有”两个字才出现在她脑中,她便感觉到一股湿意突然从腿间泛了开来。
“噢,老天。”她不禁低呼出声,同时感觉子宫又收缩了一次,而且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上上次都还要强烈。
完了,惨了,她是真的要生了。
阿子提早了整整一个星期出来,他一定会被吓到,一定会很紧张,紧紧XN次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这么紧张呢?
真是的,待会儿就要生孩子的她不紧张生产的事,却得为老公的紧张而担心,有没有这么扯呢?
她为这个很扯的想法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然后看见老公正巧从书房走出来。
“在笑什么?”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笑,雷竞好奇的问,同时走向她。
“只是觉得好笑。”她说。
“什么事觉得好笑?”
“我不紧张要生孩子的事,却很担心你会很紧张。”
“你在绕口令吗,老婆?”他低下头来温柔地吻她一下,然后坐进她身边的位置。
“不是。”她看着他。“我的羊水破了。”
雷竞倏地浑身僵硬,整个人都呆住了,血色慢慢从他脸上褪去。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他问她,声音有点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因为她的神情一如往常,还一脸笑意。
“不是。”她对着全咧嘴微笑道。
他目不转睛的瞪着她恍神,就像输入正确答案和预设的答案不符,程式突然当机一样。
“老公,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但是你若继续这样呆着不动的话,待会儿你就要充当医生,替我接生了喔。”她拍拍他的脸,亲吻一下。
他忽然间似乎又更僵硬了一些,然后迅速回神,急忙起身,接着就往他们的卧房冲了进去,~summerr制作群耳卬欢迎你~不一会儿又冲出来,紧张却茫然的问她,“老婆,我现在要做什么?”
褚薾薾完全遏制不住的笑倒在沙发上。
噢,肚子好痛,但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