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馨湘是怎么被送进医院,她完全没有印象。
斑速公路每天车祸不断,计程车和货车相撞,一死一重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刚好当天新闻满档,因此无人报导这件事,以至于雷贝烈根本不知道馨湘发生严重的车祸。
她的手机也在车祸中摔坏,害得雷贝烈怎么打也打不通。
医院在她的皮包里找到她的护照,身分得到确认,但她没有亲人,玉美阿姨在疗养院,爷爷、女乃女乃、叔叔等亲感这么多年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医院一时也联络不到,便从皮包里的名片找到她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她的学长应国扬——她唯一的朋友。
应国扬连忙赶到医院,医生说明她脊椎严重骨折,要立刻动手术。应国扬没办法,只得签署手术同意书,一面紧张地坐在手术房外面等待,担忧馨湘的状况。
经过冗长的时间与足以令人精神耗弱的沉默之后,手术结束,馨湘被送入病房观察。
两天后,她才缓缓醒过来。这段时间里,应国扬一直陪伴著她。
麻醉退了,她感到全身疼痛不已,也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她转过头,看著手上还吊著点滴,再望望惨白的房间四周。
“这里是医院?”她疑惑地问。
“是的,你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走回来,昏迷了快三天,终于醒来。”应国扬说明道。
郁馨湘脑子里先是一片浑沌,然后,她渐渐想起了雷贝烈——天啊!她失约了!
她该怎么办?
“对了!钥匙呢,那两把钥匙呢?”她著急地问。
“在我这里。进手术室前,护士把它拿给我了,你握得死紧,一定是很宝贝吧!”他把钥匙递给她。
“对!”这钥匙很贵重呢!她紧紧握在手里。
这时,应国扬也赶紧按下呼叫铃通知医生过来检查。
郁馨湘想坐起身,却觉得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奇怪……
“我怎么全身都没力气?”
应国扬神色不安,连忙扯了个谎。“你刚开完刀,当然还没有体力……”
医生和护士接到消息,迅速赶到病房。
医生为她仔细检查过后,清清喉咙说明道:“郁小姐,你的腰部有感觉吗?下半身有感觉吗?”
这敏感的问题,瞬间震醒了郁馨湘。“我的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为什么?
“郁小姐,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必须告诉你,请你要坚强。”医生虽然不忍,依然得照实报告。“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会合骨科医生检查过你的伤势,还做了断层扫描……我们很确定,你的下半身已经Paralyzed了。”
“Paralyzed?”那是麻痹的意思。馨湘脸色苍白,无法相信。
“你的脊椎严重骨折,腰部受到强烈的撞击,伤及神经,让你完全失去知觉,也无法行动,未来恐怕只有百分之十的机率会痊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应国扬站在一旁,心痛得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一路陪著馨湘开刀,在病房照顾她,医生在她昏迷时,已经告知他她的情况了,但无奈的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她。
郁馨湘闻言,豆大的泪珠霎时滚滚而下。
“医生,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提高痊愈的机会吗?”应国扬急切地问。
医生叹口气。“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病人。只是,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请保重。”
说完,医生和护士便转身离开病房。
“馨湘,”应国扬走到她面前。“不会有事的,我有钱,可以请最好的医生……”他很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硬要你带泰国团,这次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郁馨湘惨白著脸,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美梦毁了。
她无法做雷贝烈的新娘,无法成为他的妻子了。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造化弄人,让她在海上翻船的意外中活了下来,领悟了生命的启示,学会珍惜,决定活在当下,答应做雷贝烈的新娘。
但,老天爷却又在此时狠狠赏了她好几拳,把她打得遍体鳞伤,以几乎致命的车祸嘲笑她——你的下半身瘫痪了,不能做他的新娘了……
原来,她跟雷贝烈就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未来,她跟他真的只能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馨湘……”看著郁馨湘神色凄楚,恍如心死,应国扬一阵心痛。
“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她无语问苍天。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应国扬悔恨不已。“都是我害你,是我害你的……”
“学长,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司机开快一点的,是我想快点跟男友相见,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原本要答应他的求婚,要做他的新娘的。”如今,一切都破碎了。“我的双腿残废了,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她痛彻心肺,泪流满面,为自己的梦、自己的幸福哭泣……
事到如今,她真的配不上雷贝烈了,只能跟他一刀两断。
“学长,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去找一个人,他叫雷贝烈,是个荷兰人……”她缓缓地说出自己与雷贝烈相识、相恋的故事。
看她边述说边落泪,应国扬听得愈加心酸。
雷贝烈,就是馨湘深爱的“他”吧!
他们的爱,很曲折、很坚持、很艰辛,更有著难得的付出和牺牲。
连身为情敌的他也不禁被雷贝烈的执著爱情深深地撼动了。
“……求求你,代替我去见雷贝烈,告诉他,我死了,叫他不要等我了……”她哭嚷著。
“不!”应国扬低嚷,面色凝重。“你这样欺骗你深爱的男人,是对不起他!”
“学长,求求你答应我,告诉他我死了,这是让他解月兑最好的办法,也是对我最好的办法……我真的很爱他,我不要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负担,我不要他为我受苦,这些痛苦,由我自己承担吧!求求你,学长……”
“馨湘……”应国扬说不出话。
“学长,我从没求过你,就这一次,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会跪在你面前……”她楚楚可怜地请求。
应国扬实在无法拒绝馨湘的要求,何况,他那么爱她,一直痴痴等待她回头望他一眼。
因此,他沉痛地点头答应了。
馨湘失约了。
雷贝烈一直等到半夜,她都没出现。
他坐在躺椅上,等得忍不住小憩了会儿,梦到馨湘来了,但是浑身是血。
他猛然清醒,吓出一身冷汗,拚命拨打她的手机,但手机没有回应。
他想立刻到台南找她,又怕她来了,两人正好错过——他们约好在“圣美爱”见面的。
他索性打电话去她公司问,但得到的答案只有——馨湘不在公司。他又打电话到玉美阿姨的疗养院询问下落,工作人员也说没看到馨湘去探望阿姨。
她失约了!
但这不是她的个性,她总是信守承诺,说会来就是会来。
难道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他好担心,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可依然坚持信念,继续等下去。他相信,他一定会等到馨湘的……
第三天。
应国扬来到“圣美爱”,站在大门外,他拨了雷贝烈的手机,请他出来开门。
尽避可以在电话中转告馨湘的要求,可是应国扬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除了对雷贝烈这号人物始终存著好奇之外,他想,事关“生死”的大事,还是亲自见面说明比较好。
一听到来者是馨湘的学长,雷贝烈赶紧开门。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望著,雷贝烈神色落魄憔悴,应国扬也没好到哪,他整夜无眠,两眼无神。
“你好,我是馨湘的学长,应国扬。”
雷贝烈根本来不及问好,急忙地问:“馨湘呢?她的手机不通,说她要来找我,我却一直联络不到她。”
“她……”应国扬有口难言。
“她失踪了三天,到底人在哪?”雷贝烈追问。
应国扬沉沉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馨湘是我的学妹,在我公司工作多年,是个尽职的劣谟,也是我一直欣赏又喜欢的女孩,可惜,被你捷足先登追走了。这两年来,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想亲自见见你,想跟你较量一下,没想到……”他声音有些哽咽。“万万没想到,我们是在这种状况下见面——”
“馨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贝烈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告诉我,馨湘到底怎么了?”他抓住应国扬的肩膀用力摇蔽。“告诉我,她在哪里?”
要应国扬说出这种噩耗,像是要他的命。可是他受了馨湘的托付,不能不做。
他闭上眼睛,像背书一样一五一十地道:“三天前,馨湘为了早点见到你,从机场坐计程车回台南,一路上司机超速行驶,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她被送进医院,直到昨天,她被宣告重伤不治……她死了……”
这恐怖的噩耗教雷贝烈的脑子一片空白,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号。“不!不!不——”
雷贝烈疯了!
他冲进郁金香花圃,拚命垂打那些花,花儿掉落在地,任他摧残。
直到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倒在花丛里,痛苦地对天空呐喊:“没有任何事情能分开我们,除了死亡——”
他—语成谶。她的死,彻底将他们分开了。
遍地的郁金香仿佛也在为他们哭泣。
亲眼看著如此悲惨痛苦的画面,应国扬别过脸,偷偷落泪。
虽然欺骗雷贝烈很残忍,可是人生有时候就是没有选择。
看到雷贝烈这么爱馨湘,他知道馨湘一定没有遗憾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够被一个男人这样爱过,一切都值得了。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逝。
七个月后,春天。
当时,馨湘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左右才出院,从此必须依赖轮椅行动。
她的双腿再也不能动了,但医生说她有百分之十的复原机会,因此她依然带著小小的盼望,固定持续地复健。
因为自尊,她过著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幸好她受伤、再也不能走路的同时,玉美阿姨的精神状况却逐渐好转,离开了疗养院,以后只要固定回诊就医即可。
阿姨回到家后,换成阿姨在照顾她的三餐和起居。
郁馨湘没有搬家,她认定雷贝烈已经不会再到台湾来,既然她人都已经不在了,以雷贝烈的身分地位,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新的对象,妮可亚兰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所以她没必要,也没理由离开台南,仍然住在原来的公寓一楼。
没错,这几个月来她很放心,他不曾出现过。
可是,每个月,疗养院都会从荷兰某间银行收到一笔金额庞大的款项汇入,指定要给玉美阿姨,疗养院告知玉美阿姨,接著就转入她的户头。玉美阿姨当时在疗养院养病,根本不记得谁是雷贝烈,她只能把这件事告诉馨湘,问她是怎么回事。
馨湘没想到雷贝烈居然还有心替她照顾阿姨,心底一阵激动。
她不敢让玉美阿姨知道实情,也不敢退回这笔款项,深怕玉美阿姨离开疗养院的事会曝光,引起雷贝烈的怀疑,只能谎称是当初跟同事在国外买基金的获利,玉美阿姨也就当真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应国扬知道馨湘无法带团,怕她生活有困难,坚持不同意她离职,另外让她在家工作,专门负责维护旅行社的网站。
因为这样,他们也有了更多的接触,有更多时间相处。
只是,对郁馨湘而言,关在家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受,过去,她喜欢四处旅游,现在却只能在网路上欣赏世界风景,不良于行的双腿像囚笼似地将她关起来,她有如笼里的小鸟,无法展翅高飞,无比折磨。
应国扬下班后常来探望馨湘,顺道送工作资料给她,玉美阿姨很感激他的善意,常常留他下来吃晚餐。
饼去,应国扬表白数次,都被郁馨湘拒绝,现在他学乖了,以行动表示对她的关心,打算用时间证明自己的爱意不变。
三人常常一起用晚餐,餐桌上的气氛和乐融融,看似一家人。
应国扬当然乐于来找馨湘,而玉美阿姨看应国扬也很满意,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找了个机会,玉美阿姨说:“馨湘啊,国扬人品好、家世好,对你也很好,连我这旁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真心了。你呢,也该找个好对象定下来了,国扬这男孩真的不错啊!”
“阿姨,”馨湘笑了。“你看我的脚,我怎么可能结婚呢,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偏偏她就是走不出去。
阿姨半蹲下来,视线与馨湘齐平。“馨湘,你千万别这么说,你虽然腿不能动了,但是你跟正常人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将来也能替你的爱人生儿育女,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
“阿姨,别安慰我了,我不想欺骗自己。无论如何,我就是双腿不能动了,我不能当劣谟,不能四处旅游,连想当正常人的资格都没有。”馨湘淡淡地笑了,用指甲刺了刺大腿,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馨湘……”阿姨很想鼓励馨湘,无奈,她始终无法振作。
叮咚!叮咚——
“应该是国扬来了,我去开门。”阿姨连忙去开门。
接著,应国扬爽朗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阿姨好,馨湘呢?”
“她在房间里弄电脑。我再炒个A菜,等会儿就开饭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喔!”阿姨热情地招呼他之后,接著回到厨房忙碌。
“那我去房里找她。”应国扬很主动地走到馨湘的房间。
“馨湘。”
“学长。”她礼貌地回应,坐在轮椅上,对著笔电工作。
她那楚楚可怜的美让他心动不已,这么久了,他依然深爱著她。
“真是的,现在还叫我学长。”应国扬轻笑。“馨湘,你的生日快到了,哪一天我找家餐厅帮你过生日吧!鲍司附近开了一家高级西餐厅,还是你想吃韩国料理,或日本料理……”
生日?她都忘了。
看看墙上的月历,今天是四月十日。再六天,四月十六日,就是她二十四岁生日。
没有了雷贝烈,生日便显得毫无意义。
郁馨湘轻轻地道:“学长,谢谢你,长久以来一直无怨无悔地照顾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应国扬伸手握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学长,你为我的付出,我很感动。”她神色带著轻愁,但决定说清楚。“可是,我这辈子打算不结婚,我不想辜负你的感情,那一场意外已让我成了废人,所以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求你忘了我,离开我……”
“馨湘……”她一直对他保持距离,让他很受伤,应国扬决心再次表白。“我说过了,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拒绝我。”
她迎视他,眼神很坚定。她将自己的手抽出他的掌握。“学长,我也喜欢你,可是,那种喜欢只是一种亲情,把你当成大哥般尊敬、崇拜,无关男女之间的情爱。”
她的坦白,让应国扬无言以对。
他扯了个笑。“你的心,还是系在雷贝烈身上吧?因为你爱他,心中只有他,所以在你心中,我什么都不是……”
“学长,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我也当我自己已经死了,又怎么还会有爱呢?”
错了!应国扬看到了他们之间那一张扯也扯不破的情网,就算是死亡,也无法拆散他们!
馨湘知道自己是在说谎,心虚地别过头。
这么久了,为何还是忘不了雷贝烈?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豆大的泪珠不听使唤地流下。
她满脑子都是他呀!他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的心……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就算上天注定他们无缘,但雷贝烈,依然占满她的心。
吧兰,库肯夫花卉农场——
那一夜,雷贝烈带著一颗破碎的心,从台湾回到荷兰。
他一进门,雷父正准备好好教训儿子,却被他颓然沮丧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
“她死了……她发生车祸死了,我永远也不能娶她了!”雷贝烈绝望地捶打地板,接著,对天咆哮道:“我恨上帝,我恨,为什么它要夺走我的最爱,为什么让馨湘死了……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那个台湾女孩发生车祸死了?雷父也无法置信,看来,老天替他们结束了所有的难题。
接下来几天,雷贝烈终日沉默,一句话都不说,将自己投入忙碌的工作之中。没多久,雷老总裁正式退休,雷贝烈成为库肯夫集团的新总裁。
他不要命似地工作,每天不眠不休,仿佛只有工作是他的所有。几个月下来,他们的花卉生意越做越大,已成功地将新品种郁金香花苗销往世界多国。
雷贝烈成了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只是,以前那个快乐的阳光大男孩消失了,他变得冷酷无情,总是面无表情,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事。
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他把自己彻底地封闭起来,对员工,除了公事,没有其他交谈;对爸妈,就只尽到儿子该做的本分;至于妮可亚兰,他更是敬谢不敏,完全拒绝跟她往来。
妮可亚兰并不死心,只要他还没娶别的女人,她就有机会。
她一心相信时间会让雷贝烈忘记旧情人,决定再试试,于是又朝雷贝烈的爸妈下手,让他们逼自己的儿子结婚,毕竟雷贝烈是独子,非得结婚生子不可。
雷父也觉得时间能够让人淡忘一切,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是儿子该重新振作,重新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雷贝烈每天工作几乎超过十六个小时,除了吃饭、应酬外,每天下班回家就是回自己房间,洗完澡倒头就睡。
他和父母一直处在冰冷的状态下,这个家,好久没有阳光露脸,只有寒冬。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实在无法忘怀父母的反对及对郁馨湘的侮辱,导致之后所造成的种种伤害,那是怎么样也无法弥补的。
这一夜,雷老总裁带著妻子来到儿子的房间。
雷贝烈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公文。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以为父亲要来问公司业绩情形,头也不抬地直接说明:“父亲,如果你担心业绩,大可不必,公司的业绩从去年到今年,一直以双倍的速度稳定成长。”
“我来不是要问业绩,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雷老总裁对儿子的经商手腕很有信心。
“是吗?”雷贝烈一脸疲惫,叹了口气说:“父亲,我只记得你曾为了公司利益,执意要我娶市长千金。”
“儿子,从前你很尊敬我的,不会这么对我说话。但自从‘她’出现后,全变样了,我在你眼底,倒成了个贪财重利的奸商了。”雷老总裁也有满肚子的苦水。
“够了!”雷母赶紧打圆场,好言相劝。“儿子,爸爸这不是来关心你了吗?我们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拚命忙事业,有时候也该休息一下,身体健康很重要。”她话锋一转,温柔地劝说:“‘她’那么年轻就发生车祸死了,我们也很伤心啊,只是,时间都过这么久了,儿子,你应该要把‘她’忘了。”
“应该?”雷贝烈冷笑。
“是啊!时间能抚平一切的。”雷老总裁跟著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要好好重新开始,重新振作,你需要爱,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家庭……”
雷贝烈脸色丕变,深埋多时的怨气一次爆发。“对!对!对!我什么都应该配合,应该听父亲的话继承家业,应该把集团事业带到最高峰,应该娶妮可亚兰当老婆……时间应该能够化解悲痛,所以我应该已经忘记郁馨湘了!对!这世界什么都应该,那么该死的!版诉我,为什么我到现在就是忘不了她?我满脑子都是她,都是她的影子!”
他倏地起身,双手扒著头发,神情懊恼又沮丧,失去她的痛苦狠狠折磨著他。“求求你们,不要逼我,我真的忘不了她,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
雷母眼眶盈满泪水。“好好好……儿子,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拉著丈夫走出房间。
这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郁馨湘离开了,他们也失去了一个宝贝儿子……
夫妻俩既伤心又无奈,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儿子能快乐就好。
雷贝烈坐在房间里望著墙上的月历,郁馨湘的生日又快要到了……
老天,他根本忘不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虽然她不在了,他决定,还是要排出时间去台湾陪她过二十四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