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真没用,跑这么快。”墨殇脸色不屑,轻哼了声,弯腰拾起手机,熟练地组装回去,转身递给沐向旸,“呐,给你保管吧,我猜他应该也不敢回来拿了。”
见她一副像是没事儿的样子,沐向旸楞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没来由的,他突然很想笑。
“楼下真的有警察?”
“嗯,我叫来的。”但是用楼下的名义说对门夫妻吵架扰民,警察不会真上门。
“你叫的?”他皱了皱眉,不解地问:“等等、你怎么会知……”
“嘘,别说话,”她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打量起他嘴角上的血渍,“你受伤了。”
“是啊,真是奇妙,对不对?”沐向旸眉一挑,笑道:“被你捅一刀都能不见血,怎么才吃人一拳头就挫伤了?”
“大概是时辰不对吧。”她轻勾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下,“小伤而已,大概两个小时就会复原。”
“……被揍还要看时辰?”
那当然是胡扯的,主要是因为召狐符的关系。普通人哪能随便驱动那样的术法,是以驱动术法借了妖丹之力,妖丹对他的保护就会减弱一些。
“我去帮你拿盆水来。”
“干么?”
她没回答,转身就走进了浴室。
墨殇手劲极轻地替沐向旸擦拭了嘴角边的血渍,然后洗净毛巾、拧吧、再替他轻轻擦拭了一回。
看着她恬静的模样,他的胸口像被羽毛拂过。
他本以为她会很粗鲁,可她并没有,她只是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态度,端详着他的伤、清理着他的伤,仿佛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习惯了照料男人身上的伤口、习惯像只小鸟般地依偎在男人身边。
说来奇怪,他明明没和这个女人交往过,也不见得了解她多深,可他就是能够想象这个女人陷入爱情里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先是静了一会儿,才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半夜睡不着觉,出来散散步,经过你家楼下的时候,碰巧看见几个黑衣小伙子把警卫团团包围……我想这整个社区就只有你能惹出这种麻烦吧?”
沐向旸眯起眼,明显就是不信她的话。“你半夜出来夜游,哪里不去,偏要来我家楼下?”
“我暗恋你不行吗?”
“你说这种话,不怕我当真?”
“油嘴滑舌。”她睨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
事实上,是召狐符起了作用。
当年她用以修炼的那副狐狸肉身早已灰飞烟灭、化为腐土,如今,她重生到了一副凡人的身躯里,虽不能再以狐妖自称,可她的狐性依然存在,召狐法对她仍是有一定的效果。
一开始感受到牵引的时候,她本是不打算理会的,然而,她左思右想,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召狐秘法?
就她所知悉的,召狐法应该已经失传了五、六百年,实在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满街都是智慧手机的年代。
于是她抱着好奇,开始搜索、找寻施法处。不料,这一追竟来到了沐向旸的住家楼下。
没太多时间让她震撼,她看见一楼的警卫被几个人以铝棒挟持,直觉认为是沐向旸有了危险,想也没想地就溜上楼。
想到这里,墨殇叹了一口气,将毛巾扔进脸盆里,道:“我看呐,你还是留着吧。”就算之后要接受小路的处罚,她也认了。
“嗯?”沐向旸楞了下,一时听不懂她的意思,“留着什么?”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妖丹啊,不然呢?”
他皱眉,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又要我留着?”
“这还需要问吗?”她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担忧,“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像刚刚那样子的场面,往后只会愈来愈多、不会愈来愈少。”
“那又怎么样?”他丝毫不以为意。
“那又怎么样?!”她惊呼出声,也嘲笑了他的天真与自负,“你听听看自己的口气,你是脑袋坏了吗?还是妖丹把你惯坏了?没了妖丹,光是刚才那一拳,可能早就已经把你的下巴打到月兑臼,更别说那些人还会拿棍、拿刀、拿枪出来对付你。
到那个时候,你还有办法抬头挺胸、对外宣称你要改革?”
“改不改革,与妖丹无关。”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她气得别过头去。
“不,我说的是事实。”沐向旸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还是,你接下来要告诉我,历史上所有力求改革的伟人,全都是有妖丹护身才敢作为吗?如果你真敢这么说的话,那你才是那个大言不惭的人。”
“你!”
原本,那心意是担忧他的安危,可却被他拐了弯,反过来嘲笑了她。
墨殇气不过,手伸进冷水盆里,掏了一把水就往他脸上泼,斥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很清楚,没了妖丹,你就跟玻璃一样脆弱,再也不能对政党施压、不能无视黑道的威胁,更不能继续……”
他蓦地伸出手,以指抵着她的唇。
她错愕的把话吞了回去。
“那种东西你尽避拿走好了,”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抹去刚才被她泼洒的水珠,道:“你真的不需要那么辛苦跟我谈什么交换条件。”说这话的时候,他正经、严肃,毫无玩笑之意。
“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不曾认为自己比别人命硬、比别人强壮,我更不可能会知道自己刀枪不入、百病不侵。可是,我的政见改变了吗?我的立场澳变了吗?没有,我从以前就是这样,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他说的没错。墨殇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
不管是南门靖也好,沐向旸也罢,通通都是这副死德性,明明就是脆弱不堪的人类,却老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可以耗。
她真是受够了这个好战又好面子的大男人!
“……你真的甘愿无条件给我?”她瞪着他,眼里有着浓浓的不信任。
“啧,还说我疑心病重?送你还不拿。”他哼了声。
“不是我疑心病重。”她冷笑,仿佛他是不懂事的死小孩,“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妖丹这种东西会认宿主,如果你不是全心全意想要把它奉献给另一个人,别人是没办法把它拿走的。”虽然这只是取妖丹的方法之一,却已是比较简单的了。
“所以,你才会问我想要什么?”
“对,最好你对那个东西的欲/望远远胜过妖丹。”
沐向旸陷入了沉思,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要什么?
其实,他想要的都不是物质,而是一些近乎于理想的东西。自小他就生长在家境优渥的环境中,不管是求学之路、还是政治生涯,他几乎没尝过什么挫折,所以问他想要什么?这真是个好——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