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想”之后,应非絮反倒犹豫了起来。她很害怕这会是一场梦。
倘若不是梦的话,它会不会又如烟火般只是短暂的灿烂,事后却留下曾经拥有的心痛呢?
她觉得好可伯,她和他只认识几天、相处几逃邙已,她却已经可以感受到可能失去他的心痛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她以为自己还处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阶段,没想到感情和心却早已深陷而不自知。
这样她还需要再犹豫吗?
其实与其说犹豫,不如说是垂死挣扎,因为不管她再怎么举棋不定,他都已经把她当女朋友对待了。
如今,他对她一整个呵护备至,不是要她躺着休息,就是要她坐着休息,就是不准她使用到受伤的右脚。
他真的管的很大,而且还有些霸道,但重点是,她竟不觉得生气或自由受限,反倒还感到一丝微甜的幸福威在心里发酵!
她呀,真的是泥足深陷,已经无药可救了。
同居七天的时间转眼已过了六天,时间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想当初她是带着多么咬牙切齿的心情住进来,而今她却恨不得时间能走慢一点,让她在这里再多待久一点。人真的是会变的,可不是吗?
不由自主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被刚从浴室走出来的贺子极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走向她,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事。”她摇头答道。
“没事会叹气?”他一点也不相信。“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
他坐进她身旁的位置,刚沭浴饼的清新味道伴着一股热气朝她袭来,让她不自深吸了一口气!
注意到她深呼吸的反应,他眉头轻挑的看着她,害她突然有些尴尬。
“我没有烦恼什么。”她说。
“好,那告诉我你为什么叹气?”他换个方式问,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在过去六天来已让她相当熟悉,这代表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而且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否则誓不罢休。
为此,她真的很想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了。
如果哪天有人问她,对他是否有不满之处?她会回答有,她唯一不满的就是他太有耐心与恒心,太善于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了。这点让她老觉得自己好像很笨,才会总是被他要得团团转。
“为什么叹气?”他耐心的再次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后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她决定老实说,反正挣扎也没用,最后还不是会被他套出答案来,不过她稍微改了一下令她叹息的缘由就是了。
“所以只是叹息时间过得快?”他看着她说。
“对。”她点头道。
“叹息就快要上班了?”他继续看着她。
“嗯。”她再点头。
“不是叹息明天就要搬出这里,搬回你家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吓得在瞬间屏住气息,无法遏制的睁大双眼。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他……
“哈哈……”他忽然放声大笑。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你的反应好可爱,完全就是不打自招。”他笑不可遏的对她说。
什么?可爱?这辈子还没有人说过她可爱,大多人都说她聪明、区事、很乖之类的。他怎会说她可爱?
“我哪里可爱?”因为太不可思议了,让她怔怔的月兑口问他,结果却引发他另外一阵大笑声,害她窘得不知所措。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然后笑意盈盈、目光火热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干嘛?”她瞪眼问道。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喜欢你了,没想到会愈来愈喜欢。”他微笑的说。
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真的很可爱。”他定定的看着她,又说了一次,让她一整个害羞到只想逃离现场。
“时、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房间睡觉了。”说着,她匆忙的准备起身回房,却被他拉住手。
“等一下。”他说。
她看向他,又不知所措的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
“明天你一定要搬回去住吗?”
他的话令她讶然的抬头看向他。“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天你一定要搬回去你租的那间小套房吗?”他又说了一次,这回讲得更清楚些。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不敢去想他这么问她是代表什么意思?
“当然,当初不是说好了是一星期吗?还是你想反悔,又想拿我的工作来威胁我?”她故作轻松,半开玩笑的反问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蹙眉道,看起来竟然有些烦躁。
“不然是什么意思?”她沉默了一下,试探的开口问他。
“你不是怕鬼吗?”
突如其来的字眼令她浑身一僵,感觉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个字的。”他皱眉道歉,还是觉得她对鬼字的反应太夸张了些。“我的意思是,你有这样的弱点却还一个人住,让我很不放心,所以你……”他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感觉有点紧张。“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继续住在这里,就像过去六天一样?”
她愣愣的看着他,表情呆若木鸡,背脊是冷是热都感受不到了,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又急又快,好像就要从她身体里头跳出来一样。
他的意思是要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和他同居?
她的脑袋里有两种思绪反复在拔河,一种是兴奋的欢呼着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不必离开这里、离开他了,可以继续过着过去六天来有如美梦般的生活。
但另一种思绪却理智的对她说,这样不好吧?他们才刚交往,认识不到几天就搬过来和他同居,这样未免太随便也太好上手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愿意吗?”贺子极有些紧张的开口问她。
“这样不太好吧?”女性的矜持让她选择了理智那一方,犹豫地对他说。
“哪里不好?你仔细的想清楚。”他开始说服她。“搬过来和我住,第一,你可以省下房租水电的开销,多存点钱汇给你妈妈。”
“第二,你可以有个伴,身边多个人照顾,不必再担心你的弱点。”
“第三,你工作之余的时间原本就不多,之前分给休息和睡觉都快要不够用了,难道现在还要分到谈恋爱上吗?我可不是为了要让你更累才和你交往的。”
“但只要我们住在一起,天逃诩可以见面,天逃诩可以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和睡觉的时间。这样一举数得,你还觉得有哪里不好?”
被他一这么一问,她简直哑口无言,因为他不说,她都不知道和他同居竟有这么多好处。
她的确是想多存点钱汇给妈妈;也的确受够了一个人住时,突然浑身发冷又害怕的感受。至于和他的事……老实说,她是因为害怕自己就此离开后,他们之间会因时间空间的距离而不了了之、无疾而终,才会不自觉的咳声叹气,惴惴不安,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
他问她哪里不好?她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两人未婚就同居,她的名声会不好吧?但都这时代了,除了因反对而反对的卫道人士之外,还有谁会在乎这种事呢?早就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
“怎么样?你觉得哪里不好,尽避说出来。”他追不及待的盯着她说。
“说出来之后,你大概又会想出一百个好处来说服我吧。”她沉默了下,开口说。
“一百个好处有点难,但五个、十个应该没问题。”他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诚实回答。
她忍不住笑出来,被他打败了。
总而言之,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说服她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就对了。她早该想到的。
“明天我帮你搬家。”一见她笑,贺子极便知道大事底定了。
“我又还没说好。”她娇瞋他一眼。
“不管好不好,你这个压寨夫人我都要定了,你认命吧。”
“什么压寨夫人啊!你是土匪呀!”她哭笑不得。
“没错。所以你就只能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了,我的压寨夫人。”
她顿时被他“我的”两个字搞得满脸通红,倏然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睡觉了。”
这回他没再阻止她,只是坐在原位上,在她忍不住必头看他的反应时对她微笑道:“明天要搬家。今天的确要早点睡,养足精力。晚安了,我的压寨夫人。”
颁!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一瞬间似乎又变得更热,像要烧起来一样。
她急忙将头转正,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地迅速走进房里,关上门,然后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低声尖叫。
“天啊啊啊!”
报了一天时间处理搬家的事,应非絮正式和贺子极同居了——当然是同居不同房。
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清清白白的,连接吻都不曾,顶多就牵个手,偶尔坐在客厅沙发上靠近了点,有些自然而然的肢体碰触,就这样而已。
结束长达七天的休假后,她和他都恢复了工作,不过她只能去公司上班,餐厅约兼差在她右脚扭伤完全康复之前,被他霸道的禁止了。
为此,她还和他吵了一架,但该怎么说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气她的,他对地的态度却一切如常,搞得像是她独自一人在闹别扭一样。
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他不知怎么和餐厅老板说的,竟让老板转而站在他那一边,还以“只要贺子极先生说OK”做为她复职的指标,真是快把她搞疯了。
反正,最后她除了投降妥协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对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省下的房租、水电费和拿回的押金足够弥补她少做一份差事好几个月的金额,所以她也暂时不必为钱的事担忧就是了。
二十五年的生命中,就她记忆所及,她从未过得像现在这般悠闲轻松。
两班制的工作做二休二,以前因为还有另一份兼差在身,她根本没有真正的休假过,可是现在每隔两天就有连续两天的休假,让她真的突然多出了好多私人时间,想做什么都行。
不过贺子极的工作是属于常日班的,所以周一到周五都要去公司。
怕他上班时她在家会无聊,他还买了一套体感游戏教她怎么玩,然后让她深深地领悟自己肯定是个电动白痴。
不过他倒也在一旁笑得很乐就是了。
饼去的日子,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赚很多钱,让家人的生活能过得更好,所以她拼命的努力工作赚钱,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喜好。
不过拜贺子极所赐,近来她倒是想了许多过去从未想过的事,
她一直在想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如果今后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她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可其实这并不是她自己要想的,而是贺子极逼她想的。
他说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只为他人而活的,为了不愧对自己,至少也该知道在不为别人时,自己最想要拥有的是什么。
她闻言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了?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他挑眉问她。
她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告诉他,“过去几年其实我一直都有想要拥有的东西。”
“不是为了你妈或你弟,而是为了自己想要拥有的?”
她点点头。
“那是什么?”
“一个会疼惜我的男朋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继续说,“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那个人就是你。”
他忍不住呆愣了一下。
然后她发现——“你脸红了!”她月兑口叫道。
“什么?哪有?我突然想到有通很重要的电话要打,我去打电话。”然后他就逃走了。
每回想起这幕,她就不禁想笑,原来他竟然也会害羞,真的好好笑。
不过,除了想拥有一个疼惜她、怜爱她的男朋友之外,她还想要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了,她想要读书,想要将她当初好不容易才考上、却因不得己的理由而休学的大学文凭拿到手。
他拥有双硕士学位,而她却是大学肄业生,学历只有高中而已,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所以即使不为自己,为了他,她也该将大学文凭拿到手。
没错,至少也要大学毕业。
有了目标之后,她开始上网查询相关资料,专心的程度连晚餐时间到了都不知道。
直到大门处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这才吃了一惊,猛然从电脑前的椅子上跳起来,转身刚好看见他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她对他说,紧接着焦急的月兑口道:“怎么办?我上网上到忘了煮晚餐了。”
交往之后,她发现都是他在对她好,而自己能为他做的事却少之又少,所以她便自告奋勇的许诺,若她休假在家时,定会煮好热腾腾的晚餐等他下班回家一起吃。结果她居然连这么一件事都做不好,真的是很没用。
“是吗?正好,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一间新开的日式火锅店,我们去那里尝鲜吧。”他丝毫不以为意的对她微笑道。“外头有点冷,你去穿厚一点的衣服。我等你。”
他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外。她只能无言以对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怎么了?不想吃火锅吗?”他问她。“那也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到外头边走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你好歹也该对我皱皱眉头吧?”她看着他,无奈的叹气道。
“皱眉头?为什么?”他不解的问。
“辛苦工作一天,又饿又冷的回到家却没有东西吃,还得冒着冷风出门觅食,你难道都不觉得生气吗?”她说。
“这么说,在你出现之前我不是每逃诩要为这事生气?”他好笑的说。
她呆了一瞬。“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一样得冒着冷风去觅食呀。回到家有热腾腾的晚餐吃根本就是个梦好吗?不过这阵子你却常让我的美梦成真了,谢谢你,我的压寨夫人。”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微笑道。
啊啊啊——他又叫她压寨夫人了。应非絮羞窘得不知所措,只能娇瞋他一眼,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然后逃离现场。
他们最后还是到那间新开幕的日式火锅店吃晚餐,毕竟寒流频频来袭的冷冬,热呼呼的火锅绝对是最佳选择。
不过对于吃一餐要花掉好几百块,应非絮私下还是有些心疼的,虽然他不可能会让她付钱。
“对了,我刚才关电脑的时候,看到你在查询大学转学的资料,你想回学校念书吗?”用餐间,贺子极突然开口问她。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会被他看到。倒是他怎会是问她想回学校念书吗,而不是问她为什么要查那些资料?难道说……
“你知道我大学肄业的事?”她试探的问。
他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她讶然问。
“在义大利餐厅时,你那位大学同学说的。”他说
她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大学肄业这件事?”
他点头,涮了些牛肉夹到她碗中。
“趁热吃。”他说。
她看了看牛肉,再看向他,把牛肉吃掉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我的学历只有高中毕业。”
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皱起眉头,还把手上的筷子给放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转向她。“所以,你想回学校念书拿文凭,是为了我?”
“也、也不全是为了你。”他板起脸的模样让她说起话来忽然有些小结巴。
“那就是有一部分是了,是吗?”他现在不只表情严肃,连声音都冷沉了下来。
“你在生气吗?”她不禁跟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贺子极突然闭嘴,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先吃,吃完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看他这样,应非絮哪里还有什么食欲?但浪费不是她的本性,所以虽然食之无味,她还是把属于自己的那锅小别锅吃完了。
结完帐,一走出火锅店,她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你真的没有在生气吗?”因为之后他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没有。”他说,但停顿了一下又改口道:“有一点。”
“为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大学肄业的事,不可能是为了她事先没向他坦白这件事而生气吧?他应该不会认为她没主动说,就是想瞒骗他吧?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自己可能导致他生气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通。
“风很冷。先上车再说。”来到停放在路边停车格的车子,他为她打开车门。
她坐进车里,看着他替她把门关上,然后缩着脖子绕过车子前方,从驾驶座那头上车。
惫能体贴的为她开车门,应该就如他所说的只是有一点生气吧?
应非絮遏制不住的在心里付度着,有些小放心了,因为她真的很担心,如果他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有一点生气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没有主动告诉你我大学肄业的事吗?”车子平稳的开上路之后,她按耐不住的打破车里的静默,开口问他。
“这件事我早知道,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差别?我为何要为了这件事生气?”他平静的反问她。
“因为你以为我会主动告诉你,但我却始终没提过?”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我根本没想过这种事。”他告诉她。
“那么,你为什么生气?”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懂?”
“不懂。”她摇头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大学肄业的事,却还是以结婚为前提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认为我会在意你的学历是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吗?”他看着前方,以平稳的语调开口说。
应非絮呆了一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我并不是在暗指你在意这件事,”她解释的说。“我只是觉得我至少也该要有大学文凭,毕竟你都有双硕士的学位了,不是吗?”
“不是。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并不是喜欢你的学历,所以你的学历高低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我之所以觉得有一点生气,是因为你又在为别人做事,而不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想要读书,我会举双手赞成,但如果你只是为了拿那张大学文凭来配我的学历,那大可不必。与其浪费时间去拿那张文凭,不如把时间留来相我谈恋爱。”他说得直接坦白。
应非絮沉默不语,只觉得脑袋一片紊乱。
她花了好多时间才想到自己想做什么,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好茫然,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白忙了一下午。
她没再开口说话,贺子极也静静地没打扰她,让她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他刚才听说的话。
这个女人真的很像傻瓜,老是在为别人而活。
但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觉得心疼、怜惜,不是吗?
他无声的轻叹一口气,闪过忽明忽灭光影的脸庞上,神情却是柔情宠爱的,为了身旁这个傻瓜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