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戴敏敏尖叫一声坐起。
她眨了眨被冷汗濡湿的眼睫,昏暗的房间只有薄弱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廊。
此时的她并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房间里。
“原来是恶梦。”她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口干渴得紧。
她拉开帘帐,想下床去倒杯茶喝,床帐一掀开,就瞧见了个人站在床前。
“找到我。”
轻声吐息,如鬼之呢喃。
“……娘子!敏敏?”
戴敏敏忽地睁眼醒来,刚瞧见聂凡的瞬间,惊恐的尖叫了声,整个人退向床内侧。
“是我,你的丈夫!”她那眼神像在看陌生人似的。
“凡?”
“对,是我!”
戴敏敏立刻扑进他怀里。
“怎么,又作恶梦了?”他轻抚妻子的长发。
聂凡是被妻子的尖叫声吵醒了,张眼就看到怀中的妻子崩溃的哭喊,但是眼皮未掀开,他连忙将人摇醒,月兑离恶梦。
“嗯。”怀里的戴敏敏余悸犹存的点头。“我又梦见有人被杀了。”
这样的恶梦已经是第二次了。
“那只是梦,你别想太多。”
“那梦的感觉好真实,好像……好像我就是被杀的女孩。”她就算闭上眼也能看见刀锋闪光。
“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为夫怀里?”他笑着拉开她,“我听说恶梦跟现实是相反的,所以就别担心了。”
她摇头,“这次不一样。”
“怎个不一样?”
“我梦到女孩被杀后,醒了,没想到竟然在床前看到那个被杀的女孩,她还跟我说,叫我要找到她,”她害怕得全身直发抖,“然后你又把我叫醒一次了。”
她抚着丈夫的颊,“这次是真的醒来了吧?”
“你可以捏捏脸,会痛表示是真的……啊喔!你干嘛捏我脸?”他是叫她捏自己的颊!
“你会痛,那表示应该是真的。”
“是你会痛才叫是真的!”他回敬,“疼不疼?!”
“有一点。”她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别怕别怕。”他拍拍妻子的肩,拥着她睡下,“我在你身边,别怕。”
“嗯。”她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明天你要不要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失踪案件?”
“你真觉得那是真实的?”
“这样我心才能安嘛。”
“好。”聂凡点头答应,“明儿个就帮你查,好不?”
“谢谢相公。”
“不客气。”他拉高被子,“睡吧。”
她窝在他的怀中,殷切希望接下来别再作恶梦了。
那感觉太真实了,让她即使月兑离了梦境,仍要不寒而栗。
聂凡询问总捕头,这几天是否有人报案亲友失踪,总捕头摇头。
聂凡对着一旁的戴敏敏道:“看吧,只是梦境而已。”
“是吗?”戴敏敏松了口气,陪同丈夫一块儿外出,逛街散步。
“娘子该不会以为除了发现尸体外,又多了一项预知梦的天赋了吧?”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旁有民众与差役,戴敏敏不好直接瞪视老爱在口头上开她玩笑的丈夫。
“不,为夫是觉得可惜了,若你还会作预知梦,那夫人铁定是仙女降世无误。”
戴敏敏忍住想狠掐丈夫一把的冲动。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有这样的父母官。
“娘子,这你可就错了。”聂凡吊儿郎当的摇摇手指头,“为夫只是认为若能在案件发生前就阻止,那具是善事一件。”
“我瞧事情就没那么简单。”戴敏敏斜睨他,“你只是想亲眼验证我身边是不是这么容易发生事情。”
“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为夫也就不隐瞒了。”他凑耳玩笑道,“是。”
“你根本是坏蛋!”
“哈哈……”聂凡笑着捏捏妻子的脸颊。“开玩笑的,怎可能希望发生案件呢。”
“是开玩笑的就好。”戴敏敏白了就爱贫嘴的他一眼。
“夫人这么说,为夫可伤心了,你怎么会认为身为父母官的我竟然希望案件发生呢?”
“我瞧你就很想亲眼见证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容易遇到尸体嘛。”
“傻子,我跟你说真心话。”
“你说。”会是什么真心话?
“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再看见尸体了。”聂凡轻拢她耳旁的碎发,勾于耳后。
“就算我真的好奇,我也不想这种事再发生在你身上,因为我晓得你曾因此过得多委屈。”
“相公……”她因感动而喉头哽咽。
“你现在是否心里在想,自个儿何德何能,嫁得这样一个完美的丈夫?”
“……”请问贫嘴有药医吗?有的话她立刻买十贴药回来。
见她一脸无奈,不知该发火不是叹气的样子,聂凡忍俊不住炳哈大笑。“你好可爱啊,娘子。”
“你好讨厌啊,相公。”戴敏敏回敬。“这讨人厌的相公偏是你心头好呢。”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人!”一名身形强壮的男子手牵着一名幼儿急奔了过来,中断了两人的拌嘴。
男人一到聂凡面前就跪下。
“什么事?!”聂凡做了手势,要他起身。
“大人,我家闺女前晚出门替她待产母亲寻稳婆,到现在尚未归家,求大人派人帮忙寻找。”
一旁的戴敏敏闻言,手指无意识扭紧聂凡的袖子。
“别紧张,”聂凡低声道,“不见得是你梦到的那一个。”
“嗯……”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是不安,就怕梦中的情境当真在现实发生了。
那声“找到我”,还似在她耳畔呢喃,让她浑身打冷颤啊。
一旁巡街的捕快过来询问,晓得原由后道:“大人,卑职将他带回衙门处理。”
“我先问问。”聂凡回完捕快后,询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卢汉。”
“卢汉,你女儿闺名为何,今年几岁,身形如何,失踪那天,穿着什么样的服饰?”
“禀大人,小女闺名小青,今年十二,身高约莫到我胸口,瘦瘦小小的,失踪那晚,她绑着两条辫子,着米黄色交领衣与长裙。大人,我们找了两天了,都找不着人,求大人帮忙。”
“她在哪儿失踪的?!”戴敏敏问。
“这草民不清楚。”男子摇头道,“应该是从我家到稳婆家的路上吧。”戴敏敏心想,她昨晚梦到的姑娘是着裤装,非长裙,且是在山上发生事故的,不是这位男子的女儿才是。
况且,找稳婆接生,不会找到山上去。
所以她的梦境跟现实当真无关,是她想太多了?
“陈捕快,”聂凡对捕快下令道,“你带人陪卢汉走一趟。”
“是,大人。”捕快作揖答应。
“我也去帮忙问问。”戴敏敏道。
“不……”卢汉月兑口而出的拒绝,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倏忽想起自己拒绝的是县令夫人,卢汉急慌的脸色通红。
“草民……草民家内事,不劳烦……不敢劳烦夫人。”
“他是怕戴敏敏去找,找着的会是尸体吧。”一旁有人窃窃私语。
听到臆测的戴敏敏脸色一僵。
“夫人,交给捕快们就好,他们是专业的差役,必然能查出线索来。”聂凡拉过她的手,交握在臂弯内。
“嗯,好。”低下头的戴敏敏神色沮丧。
“去办事吧。”聂凡挥了挥手。
领命的捕快与卢汉一同离开。
走了一阵,聂凡才道:“不是你梦到的那个,你着急什么?”
“我只是想帮忙找找。”戴敏敏觉得有些沮丧。
她是一片好意,但忘了旁人依然怕着她的“天赋”。
“找人似乎不是县令夫人的职责。”
“我知道,唉……”她叹气。
“唉,”聂凡也叹气,“可惜不是预知梦,不然就晓得她人在哪失踪了,较容易找到线索,无须大海捞针。”
“我昨晚梦到是在山上出事的,不是卢汉失踪的女儿。”她略蹙眉头,“老实说,我也宁愿我作的是预知梦。”
闻言,聂凡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那么,也许我们就可以防范未然案件的发生。”
“夫人,”聂凡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是真的看开了。”
“能够对县民有利,那么作梦时被吓一吓,又有啥关系。”
“你也不怕别人对你的非议了?”
“说就说吧,我可是仙女呢,仙人才不在意凡人的闲言闲语。”说着,她自己都想笑了。
听听她是怎样一个大言不惭啊。
“是啊,等仙女在这世功德圆满,就要回天庭重列仙班,独留为夫一个人在地狱郁郁寡欢。”
“我若重回仙班,一定也会请玉皇大帝拔擢你。”
“这么说来,为夫还得努力行善为百姓谋福利,免得玉皇大帝不理睬我罗?”
“所以你就多用点心大人民身上吧。”戴敏敏口气十分自得。
“夫人,你真是给了把梯子,就登上天啦。”
“这都是受到相公的潜移默化,要不妾身过往可是谦逊得很呢。”她有些委屈的嘟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别放心上,”戴敏敏拍拍他的肩。“我原谅你。”
“哈哈哈!”聂凡与她斗嘴斗得开心极了。“感谢夫人宽恕。”“好说好说。”戴敏敏再也憋忍不住了,几乎要笑倒在聂凡怀里。
路过民众瞧着这一幕,便知是鹣鲽情深的知县夫妻,心里不约而同想着——
知县大人娶了戴敏敏,果真不是落了把柄被逼,而是两情相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