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季，天气时暖时寒，上星期下了整整七天的雨，这星期太阳终于露脸了，可暖和的好天气仅仅维持了三天，今天一早天空又是一片灰。
看着外头的天空，厚厚堆叠的云层把阳光都遮掉了，好像随时会下雨一样，整个天空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厚重感。
蓝阔宇一早七点钟就出门了，每周来两次做半夭打扫清洁工作的帮佣今天请假，助理小毛因为没事做，自告奋勇的把把家里上下清理过，也把洗好烘干的衣服放回房间更衣室收妥，再下楼到厨房帮自己和纪薇妮准备午餐。
纪薇妮一个人有点无聊，整个上午都窝在二楼的起居室里，听着轻柔的古典音乐，边看着书学毛线，她想替宝宝织一双小毛鞋。
一整套音乐CD是蓝阔宇亲自挑选焙买的，因为孕期听轻柔优美的旋律不仅能让孕妇放松心情，还能安抚宝宝的情绪，所以纪薇妮一个人在家时都会放音乐。
半个月前到医院做产检时遇见韩雅琪的事情，原本让她有点闷闷不乐，但经过半个月她已经想通了，不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烦心。
一切应该都是她自己想太多，就算韩雅琪跟蓝阔宇之间交往过、曾经有过什么，也都是过去式了。
楼下门铃唱起了轻快的茉莉花，纪薇妮暂停编织的动动作，把放在腿上的毛线球和编织书放到一旁沙发上。
她起身走到楼梯口，慢慢往一楼走去，原本在厨房的小毛已经早一步拿起对讲机。
“薇妮，警卫说蓝先生的母亲来访。”放下对讲机，小毛转头过去，正好看见纪薇妮走下楼。
纪薇妮蓦地一愣，心脏莫名紧缩~下。
蓝阔宇是跟她说过会尽快安排他母亲来台北小住几天，让两人认识一下，顺便到纪家拜访谈亲事。
但蓝阔宇没说邬淑霞会在今夫到访，是蓝阔宇忘了跟她提吗？
不、不对！蓝阔宇不可能会忘了跟她说，难道这一次又是邬淑霞不请自来？多年前的记忆瞬间回笼，那段不好的记忆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
“薇妮，要让她进来吗？”
“告诉警卫，快点让她进来。”她回过神来，放松的情绪转为紧绷，胸口凝聚强大的不安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小毛，麻烦你泡杯茶、切点水果，冰箱里好像有一份乳酪蛋糕，也一起端出来吧。”
小毛拿起对讲机跟警卫说了一声后，马上转进厨房忙。
纪薇妮则转身上楼，她突然觉得有点冷，指尖很冰，于是走进卧室把搁在房间床尾椅上的紫蓝色毛料披肩拿来披上。
走出卧室来到起居室，她借着收拾东西安抚自己紧张不安的情绪。
低头把沙发上的东西收好放进竹编篮子里，放进收纳柜收好后，着看整齐且一尘不染的室内，已经无事可做。
必掉音乐，她带着备战的心情缓缓走下楼。
小毛刚好从外头迎进访客，蓝阔宇的母亲——邬淑霞。
年届六十的邬淑霞保养有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岁，身材也保养得宜，一身优雅套装衬托出她的雍容华贵。
看来这几年随着蓝阔宇飞黄腾达，让邬淑霞的打扮跟当年一身寒酸的模样完全不同。
“伯母请坐。”纪薇妮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邬淑霞。
“你也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谈。”邬淑霞点点头，果断的语气似乎不打算拐弯抹角，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
“小毛，茶泡好了吗？坑谒出来。”她回头喊了一声，乘机深呼吸，平复内心的不安。
不管邬淑霞来意为何，她都必须沉着应对。
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轻易让步！当年是为了蓝阔宇的前途，她才会退让，但现在蓝阔宇的未来无限宽广，蓝父也赞成他们的婚事，没道理要她再为了任何理由牺牲这段感情，又造成彼此的伤痛怨恨。
“好了，好了。”小毛把茶端出来，看客人没什么好脸色，纪薇妮又一脸不安的样子，不禁疑惑的看了纪薇妮一眼。
纪薇妮摇摇头没说什么，要小毛别多问。
小毛把茶、水果和蛋糕放下后，转身走回厨房里。
客厅里，一片静默。
邬淑霞优雅的喝了口茶之后，拿起叉子吃了一口水果。
纪薇妮缓步走过去，在部淑霞对面坐了下来，邬淑霞吃着水果没有开口，她也不敢说话，静静的坐着。
“纪小姐，当阔宇打电话跟我说你怀了他的孩子时，我真的很惊讶，我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也不乏追求者，怎么又会和我家阔宇在一起呢？”邬淑霞终于开口了，她语气不温不火。“啊，这就是缘分吧……”
曾经见识过邬淑霞强硬一面的纪薇妮，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我看啦，这根本就是孽缘嘛。”果然，邬淑霞马上收起唉声叹气，下一句就刺伤了纪薇妮。“当初你既然选择放弃阔宇，你就该潇洒的走开，怎么会看我们阔宇飞黄腾达了，又跑来缠着他？纪小姐，你一天到晚徘闻缠身，身边绕着一堆追求者，我相信你要嫁进豪门轻而易举，为什么你偏偏又挑中了我们家阔宇，要破坏他跟韩医师的感情？你知道阔宇如果真的跟你结婚，对他的前途伤害很大吗？你对他的事业根本毫无帮助，只会让社交圈的人说三道四！”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伯母为何会这样说我？我没有杀人放火，在模特儿这一行也一直很努力，那些绯闻都是假的，我从来没承认过，我不认为那会对我和阔宇的婚姻有何影响，又有谁会无聊的说三道四。”
她己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这一次面对邬淑霞，她己有足够的勇气。
“还有，当年我选择放弃阔宇，是伯母逼我非得作出那样的选择不可，请伯母别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威胁我的。”
“当年我那么做是为了阔宇好，你没看到吗？阔宇现在已经是外科主任，未来蓝天综合医院的接班人，当年我那么做并没有错。邬淑霞一脸骄傲，儿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她当年赶走了纪薇妮。
“那现在呢？你趁阔宇不在家，跑来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赶走，是对的吗？”除了正面迎击别无他法，这次为了肚子里德孩子，她说什么也要战胜邬淑霞。“伯母，你难道要阔宇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出生之后背负着私生子的难堪长大吗？”
是肚子里的宝贝给她勇气，让她挺身扞卫自己的婚姻跟孩子。
“我、我就是反对你跟阔宇结婚！阿子生下来之后，阔宇当然会负起责任养育，绝不会让孩子变成私生子，至于蓝太太的位置你想都别想，我属意的媳妇是韩雅琪医师，不是你。”
“好，这些话麻烦伯母当面去跟阔宇讲，请伯母一字不漏的跟阔宇说清楚，我会静候阔宇的决定，如果他同意伯母的安排，我会马上搬走，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也会照伯母的话把孩子交给阔宇养，我跟孩子和阔宇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站起来，纪薇妮把问题丢回去，这件事她聪明的让邬淑霞去找自己儿子摊牌。
“但如果阔宇不肯接受伯母的安排，那我也无力改变什么，假如到时候伯母不肯出席我跟阔宇的婚礼，我也不会勉强伯母。”
她跟蓝阔宇己经因为邬淑霞当年的威胁而失去太多，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听任安排，不会再错过彼此。
卑一说完，纪薇妮挺直腰杆往楼上走。
“你以为我不敢跟阔宇说吗？”邬淑霞气得脸色铁青。
“伯母，我不认为你有什么不敢做的。”她在楼梯口顿下脚步，回头对邬淑霞微微一笑，但心里其实一片苦。“现在我上楼去打电话给阔宇，让阔宇回来听听伯母怎么说，请伯母稍坐一下，耐心等侯。”
耙这么跟邬淑霞顶嘴，是因为她对蓝阔宇有信心，她知道他不会因为母亲的干涉而抛弃她。
但就算蓝阔宇深爱她，她将来的婚姻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受邹淑霞喜爱，对她而言是遗憾，对蓝阔宇来讲是为难。
她不想让蓝阔宇为难，但显然事与愿违。
“我会自己找阔宇谈，不用你鸡婆打电话！”感觉被反将一军，邬淑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别真的以为阔宇会选择你，我把阔宇从小拉扯到大，付出多少青春，阔宇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会听我的话。”
“好，那就不送了，伯母请慢走。”脚步加快的往楼上走，纪薇妮心里难过得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纪薇妮关上房门躲进房里的同时，楼下传来甩门的巨响。
看来，邬淑霞被她气走了。
瘪得初步胜利的纪薇妮，却一点也没有得意的感觉，她心情沉重又低落，就算音乐也抚平不了她起伏的情绪。
蓝阔宇结束门诊之后，连午饭都没吃就先去外科查房，等到可以休息时已经两点多了。
原本想直接到楼下餐厅吃个简餐再回办公室处理事情，劫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于是他又赶回办公室。
“妈，你怎么来了？”母亲坐在办公室门口的椅子上等他，蓝阔宇马上开锁让母亲进入。“妈，先进来吧。”
“你吃过饭了吗？”邬淑霞跟着儿子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把医师袍掉挂到衣架上。
“正要去吃，但接到妈的电话就先回来办公室。”他松开了领带，在办公室里变得一派轻松。“妈吃过了吗？”
邬淑霞又点头。“阔宇，妈有话跟你说，不过不急，不如你先去吃饭，妈在这边等，等你吃饱回来我们慢慢再谈。”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想想，该如何跟儿子谈。
“没关系，等谈完再吃也一样。”既然母亲都来到台北了，蓝阔宇也想趁这机会跟母亲谈谈有关他和纪薇妮的婚事，如果母亲有时间在台北稍做停留的话，他打算带母亲先去拜访纪家长辈。“妈，有什么事你尽避说没关系，需要钱用的话，我马上转帐到你户头——”
“不用，这几年你爸固定每个月会给我钱，再加上你给的已经足够了。”
“那……”毕竟没有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蓝阔宇对母亲的近况一无所知。
“阔宇，妈如果要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妈吗？”
“妈，如果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答应。”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蓝阔宇惊觉不太妙，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你一定做得到，你之前不是告诉妈，你跟韩医师在交往吗？妈希望你们尽早结婚。”儿子并没有跟她说他和纪薇妮同居的事，显然是想挑时机讲，既然儿子还没开口，那她先阻断这个机会。
蓝阔宇脸色沉重的从沙发起身。
“很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办到，我跟雅琪早就已经分手了。”他精明的头脑转了一下，心想父亲可能己经把他和纪薇妮的事跟妈讲了，妻下妈不会突然跑过来跟他提这件事。
“妈，其实我己经有想结婚的对象了，是纪薇妮，你认识的，虽然以前没机会介绍你们俩认识就分手了，但这一次我希望妈留在台北住几天，跟薇妮认识一下，妈一定会喜欢薇妮的，而且薇妮现在肚子里怀——”
“我不会接受她当我的媳妇！阔宇，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娶一个常闹绯闻的明星当老婆，别人会怎么说？”邬淑霞激动的抓着皮包站起来。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怎么说都行，但我了解薇妮，那些绯闻没有一件是真的，薇妮很洁身自爱。”他为心爱的女人辩驳。
“你这不孝子，妈从以前到现在没求过你任何事，就求你这件事而己，你竟然打算忤逆妈？”她气得浑身发抖。
“妈，请你别管我的感情生活，薇妮是我爱的女人，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说了什么话而放弃她和孩子。妈，我自己就是个私生子，我们以前是怎样被嘲笑的，你难道忘了吗？你要我爱的女人和孩子步上我们的后尘吗？要让我当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他有该坚持的原则，当个孝顺的孩子并不包括感情被干涉。“除了这一点，其他我都愿意听妈的。”
他绝对不会让步。
“我没有要你抛弃孩子，那孩子出生后你可以跟韩雅琪医师一起养育，我相信她不会有意见，如果她不肯的话，孩子可以给妈养。”
“我做不到，我的孩子要在健全的家庭中成长。”他绝不会让他的孩子受他以前所受过的苦。
“你如果不听妈的话，那我不会出席你们的婚礼，你结婚以后也别来找我，我永远不要见到你们。”儿子根本不知道她这个母亲有多用心良苦。“阔宇，你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将来接任院长后，在医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娶一个老爱传绯闻的明星根本就是个笑话，将来在社交圈会被看不起……虽然你父亲对这件婚事没意见，但那是基于弥补的心态才不敢有意见，就怕你一气之下弃医院继承权，那么医院将会落到其他人手里，你知不知道？”
“所以说，爸也反对是吗？”望着母亲，他并不认同母亲的话，因为父亲对他是有弥补心态没错，但绝对不会反对他跟薇妮在一起。
“你爸……是不太赞成，但他不敢表达意见。”邬淑霞说得有点心虚，眼神闪烁。“还、还有一件事不只我觉相得怀疑，纪薇妮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她那么多绊闻，那么多男人追，你要不要等孩子出生再验——”
“不需要！这是不容质疑的事。”蓝阔宇有点心寒，脸色铁青的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他没想到母亲为了阻止他和纪薇妮的婚事，会当着他的面扯谎，还质疑纪薇妮的人格、质疑孩子不是他的。
看着儿子不悦的板起脸，让邬淑霞更加心虚慌乱。
“反正这件事你慢慢考虑，妈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抓起皮包往门口走。
“妈，我这辈子唯一会娶的女人只有纪薇妮，这事不需要考虑。”在邬淑霞打开门要走出去时，蓝阔宇转过身来，铿锵有力把决定再说一次。
“这事绝对不会有所改变。”
邬淑霞脸色也变了，一阵青白。
“好、好，那就随便你！从现在起，你别喊我妈，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用力甩上门，邬淑霞愤然离去。
“妈——”蓝阔宇第一时间想追出去，但又停下脚步。
母亲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各自冷静冷静吧！
但母亲的质疑，让蓝阔宇心情很难平静，他为纪薇妮抱屈，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质疑诬蔑他心爱的女人！
小毛说，中午没吃午餐的纪薇妮才喝了一杯牛女乃，吃掉一块手工饼干。
“要不要再吃点水果？”把空杯收下楼时，小毛还是很担心纪薇妮的状况。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多，一直都窝在房间里是不出户的纪薇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全是因为中午邬淑霞来访之后，让她的心情受到极大的影响。
“小毛，外头下起雨了，你早一点回去吧，今天不好意思，让你整理房子还帮我洗衣服，帮佣的费用我会贴给你。”她摇摇头，真的吃不下。“你别担心，晚餐我保证一定会吃，阔宇他不会允许我饿肚子的。”
“那等蓝先生回来，你会把早上的事跟他说吗？”小毛觉得这种事应该要说出来才对，让蓝先生去处理。
“我暂时不会说，我不想让他为难。”当年的事她都不曾跟蓝阔宇说过，今天的事也不必讲。
她只能以静制动，等着看邬淑霞那边有什么动作，再交由蓝阔宇去决定处理。
贬这么想，是因为她对蓝阔宇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薇妮……”
“我累了，想睡了。”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小毛只好闭了嘴，她并不了解纪薇妮的想法，带着不认同离开了别墅，返回台北。
天色渐晚，雨也越下越大，纪薇妮感觉累但其实睡不着，她一直窝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从黄昏到天黑，都过了蓝阔宇平常下班的时间，却还不见他人影。
披上保暖的围巾下楼，正好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蓝阔宇从地下室走上来，关上了门，脸上难掩疲惫。
“今天回来得比较晚。”接过他手上的西装外套和领带，看他为了工作压力极大的样子，让她更加确定不该让他知道邬淑霞找她麻烦的事，免得他心烦，所有委屈她都愿意往肚子里吞。
“下午有个手术，所以回来得比较晚。”他低头看着她甜美的笑容，心里也打算瞒着她关于母亲反对婚事的事，他要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你吃过了吗？我突然想吃西餐，你愿意陪我去吗？”
他要带她去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把今天烦躁的心情都扫除。
“你不累吗？”她担心他体力负荷不了。
“不是很累，但很饿。”搂着她往楼梯口走，给她一脸俊雅的微笑。“去换一套漂亮的洋装，穿暖一点，我打电话订餐厅再冲个澡，等一下马上出门。”
“好，全听你的安排。”她压抑心里的苦，也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外出共享甜蜜的晚餐时光，也许是个不错的方法。“你先去打电话订餐厅，我帮你把衣服拿到浴室去。”
说着，她欲转身上楼。
“等一下。”他突然拉住她。
她转回头。“还有事？”
他轻轻把她扯入怀里，低头吻住她柔润的唇。
他贪恋她的气息来稳定他烦躁的情绪，而她也是，轻轻的喟叹了声，踏下阶梯，偎入他的怀里承接他热情的吻。
拿在手里的西装和领带滑落在两人的脚边，散落在阶梯上，两人全然沉浸在这个甜蜜而热烈的吻里，让彼此的气息驱走内心的不安和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