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点。
欧阳丰臣没有通知任何幕僚、保全人员,仅告知饭店他人不舒服,请医生过来为他看诊。
经过医生的治疗后,他的手包裹著层层纱布。
逸韵被绑在椅子上,身上的纱丽沾著他的血迹,就算大难临头,依然一副壮烈成仁的样子。
他眯起眼睛,阴沈地望著她,缓缓伸直双腿,动作优雅懒散地走向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他认得这双熠熠生辉的大眼,她的眼睛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比任何宝石都来得灿烂闪亮。
冷不防地,他拉下她的面纱。
如他所想的,在这些不同的装扮下,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为了要更进一步地确认,他扯去她身上的纱丽,引起她的惊呼。
双峰间的迷人黑痣清晰可见。
他目光一闪,怒气陡升,逼问:“你真是个千面女郎,把我骗得团团转!可惜,虽然你有百变的装扮,还是敌不过我的记忆力。尽避那夜我喝醉了,但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房里有没有女人出现过。半年前,你假装成小乞丐偷了我的钱包,现在又装扮成舞娘来杀我,我跟你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处处害我?”
她倔强地撇头不语。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他继续逼供。
大难临头,她却依然沉默。
“我想你背后一定有幕后操控的金主,是不是?”他露出犀利的眸光,威胁著。“你不说也无妨,我很快就会查出你的底细,到时我会把你的家人‘请’过来,直接‘询问’他们的。”
一想到她最爱的弟弟,她的大眼立刻显露出著急之色。
“不!”她无法再倔强下去,不得不放低姿态。“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是请放过我的家人。”
欧阳丰臣冷笑。“凭什么?”
她瞪著他,想到他又要伤害她的家人,双眸不禁燃著怒火。
“我来猜猜,到底是谁那么无能,竟派一个这么没用的女人来对付我?”他哼了声。“说,是不是卫子钧?”
“这跟卫子钧没有关系!”她满身怒火,想起往事,大声喊叫道:“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爸妈不会死!”
这样不明的指控,令他莫名其妙,他举高双手,修长的手指看起来性感迷人。“我的双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血腥。”
“是你杀死我的爸妈,你是刽子手!”
“你在鬼扯什么?我不认识你,更不可能认识你的家人。”他的耐心几乎被她瓦解。“你一定是被卫子钧洗脑了,商场上尔虞我诈,他为了击败我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没有,你是凶手!”说著,她的大眼蒙上一层雾气。“两年前,为了盖工业城,‘维若’收购A区的土地,赶走了当地的所有住抱。住在A区的住抱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离开那里之后,根本没有栖身之处,很快地,我爸爸、妈妈就病死了……你们仗势欺人,你是凶手!”
“不,我有给补偿金。虽然土地是政府的,但除了付给政府的土地收购费外,我还另外给了马洛财长一大笔钱,请他好好地补偿A区的住抱。”他义正辞严地道。
“说谎!我们没有拿到什么钱,一毛钱都没有拿到!”她激动地回喊。
两人互瞪了数秒后,他火大地用力拍打桌面。“可恶!钱一定是被他污了,我会找他算帐的!”
他激动、气愤的反应不像是造假,这样的发现有如当头棒喝,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真的吗?”
难道一直以来,她都恨错对象了吗?
“我有必要骗你吗?”他气急败坏地说:“你看著吧!我一定会把他送进牢里,证明给你看!”
他蹲子为她松绑,双手得到自由后,她站起身,低著头,坚定地说:“希望你说的是事实,我会查明的。”
“我没有理由骗你,毕竟你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威胁力量的小女生。”他不以为然地斜睨著她。“不过,我倒是很生气,气你笨到被卫子钧那小人利用。”
她望著他受伤的臂膀发呆。
他犀利的眼往下移,注意到她身上那件被他扯破的纱丽下,若隐若现、几乎遮不住的双峰,喉咙倏地一紧,将视线移开。
“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说清楚。你今晚留下来,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他冲动地开口将她留下。她穿得衣不蔽体的,这样走在街上不出事才怪!
“可是……”她面露犹豫。
“没有可是。”他独裁的一面表露无遗。“除非,你现在想进警局。”
她当然不想,因此没有答腔。
“这层楼还有另外一间附设卫浴的卧室,浴室里有浴袍,你先去洗个澡,其余的事情,明天睡醒了再说。”他很快就做好安排。
“我要先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我怕家人担心。”她点点头,没有抗拒。
“嗯,电话在那边。”他指著茶几上的电话。“对了,这屋子里你看得到的所有设备都可以使用。”他说完就回去自己的卧室。
三十分钟后,她洗好澡,吹干头发,此时天已破晓,她真的好累好累,累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穿著浴袍,倒在丝绸大床上,她很快地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
另一间卧室里,还是灯火通明。
欧阳丰臣彻夜未眠,他的脸色相当沉重。
他发现,就算真相大白了,他也不想放她走。
他的思绪很乱,从没这么乱过。
望著手臂上这一刀,就连他也无法理解,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以往的他,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如今他却失了方寸,迟迟无法对她施以报复。
他的更改呢?他向来过人的冷静呢?
全被她破坏殆尽了。
他根本不晓得她的身分,也还没调查清她的话是否可信,竟然就将她留下,完全没考虑到万一她又对他不利的话该怎么办?
尽避有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他还是想留下她。
对了,受伤的事必须要通知维隽一声。
他和维隽不仅是事业上的好伙伴,更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虽然隔著千山万水,只要彼此有需要,随时都会打电话给对方。
维隽得知他受伤一事后,立即表明会带著妻子曼若来印尼。
欧阳丰臣挂上电话。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明整件事的真相,抓出贪污的马洛财长。
他拿起电话,在脑中想著要如何让马洛下台……
***
逸韵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一时间还想不起身在何处。倏地,她记起那一刀和血,整个人立刻从温暖的被单里爬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她从落地玻璃望出去,阳台上的花园里托紫嫣红,太阳正不吝惜地供应它的热力。
她走出房间,想要马上见到他,确定他伤口的状况。
败快地,她看到他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拿著酒杯,里面还有一半的金色液体。
“你一大早就喝酒?”她莫名地涌起关心。“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中午?天啊,她居然睡到这么晚!办晕立刻涌现脸上。
他指著桌上的餐点。“服务生刚送来中餐,一起吃吧!”
“可是……”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浴袍。
“我不介意,女人的我见多了,你身上可是还有穿衣服。”他嘴角上扬,挑明了说。
不服输的她,马上就跟他面对面坐著,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家子气。
他看起来很疲倦,眼下浮现黑色的阴影,伤口处的白色纱布染著血迹。
面对桌上丰盛的食物,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喝了口黑咖啡。
“你叫什么名字?”
“艾逸韵。”
“几岁?”
“二十岁。”
“你念过大学吗?”
“戏剧系,不过后来休学了。”她神色一暗。
“怪不得能扮成千面女郎。”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父母过世后,你家里还有谁?”
“一个弟弟。”她坦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杰瑞。十六岁。”
“杰瑞?”他也认识一个同名的男孩……蓦地,他想通了一件事。“我记得他,饭店的服务生。那晚是不是在你弟弟的帮忙下,你才得以顺利进入我的房间?”
她诧异地挑眉。“你还记得他?”
他的视线落在酒杯里的液体,以带著沙哑的声音说:“我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好本领,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掉对方的长相。”
既然都已经被抓到了,她也没必要再隐瞒,老实地回答他。“那晚我躲在推车下,让杰瑞带我进去。他在你的酒里下了药,等到你昏昏欲睡,我才从推车里出来……”
“真好笑,这么简单的伎俩,竟然就唬过我了。”他冷笑著,猛摇头。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弟弟。”她紧张地提出要求。
“他也是无辜的,不是吗?”他对小角色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况且,这对姊弟并不是他要对付的目标,背后指使的家伙才是他的对手。
欧阳丰臣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这令她心底滑过一股暖流,原来他并不如想像中的坏……
“为了证明我没有骗你,昨夜我已经打电话回E国,让手下查明整件事,并报了案,也对媒体揭发马洛财长贪污的行径。可以预料,这几天媒体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的。马洛财长一定会死不认帐,虽然我手上握有当初的汇款收据,不过还需要人证,因此要请你出庭作证。”
她惊讶地看著他。
没想到他如此认真,动作如此迅速,要替她讨回公道,也还自己一个清白。事实上,他可以不理她的。
突然,他话锋一转,问:“为什么跟卫子钧在一起?”
盯著他手臂上的伤好半晌后,她才有些窘迫地回答:“当时很恨你,认为你是刽子手,又为了赚钱,所以就……”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件事情了结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询问她,一时间回不出话来。
他两眼炯然有神地望著她。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黑色的秀发在金色的光芒中闪闪发光,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如此著迷过。
他轻咳了一下,试图忽略喉咙的疼痛,但额头和身上的热度似乎越来越高了,令他觉得相当的不舒服。
“说起来,我确实也是害你家破人亡的间接刽子手……”
“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不会怪你。”她摇摇头,坦率地直视他。
她发现他的脸有著异样的红,额头上还冒著薄薄的汗珠。
“我终究还是欠了你。你有什么愿望吗?我愿意尽我所能地帮你达成。”
“不用了,你也不是故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见他的身子忽然倾斜,往后倒去。
“怎么了?”她立即站起身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全身好烫。
老天,他发高烧了!
他倒在她的怀里,四肢无力,逐渐失去知觉。
逸韵著急地拿起话筒,叫唤饭店的服务生帮忙。
败快地,饭店请了医生过来出诊。
医生诊断出他因为伤口发炎引起高烧,需要细心照顾。
逸韵没有多做考虑,立即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
两天后。
欧阳丰臣在白色绸缎大床上醒过来,看了看周遭。
地上的波斯地毯依然艳丽,茶几上的花儿还凝结著清晨的露珠。
接著,他看到她,正在椅子上打盹儿。
仿佛心有灵犀,她正好也在此时张开了双眸。
发现他醒了,她欣喜不已,赶紧模模他的额头,娇呼道:“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他看了看时钟上的日期,才知道自己居然整整昏迷了两天,而她并没有一走了之,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好。
“我去叫医生。”她连忙打电话。
不一会儿,医生赶到,经过一番检查后,说明欧阳丰臣已烧退,只要好好地调养,很快就会复原的。
无巧不巧,医生前脚刚走,费维隽和曼若后脚就到。
“你还好吧?”望著欧阳丰臣略嫌苍白憔悴的脸色,再看了看他绑著层层纱布的手臂,刚从台湾赶到的维隽担忧地问。
“放心,医生刚来过,说我很好。我壮得像条牛似的,很快就会生龙活虎了。”
“那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曼若温婉地笑著,有如百合一般动人。
“嫂子好。”欧阳丰臣向她挥手。“恭喜你们复合了。”
“谢谢。”曼若笑了笑后,便把注意力全放在房里的另一名女子身上。
逸韵发现她的注视,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穿著浴袍,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身上的浴袍,整个人尴尬不已,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好。你是……”曼若主动伸出手,微笑地问。
“她是一个朋友。”欧阳丰臣抢先回答。
“是吗?”同在一房,穿著浴袍的朋友?曼若不以为有这么简单。
“朋友?”费维隽笑了,还刻意拉高音调说:“我看是情妇吧!”
情妇?这字眼在逸韵耳里听起来分外刺耳。
“不是!”欧阳丰臣立刻就否决了。
“不是?”费维隽笑得很暧昧。“那是女朋友喽?还是亲密爱人?我真高兴,你终于愿意定下来了!”
逸韵脸红得像颗苹果,想驳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整件事情复杂得很,欧阳丰臣会受伤,她难辞其咎。
“你们赶快走吧!”欧阳丰臣受不了被取笑,忙下逐客令。“老兄,我看你现在根本无心于事业,整颗心都挂在老婆身上了。”
“是啊!”费维隽大方地坦承,视线锁在曼若身上。“未来,我希望能和曼若生很多孩子。先说好啊,孩子出生后,就认你做干爸,你别想躲。”
“没问题。”欧阳丰臣故意叹气,嘲讽道:“真是的,一个男人有了心爱的女人之后,就会对事业失去热忱,看来,以后我会越来越辛苦了。”
“啧,有力气开玩笑,看来你的情况还不错嘛,那我就放心了。”费维隽哈哈大笑,也松了口气。
“呐,我和曼若要重拾往日的甜蜜时光,公司就先拜托你多多费心了。”费维隽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把公司交代给另一名负责人,打算逍遥度蜜月去。“再见啦,有事再联络吧!”
“再见。”曼若特别对逸韵道再见。凭著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眼前的女孩会是让漂泊不定的欧阳丰臣安定下来的真命天女。
他们两人来去一阵风,如同出现般,又匆匆离去。
“他怎么把公司丢给你就走了?你现在还受伤耶!我听媒体报导,说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毕业后一起创立‘维若’,不是吗?”逸韵有些搞不懂这两个男人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媒体说的是真的,我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就算要我为他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以前的他一直得不到任何人的赏识,妈妈再婚后,待在豪华富丽的王家,也是遭受继父的唾弃和继弟的欺负,直到高中时遇见了费维隽。
只有维隽肯定他,维隽是改变他一生的人。
欧阳丰臣重义气的一面,让逸韵有些感动。
“可是,公司越做越大,很需要人手,他就这样丢下不管……”逸韵不由得为他打抱不平。
“所以我更需要一些能够信任的属下才行。”看来,他要加快速度培养新人了。
叩叩!
服务生敲门,入内,送来一些清淡的中式餐点。
“放那边吧!”
女服务生偷偷望著她,露出又羡又妒的暧昧眼神。这几天欧阳总裁生病了,都是这名女子在照顾他,看来他们关系匪浅啊!
逸韵发现了女服务生的眼神,不太高兴。
服务生出去后,欧阳丰臣瞥见逸韵神情不悦,不禁问道:“怎么了?”
“看来,从你的好朋友到饭店员工,大家都认定了我是你欧阳总裁的情妇,这下子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有点委屈。毕竟E国是回教国家,民风保守。
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不解她的委屈,只能转移话题说:“呃……一起吃吧!我也很久没吃中式餐点了。”
“可是……”她犹豫著。
“除非,你怕我传染什么疾病傍你。”他故意激她。
“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留下来照顾你了。”她讨厌被乱扣帽子,马上就坐了下来。
欧阳丰臣和女人在一起,多半都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从没有这么轻松、不带任何目的地和一个女人相处,更遑论只是一起吃饭。
“这粥好好吃喔!虽然清淡,却有著浓浓的米香味。”她搭配著咸蛋、面筋等配菜,满足地品尝著,真心地称赞。
只是简单的一道清粥,她竟然就感到满足。他第一次发现,眼前的女子和自己以往有过的女人是多么的不同。
“这是台湾清粥,要另外搭配小菜、酱瓜等。如果粥里面加了很多料,就成了咸粥。港式的广东粥跟台湾的咸粥很像。”
“我没吃过,真羡慕你,吃过那么多地方的美食。”
他突然很想对她说出“下次带你一起去吃”的话,但最后仍是止住了。
两人吃完饭后,她把餐后酒收起来。“对不起,你生病了,暂时不能喝酒,最好也不要……”
她没注意到自己像个小避家婆似的,管东管西的,但欧阳丰臣注意到了。
不过,欧阳丰臣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还有种被关心的温暖感。一直以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人敢反驳说不,他突然很喜欢这样被人管的滋味。
她收拾好桌上的碗盘后,开了小灯。“你好好休息吧,换药的时候我再过来。”
说完话,她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你要走了吗?别离开!”他突然开口唤住她,有些紧张地要求她留下。
她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他。“嗯。不过,我好几天没回去了,我要再打个电话给我弟弟,让他安心。”
“好。”
她的答应让他松了口气,说不出为什么,总之,他的慌张顿时消除,放心地睡了。
***
逼昏。
懊好地睡了一觉后,欧阳丰臣觉得精神抖擞,仿佛所有精力又回来了。
这时,医生来替他换药,服务生也在欧阳丰臣的交代下,带来了很多女性衣物给逸韵。
除了她最喜欢的牛仔裤装外,还有性感的晚礼服、高雅的洋装,而且size都很合身,逸韵有点小小的感动。
她挑了一件草绿色上衣配上午仔裤,简单休闲的打扮,然后前去找他,打算要谢谢他细心地让人帮她准备了这些衣物。
她在阳台外的长椅上找到他,他正在晒太阳,这时阳光和煦,不炎热,空气中还飘散著花草香,凉风吹拂过他们的脸颊。
他穿著黑长裤,短袖衬衫,她闻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香皂味道,想必是刚淋过浴了。他的头发有些潮湿,胡子也刮过,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那么多衣服,只要有一套能穿出去就好。”她向他道谢。
他对她露出微笑,笑容里没了他惯有的冷诮。
“坐下来,我们还有一些话没谈完。”他拿起旁边的椰子水,递给她。
他看著她,她穿著轻便的服装,头发随意披散下来,模样像极了一个单纯的女大学生,很清纯。
“这几天你留下来照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她不敢居功,连忙摇头说:“我留下是应该的,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误会你,你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发高烧。幸好现在你的病懊得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她表明离开之意。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遇见她后,他莫名地有种渴望,无法具体地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对她的感觉,已超越了以往对女人的需求。不可否认地,他被她吸引住了。但除此之外呢?一定还有些什么吧?
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他打算留她在身边,然后找出原因。
“留下来?为什么?”
“第一、我想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你所以为的冷血恶魔。第二、你这次的任务算是失败了,我想你也无法对卫子钧交代吧?最后则是……我想谢谢你。”他说得冠冕堂皇。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无路可走。这次的任务失败后,卫子钧还会继续雇用她吗?她和弟弟未来的生计该怎么办?
他看出她的心已在动摇,赶紧接著说道:“记得我昏倒前曾经问过你,你的心愿是什么吗?”
“嗯。我……”她咬咬唇,说了出来。“我想送弟弟出国念书,这是我的心愿。”
他立刻抛下诱饵。“我送你弟弟去国外念书,所有的费用我来打点。而你要做的,只是成为我的助理。”
“助理?”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盯著她瞧,眼神犀利炯亮,大胆地像要扒掉她的衣服似的,让她一阵脸红躁热。
“你……你想要收买敌人?”
“嗯。”他大方地承认。收买了卫子钧的间谍,这样不仅能给卫子钧一点颜色瞧瞧,也可找出对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与其树立敌人,倒不如多交一个朋友,不是吗?”
“你……确定要我当你的助理吗?”她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国家男尊女卑,女人不能够抛头露脸地出去工作……”
“在台湾,女人是独立自主的,可以做任何事,成就也不输任何男人。你跟著我学,只要你对我忠诚,我会让你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这女孩的资质不错,他想栽培她。
只要跟著他,弟弟就可以继续念书,日后的生活也不用愁……这些外在的条件如此吸引她,再说,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每每望著他,心底的骚动也越来越强烈……
“如何?我保证未来给你的福利,会比卫子钧给的还诱人。”她迟迟不肯答应,让他有些急了,赶紧再加码。
她跟卫子钧只有交易,但是和欧阳丰臣似乎不只是这样,在他身上,她仿佛能看到美好的未来,以及其他的一些什么……
她静静地看著他,他俊朗的脸耀眼无比,深深地吸引住她,令她不顾一切地想走向他。
“……成交。”她愿意赌一赌。
“太好了!”
他直视她,吁出一口气,没发现自己异常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