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在将军府里批审着一些文书,本来将军还正常的时候,划分到他手里的工作量也不大,但是自从将军像失了魂之后,这些事情几乎全都由他接手,让他有点消受不起了。
他批了大半天的文书,头也隐隐泛疼,才刚放下笔,捏了捏两眼之间,就听到外头的小厮进来传话——
“白大人,这是外头有人帮着送进来的,说故人有事想请您帮忙。”
哪一个故人?老白想不明白,直接问道:“说是故人,可有什么证明?”
“有的,那人说打开这盒子,您见了就知道了。”小厮犹豫了一下才又道:“那人还说,让您悄悄的帮她一个小忙就行,可不要张扬了。”
老白挑了挑眉,还真没见过这种找人帮忙还要求一堆的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
一接过盒子,看不出来跟外头一个五十文的盒子有什么差别,打开一看,上头一封信,然后下面是……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东西还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连忙拆开了信,的确是那个熟悉的笔迹,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快!那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
天啊!这真足奇迹了!或许他即将要见证一场死而复生的大戏?
不管是公主还是将军两个人都是啊!
雪静悦没想到自己在现代连派出所都没去过,到了古代却来蹲大牢,看着从眼前跑过去的小老鼠,其他人都吓得发出细细的尖叫声,只有她一个人还无聊的跟老鼠打起招呼。
“哈啰,小灰一号,今天的饭在这里,有点馊了,但是勉强还能吃,你要不要试试?”她把没吃完的米饭弄了一点在角落,满脸期待的看着小灰一号过来吃。
在这样无聊的大牢生活里,养养宠物什么的也不错。
只是很可惜,被封为小灰一号的老鼠连看也不看那些碎饭,直接就跑走了。
好不容易尖叫完的芙蓉,没好气的瞋了他一眼。“我说悦哥儿,你是闲得发慌了是吧,饭吃不完还拿来养老鼠,没看看人家那肚子比你的还有肉呢!”
雪静悦无奈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说不定小灰一号吃得比我们还好,你看看我们吃的那还叫饭吗,又冷又馊,连老鼠都不吃,看我们多可怜啊!”
芙蓉一听,满怀愧意的看着他。“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也不会被连累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话,芙蓉姊姊给了我工钱,我自然就要做对得起我工钱的事儿。”
雪静悦撇了撇嘴小声说,“再说了,那什么小县令啊,不过才区区九品官,还以为自己是皇帝,都说了你只卖艺不卖身了,还要用强,结果打不过我,就让我们全部下大牢,真是……死胖子!就不要落在我手上,要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芙蓉一只纤手撑住下颚,就算屈身大牢,媚态依旧。“要怎么让他好看?不管怎么说,人家孙老爷可是个官呢,我们不过是民,还是在下九流混的,对男人来说,我们这种人,不管卖艺还是卖身都是一样的,唉……看来哪天我要是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就从了他,免得等到人老色衰了,轮到被这种人给糟蹋。”
雪静悦拍了拍她的肩,很有信心的说:“不会的,放心吧,我也是有靠山的人。”
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将军的门前应该最少也有七品,老白又是心月复,就算没个两、三品,四品也该有吧,如果当真没品的话……那她再也不相信这世界没有冲着她来的恶意了。
芙蓉瞄了他一眼,嗔笑道:“算了吧,就凭你?若你真有什么靠山,哪还需要当打手。”
雪静悦也不急着解释,只是神秘的朝她眨了眨眼。“等着瞧吧,等我的靠山来了,我不踹死那个死胖子,我的名字就倒着写。”话说她让二狗子送去的东西应该送到了吧?
“那我就等着了。”芙蓉不以为意的回道,看到他又开始乱找老鼠取名字,忍不住又是一阵乱骂尖叫。
今日的牢房,又是出乎意料的热闹和逗趣。
重牙县的衙门里,孙知县一早就听见有喜鹊在叫,他心情愉悦的模了模昨晚伺候的第五房小妾的**一把,接着高兴的起身梳洗,用完了早膳,他喊来刘师爷,悠哉的问:“牢里那些人过得怎么样了,求饶了没?”他轻啜了一口茶,预计自己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师爷低着头,呐呐的说:“回大人,那些人就是一群不识抬举的,没一个求饶,就是那个芙蓉也什么都没说。”
孙知县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才刚要大骂,突然进来了一名衙役,慌张地唤道:“大、大人……不好了!”
孙知县的脸马上转向衙役,骂道:“你才不好了!大人我好得很!”
衙役是个靠关系进来的结巴,平常说话就不利索,这时候被这么一骂,更是结巴得厉害。“大人……不好……不对!是大人好……不对!”
不只他说得辛苦,就是孙知县和刘师爷两个人也听得很辛苦,刘师爷连忙喝止道:“大人好不好这句就不用说了,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事。”
衙役吞了吞口水,酝酿了一下,才一口气把话说得完整,“有人来了。”
孙知县跷着二郎腿,高傲地道:“是要告官的、要来送钱,还是来送人的?告官十两起跳,送钱的一百两起跳,来送人的先看看长相,别长得不好也送过来惹老爷我生气。”他想起上次有人送了一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女人来,就忍不住觉得恶心。
“不是……是京里有人来了……”
孙知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转头问刘师爷,“京里?我们这边有这样一个里?里长是谁?”
刘师爷可没孙知县这么蠢,一瞬间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是啊,大人,是京城里啊!”
闻言,孙知县马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边走边念的往前堂走,“就说不能让个结巴传话,瞧瞧,连大人过来都不知道赶紧说,回去就让人辞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县衙外头被包围住,每一个人都穿着铠甲,手里拿着闪亮的大刀。
孙知县一瞬间脚都软了,心里想着早上听见的到底是喜鹊还是乌鸦叫。“大大大大……大人,这是……”
站在县衙门前,被阴影给笼罩住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高大的身材显得偏瘦,刚毅的脸上满是冰霜,整个人如同随时都有可能出鞘的名刀,锐利又冷酷。
“人呢?”
“大人找人啊?不知道是要找男的女的?姓啥名谁?您您您……您吩咐一句,我马上就让人去找。”
站在一旁的老白看他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又问了这么多没有意义的废话,几乎快要让某人的耐心溃堤,他只好站出来当沟通的桥梁。“直接说了吧,你前两天是不是封了万花楼,还关了不少人,那些人在哪里?”
万万万……万花楼?孙知县觉得自己麻烦大了,弯着几乎要折不下去的腰,连忙道:“还在牢里呢,下官这就……”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走了,只剩下那排对着他的锐利刀锋,他欲哭无泪的站在原地,还要靠刘师爷搀着,才不至于跌坐在地。“完了完了,我这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啊?!”
顾宗淮走得飞快,在老白的指路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县衙的大牢入口,然而当他要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些迟疑了。
真的是她吗?是他日日夜夜恨着她为何如此绝情、从来不入梦的她吗?
老白没有催他,明白他是近乡情怯,默默的等着他平静下来。
没多久,顾宗淮整理好心情,打开大门,那道熟悉又清脆的嗓音立即传入他耳中——
“芙蓉姊,你想不想看我开锁的技巧?只要把小灰一号给宰了,它的骨头用来开锁挺不错的。”
“闭嘴!你真够恶心了!”芙蓉受不了的嗔骂。
“等等!你是谁啊?怎么能够随便进牢里来?啊——”
顾宗淮几乎要喜极而泣,连看守牢房的人走过来朝他说话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碰的一声,踹开大牢,几个大步走上前,拉起那个手里还抓着老鼠的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劫大牢啦!”牢头见状,紧张的大喊。
“劫你个头,没长眼睛的东西!”老白拍了那人一掌,直接让底下人把那个碍眼的给拎出去,他则是庆幸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团聚的画面。
“幸好你没死……幸好你还活着……”顾宗淮抱着她的手在颤抖,太过于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法把话说完整。
雪静悦以为不见就不会想念,但是当被他抱在怀里,她才明白,不是不思念,而是所有的思念都锁在心里,在看见他的瞬间就决堤。
两个人激动的抱着彼此许久,顾宗淮轻轻放开她,低声问:“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来?”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情她解决不了,他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还活着?
“嗯……之前让水冲得有点远了……”雪静悦发觉自己很难解释为什么她在北方落水,却在南方被救起来这件事。“后来回来了,又听到我已经被埋了,又说皇上还要重新给你指婚,对象居然还是盛家大小姐,我想你们可能是要再续前缘了,所以我就想别去碍你们的眼。”她说得很委屈,刚得知消息时的那几天,她还偷偷哭了好几回呢。
“皇上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没答应。”他深情的凝视着她。“我说过,我的心只能住一个人,没有办法再给另外一个人温柔。”
她咬着唇,忍着想哭的冲动。“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啊,让我都忍不住想哭了……”
顾宗淮低下头,额头贴住她的,低声道:“我说的情话总是不如你,就像你以前写过的,我一直牢牢都记得。”
雪静悦知道他说的是她曾经写在小册子里的东西,那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那首诗,就随手写上两句,后来让他不小心看见了,他还打趣说她的文采不怎么样,这情话写起来倒是忒动人。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哪里,不来不去。”她念出那首诗的第一段。
他温柔的望着她,跟着念出这一百八十多个日子几乎刻在心里的字句,“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雪静悦低喃着最后一句,再也忍不住,直接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很轻,轻得像是两唇只是轻轻相碰一下。
顾宗淮露出这半年来最灿烂的笑容,将她拦腰一抱,在她耳边轻喃,“我们回家,我要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我一直来不及和你说的话。”
“是什么?”
“我爱你。”
雪静悦和他相视而笑,她顺手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了出去,不顾后面传来芙蓉不断尖叫诅咒的声音,让他抱着走出大牢。
天空很蓝,蓝得让人觉得幸福近得垂手可得,虽然有某些人不和谐的尖叫声当做背景,但是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美好。
老人的笑声像是在空中回荡,树枝上的喜鹊似乎也明白着这份再次相聚的爱情有多难得,欢欣的恭贺。
恍惚之间,雪静悦像是听见了那个老人戏谑的说——
姑娘,可别不信,千里姻缘不只一线牵,就连穿越时空我也能牵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