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穿越了。
当宋岑雅看到周遭古色古香的摆设以及身上穿的古装时,心里冒出这四个字。
本以为只是场梦,然而她每次醒来都看到相同的景色,看到手腕裹着白布,泛着清晰的疼,她的耳边也传来丫鬟们议论纷纷着她的自杀,对,她穿到了这个自杀未遂的古代女人身上,脑里还有着原主的记忆,清楚知道原主割腕自尽,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李馨雨,年方十八,是贺家的童养媳……宋岑雅快速读取原主脑里的记忆,觉得原主真是命运悲苦,从小家境清寒,因父亲凑巧救了这个家的男主人一命,贺老爷为了报恩,双方便订下亲事,原主也被带进府内,但她在贺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被下人瞧不起、被这个家的大小姐欺负,她竟穿到了这样的女人身上,那个神仙老人真的开了她一个大玩笑。
宋岑雅缓缓掀起棉被,高烧昏睡了好几天,她终于有力气下床了,她步伐虚弱的走来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映上一张苍白,只称得上清秀的小脸。
李馨雨算是小家碧玉型,可她脸颊凹陷,身材太瘦,活像营养不良,低下头不笑时,看起来自卑又怯生生,真让人想不到她有勇气割腕自杀……等等,这个李馨雨为什么要自杀?
宋岑雅马上读取到,原主要嫁的是这个家的大少爷贺靖棠,但在一次搭船谈生意时意外失踪,一直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贺夫人嫌她是个吃白食的,想将她许给又老又胖的员外当妾,所以她才……
宋岑雅摇了摇头,为原主的命运默哀,接着她想起她要找的回魂镜,不知这个原主知不知道回魂镜的存在,神仙老人只送她过来,可没提示她要上哪里找呀。
宋岑雅透过原主的记忆搜寻,很幸运的,她脑里浮现出一面镜子,跟神仙老人给她看的镜子一模一样,那是这个家的传媳之宝,只传给长媳的,贺老爷在过世前交给了大少爷,那么,回魂镜是在大少爷那儿喽?
可是,贺靖棠都出意外失踪五年了,镜子还会在他手上吗?
宋岑雅想继续搜寻记忆,但原主也只了解到这里,并不知道回魂镜是否真在贺靖棠手上,又或是藏在这屋子里的某一处。
若是在那失踪的大少爷身上,她该怎么办?她连那男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要上哪去找?
再说找那把回魂镜有限时间吗?神仙老人根本没说清楚,只说找到回魂镜就能帮小真续命……
“终于醒来了啊?”
这时,有个丫鬟进了房,截断了宋岑雅的思绪,那丫鬟的脸还很臭,重重将手上的汤药搁在桌上。
“真清高,不想当妾就寻死,你以为你是天仙下凡吗?还没死成,害我得服侍你,真是麻烦!”
宋岑雅听着她的抱怨,知道她叫燕儿,大原主两岁,虽是原主的丫鬟,却因为原主生性懦弱,在这个家没有地位,丫鬟看不起她就欺了上来。
其实在五年前,贺老爷还没过世时,原主日子过得挺不错,是老爷过世,贺靖棠又连着出意外失踪,她的命运才丕变的。
贺老爷的原配,也就是贺靖棠的亲娘,在他五岁时便意外过世了,后来老爷再娶的继室洪氏生了一男一女,两兄妹对她的态度可是傲慢不已,尤其是大小姐贺靖庭还会支使她做事,下人们看到主子的态度,自然也不把她放在眼底,她的月例减半,饭菜也吃得差,过得并不快乐。
不过宋岑雅发现原主对她的未婚夫是存有爱慕的,因为只有贺靖棠不像那对兄妹一样对她颐指气使,反而待她颇亲切,是原主心里小小的温暖光芒,但因为原主个性自卑又怕生的关系,两人并不亲近。
“发什么呆,快喝药,你都下得了床了,喝完这帖药,我也不用再辛苦熬药了。”燕儿搥了搥肩膀,一副这个活她做得有多辛苦。
宋岑雅看到那黑漆漆的汤药,也不知这丫鬟在里面加了什么料,她实在不想喝。
“没有吃的吗?”好几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说完,宋岑雅确信自己没看错,她被狠狠瞪了,好歹原主在这个家也是半个主子,这也太嚣张了吧?
燕儿跑了厨房一趟,只拿了颗馒头和水。“快吃,可别真的死了,多晦气。”
宋岑雅拿起那颗馒头看,觉得真夸张,她是病人耶,竟要她啃这种又冷又硬的馒头,厨房当真没有热食吗?
她工作七年多,被大大小小的事磨练过,个性被磨得相当圆滑伶俐,懂得看人脸色,和谁都好相处,但,她也在职场上遇过许多不合理的事,知道若不据理力争就会吃亏到底,因此也养成强悍的个性,一旦对方真的踩中她的底线惹毛她,她就会还以颜色。
据她所知,洪氏是讨厌原主,但不至于不给她饭吃,反倒是这丫头时常扣押她的饭菜还有她微薄的月例,真是太超过了,她无法容忍。
“放肆!这是你该对我说话的态度吗?”宋岑雅还很虚弱,发不太出多大的声音,却展露出气势。
燕儿狠狠吓住了,没想到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主子会如此有气势,但又不想真怕了她,反驳道:“你、你不要嚣张,大少爷已经失踪五年了,你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米粮,所以夫人才要将你卖给童员外当妾!”
宋岑雅犀利的瞪她,“我是不是浪费米粮轮不到你说嘴,你又是什么玩意?我好歹是你的主子,区区一个下人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现在敢私吞我的月钱,哪天胆子会不会生得更大,贪起府里钱,若我编造几个让夫人听听,你觉得夫人是信我还是信你?”
她瞧燕儿脸色发白,勾起冷笑,“夫人会要你熬药,就是代表她还关心我的死活,要是我真的饿死了,不知道夫人会怎么说。”
燕儿真的是吓坏了,额际滴下豆大的汗。这丫头是怎么搞的,怎么大病一场后就变了性子……她肯定是中邪了!
“是,我……不,奴婢马上去多弄点吃的!”
宋岑雅看她飞快跑走,这才解气,她倒了杯水喝,喘了口气,没想到她才说了一点话就觉得累,看来,她这身子真的很虚弱,得好好调养。
只是她不知道未来她会面临到什么困境,洪氏会不会不死心,还想让她当那个胖员外的妾?回魂镜现在又在哪里?
为了找到回魂镜,她绝对不能被捉去做妾,一定要想办法留在贺府里。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着各式各样的店家摊贩,其中“庆鑫堂”是老字号的商行,专卖南北货以及珍贵的药材、茶叶等珍奇异品,旗下也开了好几家铺子,布行、药铺、酒楼皆有,生意十分兴隆。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庆鑫堂外,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相貌俊秀尔雅、气质温儒的男子拉开帘子看向里面,看到伙计们正忙着卸货。
这样的景象是他所熟悉的,相隔五年,没什么变化,倒是多了许多新面孔。
里面那个穿着明显与他人不同,正和掌柜们谈话,看起来像当家的年轻男子,也是他所熟悉的人,也真的如他所料,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
男子垂下眸,放下了帘子。
同坐在马车上的还有个青年,他叫阿力,是男子的贴身小厮,见状,他困惑地道:“少爷,不进去看看吗?”
“不,还是先返家好了。”男子慢条斯理道,揉了揉后脑杓。
“少爷,您头还会疼?”阿力关心的问。
男人放下了手,浅浅和煦一笑,“没事的,我这头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而想起过去的事会发疼,还有天气一冷也会疼。”
现在是十月天,街上就带有寒风了,比往年都冷,可想而之,今年入冬会更冷。
阿力叹息地道:“当年爷将少爷您从湖里救起时,还以为您活不了了呢,少爷真的命大,只是留下来的头疾也很恼人,很难完全治愈.”
男子一提到义父,眸底充满感恩之情,“可以被义父所救,还将这头疾治到八成好,我已经很感激义父了,这一点头疼不要紧的。”
“少爷,如今您已经恢复记忆,回到京城来,一定要捉出当年谋害您的凶手才行,阿力我会帮您的!”阿力咬牙切齿的道,男子口中的义父就是他的主子,这次陪着少爷返乡,他家主子吩咐他要好好伺候,也要帮忙捉出凶手,他阿力已经做好准备了。
“其实我并没有想起凶手是谁,只知道是我的家人。”男子道,斯文俊秀的脸孔一掠而过阴鸷神色。
五年前,他受了重伤被扔进湖里差点溺死,被当时开着小船的义父发现救起,醒来后,他失去所有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也因为他身上有刀伤,义父怕是有人在追杀他,也不敢大举为他寻亲,就怕引来仇家,加上他头部被重击,浸了湖水伤身,以致他失去记忆,又犯着严重的头疾,义父决定先带他回北方求医,义父是从北方来的,在北方有认识医术精湛的大夫。
这一去,他在北方待了五年,一边治着头疾一边跟着义父学商,义父是北方有名的大商贾,跟着义父做生意,他意外发现自己有着经商的本领,彷佛他天生就是个商人,对商场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也用义父替他取的新名字行商,做成了几笔大生意,以新崛起的商贾之姿,在北方的商场闯出了名号。
经过了漫长的治疗,这半年来,他的头疾慢慢被治愈了,恢复了大半记忆,他终于记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他叫贺靖棠,是庆鑫堂的当家,当年他不慎被人下迷药暗算,一干手下都被迷晕,他则极力保持意识,见有人朝他攻来,他立刻拔刀反击,却不敌对方,被击中头部倒在地上。
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听进了歹徒的对话——
“真可怜,身为庆鑫堂当家,竟被自家人暗算,容不下他。”
“嘘,小声点,要是被听见怎么办?”
“都头破血流了,还能活吗?哈哈哈!”
他的记忆只到这边,之后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明明记得还有第三个人开口说话,但每次只要去想就会头痛。
他只有回去那个家,才能知道真相。
曾经,他一度想放弃寻找自我,永远待在北方报答义父的救命之情,或许是他直觉认定,恢复记忆并不是件好事。
果然,在恢复记忆后,他受到强烈的打击。
那个害他的自家人究竟是谁?
他想到大弟,他是继母洪氏所生,从小就嫉妒他可以继承家业;还有继母,她长年偏袒一双亲生儿女,也曾向爹埋怨过大弟不输给他,为何不将当家之位传给大弟。如此想来,他们母子无疑是最有嫌疑的人。
今天在看到庆鑫堂易主后,他更确定了这个可能性。
贺靖棠不能谅解,他待他们母子并不差,他用心提拔大弟,想和他一起管理商行,也将继母当成自己的亲娘孝顺、侍奉,如果真让他查出当年害他之人是他们母子,绝不会善罢干休。
他会算清楚这笔帐,从他们母子身上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