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会儿了。
叶峰双手环胸倚靠在柜台旁,挑着眉看着门旁处,他一脸满是诧异又是好笑的神色。
片刻后,他再也受不了的走过去伸手扣住陈思琪的纤腰,将站在椅子上的她给拎了下来,然后接过她手上的油漆刷,动作豪迈又率性地开始刷起那面墙壁。
“你以为你是在画画吗?照你这种刷法,我看一个礼拜都刷不了这面墙!”
看他两三不就刷了一大面墙,她不禁在心中燃起一股敬意,果然,这种事还是要男人来做比较适合啊!但他带着轻蔑的语气未免也太惹人厌!
“那你早早来帮忙就好啦,干嘛还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瞎忙?”
叶峰停下动作转头看她,一脸啼笑皆非。
“小姐,油漆刷只有一支,难道你要我用牙刷吗?而且你可没有说需要人帮忙,我还以为你很行呢!我何必自找麻烦,谁会知道你鳖脚到这种地步?”
吼,什么态度,少瞧不起人了!
“什么蹩脚?刷得快有什么了不起,我当然也可以自己完成,只是比较慢而已——”瞪着又重新被塞回手中的油漆刷,陈思琪一阵傻眼。
叶峰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身走掉。
“啊——”真的不帮忙了?
他回头,扬高右眉,“你知道我不叫“啊”,麻烦有点基本的礼貌好吗?”语毕,又迈开步伐,消失在走道处。
“可恶!当人家员工的,敢当得那么嚣张的,我看也只有你这混蛋了!”陈思琪忿忿地咒骂。转身看着一大片未刷的墙面,小脸在瞬间垮下来,她认命的再次爬上椅子,夸张地挥动刷子,想学他那种大度挥霍的刷法,不料,却把自己溅得满身满脸的水泥漆。
没多久后,陈思琪的腰部一紧,又被人从椅子上给拎了下来。她一阵恼火,这里还有谁能够那么轻松的把她拎下来?
“你到底想怎样啦!不想帮忙也别把人当成玩偶一样拎来拎去——”
冰冰凉凉的物体突然碰触在她脸颊上,她一时语塞,错愕的往后退了一步。
叶峰把她抓回来,他拿着一条湿毛巾,面无表情的擦拭起她脸上点点的水泥漆。
“别动,等一下干掉就不好洗,会搓到痛死你!”语气明明很凶恶,动作却很轻柔。
这下她想动也动不了,因为她已经僵化成木雕,只能睁大双眼、微张着嘴,一副呆模呆样的猛盯着他瞧。
“咳咳……”
刚来上班的巧巧站在门口掩嘴咳嗽,“请问……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陈思琪猛然回神,脸上一阵滚烫,她迅速地夺过叶峰手上的毛巾,在自己的脸上胡抹一通。
“干、干嘛要回避,无聊!”
清晨的阳光渐渐从窗口照进屋内,温度仿佛在瞬间提升了五度,所以埋在毛巾中狂烧的脸,肯定是因为太热的缘故。
才一条毛巾就让她呆得吞掉自己的舌头,陈思琪只觉得一阵窝囊,她有些着恼的扯下脸上的毛巾、准备接受巧巧的暖昧言语和这家伙的冷言嘲讽,并炮火全开的全面反击。
呃……
巧巧若无其事的坐在柜台里吃着早餐、翻着报纸;那家伙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背向着她挥动着肌肉贲起的手臂,好卖力的在刷墙……而且,他看起来,心情还好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一场?
陈思琪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再次张口,又闭上嘴,她再度吞掉自己的舌头。
“我赌一块钱,她会摔下来。”巧巧摇摇头,语气颇不以为然。
“查某人背架管,金思贺……”春花姨双手撑着扫帚,语气颇不认同。
三个人站立在“有间民宿”外,一起仰着头望向高处,同时陷入一片沉默。
傍晚四点钟,斜阳依旧毒辣辣地灼人,焚风一阵一阵吹,吹得人人精神萎顿。
“她常常这样吗?”良久后,叶峰终于开口。
两张疑惑的脸,同时望向他,他又说:“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来?”
春花姨轻叹一口气,“她素怕麻环别伦啦,从小就奏样……”
“其实,琪姐大可请别人帮忙,她也算正妹一枚,只要用一点美色,撒撒娇,这里有很多年轻男人会愿意——”
叶峰淡淡扫过巧巧一眼,她心下猛然一惊,立刻噤若寒蝉。
他唇角明明含着笑,但眼底怎么带着一股狠戾劲儿?
她有没有看错?
下一秒,爆出一声大喝——
“小妞!我看到你的无尾熊白色内裤了!”叶峰陡然对楼梯上的人大喊。
“夭寿!God!”春花姨骂道。
“噗哧!”巧巧喷笑。
“啊!”陈思琪尖叫。
五秒后,原本在楼梯顶端的人已经来到地面。
陈思琪站定,拍拍短裤上的尘土,双颊涨得通红,瞪了正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睨着她的叶峰一眼后,又气又羞窘的转进屋内。
她直走进房间,从衣柜中翻找出一件宽松的长裤,月兑掉短裤后——
“什么嘛,我明明穿的是黑色内裤。”陈思琪拧眉,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咕哝:“……而且我也没有无尾熊图案的内裤啊……”
何况这件短裤那么贴身,怎么可能会曝光……
陈思琪瞪视着手上的短裤,抽了一口气,顿时恍悟:可恶,上当了!
她快速地套上裤子,攥紧拳头,眯起了眼,眼中划过一抹犀利的杀气,踏马的!今天非要好好修理那个痞子加混蛋不可!
她快步奔出民宿外,左右看不到攻击目标,只看到春花姨在门口低着头,默默地扫着怎么扫都扫不完的落叶。
“姨,阿峰那混蛋呢?”
春花姨伸出肥嘟嘟的食指,指指上面,又低头继续默默扫地。
陈思琪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嗯?
他站在刚才她站的工具楼梯顶端黏外墙磁砖……
他抢她的工作干嘛?
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好不好,真是鸡婆!
“你——”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她拉开嘴上那只甜不辣手,“姨,你干嘛?”
“热属轮了,给他去做啦,进气进气。”春花姨一边说,一边把陈思琪推进屋内吹冷气,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
过了两个小时,叶峰才完成贴磁砖的工作。
夕阳渐沉,迤逦进屋的橘光,浓烈得像泼洒上一层油彩。
叶峰满身大汗的走进屋内,坐在椅子上盱了一口长气,头昏脑胀得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晒昏了头,中暑了。
那女人是疯了吗?居然异想天开的以为她能在这种太阳底下晒两个小时;更何况如果由她来做,以她那种进度也不只两个小时就能完成。
一条湿毛巾递到他眼前,他不发一语地接过,盖在脸上,凉凉的触感让他舒服的轻叹一声后;才动手擦擦脸上的汗。
一杯电解质饮料递到他眼前,他头也不抬的接过,毫不迟疑的一口气咕噜咕噜的豪迈灌完。
看来是真的晒坏了,她光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体热;随着体热蒸腾,一股男性的汗味混着些许尘土味扑鼻而来,但不是难闻的,可能是他早晚都有沐浴习惯的关系,她就住在他的隔壁,每天早上都可以听到他淋浴的声音,有时她也会幻想这副好身材如果月兑光光……
呃……总之,他现在满身阳刚气息的味道,真的是会让人有些遐思……
“叩”的一声,玻璃杯放回桌上的声音让陈思琪倏地回了神,她模模自己的脸,真是该死!丙然发烫了!
不管如何,是该谢谢他的帮忙……她轻咳了一声。
“这可没有加班费喔!”可恶,这不是她心中的表态句!
“是,一切都是小弟应该做的。”他再次将湿毛巾摊盖在脸上,汲取那仅存的微微凉意,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
她咬了咬唇,“我是说……谢谢你。”
叶峰顿了顿,缓缓拿下脸上毛巾,挑起右眉,似乎对他刚刚听到的话感到怀疑。
“原来你还认识礼貌先生啊!”
“啊——”
霎时看到他脸上被晒伤的痕迹,心中升起的浓浓愧疚感让她迅速吞回原本要冒出来的话。
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心想,如果那是晒在自己脸上的话,可能会更惨吧!
“痛不痛?”她忍不住轻轻碰一下他红通通的鼻尖。
“你说呢?”叶峰没好气地将脸凑近她,让她看得更清楚点。
陈思琪微微一愣。
他靠太近了……近到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我去拿芦蕾胶!”
她转身时不小心绊到了桌角,脚下一个踉跄,连忙扶着桌子稳住身子,没注意到后方的叶峰快速地伸出了手,见她没事后又缩回去的紧张样子。
超糗!陈思琪连头也不敢回,转进柜台又碰到柜台旁的一张椅子,椅子和柜台间的碰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她暗骂自己一声蠢,然后听到背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她脸上滚上一阵燥热,手脚有些慌乱的开始翻找柜子,找了第二个柜子终于找到芦苍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埋在柜台里看小说的巧巧,抬头看她一眼,“琪姐,你今天肢体很不协调喔!”
陈思琪回她一串干笑。
“而且脸好红喔——”巧巧又补一枪。
“只是有点热!”真是多管闲事。
巧巧拿起冷气的遥控器,“滴滴”按两下将温度降了两度,很知情识趣地又低下头继续看小说。
她又不是傻子,从接收到峰哥那一眼的杀气之后,她就领悟到这两人之间怪怪的,所以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陈思琪握着芦苍胶走出柜台,递到叶峰眼皮底下,叶峰抬眼看她。
“谢谢。”接过后,他挤出一大坨在手上,然后胡乱的涂满整只手臂,
看他只顾着涂双臂,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提醒:“……我想……最严重的部分是在你的脸部吧……”她指指他红红的挺鼻。
叶峰停住动作,抬头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思琪想想后,索性接过他手上的芦苍胶,挤出一些帮他涂在脸上。
这实在是有损她与人保持距离的原则,可这晒伤的皮肤毕竟是为了帮她的忙而造成的,她看了都觉得很难过。
“我以前晒伤时,阿姨都会帮我涂上厚厚的一层,如果有冰过的话那就更好了,涂上去凉凉的,会很舒服……”
软女敕的小手抚过他的额头,擦过他光滑高挺的鼻梁,贴上线条刚毅的双颊,最后来到下颔,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放得有多么轻柔,连音韵都柔软许多。
“这个东西效果很好,等一下你就会觉得皮肤没那么热烘烘的,晚一点再涂一次,明天就不痛……”拇指无意中掠过他的薄唇,陈思琪顿了顿,下意识的抬眼。
不期然地,她迎上他那双幽深的俊眸,他正以一种灼人的,还有一丝来不及敛下的什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然后陈思琪在叶峰瞳眸的中心看到自己错愕惊慌的模样。
才发现她站立在他双腿岔开之间,贴近得几乎纳进他的怀里,他只需双手一探,便能网罗她的一身。
她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贴在他下颔的手,往后退开一步。
转眼瞬间,他已经敛下刚才眼眸中出现的那种奇怪思绪,恢复一汪清池,让她不禁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谢。”叶峰给她一个善意的笑容,不再是先前那般轻佻讪笑的模样。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