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菲菲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事实上自从她成年后,她就经常幻想和人结婚、拥有一个家庭,和会有关心她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发誓,她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体贴老公、疼爱孩子,让一家人都生活在平安喜乐中,这一直都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与梦想。
可是,她从没想过平凡的自己要嫁给一个大帅哥,而且还是个家中已没了长辈的大帅哥。
对许多年轻人来说,或许家中没有长辈是求之不得的事,因为真的可以少了很多麻烦与负担,还有因想法观念不同而产生的不满或嫌隙,但是,她从来就不是其中的一分子。
她多希望有天她也能够拥有一对慈爱的父母,即便那是老公的父母、是她的公婆,她也会很感恩。
但梦想终究只能是一场梦吗?她这一生,是否早就注定无法拥有来自父母的爱?
唉,她叹了一口气。
“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她震了一下,立刻收敛心神回到工作上。
“捷锋科技,您好。”她接起电话。
“看你一整个早上都在长吁短叹,需要假弟弟我为你排解什么人生疑惑吗?贾姊姊。”康海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贾菲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右后方距离她三公尺的他。
“你钱太多没地方花吗?”她说。在同个办公室里,距离只有三公尺,他竟然还用手机打室内电话给她?
“我这是在避嫌,明哲保身你不知道吗?贾姊姊,你老公醋劲太大了,我有点承受不了,每次和你靠得太近被他瞪,我晚上回家都会作恶梦,真的好可怜。”康海为做出拭泪的动作,委屈地说道。
办公室只有二十坪大小,加上他的不遮掩和大嗓门,每句话都清楚地传进在场其他人耳里,于是,贾菲菲发现大家都在偷笑,只有安辰锋对着他的后脑杓狂皱眉头,让她不禁也有点想笑。
“我还没结婚,没有老公。”她将视线收回来,对着电话那头说。
为了工作着想,也为了那晚出现在他眼中的温柔和疼惜,她最后还是收回了分手的决定,和他继续交往。
只是,明明和同一个男人交往,这回和上回的感觉却有如天壤之别。
上回,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像个路人甲,但这回,他竟彻底利用了男朋友的头衔与权利,霸道地对她予取予求。
就拿搬去与他同居的事来说好了。
每天从公司下班后,他就直接把她载回他家,根本就不理她的抗议。
如果她以缺什么东西为由要回家拿的话,他不会不答应,只会跟着去,然后在她打如意算盘想就这样赖在家里不走时,他也会跟着赖在她家,接着晚上再硬是挤上她那张虽是加大了、但基本上还是一张单人床的小床上睡觉,弄得隔天两人总是睡眠不足加腰酸背痛。
所以,她的抗战从头到尾只持续十天,就弃械投降败给他了。
败孬,但她也莫可奈何呀,谁想得到他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缠功硬是了得呢?
“现在没有也快有了吧?”康海为回应道,声音仍然大到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得见。“老大说他已经向你求婚了,就等你点头答应,不是吗?”
贾菲菲瞬间面河邡赤,她压根没想过安辰锋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更没想到康海为会这样当众大声嚷嚷,让她害羞得只想夺门而出。
“提到这件事我就不得不说,”康海为继续用他的大嗓门讲电话。“贾姊姊,老大可是标准的黄金单身汉,提着灯笼都不见得找得到,你不赶快点头答应他的求婚边在犹豫什么?”
贾菲菲握紧话筒,超级想挂电话,但她明白挂了电话也没用,因为那家伙照样可以用他的大嗓门说得人尽皆知。
“你打这通电话到底要干么啦?”她恼羞成怒的咬牙问他。
“要听实话吗?”
“废话!”
“好吧,我只是想劝你早点答应老大的求婚,要不然公司老板就要易主了。”
“康海为!”安辰锋倏然大叫出声,想阻止他却已来不及。
贾菲菲缓慢放下手中的电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他们。
康海为所说的话太莫名其妙了,可如果不是安辰锋的反应,她极有可能只把它当成一则笑话,但现在……
“那是什么意思?”她看着他们俩,开口问道,脸上表情充满茫然与疑惑,还有些许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在胡说八道,你别理他。”安辰锋迅速对她说,凌厉的目光却落在康海为身上。
“老大你别瞪我,我也很无奈呀。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亲情,我真的是左右为难啊。”康海为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
“康海为,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贾菲菲对着他说。
“老大,你要自己说,还是由我来帮你说?”康海为问。
安辰锋凶狠地瞪着他,露出一副恨不得将他拆吃入月复的模样,令人有点不寒而栗。
然后,贾菲菲突然发现其他同事都默默回到专心工作的状态,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以策安全。相对于大伙的小心谨慎,唯独身处暴风中心的康海为却一脸悠哉,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胆子太大还是神经大条?
安辰锋又瞪了他好一会,才终于紧抿了下唇瓣,起身离开座位走向贾菲菲,二话不说的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康海为刚才说公司会易主,那话是什么意思?”
一到顶楼,贾菲菲立刻抓着安辰锋问,但他却紧闭嘴巴没有回答她。
“你若不说的话,我打电话问康海为,他一定会告诉我。”她威胁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是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却被他一把扣住。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半晌,他这才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说:“我用30%的公司股份请他帮我一个忙。”
“什么?!”她一呆,遏制不住的惊叫道:“帮什么忙?什么忙需要用公司30%的股份来交换?”
前阵子她才从合作的会计事务所那里得知公司根本就是只金鸡母,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非常、非常的赚钱,有好几间国际知名企业集团曾经释出收购的兴趣,因此可想而知30%的股份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他到底要康海为帮什么大忙,需要用30%的股份做为代价?
安辰锋又再度变成哑巴,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我去找康海为问清楚吗?”她再次开口沉声道,已经愈来愈懂得对付他的诀窍了。
他脑怒的瞪她,却被她凶悍的回瞪一眼,催促道:“快点说。”
“你真的愈来愈不怕我了。”他说。
“你要我怕你吗?”她反问。
他看着她,撇了下唇,终于回答她的问题。
“让你尽快点头和我结婚。”他说。
“什么?”贾菲菲错愕的叫道,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以为他有办法帮你这个忙?”她匪夷所思的问。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蓦然撇开头道:“因为他似乎比我更有办法让你敞开心房。”
“什么?”她又呆了一下,总觉得来到顶楼之后,她好像一直被无形的榔头打到头。“那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她问他。
他又一次安静的闭紧了嘴。
“安辰锋!”她警告的大声叫道,很不喜欢被误会的感觉。
她和康海为除了同事及戏谑的假姊弟关系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暧昧好吗?他那句“比我更有办法让你敞开心房”的话到底从何而来?她一定要搞清楚!
“你把话说清楚,我绝不接受这种无中生有又莫名其妙的指控。”她瞪着他说。
“你的梦想。”他沉郁的说了四个字。
“什么梦想?”她一头雾水的蹙眉。
“结婚后能够拥有疼爱自己的公公婆婆。”
贾菲菲倏然僵住,脸上不由自主充满歉然与惊慌。她从没想过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也是他心里的痛,非他所愿呀。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康海为没有骗我,我本来还希望这一切都是他乱编的,结果——”
“不是,”她连忙打断他道:“我从没跟康海为说过这件事,我发誓。”
“但他却知道?”他有些不相信。
对于这一点,贾菲菲也觉得莫名其妙,除了路人乙丙丁外,她真的没跟任何人提过她心里的愿望。
懊不会是……路人丁?
她立即恍然大悟的月兑口道:“一定是路人丁苞他说的!”
“路人丁?”安辰锋疑惑的看着她。
“丁绮玉,一个和我情同姊妹的朋友。康海为认识她,这件事一定是他从绮玉那里听来的。我真的没跟他说过这件事,真的没有!”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脸上有着“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着急神情。
“康海为认识你情同姊妹的好朋友?”但他却不认识?安辰锋心里忍不住涌起酸溜溜的感受。
“不是我介绍,他们俩是相亲认识的。”贾菲菲赶紧自清的对他说,紧接着又道:“改天我再介绍你们认识。除了绮玉之外,还有路人乙叶倚心和路人丙芮妙华,她们三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对我而言最像家人的朋友。”
闻言,安辰锋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但这件事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其实并不是康海为,而是她的梦想。
“你之所以迟迟不肯点头嫁给我,是因为我这辈子永远无法让你梦想成真吗?”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不是这样的。”她蹙眉摇头。
“真的吗?”
“真的。”
“那么,给我一个你始终无法点头答应嫁给我的理由。”他往前一步,突然将她圈在胸前,让她无路可退。
贾菲菲心跳得有点快,光天化日又在公共场所——虽然四周没有别人,但她还是觉得不太习惯这样亲密,感觉有些紧张。
“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她轻推他的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你怕被谁看到?我们是正常交往中的男女朋友,这样做又不犯法。”安辰锋瞬间眯起双眼,不爽的质问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她无言以对了。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瞪着她,“你是不是又在想配不配的问题?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自信的活出自我,不去在意世俗肤浅眼光下的评论?”
“我是怕你受不了,会后悔。”她轻叹一口气,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是在污辱我吗?”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薄怒。
“不是。我只是比一般人对人性多了点不信任而已。”她摇头。
“简单说,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相信你。”
“只相信现在眼前的我,却不相信未来的我,对吗?”
她蓦然无言的垂下眼,不一会儿才低声道:“未来的事在尚未发生之前,又有多少人能毫无疑虑、深信不疑呢?”
“所以你打算因噎废食,因为担心害怕就连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都不敢吗?”他怒不可遏的质问。
“我来推她一把好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两人都吓到了,没想到顶楼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在,不约而同迅速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在看见声音的主人后,贾菲菲率先惊叫出声。“老爷爷?”
安辰锋也怔了一下,想到竟会是海华集团的老董事长,基于礼貌,他只好暂时松开圈抱着女友的双手,转身面向老董事长,礼貌的向老人家打招呼。
“李董事长。”他恭敬的点头道。
“老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贾菲菲有些尴尬的问,不知老人家到底在这待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刚才她与安辰锋的对话。
“这顶楼就你们可以来,我不能来吗?”老董事长瞪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偷谈恋爱也没跟我说一声,害我浪费一堆时间想帮你作媒。你是看我太闲,故意找事给我做是不是?”老董事长怒声质问她。
但贾菲菲却感觉更炽人的怒气正从她身边的男人身上幅射出来。
“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不用了,是您不听的。”她开口对老人家说,同时也说给身边的男人听。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想骑驴找马是不是?”老董事长又说,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老爷爷,请您不要乱说话好不好?”贾菲菲真是欲哭无泪。什么骑驴找马呀?她的心才没那么坏好吗?
“如果你不是想骑驴找马,干么不答应人家的求婚?”
她顿时再度噤口无言。
“我知道了,你是怕他以后会变心抛弃你是不是?他看起来一表人才,长得又高又帅,而你嘛……的确是差了人家一大截。不过你放心,老爷爷我给你当靠山,如果这家伙以后敢变心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会帮你把他整到身败名裂。”
安辰锋双眼发亮,心悦诚服,至此终于明白老人家之前所说的“推她一把”是什么意思了。
有海华集团的老董事长当靠山,无疑就像吃下一颗定心丸,既可以帮到她,也可以警告威胁到他,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老董事长真的是太赞了,果然是老谋深算,姜是老的辣呀。
“晚辈定不敢忘记您今日的教诲而自毁前程,请您放心。”他毕恭毕敬,心怀感激的向老董事长鞠躬道。
“很好。决定日子后,别忘了发张喜帖给我。”
“一定。”
“等一下。”贾菲菲不得不出声,他们跳到结局的方式也未免太快了吧?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她。
“丫头想说什么?”老董事长问她。
可不可以请您别管这件事?贾菲菲好想对他这样说,但又怕会伤害到老人家对她的关心,因而迟疑地说不出口。
她当然对老董事长愿意做她的靠山感到万分感激,但却也不喜欢倚仗人势的感觉。况且,为了变心就要人身败名裂,也太狠了。
“怎么不说话?”老董事长看着她问。
“老爷爷,男女间分手不见得一定是谁有错,也许只是缘分尽了——”她犹豫的开口,话未说完就被老人家揶揄的打断。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舍不得啦?看样子你是真的很爱这小子呀,那干么还不赶快结婚把他套牢?”
“老爷爷……”她真的是既羞赧又无奈。
“好了。如果你们俩是缺媒人或证婚人的话,就由老爷爷我来当,总之这杯喜酒我喝定了。决定日期之后就告诉我,知道吗?”老董事长转头对安辰锋说。
“是。”他立即恭敬的应道。
“别让我等太久。”老董事长又交代。
“好。谢谢您。”安辰锋感激的朝他深深一鞠躬。
“不用谢这么快,我会活到一百岁,等二十年后你没变心也没身败名裂之后再来谢我。”老董事长哼声道。说完,又转向贾菲菲说:“丫头,你什么时候要再买河诠饼请我吃?”
贾菲菲放弃了,反正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没打算问她的意见。
“您的秘书上回跟我说,您的血糖偏高,甜的东西要尽量少吃。”她对老董事长说。
“呿!那多嘴的张秘书。我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他也管?我不管,我要你明天买来给我吃!”老董事长像个小阿子般的使性子说。
“好,我买。但你只能吃一个。”贾菲菲妥协了。
“什么?!一个?一个连塞牙酚诩不够。三个啦。”
“最多两个。”
“两个半?”
“两个不要就一个半。”
两人当场讨价还价了起来,大眼瞪小眼的结果是——
“好啦,好啦,两个就两个。但两个都要河诠的,你休想拿些杂七杂八的来鱼目混珠,我只要河诠口味的。”老董事长碎碎念的妥协道,好像曾经上过当、吃过亏一样。
“是,我知道了。”贾菲菲无奈的点头。
“好,我等你明天来找我。”老董事长满意点头道,之后便迳自背着手,一如他出现时那般突然又自在的举步离开。
两人一起目送老人家离开后,安辰锋再度伸手,将贾菲菲圈回胸前。
“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紧盯着她说:“你真的打算因噎废食,因为担心害怕就永远不和我结婚吗?”
“听了老爷爷刚才所说的话,你还敢和我结婚吗?”她不答反问。
“废话!不敢我干么还问?”
“你不怕未来如果感情生变,老爷爷的威胁会成真?”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人,你也用不着觉得愧疚。不过,我不认为会有那一天。”他以坚定的眼神凝望着她说。
贾菲菲的心跳得好快,一整个蠢蠢欲动,好想点头答应他说“好”,说她愿意嫁给他,但却还有一丝胆怯令她迟迟裹足不前。
她在怕什么呢?她问自己,老爷爷都说要给她当靠山了,而他也说不会有那一天到来,那么,她究然还在怕什么?
“你真的确定想和我结婚?”她认真的看着他问。
“我确定。”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说。
“不后悔?”
“不后悔。”
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愈跳愈快的心,豁出去的说:“那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他微愣了一下。
“就是愿不愿意的那个问题。”她突然变得有些害羞。
安辰锋心领神会后,顿时换他心跳如擂鼓。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的开口说:“你愿意嫁给我吗,菲菲?”
“我愿意。”
期待已久的答案从她口中说出来,瞬间宛如天籁降临,安辰锋遏制不住激动的缩紧臂膀,将她紧紧地拥在胸前,心上。
“你不会后悔的。”他贴着她的耳朵沙哑的说,发誓从这一刻起会爱她、惜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