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世平陪着冯玉环回冯家,恰巧蒋德瑟也在,大伙一起吃着晚膳,趁着冯金城和左世平叙旧时,蒋德瑟借故先离开,他朝冯玉环暗使眼色,便起身离去。
过了一会,冯玉环才起身,“世平,你陪爹多聊一会,我去看女乃女乃。”
冯玉环前脚才离开,左世平便对一名随从使眼色,示意他跟上。
“毅儿,不,世平,叔叔我喊惯了,一时还真难改口。”冯金城呵呵笑着,“当年的事,你真的不能怪我们冯家,那是……”冯金城看向门口,确定没人进来,低声说:“那都是蒋炳全出言恐吓,说我若是帮你爹,要出了事他可不帮我,还说你爹卡的就是钱关,我要是出钱相助,兴许会被当共犯抓走呢。”
“你说,我们这一大家人,哪禁得起……有一丁点变故。”冯金城说着,不忘把当年无情无义之事,推得一干二净,“要我说,都是那个蒋炳全在作怪,他非但不帮说情,还出面说你爹真有盗官银,立了功顶了你爹的缺,这用脑子想想,便知谁在搞鬼。”
虽然这是冯金城的推卸之辞,但左世平相信若真有人搞鬼,那人绝不是冯金城,他虽是个见钱眼开的商人,但他还没胆干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当年他爹受诬陷入狱的真相,冯金城或许略知一二。
“岳父,小婿敬你。”他频帮冯金城倒酒,等他喝醉,或许会透露一些事。
“世平,那个……你答应给我一万两的事,不会变卦吧?”干了酒,冯金城再三确定。
“当然不会。”
“我就说嘛,误会解开就好。”已喝了好几杯的冯金城,略有醉意,左世平又帮他倒了好几杯,他全数饮尽后,开心的大笑,随即正色道:“你不要在意玉环和蒋德瑟的婚约,那都是蒋德瑟一厢情愿,他打小就喜欢我们家玉环,偏偏玉环只喜欢你,可是你家突遭变故,蒋德瑟趁虚而入,玉环才答应和他的亲事……
“我实话告诉你,我跟你爹多年前为你们订下口头婚约,这蒋德瑟一直不死心,叫他爹来跟我说了好几次,要我改变心意,把玉环许给他,我哪肯,这蒋德瑟花名在外,我怎么可能把女儿许给他,你和他相比正经多了,我当然还是中意你。”
说着,肚里酒虫翻滚的冯金城,又自己倒酒喝。
左世平暗暗嗤之以鼻,那是因为当时他爹的职位比蒋炳全高,冯金城要挑选亲家,自然选他林家。
“这蒋德瑟没啥出息,他和玉环……已经没关系了,不用在意,真的!”
冯金城一直绕着同样话题,醉言醉语,左世平引导他聊别的话题。
“岳父,你还记得我表哥吴宽这个人吗?”
“你表哥吴宽?”已有几分醉意的冯金城,脑袋迟钝了些,他模头想了半天,“我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认识,他投靠我家的期间,你见过他几回,他和蒋德瑟很合得来,晚上还常常凑在一起上花楼。”
吴宽是他娘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因父母皆殁,特来投靠,他爹点头收留了他,可吴宽好高骛远,不学无术,为此,他娘很过意不去。
“噢,你说的是那个……对,他叫吴宽,那个兔崽子,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他竞然让蒋德瑟来跟我说,要我把玉镶嫁给他,我呸,他算哪根葱,想娶我冯金城的女儿,没一万两的财力,想都甭想!”冯金城真醉了,心底的话全然不忌讳的逸出。
“他要娶玉镶?”左世平眉心紧皱起,这事,当年吴宽没跟他们提过。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谁呀他……”
冯金城径自骂骂咧咧,左世平则觉得这事不单纯,倘若当年吴宽真想娶玉镶,定会先告知他娘,再怎么样说亲一事也得由长辈来提,怎帮忙说亲的人会是蒋德瑟?
冯金城醉了,说话拉拉杂杂,一会说东,一会说西,听来像是无关联的几件事,最后似乎能凑在一起,左世平听了之后,觉得当年的事情隐隐约约露出一线曙光……
“放开我!”
蒋德瑟借口先离开,其实是在冯家后院等着冯玉环,一见到她,他迫不及待上前抓住她的手。
“玉环,怎么这么多日不跟我联络?”
冯玉环拨开他的手,“我跟你有什么好联络的,我可是左世平的妻子,你放尊重点!”
“左世平的妻子?”蒋德瑟嗤之以鼻,“你肚里怀着我蒋德瑟的孩子,你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
冯玉环急捂住他的嘴,“你要死了,说这么大声,怕人家不知道吗!”
“你也会怕?”拉开她的手,蒋德瑟冷笑着。
“哼,我怕什么。”冯玉环抬高下巴,“我都已经和世平圆房了,我要真有喜,他高兴都来不及。”
“你和他圆房了?!”蒋德瑟怒气冲冲的抓着她的手臂,“你是我的人,怎么可以上别的男人的床!”
“蒋德瑟,你给我放开!我上的不是别的男人的床,是我丈夫的床,天经地义的很!”
“冯玉环,你这个……”
“我怎样?”
蒋德瑟怒指着她,“不知羞耻的女人!”
冯玉环嗤笑,“我要是不知羞耻,那也是拜你所赐。”
当初左世平早他一天到冯家下聘,左世平戴着面具,脸和手臂都是烧伤痕迹,看得真令人嫌恶,加上蒋德瑟心有不甘,当晚两人喝酒说心事,最后乱了性,谁知她就怀上他的孩子。
原本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左府胡闹瞎闹,让左世平受不了主动休了她,她好能带着肚里孩子进蒋家门,来个双喜临门。
可谁知原来左世平就是林毅,而且那张俊脸并未烧坏,左颊下方的伤不损他的俊俏。重点是,左世平现今的财富,远比蒋家雄厚,她爹先前借的一万两抵消不说,又应允婚后会另给一万两,这点就比小气的蒋家好太多。
她爹也说了,蒋炳全卖官鬻爵的事,在朝中已传得沸沸扬扬,蒋家迟早会衰败,要她好好抓紧世平,千万别动摇心志,守着左家比什么都强。
“你就不怕我去跟左世平说这事?”蒋德瑟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你去说吧,让他打死你好了!”冯玉环凉凉的说。“世平他还是和以前一般爱我爱的很,他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多亏她聪明,她和世平圆房时,她让小冬准备了鸡血染在床单上,加上当晚她和世平都醉了,他也不清楚她究竟还是不是处子之身,但不容怀疑的是,两人确实是同床共枕,世平没任何质疑,圆房一事算是惊险过关。
这关过了,后头的事,自然是关关过。
“你,你这个女人,我为了你揪心扒肝,还干尽了——很多事,你居然对我这么无情无义!”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想娶我,我又没拿刀逼你,我本就是林毅的未婚妻,当初我是以为他死了,才会答应你。”
“别说得这么好听,当初你和你爹一听林家出事,可是赶紧向我爹求助,翻脸急急的和林家划清界线——”
“这些事,世平他早释怀了。你要拽着这些陈年旧帐不放,说不定他还嫌你烦呢!”
“你……”蒋德瑟冷哼道:“你可别忘了,小秋亲眼撞见我们从你的房里一起出来,我们那时还心焦的讨论着孩子的事。”
“呵,小秋人不知死哪里去了。再说,那个贱丫头不会出卖我的,她是我爹在外头的私生女,我爹不是告诉你了吗,啧,那个低贱的丫头竟然也是……”
冯玉环没对蒋德瑟威胁的话语动怒,反倒对小秋也是她妹妹一事,气得牙痒痒。
不过,在这紧要关头,那贱丫头的身世,倒也成了能利用的一点。
她怀了蒋德瑟孩子一事,和她决定改嫁蒋德瑟的计划,她没瞒她爹娘,她爹最后也告诉了女乃女乃,也把小秋是他私生女一事说了。她女乃女乃气归气,但深知这事得守住,所以便留下小秋,对她说教说了一整晚。
她倒是不担心小秋,小秋若会说早说了,那丫头生性懦弱,她只要斜瞪她一眼就把她吓得直发抖,哪还说得出不该说的话!
只不过,那贱丫头不知死哪里去了,冯玉镶天天都在找她……罢了,一个贱婢不见了倒好,要真出意外死了,那岂不是一了百了!
“蒋德瑟,你少拿孩子的事来威胁我,不管是你还是小秋那个贱婢,你们说的话,左世平都不会信的。”冯玉环有恃无恐。“好了,你快回去吧,没娶到我,我知道你少了个能撑住台面的正妻,心里会有不甘,但往好处想,你不是爱上花楼爱流连花丛?这下,没人管你了不是!”
“你……冯玉环,这事我绝不会善罢干休的,你给我等着!”蒋德瑟气急败坏的怒指她,悻悻然离开。
“哼,没出息的东西,我还怕你不成!”
冯玉环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了声,随即急忙忙的离开,未注意到大树后头躲着左世平的随从,方才他们的对话,全被他收进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