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冷冽寒意早已经远离,春天时分乍暖还寒,晚上的山上还是带着一丝清冷,不过空气中能闻到花开的淡淡香气,感觉很舒服。
言净雪将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漂亮的额头,将弧度美好的颈线展露无遗,纤细的身子穿着一袭白色雪纺纱短礼服,宽版的腰带别着一朵别致的黑色蕾丝花朵,粉肩上披着黑色薄针织披肩,时尚又不失典雅。
一身铁灰色西装的言御骄傲的挽着美丽的妹妹,在门口出示邀请函,然后一起步入举办寿宴的庄园。
身旁投来不少惊艳目光,男士的目光自然是落在言净雪身上,女人呢当然是锁定言御。
“小雪,我可以知道你找黑睦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吗?”憋了好几天了,言御一直想弄清楚为何妹妹要找上那个跟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相干的人?
“为了黑睦泽冷落儿子的事。”她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再问,既然大哥都这么帮她了,她还是把事情说出来。
“黑睦泽的儿子?”言御回想了一下,黑睦泽确实有过一次婚姻纪录,好像有听说前妻替他生下一个儿子,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见过那个孩子。“黑睦泽的儿子不是跟着前妻吗?”
“不是,这几年他把孩子丢给了不尽责的帮佣照顾,那孩子完全没有享受到丝毫的亲情温暖。”提起这件事,言净雪脸色顿时一沉。
言御神情也变得严肃。“你怎么会知道?”这让他想起当年要不是他出手干预,小雪不晓得还要被帮佣和保母欺负多久。
“黑睦泽的儿子一直是我的病奔,最近那孩子生病住院了,我才知道这件事。”因为知道黑冠浩的处境,对于黑睦泽的冷情感到不满,言净雪决定主动去找黑睦泽谈一谈。
“可是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跟黑睦泽的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实在不该插手管这件事。”当年他出面干预是因为他跟小雪有血缘关系,他可以这么做,但现在小雪要干涉黑睦泽儿子的事,完全没立场,言御担心小雪,决定劝她收手。“小雪,今晚既然来了就当作出来玩,答应我,别干涉黑家的私事。”
“大哥,我既然来了,就是决定试试看。”她就是无法不管才会找上黑睦泽,现在大哥劝她根本没用。
她心意已定。
“你——”言御头痛地看着小妹坚定的神情。“那我陪你去见黑睦泽,我一定要在你身边陪着才行。”
这是他的要求。
“嗯。”她不能拒绝,因为她还需要大哥帮忙引见黑睦泽。
言御挽着她,在灯火通明、音乐悠扬的庄园里穿梭。
一路上,言御一边跟熟识的商场友人打招呼,顺便介绍妹妹给友人认识,一边搜寻着黑睦泽的身影。
“小雪,我看到他了。”在偌大的庄园里走动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人了。
“是哪一个?”言净雪循着大哥的目光望去,看见有两男一女正站在欧式水池畔谈话。
言净雪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穿着黑色西装的那名高大男子所吸引,那男子的神情严肃、姿态倨傲,莫名的,她的心因他而怦然跳动。
“穿着黑色西装的那位。”黑睦泽向来酷爱黑色,出自义大利名师之手的三件式手工西装,据说是他偏爱的款式。“黑睦泽不是好对付的人,你要有心理准备。”所以,现在要打退堂鼓还不迟。
“我知道。”甩开心中莫名骚动的情绪,她挺直腰杆,一副誓死出征的模样。“我会小心对付这难缠的人。”
言御好气又好笑的陪着她一起出征。
来到黑睦泽的面前,刚才跟黑睦泽攀谈的男士已经离去,至于随行的宋秘书则代他送礼去了。
“黑总裁你好,好久不见。”言御挽着言净雪一起走近,跟黑睦泽打招呼。
“言总,好久不见。”黑睦泽倨傲的跟言御寒暄,下一瞬间,他冷冽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落在言御身边的言净雪身上。“这位是……”
有别于那些艳光四射的熟面孔社交名嫒,言净雪就像一朵傲然独立的清新茉莉花,意外地撞击进他的心坎里。
“我的宝贝妹妹,言净雪。”言御皱了皱眉,并没有错过黑睦泽刚刚那一闪即逝的惊艳目光。“小雪是小儿科医师,日前替黑总裁的儿子看诊,也是负责治疗的主治医师。”
为了避免黑睦泽跟小雪太多接触,言御直接切入主题。
“哦?原来言医师是冠浩的主治医师,那真是辛苦言医师了,麻烦你尽心替冠浩诊治,费用的话不必担心,要花多少钱都行。”提起那个跟他没有血缘的儿子,黑睦泽眼神变得冷冽几分,语气也明显的紧绷。
“黑先生,钱不是万能,对自己的孩子不该只想用钱打发。”言净雪一听,忍不住开口质问:“冠浩住院治疗这一星期以来,黑先生难道连一小时的探视时间都挪不出来?你知道冠浩他有多失望吗?”
“小雪,有话慢慢说。”言御没想到小雪反应这么强烈,他刚刚明明要她小心应付的啊。“黑总裁,真是抱歉,小雪责任心重,她很爱孩子,对于备受冷落的孩子特别疼惜,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请黑总裁体谅。”
看着黑睦泽铁青的脸色,言御马上出面打圆场。
“我的家务事应该不需要一个小儿科医师来干涉。”黑睦泽冷眼瞪着一脸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他宰了的言净雪。“失陪了,两位。”
转身就要走人。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言净雪放开大哥,急忙走过去挡在他身前。
“但我话已经说完。”黑睦泽浓眉一挑,锐眸紧盯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女子。“不过你如果想跟我谈话的话,我建议我们私下谈,我可不想我们谈的事被商场人士听见,然后被传出去。”
他就不信,她敢私下面对他。
“好。”如果他以为她会因为害怕他而拒绝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小雪,不可以。”言御走过来,想阻止小雪。
摆睦泽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啊。
“我会在庄园的后花园等你,只等一分钟。”对于言御的阻挠,黑睦泽没有多说什么,他倨傲的转身走开。
“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她无视大哥的警告,追着黑睦泽的身影而去。
“别去。”言御头痛的追上前拉住她。“要去也要我陪着。”
“大哥,让我自己去。”她哀求,去意甚坚。“这是唯一能解救黑冠浩的机会。”
“那……好吧,你去吧。”言御只好放手。“十分钟后我会去找你。”他清楚她若是没有解救那孩子,心里一定不好受。
所以尽避放手让她独自面对难缠的黑睦泽,让他感到很担心,但他明白以黑睦泽正派的名声,除了可能在言语上尖锐冷酷外,应该不至于做出冒犯小雪的事来。
“好。”大哥一松手,言净雪立即加快脚步追过去。
苞举办宴会的前院比起来,后花园显得幽静而昏暗,而参加寿宴的宾客们全都聚集在宽敞的前院,这里一片冷清清,一点声嫌诩没有,而她,也没见到该在这里等她的黑睦泽。
“黑先生,你……在哪里?请你现身好吗?你躲起来的行为,不是一个大总裁该做的无聊行径。”站在花圃前,因为后花园灯光昏暗的关系,让她不敢再往前走。
蓦地从墙角现身,迅速来到她的身后,黑睦泽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倾身在她耳边低沉说话。“是吗?我无聊?”
她还是第一个有胆这么批评他的人,不过也的确,他从来没空做这么无聊的事,但这女人很意外的让他破例了。
他故意躲在墙角阴暗处,目光深受吸引的锁定在她美丽的身影上,贪婪的躲在暗处用目光吞噬她。
真的是非常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甚至着迷似的移不开目光,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她轻易地勾起他内心对她的渴望。
“……”纤细身影蓦地一僵。她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贴上她的背,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她耳畔轻轻撩动,他的嗓音莫名打乱了她的心跳。“请你别这样。”
“你分明怕我,为何还坚持跟我私下谈话?”他难得的轻笑一声,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愉快过,而让他心情愉快的还是一个像小白兔的小女子。
“我、我才不怕你。”为了不让他认为她怕他,所以她鼓起勇气在他怀里转身。“我坚持要跟你谈话,是因为我必须拯救冠浩。”
抬头对上他锐利而深邃的黑瞳,她的心颤了颤,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着。
“拯救?”这意思是他像魔鬼般的监禁了儿子,而她是仁慈的女神?“我有没有听错?”语气明显带着嘲弄。
她为之气结。
“请你仔细听我把话说完,我说拯救一点都不夸张。”他轻蔑的笑让她感到狼狈尴尬,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把话说出来。“你身为冠浩的父亲,却只想用钱打发他,从来不曾关心过那孩子需要什么!你把他丢给一个没有爱心和耐心的帮佣,你有没有想过,冠浩虽然衣食无虞,但精神却是深受折磨的,这并不是他要的生活?”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的摇蔽着他。
摆睦泽浓眉一拧,神情转为阴沉,眯眼看着她激动的神情,和她那蓦然泛红的眼眶,他注意到她的眼角闪过银光,那是难过的泪水。
“你别以为可以轻易用泪水打动我,让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的儿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担心。”他有一秒钟的冲动想抬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但却被他冷怒的压抑下来。“还有,我不管你接近我儿子、接近我有何目的,我劝你最好就此打住,别笨得想跟我玩心机。”
他看过太多女人耍手段和心机,对于她们的伎俩,向来不屑一顾。
“你——可恶!”气不过,她扬手要甩他耳光。
他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细白手腕,咬牙沉声警告她。“你最好适可而止。”
“黑睦泽,不管你心里对我的评价如何,我都不在乎……”她脸色苍白却仍坚定的开口:“我要点醒你一件事,你的儿子他需要的是亲情和关心,如果这两样你都没办法给他,至少该给他找一个有爱心的保母,一个尽责的帮佣。”
无惧的甩开他的钳制,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快速越过他,朝灯火通明的前院奔去。
言净雪走后,黑睦泽脸色阴沉的仔细思考她所讲的话。
她在暗示他什么?难道是每个月拿他大笔生活费的帮佣做了什么吗?
摆睦泽即使不爱这个毫无血缘的儿子,但他绝对无法容忍有人敢私下作怪。
是吗?她想暗示的就是这个吧!
摆睦泽锐利的目光一转,跟随着她的身影,他看见她被言御搂进怀里。
蓦地,一阵莫名妒意涌上来,他的手握成拳,然后缓缓松开。
他竟然嫉妒言御跟自己的妹妹拥抱?
真是可笑!
甩开可笑的情绪,他缓缓迈开步伐走回前院,一整晚他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追随着那典雅的纤细身影。
而他发觉那个爱装勇敢,其实却很胆小的小女子,竟然刻意避着他的视线。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觉得她有趣极了。
有多久没有踏进这间屋子了?
若不是宋秘书的提醒,黑睦泽根本就不记得,原来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
然而,他今天一早毫无预警的突击检查,把全身穿戴名牌的帮佣母女给吓到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也吓得她们不敢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手里拿着的零食也都掉到地毯上。
至于他那刚出院还在休养,却只是简单吃粥配罐头食物的儿子,也对他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原来我每个月付大笔的钱,都用到你跟你女儿身上了。”搜寻过屋子一圈,黑睦泽冷冷扯唇一笑,笑意未达眼底,表情因为这抹冷笑而显得更加森冷。
“我我我……黑先生,我跟我女儿的衣服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我记得我一个月付你四万五,不是四十五万。”他付的薪资已经算高了,等于一个秘书的薪水了。“还有,我这房子的房间不是给你女儿住的,你却把主卧占据……张嫂,我还没见过这么敢的人,竟然敢耍手段蒙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暂时借住一下,我马上搬出去,我马上搬——”
张阿丽跟女儿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
“马上离开这间屋子,这里的东西你一样也不准拿走。”他厉声制止了这对贪婪的母女。
“是、是。”母女俩连跌带摔的跑出来,连鞋也没穿就往屋外冲去。
一瞬间,屋子里再没有外人,只剩下他们父子。
他难得跟儿子独处,正确来说,这还是五年来的头一遭。
“你过来。”他威严一喝,跟他样貌完全没有一丝相像的儿子放下汤匙,乖乖走到他面前。“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他问。
“爸爸……我不喜欢那个张嫂和小姊姊,她们都一天到晚欺负我。”黑冠浩心里是惊喜的,他没忘记言医师交代他的话,一旦有机会见到爸爸,一定要勇敢的说出来。“爸爸,言医师说,我一定要勇敢说出来,才不会再被欺负。”
而现在他就站在高大的父亲面前,握紧小小拳头,鼓起勇气抬起头,把心里的话大声说出来。
“我知道。”他冷硬的心因为儿子的话而缩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养虎为患,付了大笔的金钱让一个外人来欺负儿子,虽然这个儿子跟他没有血缘,但他也不容许别人欺负。“明天开始,我会让宋秘书另外找人,以后只要有人还敢欺负你,你立刻打电话跟宋秘书讲。”
“好。”欣喜的点点头,黑冠浩没想到自己再也不用再被欺负了,他的爸爸愿意保护他了。“爸爸,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
“什么事?”这小子想得寸进尺?
“那个言医师说她有认识的保母,如果爸爸同意的话,言医师希望能由那位很有爱心的保母来照顾我。”
这也是言医师教他说的。
“你跟言医师很好?”儿子开口闭口都是言医师,黑睦泽竟然吃味了。
“嗯,言医师是我的好朋友,言医师说她小时候也是常常被保母和佣人欺负,但都不敢讲,所以她小时候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言医师还说,她不希望我再被欺负下去,所以要我见到爸爸时,一定要勇敢的说出来,把张嫂和小姊姊赶走。”
言净雪把自己小时候的遭遇都告诉了黑冠浩,但她绝对没想到黑冠浩会把她说过的话告诉黑睦泽。
“言医师小时候常被欺负,这是她亲口说的?”黑睦泽听了,脸色一沉,眼神转为阴厉。
“嗯,言医师比我还可怜喔。”他是男生比较勇敢,不会像女生那么爱哭。
摆睦泽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言净雪昨晚面对他时那激动的神情、强忍的眼泪,是因为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
蓦地,他的心悄悄拧着,心疼起言净雪来。
他发觉,自己突然强烈的渴望见她一面。
“冠浩,你有言医师的电话吗?”
“有,我有。”冠浩马上冲进去房间拿纸条出来献宝。“爸爸,这是言医师写给我的电话和地址。”
他将纸张拿在手里,把言净雪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背下来。
“把这个收好,你要是想打电话找言医师,尽避打给她,不用顾忌任何人。”把纸张还给儿子。
“在找到保母之前,你先搬回去跟我住。”
他住在阳明山上的豪华别墅,那里有管家和两名佣人,只要他点头,照顾儿子当然不成问题。
“好,谢谢爸爸。”黑冠浩开心的冲上前抱住案亲。
摆睦泽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皱起眉头,但却没有推开儿子,他就这么任儿子抱着。
这就是言净雪所说的亲情温暖吗?
应该是吧!
脑海里再度浮现言净雪典雅迷人的身影,以及她激动含泪令人心疼的神情……
心疼啊?勾唇浅笑沉吟着,这还是头一回,他对女人产生了心疼、想要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