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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夫认错妻 第十一章

作者:梁心类别:言情小说

韩映竹的婚事比韩映梅好办多了,一来是有经验,二来是罗桂杰的身分让韩光义不需要再避忌,虽然不是用到最好的东西,但是比寻常再高一级的用品都能拿出来为女儿添门面,他指点起来就顺利多了。

为了求娶韩映梅,其实罗桂杰早就把嫁娶物品都备妥了,全锁在家里仓库内,就怕韩映竹心里有疙瘩,想重新置办一副,消息传进韩映竹耳里,她却皱了眉。

“他用的东西已经够高档了,用一副扔一副岂不是更铺张,想让人知道罗家生活有多奢华也不是这种办法。”她要如冬去推了这件事,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在罗桂杰喜欢上自己之前怎么过日子,不把自个儿愁死?

罗桂杰听见七峰转达的话语时,在书房里笑了许久,她冷着脸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晓得耳根子有没有红红的。

她是个明白人,不争道些东西,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愧疚,就怕自己错待她。

妹妹出嫁,韩映梅也回来帮忙,负责接待女眷,安排席次,菜色的部分就由罗桂杰请人专门筹划,但韩映梅坚持经手,还拗到了韩光义面前,罗桂杰见状,只能放手由她处理,却也因此留了些心眼。

为了设宴,他订了一批海鲜干货,明细也在此事转交给韩映梅时,附上让她参考。他不敢跟她多说话,怕引人猜忌,也怕自己情绪上涌,说了不该说的话,能避则避,只要七峰取来韩映梅最后定案的菜谱。

一看,罗桂杰心都凉了。

菜色与韩映梅婚宴上的一模一样,此一时彼一时,难道她不明白吗?

他不是没有食材让她发挥,也不是没有留人同她探讨,一字排开都是着名酒楼的大厨,这张菜谱究竟是想寒碜谁?

女孩子家难免攀比,或许是韩映梅心里过不去,或者是她真的觉得这份菜谱是婚宴的常备席。他不想揣测韩映梅的用心,但这件事确实令他有些失望。韩映竹尽心尽力为她奔走,还贴心地为饮酒的宾客送上解酒汤,透过她的巧思让旁人认为韩家女儿都是这般熨贴解语,她姐姐就是这么回礼的?

韩映梅的长相没有太大变化,与他印象中的一致,可是给他的感觉却没有以往和善大器,对个陌生人如此上心,还备了物资送来,怎么对亲妹妹这么随便?

不管原因为何,如此普通的菜色绝对不能端出去削他们两家颜面。他重新让大厨拟了份菜谱,不动声色地换掉,正想让七峰去退了韩映梅订的食材时,他突然有个想法。

韩映梅这么做,会不会是林举人撺掇的?

“七峰,你把林夫人订的食材再加三倍上去。”罗桂杰由案桌上抽出旧菜谱交给七峰。

“在我大喜之日,街上设宴百桌,就以林夫人的菜谱宴请城里贫苦人家,不收一毫,为我及二小姐添喜。”

“是。”七峰接过菜谱,心里有些想法不敢说。

“有什么话就讲,我何时不容人了?”罗桂杰轻笑。

“是。”七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了。“我听说林夫人在闺中时待二小姐并不友善,若以林夫人婚宴上的菜色宴请贫户,就怕林夫人记恨上,以为她婚宴的菜色只配给贫户吃,况且主子你不是对林夫人……”

“那也都过去了。”罗桂杰苦笑了下,就算对韩映梅还有情愫那又如何?他得割舍,他得忽视,不然是害了她也害了自己。“七峰,你说夫妻是不是一体的?”

“回主子的话,当然是一体的。”

“既然是一体的,我该护二小姐,还是护林夫人?”他或许会为韩映梅留情面,但不可能完全隐忍不发。

“林夫人抹了二小姐面子,等于是抹了我的面子,即便日后都是一家人,也不代表我跟二小姐什么委屈都得往肚子里吞,还有——”他顿了下,表情有些别扭。

“你说林夫人在闺中时对二小姐并不友善是怎么回事?”

“属下替主子到韩家传话时,言谈中只要提及林夫人,如冬小姐都会皱眉,可不管属下如何敲击,就是问不出情况,像是被下了封口令刻意回避似的。属下觉得奇怪,便私下探访其他韩家仆人,不过韩家治下严谨,不敢说主子不是,只说二小姐不容易,寻常人家是姐代母职,她是妹代母职,特别辛苦。”

“这就能表示林夫人在闺中对二小姐不友善了?”罗桂杰负手,侧身斜睨七峰。“属下不该妄自忖度,请主子责罚。”七峰双手贴地下伏,语气紧张。

“我求娶不得,是我的问题,别恶意揣测林夫人,有事我们就说事,有人找麻烦,我们就撂回去,但前提是得有这件事。”说得仿佛他输不起,刻意找碴似的,他还没这么掉价。

“是,属下知错,必定改之。”

“嗯,下去吧。”罗桂杰抄起这个月的进项明细,坐回案后,开始忙碌。

七峰拿着菜谱离去,阖上门之后,罗桂杰便搁下明细,盯着窗外的梅树发呆。

不管韩映梅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了。

“外头有人吗?”他突然喊了声。

“回主子的话,八山在。”另一名守在门外的随即躬身回应。

“把宅子里梅树都铲了,改种竹。”他支额,淡然地下吩咐。

再痛,也得鞭策自己往前走,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那已经是他年少时的梦了。

锣鼓喧天,炮竹贯地,韩家二小姐出阁,热闹得像过年似的,一路喜糖撒得跟春雨一样绵密,乐得城里的孩子一口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跟着迎娶的队伍一路喊了半座城。

谁都没想到恶名在外的罗桂杰,居然就是明桂药坊里那位神秘、古怪又好心的桂主事,要不是知道这一层,谁家敢让孩子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跑?

说起明桂药坊之所以名满天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桂主事让穷苦人家有了生病的本钱,看病抓药没钱付,一把白菜一把土都能当药资,据说明桂药坊收到的黄土多到填满了一座湖,还开垦起来做药田,里面的学徒都是家里吃不上饭送进来的。

婚宴办得热热闹闹,数以千计的城民同时为他们庆贺着,那日在暗巷里的路人们全成了座上宾,自认知道罗桂杰秘密的他们,灌起酒来毫不手软,罗桂杰来者不拒,一一笑着接下,无形中倒是弥补了他与韩家亲戚间的差距。

他是孤儿,席上没有能为他主婚的长辈,也没有为他祝贺添喜的亲人,就算是一方富甲,也难免让人看轻,尤其在有百年底蕴,骨子里觉得高人一等的韩家人面前。

罗桂杰不知道喝了几斤混酒下肚,远比上回由别馆出来时糟糕,得由七峰、八山合力撑着才能顺利走回新房。

韩映竹坐在喜帐内,顶着沉重的凤冠,腰肢仍是笔直挺着,除了喜帕偶有摇曳,几乎文风不动,外头一阵脚步声逼近,也不见她有松动的迹象,连外头请来帮忙操办喜事的嬷嬷们都不免赞叹。

“你们男子不便进喜房,姑爷由我们两个老婆子搀着就好。”嬷嬷们拦下七峰与八山,接手扶过罗桂杰。

然而不习惯陌生人近身的他,挥走了两位嬷嬷。“我自己走,不碍事。”

嬷嬷们也不坚持,让开了条路,见他身形有些不稳地跨进房间。

“姑爷,请掀喜帕。”其中一名嬷嬷取来喜枰,要他揭了韩映竹盖头。

罗桂杰照做,却在看见韩映竹低垂的脸蛋时,微微蹙眉。

“请姑爷坐上榻,男左女右。”另一位嬷嬷以托盘端来四碟点心,分别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象征早生贵子,要两人吃下。

喝过合卺酒,该是安歇的时候。

韩映竹出嫁,韩光义怕她在罗家无人可用,添了三个一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作陪嫁,本来还要配个嬷嬷替她约束丫鬟的行为,最后让她以罗家无长辈,怕嬷嬷托大而推辞。

跟了韩映竹最久的如冬,当然是一等丫鬟,而且为首,利落地指挥着其他丫鬟,协力替她摘去凤冠,梳顺长发,褪去嫁衣,正要为她洗去脸上厚妆时,其中一名丫鬟就往罗桂杰的方向凑了过去。

“姑爷由我服侍,不用你们动手。”韩映竹在丫鬟碰上罗桂杰之前开了口,默默地看了如冬一眼。

主仆这么久,如冬一个眼神就知道韩映竹的想法。她们是陪嫁,归在韩映竹的嫁妆里,是先认韩映竹这主子再认罗桂杰的,主子还没发话就擅自动作,看来得再教导一番。

“既然小姐要亲自服侍姑爷,我们就不打扰了。”如冬接过韩映竹递来的红包,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再一一分喜。

韩映竹走到门边,双手有些颤抖地落了闩,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罗家的新妇了,床上那名伟岸男子就是她的丈夫,她以后的天。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罗桂杰已经靠在床柱上,睡了过去,可能喝醉了难受,眉心皱褶不消。

她走到床边,解开他胸前的彩球,淡淡地笑了声,他背上这个还满有趣的。

罗桂杰闻声醒了过来,见她拿着彩球低笑,眯了眯眼。“你……是谁?”

韩映竹身形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瞧他双眼迷茫,似乎正在回想眼前人的身份。

她搁下彩球,移了把圆凳到床前,搬过一台大喜烛放到圆凳上,摇摇晃晃的,看得罗桂杰有些心惊,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就没有打断,深幽的眸子黏着忙碌的她不放,准备随时过去扶她一把。

“你说我是谁?”韩映竹坐到烛台旁,直直地看着他,灯火下的她表情平静,眼神却有些淡怒及忧伤,还有紧张。

她不介意韩映梅在他心里的分量,只怕他后悔承担下这门亲事,酒一下肚,只记得刻在骨子里数年的那个人,完全忘了她这个半路窜出来的妻子。

更可悲的是她这妻子还是他自己认的才伤人,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你是韩映——”

她打断。“你想清楚再回答。”

罗桂杰愣了下,随即笑开。“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二丫。”

“……”韩映竹耳根处红了起来,像转熟的蜜桃。“你怎么喊我这名字?”

“呵,我随岳父喊的,亲切。”他以拇指抹了她一把脸,沉沉的笑声听起来像夏夜里的蝉鸣,眸中的萤萤流火让人动心。“粉涂得太厚了,一时间认不出是我的二丫。”

“嬷嬷说新嫁娘都这样,一白遮三丑。”她起先也觉得粉厚,现在倒是庆幸上了浓妆,看不出脸红。

“嬷嬷眼力不行了,二丫哪里丑呢?尤其是素净的时候最好看,恬静得像一朵月下昙花,偏偏嬷嬷不识货,不懂得养花。”他好像掰饼似的,一直捏抹她脸上的水粉。

“不过嬷嬷为人老实,这千层糕做得真地道。”

“你说什么呢?”韩映竹格开他的手,微微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这是调戏吧?她被调戏了吧?

寻常夫妻是这般相处的吗?还是她少见多怪,低估了夫妻相处之道?

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看她耳根子越来越红,罗桂杰心情像融了春雪,笑声由低见清朗。

“让丫鬟打热水进来替你洗了,早点上床安歇吧。”

韩映竹低下头,想到新婚之夜会发生的事,性格再淡漠,也无法处之泰然了。

“我先替你更衣吧。”她交握着手站起,差点撞倒烛台,有些困窘地道:“我先把这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