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泓真的如他自己所讲的,大摇大摆地走进黑美人大酒店。
虽然他之前已撤换了酒店的副理,但整个酒店仍只有陈副理认得东王天泓就是这家酒店的新老板。所以,当他再度光临黑美人大酒店时,只见泊车小弟仍然给他难看的脸色,保镖又倾巢而出要揍他。
此时,天泓也撂下狠话,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架势道:“叫你们副理出来,而且,你们明天不用上班了。我解雇你们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保镖们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这些个性骠悍又冲动的混混,还是打算先揍揍这位意气风发的帅哥再说,他们要把天泓打得落花流水才甘心。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千钧一发之际,陈副理已经冲出酒店大门,吆喝道:“住手!”还连忙摆着笑脸,对东王天泓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东王老板,我出来晚了,没有亲自来迎接您,真是怠慢了,请原谅我,原谅我……”陈副理不停地说着。
东王天泓则面不改色,不发一语,陈副理看老板一脸怒气未消的酷样,他立刻转头责?保镖。“你们真是不知好歹,他是我们的新老板,东王先生呢!你们竟敢对他动手,你们是不是不想混了?还不快向老板认错赔罪?”
膘混只好哭丧着脸,低头致歉。
东王天泓依然不?所动,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阴情不定。
陈副理吓得噤若寒蝉,随即狠下心地对手下道:“你们惹东王老板不高兴,明天起你们就去喝西北风吧!”然后立刻对东王天泓唯唯诺诺道:“这样可以吗?老板!”
天泓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只金盒打开,取出雪茄,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他一直不言不语。
懊一会儿,天泓才缓缓吐气道:“其实,你们是一群很忠心的保镖!”他微微笑道。“你们会这样尽力保护酒店,就因为前一任老板的一句话:‘保护小婵儿。’可见你们很尽职,尽避,前一刻我还是你们眼中的疯汉,现在我却变成你们的新老板——”
天泓注视着这五、六名保镖。“你们做得很好,老实说,这年头,还有谁会如此忠心耿耿?虽然你们只是人们眼中不务正业的混混、流氓,但我决定继续留下你们,而且还愿意加薪。”
“你——”保镖们均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位老板很特别呢!
天泓严肃道:“不过,先决条件是,以后要看对人再挥拳,我现在是你们的老板,不可以再对我拳脚相向……”
保镖们爆笑出来,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东王天泓,这位新老板,轻而易举地收买了他们的心。
天泓就这样器宇轩昂地走进酒家,此时,时针指着八点整。
他英俊挺拔,带着迷人的风采,又有着绅士的风度,许多公关小姐都已知道他就是东王公子,是她们的新老板,而她们也立刻被东王天泓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了。
在东王天泓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也认识了酒店内的一些员工,他稍事打点之后,就潇潇洒洒地走进经理办公室。
他询问道:“小婵儿几点上班?”
陈副理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婵儿九点才会到。”
天泓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原来是自己来早了。他轻描淡写道:“不准告诉她,我就是那一天吓着她的人,你只要嘱咐她,到酒店后,先来办公室见我。”
“是。”陈副理记在心,而后低着头退出办公室。
天泓将办公椅转个方向,让椅背背对着大门。他凝视着白色的墙壁,耳际倾听外面客人交杯声及喧腾声,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等待着大门的轻叩声。
终于,九点了——雨婵不知事情的变化,毫无心理准备,只单纯地顺着陈副理的话走向办公室。
她乖乖地站在办公室前,轻轻敲门。
“进来。”这声音相当喑哑低沈。
雨婵开门入内,她站在大门旁,注视着深咖啡色的高背椅,因为,这位新老板正背对着她。
新老板迟迟不开口,雨婵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干涩地道:“老板,你好……我是小婵儿。”
天泓的双眸锐利如鹰,他扭紧双手,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才突然地旋转椅背,让自己展现在雨婵面前。
“天——”雨婵杏眼圆睁,一千万个不相信,他竟是那位疯汉?她捂住樱唇,脑中一片混沌。两人四目相交,天泓犀利地盯住雨婵,雨婵的眼睛则盛满惊恐。
“你是……你是……”过去种种,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恐惧不已,须臾间,她冲出房门,对那些保镖叫嚷:“那个疯汉……他又来了………”
而令她无法置信的是,保镖们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每个人都对她露齿微笑道:“小婵儿,你太紧张了!现在,他是我们的新老板呢!他不是疯子,他会以老板的身分照顾我们,他不会再伤害你,你放一百个心吧!”
“可是,可是……”此刻雨婵的神经非常紧绷。
“没有可是。”其中一位保镖道:“新老板人很好呢!他才来第一天,就加我们的薪水,也许,老板与你见面,也是要?你调薪啊!因为,你可是我们的首席公关小姐呢!”
“我,我……”在每个人都朝她投以充满信心的眼神后,雨婵顿时明白,她现在是“汪洋中的一条船”了——孤立无援,她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再次走向办公室。
不知为什么,再次见到他,雨婵还是惶乱不已,更有甚者,是她全身竟微微抖动着。
天泓察觉出她的恐慌,他淡淡道:“把门关上。”
雨婵点头,带上门。
室内一片沈静,只有天泓与雨婵两人,天泓文风不动地盯着她。
她低头看着地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看自己的外套,她?头道:“这外套……东王老板,我忘了,我早该还给你——”她困窘地想月兑上那件厚实宽大的黑色大衣。
“别——”天泓制止着。“这是酬劳,是你的,你不用还我。”他特别加重“酬劳”两字。
想到那件事,雨婵整个心狂跳不已。不过,她仍力图维持冷漠,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天泓耸耸肩,停顿一会儿,然后用饶富兴味的口吻道:“酒店的人都说你以‘冷感美人’之名而声名大噪,魅力可说是无远弗届——”
雨婵那双深邃的大眼顿时喷出两道火焰,她用冷到骨子里的口吻说:“是的,我是冷感美人,我很冷感,客人都取笑我是性冷感。”她斜睨了天泓一眼。“不过,你若是怕我的‘冷感’会坏了你的生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以保证,日后,我会让酒店生意蒸蒸日上,因为,我从未向客人屈服过,目前,还没有一个客人可以征服我,他们对我是跃跃欲试,乐此不疲呢!你大可放一千个心,‘冷感美人’只会让黑美人大酒店的生意更加兴隆。”
天泓嘴角上扬,嘲弄又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雨婵的直觉告诉她,她讨厌眼前这个轻薄又狂妄的男子,虽然他是她的老板。
雨婵高傲道:“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这档事,我想,我已经解释清楚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天泓摆摆手,双眉皱了起来,突然一语惊人道:“为什么你要做酒女?”
雨婵蓦地被激得火冒三丈,她按捺住即将爆发的脾气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可以不回答吧!”
天泓的锐利的蓝眼珠上上下下地横扫雨婵,仿佛可以看透她内心的懦弱,他继续无情地逼问着:“小婵儿,你……似乎很怕我——”
“怕你?”雨婵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哼!我干?怕你?没有理由啊!”她甩过头,不愿注视天泓,佯装着冷硬与孤傲。
天泓轻笑着,他双眸散发出深深的爱意,只可惜雨婵因为撇过头而没有看见。
天泓改用平心静气,软绵绵的语调道:“其实,我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要向你道歉——”
“道歉?”雨婵不懂。
“关于上次的事。”天泓莞尔道。“是我认错人了,对你如此兇暴,无缘无故让你担心受怕,对不起。”
这种人竟会懂得道歉?她嘲讽道:“反正你是老板嘛!谁能奈你何?我没关系的!”
天泓哈哈大笑。“有趣!小婵儿,你很特别呢!”
特别?她感到一阵心悸,垂下螓首不敢直视他。“东王老板,我……可以走了吗?我要去接客了。”
接客?
天泓的脸倏地沈下来。
为什么她要如此作贱自己?
看着她摇曳生姿默默离去的倩影,天泓脸色不禁铁青起来。
他决定先慢慢地除去她对他莫名的恐惧,之后,他绝对不准她再接客,再作贱自己。
他十分肯定的是,要以陌生人的身分来面对她。
自从东王天泓成了酒店的大老板之后,雨婵渐渐发觉,她的噩梦似乎开始了。
因为,东王天泓是大老板,又英俊多金得足以风靡所有女人,更遑论这些酒女,她们岂会不自动投怀送抱?
他虽是老板,但却好似客人一般,神采奕奕、风流倜傥地坐在豪华包厢中,每个夜晚都左右逢源的,不乏女人入怀。有时连续有四、五个公关小姐陪伴着。
女人的娇嗲声、交杯声、喧闹声,联合沸腾着。不知为什么,雨婵觉得这种放浪的笑声,好象利刃般刺进她的五脏六腑。
雨婵,难道你在吃醋、嫉妒、不平吗?
面对这起伏不定的心情,雨婵不得不以最冰冷的一面来分析自己。她是黑美人大酒店的“头号”公关小姐,可惜,东王老板似乎不把她看在眼里,他寻欢作乐的对象,竟是比她还差一大截的公关小姐。
这是自尊心受到打击吗?
不!不会是。雨婵反驳自己道:为什么要得到东王老板的青睐呢?她并不喜欢他,而且她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她应该承受孤独,这是她咎由自取的报应!她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
但是,每每听到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娇嗲,雨婵的感觉就好象是雷劈打到般,震得四肢无力。
她受不了这里,这里像是地狱,而她在这里受苦受难,东王老板给她的心理折磨,真令人难以忍受,老天!他为什么要这样“虐待”她?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痛苦。
雨婵突然兴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想报复东王老板,她要仿效他的“所做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她变得更放浪形骇了。放荡无比的她疯狂接客,也开始曲意迎合客人的要求,她常常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累到瘫在酒店沙发上爬不起来。甚至有时,她干脆先在休息室休息,再回家。
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酒店里的人也鲜少搭理她,从东王老板来了之后,雨婵更加生活在封闭的小空间中,以前还有周世成对她嘘寒问暖,自周世成离开后,雨婵已经没有半个朋友了。
她并不知道,每当她陪客时,东王天泓在另一侧包厢中,虽然发着狂肆的浪笑,左拥右抱着身边的女人,其实,他的心底在淌血。她更加不知道,每当她在休息室累了,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时,醒来后总发现身上覆着一条毛毯,那个关心她的陌生人,就是东王天泓。
雨婵渐渐觉得自己筋疲力竭,心乱如麻,因为,每天超过负荷的接客量,慢慢侵蚀了她生存的勇气及自尊,她是谁,她真是个一文不值的青楼妓女吗?
而且,东王老板居然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直到两个星期后,雨婵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居然开始坐冷板凳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台北不但低温,而且潮湿,但黑美人酒店的客人仍是络绎不绝。不过,别的酒女是档档爆满,雨婵却连续好几天没接到客人,真是太奇怪了,不管是老客户或是新客户,看到雨婵时都一样——望而怯步,溜之大吉。这到底是怎?回事?
雨婵无法深究其中原因,她只是开始担心她的荷包,若这样日复一日的下去,没有了金钱的来源,她怎?生活,怎?还债?
想着想着,脑部曾经受重创的她,又开始头疼欲裂,她好久没头痛过了,这种剧痛,总会要了她的半条命。她只好摇摇欲坠地冲到休息室休息。
人,都很现实,尤其在这灯红酒绿、风花雪月的场所中,小婵儿现在好比是酒店的“毒药”,她无法再替酒店创造更好的利润了,所以,以前同事左一声“小婵妹”,右一声“小婵妹”,今日,却只有寂寥伴着她,连头痛也没人理会她,甚至连一杯开水或问候都没有。
她不禁难过起来,虽然她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感美人,其实,她心底是十分脆弱的。
难道,“冷感美人”已不能再吸引那些客人了吗?这年头,喜新厌旧是人惯有的特色吧!绝情绝义更是现代人的本性……现在,客人们又喜欢能让他们心荡神驰,热情如火的女郎了。
雨婵说不寒心是骗人的,不过,她何尝不是一直违心地在做这行业?如果不是为了还债,她怎?会是这般作贱自己?
是时候到了吧!她也许该离职了,不过,她的债务又让她忧心忡忡,烦恼不已。换一家酒廊做?不,“冷感美人”已成过去,不对胃口了,换别家,还是会坐冷板凳。况且,她又不肯卖身,不肯牺牲自己的。怎?办呢?她十分惆怅、忧虑……突然,她的头又好似被鞭打般,疼痛无比。
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先回家休息吧!等她睡个觉醒来时,再思忖这个问题——她该何去何从?现在,她真的不能想了。她不想请假,反正,如今这黑美人大酒店,有没有她都一样,不差她小婵儿一个,所以,她的消失,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她决定从后门溜走,于是执起那件东王老板的皮尔卡丹外套,快速套好,当然,这件衣服早已属于她的了。
她在经过长廊之际,刚好听到柜台接待人员的谄媚言语,雨婵火速躲在另外一边的角落,其实只是不想被发现,不过,她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句句如雷贯耳地敲打在心上。
客人道:“我找小婵儿,这么多天了,为什么她都不能接待我们?”
瘪台人员陪笑着。“对不起,请你找别人嘛!我们大老板有交代,只要你找别的人就可以打五折喔!”
“我谁都不要,只要小婵儿——”客人固执道。“小婵儿美若天仙,你们这儿别的小姐谁比得上?快点!你们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这是你的心理作用罢了。”柜台人员继续诱之以利。
“小婵儿虽美又如何?她是性冷感呢!你能得到满足吗?你放眼看去,我们酒店的小姐,虽然是没小婵儿美,但起码,你不用看她冷冰冰的脸色,是不是为”
瘪台人员顿一顿,续道:“我们大老板也表示过,若是像你这般‘念旧’的客人,他愿意优待你,免费招待你一个晚上,如何?”
客人不再说话,摆摆手,无奈地又转回酒店大厅。
雨婵只觉自己的脑袋好似正被铁槌捶打着,整个头都已经快炸开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酒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几乎坐无虚席,不过,却没有客人找小婵儿。
东王天泓为什么要这样逼迫她?她和他有什么冤仇?
下一秒,她已气急败坏地转身,怒火中烧地奔向总经理办公室。
东王天泓不在办公室里,因为他正在酒店另一侧的包厢中,而且正被好几个小姐包围着。
雨婵“砰”一声撞开门,惊醒了包厢中的每个人,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东王天泓望着雨婵,她炯炯发亮的双眸中,还有泪水打转着,她强忍着泪水,狠狠地瞪着天泓。天泓看着满脸怒气的雨婵,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神色自若,佯装不耐烦道:“小婵儿,别打扰我们。”
雨婵满怀怒火,不过,她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口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您的寻欢作乐,我只是有事要找老板您商谈,请问,您待会儿有空吗?”
天泓冷冷地道:“好,十分钟以后,办公室见。”
老板要与小婵儿单独会面?这次是小婵儿要求,上次,是老板主动提出,哇!小姐们是又羡慕又妒嫉,仇视的目光纷纷落在雨婵身上。
雨婵可不愿多做停留,很快的,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跑向办公室。
虽然只是十分钟,雨婵却觉得分分秒秒如坐针毡,她不知还能熬多久,激动与愤怒使她忘却了她剧烈的头痛。
须臾,东王天泓器宇轩昂、意气风发地走进办公室。他神态自若,声音中隐隐有一股威严。“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坐在真皮高背椅上。
雨婵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好像要钉人般。“你——”她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天泓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我高兴。”毕竟,他不能告诉她事实:我不能忍受你再被男人毛手毛脚,如果再看到那种情形,我可能会杀人,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
“你高兴?”雨婵感觉自己快吐血了。
“是的。”天泓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我看你……不太顺眼,反正,我是老板嘛!我有的是钱,我可以为所欲?。”他装得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
雨婵眼中的怒火,几乎快将天泓给烧了,她冷笑道:“是的,你有钱,你高兴,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所欲?,甚至不惜毁了我这个只求温饱,在外讨生活的风尘女子?”
天泓冲口而出:“我不相信你没钱。”他的意思是指:女乃女乃不是给了雨婵两百万元的遣散费吗?难道两年下来,雨婵已花得一文不剩?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天泓自以为是的认定雨婵是在自甘堕落。
雨婵则相当敏感地问道:“你怎?知道我有没有钱?”
天泓赶紧圆话。“凭你的姿色和聪明才智,我不相信你找不到一份正经又稳定的工作。”
“哼!”雨婵讽刺道。“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不准我再待在这里——献丑??”
天泓用力点头。“是的。”他还更进一步地说:“不只是黑美人大酒店,反正,我不准你再到任何一间酒店上班,相信我,我有足够的钱及时间来陪你玩这场遊戏。”
“你——”雨婵紧咬下唇,顿时觉得自己倒楣透了,她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她怎?会莫名其妙淌进这浑水中?她完全无法理解。
她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双目呆滞失神,喃喃自语道:“?
什么你要害我?为什么非要逼我走入绝境?为什么……”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些疑问。
她突然变得软弱不堪,象随时命在旦夕的模样,此刻她的头快爆炸了,有那么一?那间,她仿佛看见自己跪在地上,正痛哭流涕着,而有一个老太婆,正向她冷嘲热讽……“不!”她尖叫出声,双手紧抱住头。“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好痛……”老天!她的头好似裂成两半了,她痛得跪了下来。
天泓吓得冲向雨婵。“雨婵!他蹲在地上,声音充满关切。
“你怎为了?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到医院……”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般。
雨婵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不断地伤害我?”
“雨婵!”天泓不由得高声制止,随即上前拥住了她。“听我说——你听我说——”
“不!放开我,放开我!”她大喊着。“只要我不认识你,你就不会伤害我。”她紧紧地闭住双眸,对自己要求道:“我要忘了你,我要离你远远的。”
“雨婵——”天泓脸色发白,天啊!雨婵就是这样不断的、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这些令他毛骨悚然的誓言吗?
“我要忘了你!我要离你远远的……”她不断重复这些话,突然间她仿佛真下了重大的决定,倏地张开那恐惧万分的大眼,在天泓心碎伤神、浑浑噩噩,措手不及间,她用尽全力推开天泓,天泓跌在地上,而雨婵头也不回的冲出办公室。
“雨婵——”天泓火速从地上爬起来,追着雨婵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外。
不一会儿,在这繁华热闹的街道人潮中,他已失去了雨婵的芳影。天泓仰望一望无际的夜空,此时的苍穹一如他的心情,是如此深黑沈重……雨婵象个四处漂泊的遊魂,在街上一圈一圈地遊走,等到她的头不痛了,她才虚弱的走回居处。她不敢直接回家,其实是怕东王老板会追到她的住处。今天发生的事,更加可以证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看看手表,已是清晨一点了。
她爬着窄小的楼梯到最顶楼,在这一幢破旧古老的老公寓中,雨婵就住在顶楼加盖的一间两坪大的违章建筑里。
今夜寒流来袭,她觉得她冷啊!安在身上的单薄被单,似乎已不够取暖,不得已,她只好取出那件毛料外套盖在被子上面。很快的,她感到暖和多了。
这件外套让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东王天泓——那个可怕的硬汉。
她思绪纷乱,对东王天泓真是百感交集……如果没有他的外套,今晚好可能真的会冻死吧!可是如果没有他的干涉,这个时候,她大概还在酒店里,如果没有他……她对他应该是充满憎恨的……蓦地,她头痛了,双手抱住头,雨婵又下意识地对自己说:忘记他、忘记他……她怕他,因为,他总是伤害她。
为什么总是用这个字眼呢?
雨婵也说不上来。
不过,她倒是斩钉截铁地肯定:她真的不愿再见到他了。
因为,他不仅让她失业,而且,他还引发了她前所未有的头疼,让她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而后她发现,让她头不痛的秘密武器竟是:我要忘记他——这五个字,每当她如此念念有词时,很奇怪,她的头就不痛了。
这是潜意识封闭记忆的作用吗?
惫是很单纯的心理作用?
五天后,雨婵虽在心力交瘁之下,但也不得不开始未雨绸缪——她未来的去向该如何。
这些天,她卧病在床,三餐的主食就是泡面,她缺乏营养,看起来面黄肌瘦,双颊深陷,骨瘦如柴,而且,更骇人的是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她倒在床上,冷静地思忖着:从发生车祸后的两年来,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周世成了。如今,在自己穷途末路时,大概也只能找周世成帮忙了。
她狼狈地从冰冷的木板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套,从箱子里找出周世成当初离开时所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而后她离开房间,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拨电话给周世成。
电话接通后,一听见周世成的声音,雨婵立刻泪流满面。
周世成毕竟是老练沈稳,场面见多的人,在电话中,他没有追问雨婵什么,他一听雨婵的啜泣声,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立刻与她约了见面的时间。
雨婵止住泪水,答应了他。
周世成第一眼见到雨婵,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啊!你怎?
瘦得不成人样?你看起来很……”他心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头痛了很多天,没出门……又没去酒店,我都……吃泡面……”雨婵吞吞吐吐道。
“我的天!”周世成看不下去了。“走!我请你吃饭,你先好好吃一顿,有事,等会儿再说!”
两人随即走进一家小餐馆。
雨婵在大坑阡颐一番后,她红着眼眶,一五一十地向周世成吐露一切。
周世成听了,感到对雨婵很愧疚,若他当初坚持不卖掉黑美人大酒店,今日,雨婵也许就不会面临山穷水尽的窘境了。
“对不起,雨婵——”周世成诚心致歉。“我并不知道……东王总裁就是那天抓走你的疯子,若我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狠心地割舍下跟了我这么多年的酒店,唉!都怪我,一时被他们开出的可观价码给……都是利益熏昏了头——”周世成后悔地说着。
“不!这不能怪你!他是个疯子他是有计划的迫害我,你只不过是他的一步棋罢了。唉!我真不懂,我以前既不认识他,我也没招惹他啊!为什么?”她相当无奈地道:“我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很无聊!”
“无聊?”现在年轻人常用的口头语?雨婵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所以想法总是十分单纯,不过,周世成活过半个世纪,大风大浪见多了,他当然知道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像东王天泓那种将全世界踩在脚下,唯我独尊的男人,会将雨婵这种黄毛小丫头逼入绝境,只怕其中另有隐情……不过,东王家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会对小婵儿感兴趣吗?
突然间,雨婵整个人摇摇欲坠般往后倾倒,周世成倏地回神,急忙道:“雨婵!你怎为了?”
雨婵突然又向前倾,趴在桌上,用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说:“头……痛……”
“要看医生吗?”
雨婵摇摇头,紧闭双眸一会儿,而后说道:“我没事。”
“雨婵,你这样下去不行。”周世成厉声道。
“那你就帮我找其他的工作。”雨婵努力坐挺,然后十分严肃地要求道:“我无路可走了。我不可能再去酒廊坐台接客。可是,我要生活、还债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你认识那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黑白两道……”
“雨婵!”周世成挥手打断道:“你还欠医院多少钱?”
雨婵眼珠子转了一下,带点悲伤地答道:“还有一百五十万。”
“我可以先借你。”周世成大方道。
雨婵摇头失笑。“这问题我们讨论过多少次了?是的,你能借钱给我,帮我还医院的债,但这有什么差别?只是我的债主换人了,而我还是欠了一大堆的债。”
周世成摆摆手,知道雨婵的个性,她宁愿欠陌生人,甚至地下钱庄,也不愿欠亲朋好友的人情及金钱。
这就是她——宁愿输了里子,也不愿输了面子。
周世成自知劝不了雨婵,她是压根儿听不进去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是的,你找我,是找对人了。我是认识许多纵横四海的朋友。找‘正经’的工作,我也许没办法,但是,帮你找一些‘旁门左道’的工作,我可是一流的。”
周世成带给雨婵百分之百的震撼!
他竟然带她去“试镜”。
那位导演很欣赏雨婵地说:“你很清纯,长得像洋女圭女圭,身材又是维纳斯的化身,你合格了,明天就可以来拍了。”
“拍?拍什么?”雨婵听得一头雾水。
周世成赶紧拉她到角落旁,小声地道:“拍‘替身’床戏。”
雨婵一听又快昏厥了。
这真是快速赚钱的方法啊!
雨婵虽然消失了五天,但侦探代替了东王天泓的双眼,在不远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私家侦探紧迫盯人地盯住她。
雨婵分分秒秒的行踪,都在东王天泓的掌控下。而雨婵则根本毫不知情。
唯一令东王天泓纳闷的是——侦探社告诉他雨婵的住处,居然是简陋老旧的住宅,这实在令他无法置信。
为什么?她不是从女乃女乃那里拿走了两百万吗?
天泓陷入了重重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