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贾善德上回说好要带特别的东西给大家看,但至今仍毫无动静,了无声息,他那边虽无消息,可自从水玉兰在聚会上露了几手后,雷青堂倒成了抢手货,各家的玉石商争着要邀请他们一行人过去,既有意与这位有实力的年轻人结交,也对水玉兰这位小厮充满兴趣,想藉机挖角的人多得是。
雷青堂明知如此,却不拒绝这些人,因为他晓得贾善德虽未作声,但仍派人观察着他们几个,自己刻意与众商家打成一片,让人瞧出他很积极的要加入这个圈子,好好经营玉石的事业,以此降低贾善德对他的疑心。
而今日,他们一行人受邀,再度登上花船,只是这回雇船作东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
邀请他们的是昌化镇的大地主,财力十分雄厚,仗着是当地一霸,听说这全昌化最美的船娘都让他给请来了,要好好的招待雷青堂这位俊秀。
只是,当简钰容跟着雷青堂一出现,那些号称昌化最美的船娘,个个逊色不少,所有宾客的目光全教简钰容吸引了去,尤其她今日为见客又特别装扮过,一头青丝梳成华髻,鬓边插着一支玉簪,水墨色的衣裳衬得她素腰不盈一握,所有人为之惊艳,一干船娘被比下去后,立刻遭到冷落,只能咬牙妒忌的站到一旁去,见她一个人被大家众星拱月着。
而这盛况就连主客雷青堂都被冷待了,因为主人也都围着简钰容了,哪有空来招呼他。
与他一道来的严文羽本就善交际,上船后就与人交流去了,此刻他身边就剩水玉兰而已。
两人这几日气氛并不好,起因还是那日见到简钰容在他房里的事,事后他未置一词,她原也不再计较什么的,可之后几日,发现简钰容经常出现在他身边,而他也未见拒绝,就像今日,其实根本无须带简钰容同行的,可简钰容表达想上花船见见世面,他便二话不说携她同来,小乔为此还气得留在客栈,不一道过来了。
而这也教她有些气闷,可若因此多言什么,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且简钰容是她带冋来的人,还坚持求他收容,如今哪还有脸说什么。
“二少爷要过去与大家一块聊天吗?”她发现他的视线正在前方甲板被众人包围的简钰容身上,遂故意闷声问,心想,他最讨厌与人交际,哪可能过去。
可她想不到,他竟然就点头说好的过去了。
她脸色一青,见他走向简钰容的背影,心揪了起来,一股心痛窜出。
半晌后,她忍着气,移步慢慢也往他们走去,见他就站在简钰容身侧,那姿态像是简钰容的保护者或拥有者,而简钰容檀唇含笑,风姿楚楚,每次回眸望他时,皆含着浓情密意。
水玉兰越接近他们,胸口的起伏越大,想起小乔昨日对她说的四个字——引狼入室!
她原是不想承认,也不愿这么想的,但眼前的简钰容千娇百媚地正公然在引诱自己的男人,这教她还怎能自欺欺人下去。
“兰弟,奴家才想请你过来的,这几位爷正赞美咱们的象牙印有品味,挂在身上好看极了,回头也想做几个来配戴。”简钰容见她过来,马上笑着说。
简钰容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分,只知化名的雷青堂姓田,严文羽姓练,水玉兰与方小乔两人都女扮男装,明显地这群人给的都不是真实身分,可她并未多问,只遵照水玉兰交代的,在外不要拆穿她女人的身分,因此称呼她为“兰弟”。
“咱们的象牙印?”水玉兰听不懂她的意思。
“是啊,你不晓得吗?奴家瞧你与公子的象牙印别致,便让公子也给奴家一个。”简钰容拿出雷青堂送她的印,展不给水玉兰看。
“瞧,奴家这枚雕的是‘不灭’,公子的是‘天长’,你是‘地久’,公子搭你,就是‘天长地久’,若搭奴家的,就是‘天长不灭’,若三个一起,合起来就是‘天长地久不灭’这寓意对咱们三人来说都是极好的——
啊?兰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话说到一半,发现不对,她惊讶的问。
水玉兰瞧着简钰容那枚印身雕着“不灭”两字的象牙印,蓦然有种被万箭穿心的感觉。
“这寓意对咱们三人好?你说……哪里好?”她绷紧着声音问。
简钰容见她神情奇差,不敢说下去,回身去望雷青堂,眼底满是埋怨与不安。“您送奴家象牙印这事,是不是忘了跟兰弟讲,她好像生气了……”她委屈的问。
雷青堂这才朝水玉兰道:“不过是枚印子罢了,你何必当众生这个气?”这话反而在责备她了。
她心一紧。“您说这只是个印子而已,难道这不具意义吗?”她愕然问。
这时他竟抿嘴不语了。
她盯着他,面容越来越苍白。
其他人并不解这对主仆在闹什么,一个象牙印子,却扯出什么“天长地久不灭”,这什么跟什么?!
尤其是这小厮,怎敢对着自己主子怒目瞪视?虽说是个颇得力且有才干的下人,但下人就是下人,若恃宠而骄敢对主子无礼,这在场的可都是为人主子的,任谁都不能容忍跟接受。
众人纷纷对水玉兰大摇其头,原先有意挖角的,也不禁迟疑了起来,万一来个不敬主的,那可是自找麻烦。
“若兰弟不高兴,奴家扔了这东西好了。”简钰容含泪说。
“不,你的不用扔,扔我的就好了!”水玉兰取出自己的印,毫不犹豫的丢进湖里。既然是不具意义的东西,她何必视作珍宝的保留,不要也罢!
雷青堂见了她的动作,脸色瞬间铁青,似也动怒了。
简钰容见她真丢了印,吃惊不已。“兰弟,你怎能这么冲动,你……你这是故意要折煞奴家吗?”她急哭了。
“我没折煞任何人,折煞的是我自己!”她转头就走,只是,才走没几步路就听见“扑通”落水声,她倏然回头,看见简钰容跳进湖中,所有人正发出惊呼,她一惊立刻跑回去,往船下望去,见简钰容根本不谙水性,在湖中沉浮了几下后就直直往湖底沉下了。
船上的人均教这意外给吓傻了,竟没人想到要下水救人。
水玉兰见事态紧急,打算要自己跳水救人,正要跳时,一阵风从她身侧掠过,雷青堂先她一步跳入水中了。
这跳水的动静太大,连在花船下层的人也全上来看热闹了,本来与人在船内交际的严文羽闻讯赶来,见雷青堂潜入湖底救人,好一会才将人捞起游上岸,雇船的东主立即盟船驶去岸边,急着去瞧两人的状况。
船一靠岸,水玉兰第一个冲下船,直奔雷青堂与简钰容的所在,然而当她靠近时,原本急切的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她瞧见雷青堂全身湿透,正在急救像是昏迷的简钰容,他不断低身给她渡气……
明知他这是在救人,可自己这心头就是忍不住不断的泛酸,她脚步越走越慢,可还是来到了他们身边,她到时刚好简钰容转醒过来了,睁开眼的第一刻便是抱住雷青堂哭泣,惊吓得十分严重。
她靠过去,张口问了简钰容一句,“你干么跳湖?”
下一刻,她脸颊一阵刺痛,雷青堂竟掮了她一耳光,她瞬间愣住,这时船上的人全赶过来了,正好看见她挨打,严文羽不禁大吃一惊的问雷青堂,“怎么回事,你打她做什么?”
“哼,钰容因为她的任性,跳水为她捡东西,她竟冷血的问钰容为何要跳湖?我打她是告诉她,我对她实在太失望了!”雷青堂道。
严文羽听了错愕不已,不知他与水玉兰竟闹得这么厉害,只得当和事佬的说:“那……那也不好打人,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无所谓的,我本是奴才,敢顶撞主子本来就不对,不守本分更是该死,主子打的好,打的真好,可将奴才打醒了,知错了,主子说的没错,是奴才过于任性了,相反的,简姑娘为了奴才不惜跳水,奴才却无血无泪的只想着,奴才又没要她这么做,她为何要跳?奴才让主子失望了,奴才很抱歉……这就先回去闭门思过。”水玉兰沉着脸,迳自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就走。
转身后,在众人没瞧见她的面容时,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顺着她被打红的脸颊滚落下来,她没空去抹泪珠,没空去感觉疼,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所有同情的目光,尤其离开雷主台与简钰容两人,她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们。
“你说我的两个小厮走了?”回到客栈的雷青堂发现水玉兰与方小乔离开了,他神色阴沉的找上客栈伙计问话。
“嗯,其中一个走的时候两眼通红,像是大哭过,脸颊好似也有点肿,这不会是挨打了吧?”客栈伙计好奇的问。
雷青堂阴着脸不说话了,但那严文羽可是为水玉兰紧张了。
“那请问这两个小厮有交代去处吗?”严文羽急问。兰儿由岸边回来后,马上带着小乔走了,这两个女人能上哪去?
再说,昌化的客栈全客满了,她们离开这,又哪里有地方落脚?!且这会整个小镇都挤满了人,想找她们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他不住为两人的安危担忧。
“这个……那眼睛哭红的小厮收了东西就走,另一个是追上去的,不过在追出去前,有先紧急地跟我说一声,说他们去什么……何姨的客栈,让我转告你们一声,这样你们就知道了。”客栈伙计说。
“何姨,她去何姨的客栈了。”雷青堂一听,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何姨今日回去杭州,之前就说好那客栈房间空下就是要留给他们的,水玉兰去了那是有地方睡的。
严文羽虽不知何姨是谁,但听雷青堂的口气晓得水玉兰在那是安全的,便也放下心来,掏了些碎银给那客栈的伙计,他收下钱后高兴的走了。
严文羽忍不住的了向雷青堂。“我说青堂,再怎么说,你为了一个旁人这么对待兰儿,这也说不过去,现在人给你气跑了,你可得再去将人劝回来才成。”严文羽以大哥的身分说了句公道话。
可雷青堂却拉下脸来道:“想之前我就是太宠她,太顺她,才养成她这般目中无人、专横跋扈的态度,这次正好挫挫她的娇气,让她不要再恃宠而骄!”
“话是没错,但她毕竟跟了你,而你对简姑娘又确实袒护了些,这对兰儿不公平,且我认为你打人就是不对,你该向她道歉的。”
“道歉?让我向一个女人道歉?”
“怎么?有错就该道歉,这才是真男人!”
雷青堂面色一整。“严大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至于我与兰儿的事,你莫要费心,否则恐会伤及你我之间的交情。”他冷声的说。
“你!”严文羽变脸。
雷青堂仍是同样态度,没放软的意思。
“好,那我就不多管了,你好自为之!”严文羽气得拂袖而去了。
深夜,客栈外的街道仍是人声鼎沸,这整个月的昌化宛若不夜城,外头热闹滚滚,可客栈内的雷青堂却独自一人冷清饮酒。
忽地,房门被敲响,他不耐烦的蹙眉。“何人?!”他并不想有人打扰,口气自然差。
“奴家钰容。”房外站的人是简钰容。
听见这娇软的声音,他眉心微松。“进来吧。”他没拒绝她。
“是。”简钰容这才自己开门进来,之前她曾被他责备过擅自进房之事,之后她可都是规矩的敲过门了。
雷青堂见她袅袅婷婷的走向自己,表情竟是柔和了许多。
简钰容瞧见他桌上空酒瓶不少,知道他喝多了。
“公子何苦借酒浇然,若真思念妹妹,便去找她回来,要不让奴家求她也行,奴家愿意向妹妹认错,是我不该央求您送我那枚印,还让您雕下‘不灭’二字,您与妹妹有‘天长地久’就够了,再多一个‘不灭’,是多此一举,是我让妹妹打翻醋坛子了。”她难过懊悔的垂下首来,乌黑的长发只松松挽着一髻,几丝的乌丝垂落,如此更显姿形娇弱。
“这不是你的错,东西是我愿意给你的,你收得心安理得,倒是她,不知轻重,在外头就让我难看,你说这女人识大体吗?!这回她要出走,谁也不必去求她回来!”他心火大炽的说。
“这……妹妹是受刺激了,才会不顾您的颜面闹起来,可您也不该对她动手,瞧,连练爷都为此与您翻脸了……唉,说到底,这整件事都是因奴家而起,才会让妹妹出走的,练爷生气,您应该要怪奴家的。”她一副惶恐愧疚的模样。
雷青堂瞧她一眼。“不干你的事,兰儿出走,是她不知错,且心胸狭隘,至于练大哥,我与他有生意往来,商人重利,他不会与我真正翻脸的。”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埋怨。
她这才破涕为笑。“奴家感激您的不怪罪,您真是奴家见过最明理之人了。”她伸出细白的手,悄悄覆上他握酒杯的手。
这一触,令他怔了怔,不过并没有如上回一般冷眼让她退缩。
简钰容见状,笑容渐媚。“公子再喝些,常言道一醉解千然,奴家愿意陪您解然。”
他听了这话,手轻轻一抖,震落掉她的手,自己仰首喝下杯里的酒。
她美目轻眯,心想,这仍是拒绝她的意思吗?
这几日他虽看似和自己亲近,可从不曾让自己真正碰他,这男人到底是从骨子里就是个冷角色,还是真对自己没兴趣?抑或是,他心里真只有水玉兰一个?
她瞧不清、识不明这男人的心思,这人是自己遇过最难上手的男人了。
可她不信邪,再冷的男人她都有本事溶化的!
至少,她就成功的将他身边的女人赶走了,接下来,这男人落入她织的情网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见他独自喝着闷酒,她不怕再次被拒绝,展着媚颜亲自为他以及自己斟酒。“来,奴家也喝几杯。”她欲与他共饮。
这次他没拒绝,与她喝了几杯,他本就己喝多了,这会酒气更浓,眼神越见迷蒙。
她心里不怀好意,脸上却越发笑得温柔了。“公子是怎么识得妹妹的,妹妹这份好福气,让奴家好生羡慕。J他因酒而松懈,心思不再清明。“她是我的家奴,可我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便宠着她一个人了。”此刻想起水玉兰,他眼底的深情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这让简钰容起了些醋意,这几日相处,她深受雷青堂的魅力所惑,已经倾心,再见那水玉兰并非与自己一样的绝色,便觉得水玉兰根本配不上他。
“您对妹妹的这份心,她可明白?但若是明白就不会舍得离开您了。”她故作惋惜道。
“哼,她是不懂珍惜,我对她好,她都当成理所当然,也不想想我都为她花钱又资命,她还对我不满意!”
他忽而暴怒起来。
这话教简钰容暗怼。“花钱又卖命?这怎么说?”趁他眼色朦胧、醉意浓郁的时候,她追问着,这些话若在他清醒时,决计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
他气愤的又饮下一杯酒才道:“我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是什么玉石商,我是开钱庄的,家中是有几个钱,一辈子不愁吃穿,唯一愁的是喜欢上兰儿,这女人是个爱玉石成痴之人,我搜尽镑地美玉,只为讨她欢心。
“甚至她听闻昌化有玉石集会,立刻兴致勃勃央我带她来,我放下钱庄生意带她来此,到此后才发现真正的好货只在少数几个人手中,而这得透过贾善德才能窥见,兰儿当然不甘心,非要打入贾善德的圈子不可,我只得花钱让人由南洋运来一批玉石,再讨好的半买半相送的卖给贾善德,这才能顺利参与他主持的玉石集会。
“可贾善德为人多疑,行事又邪气,万一知晓咱们骗他,不知会怎么对付咱们,我都为她花钱又冒险了,她却为了你这样与我闹,我万万没想到她是个善妒的女人,对她,我这回是恼上心头了!”他越说越愤然。
简钰容将他所说的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虽知道了实情,可她心情并不畅快,他为水玉兰这般掏心掏肺、悔不当初的模样,只证明他对水玉兰当真用情极深,这次气走水玉兰,他口里虽说不用去将人找回来,可分明是口是心非,否则又何必喝酒解闷?!
她向来傲气,见他对水玉兰情有独钟,哪里愿意服输,水玉兰又是哪一点及得上她?她眉眼含情朝他望去,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轻轻的靠近他。
“公子……”见她骨节酥软的贴向自己,全身散发着妖媚的气息,雷青堂轻蹙了眉心。
“你?”她朝他缓缓吹了一口馨气。“您不能暂时忘了妹妹吗?今晚……就今晚……让奴家代替妹妹伺候您……”
他眼底一阵混沌,脑袋极重。“你想代替兰儿伺候我?”
“嗯,您要了奴家吧,要了奴家吧……”她紧贴着他的身子,欲引人一亲芳泽。
他醉眼笑了。“好……”
天亮前,身材纤细的女子匆匆走出客栈,接着快步往大街另一头而去,天色未明,她却对路况极为熟识,毫不犹豫的拐弯、转向,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大屋前。
这屋子外观华丽,门口有人把守,但把守的人见到她并未阻拦,也未见通报,让她直接进去。
女子进到屋内,走进某间寝房,房内男子正和人欢爱,见到她也不惊,只让身下的女人离去,便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和她说话了。
而她也不见扭捏,似习惯了见男人**。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这个船娘可是我花了不少钱才买来的,才享受了一次而已,你就再来一次,你就来坏事,啧啧!”他嘴巴抱怨,但也没真怪她。
她扯笑。“那可真不好意思了,不过那船娘我瞧来也是普通货色罢了,你这钱是浪费了。”
他暧昧的瞧着她。“与你自是不能比,只可惜你……”他垂涎的打量她,真想吞了她。
她见到他的yin相,掩嘴笑个不停。“可惜什么?你若想要我,尽避去向那人提,他同意了,我就来伺候你。”
他脸色一青。“你是他的人,他从不肯割爱给我——不过,他倒舍得把你送给他!这人你到手了吧?”他问,但想当然耳也是白问的,谁能逃过她的美色?
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却见她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不禁讶然。“被拒绝了?!”怎么可能?!
她咬唇,视为奇耻大辱!
那男人明明说愿意让她伺候的,自己软若无骨的身子都已在他怀中了,他竟能无动于衷的睡去?!
“我只能说他不胜酒力,身子状况不好。”她咬牙说。
“喝醉了?可以你的魅力,就算是死人都能让你勾回魂魄,春宵过后再去死,更何况只是酒醉而已?”
她更难堪了,说的没错,自己从没对任何男人下这么大的功夫、使这么大的劲,可这人明明不是柳下惠,却能有办法拒绝她,醉死得完全不受她诱惑。
他难得见她踢到铁板,在心里冷笑,这女人自视甚高,从来瞧不起男人,对自己更是不屑一顾,如今可真是丢人了!
“得了,还是说正事吧,事情办得如何?”他暗讥在心,但她现在正受宠,也就不再继续刺激她了,改日等她被弃后,有得是机会羞辱她。
“哼,当然都查出来了。”她哼声。
“如何?”他好奇的问。
“想的没错,他们不是玉石商,这人只是一个为讨好女人什么都肯干的纨绔子弟。”她冷言说,话带着酸味,很是妒忌那个能让这人讨好的女人。
他双眉竖起。“原来如此!不过,他能为那女人什么都干,你却比不上那女人?”本想忍着不讥讽的,但又忍不住的酸出口,谁教这女人平日嚣张到令人发指。
“你敢嘲笑我?!”
“哪里,我只是实话说出。”
“二少女乃女乃,您别吃了,再吃下去,肿的不只是您被打的脸,连身子也会变肿的。”何姨夫妇离开昌化回杭州去了,空下的房间正让出走的水玉兰与方小乔住,方小乔看水玉兰心情不好拼命的吃,在一旁劝个不停。
“别管我,这东西不吃浪费,何姨住的这间客栈的厨子手艺比咱们之前住的地方好上太多了,这不吃对不起自己,变胖也要吃。”水玉兰扳下一只油鸡的腿,正往自己嘴里塞去。
“不行,您不行再吃了!”方小乔看不下去,索性抢过她的鸡腿不给她。
“小乔,快还给我,我要吃!”
“您这不是真想吃,您这是藉吃发泄,再吃下去会生病的。”
“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水玉兰瞪眼。
“因为您担心二少爷让狐狸精拐去,这是不放心、不甘心、不想活!”方小乔一针见血的点出来。
“你……你越说越离谱,我哪是担心这个……”她越说中气越不足了。
“您就是担心这个,自故意出走后,这两日来您可是未曾阖眼睡觉,就等二少爷来接人,可他至今不出现,您怎会不急?!”
“我……”自己的心思都被说得半点不差,她还能反驳什么。
“老实说,您心里七上八下的吧?毕竟那简钰容是女人中的极品,天生狐媚子,男人少有逃得过她掌心的,就说那唐雄和赵英两个好了,这两个粗汉见到她马上变斯文,对她说话连声音也不敢大些,成天对着她傻笑,而这女人眼下的目标明摆着就是二少爷,这……少爷虽定力过人,也难保——”
“难保什么?”门口处蓦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小乔吓了一跳,水玉兰则惊喜的扭头朝门口望去。果然是二少爷,他来了!
“二少爷!”她立刻欢喜的站起身,才想要冲向他,蓦地身形一顿。
雷青堂见她站着不动,轻蹙了眉,瞄了一旁已经紧闭嘴巴的方小乔。“你男主子我还没让人拐去,你不用吓唬自己的女主子。”他说。
“二少爷快别误会奴婢的意思,奴婢可没有吓唬二少女乃女乃的心思,奴婢只是见她烦心,又闷着不肯提,才替她说出心里话,这说出来总比她吃成胖猪的好吧?”方小乔指着桌上满满一桌吃得快见底的油盘说。
他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心皱得更深,抿了抿唇,朝她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他让她离方小乔瞧了一眼坐着不吭声、脸色也不好的水玉兰。晓得她心里不舒服,还恼着二少爷来慢了,自己想留下来陪她,可二少爷要自己走,自己哪能不走,叹口气,还是退下了。
在方小乔走后,水玉兰立即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别过脸不去看他。本是高兴他到来的,但想起他这么慢才来,又心情郁闷起来,这莫不是真如小乔所说,他被诱得动心,舍不得抛下对方了吧?
他倒像没事人,坐下来见那油鸡还有一只腿没动,慢条斯理的拿过来慢慢的嚼,也不理会她了。
水玉兰先沉不住气,索性回身瞪他。“您很饿吗?”见她生气,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欸,有些饿。”他继续的吃。
“怎不吃饱再来?”她咬牙问。
“现在吃也不迟。”
“这是奴婢的油鸡!”她气愤的道。
“这你的、我的,咱们之间还分这些吗?”
这句话一出,她马上落下泪珠来。“您还好意思说!”
见她都哭了,他放下食物,不住喟叹的走向她,将她别过的脸庞轻轻扳回托起,审视她已经消肿的脸颊,一股懊恼无以形容。
“对不起,打疼你了。”当那一耳光打下去时,他心痛如绞,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他一生从未打过女人,没想到第一次打的竟是自己最爱之人,虽然尽避是作戏,可还是教他感到愧疚难忍。
水玉兰手心紧握着自己的象牙印,她没将这东西丢入湖中,若真丢了,在偌大的湖中哪里找得回来,她才不舍得。“不疼,是奴婢让您打的,这点皮肉疼不算什么。”
事实上,当她在街上见到简钰容时,就认出简钰容便是自己当日在花船的甲板上,眺见岸上与男人大胆调情的女子,只是自己没料到再见到她时竟会以如此柔弱的姿态出现,后来见她真像是被那轨裤子弟所欺,这才出面相助。
她本来也没想过带简钰容回去的,可她当街又是跪又是求的,实在可怜,所以心中虽然怀疑此人不简单,却还是先收留了她。之后,二少爷也觉得这人有问题,似有意离间他们,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不理解,商量过后遂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意思走,瞧她意图是什么。
只是,虽配合着演戏,可戏演得逼真了,见他们亲近,心脏还是受不了,明知他不是真心向着简钰容,还是忍不住生他的气,好似他真对不起自己了。
尤其简钰容跳水要寻回象牙印的举动,做得活似让她给逼的,这女人心机深沉得令人不可思议,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她让他这么做的,既然戏做到了这分上,干脆一口气逼出后半段,让简钰容成功离间,这么一来,才能得知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当她“负气”出走后,日夜难安,就如小乔所言,那简钰容太美,万一自己的男人受不住诱惑的与她——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安,这一股子的怨气自然就全算在这男人头上了。
这会见他终于出现,那表示应该已经知道简钰容的底了,可她受气煎熬这么久,这份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兰儿,别生我的气了,你受罪时,我与那女人周旋,心里想的可都是你,你不信我吗?”雷青堂哪里不晓得水玉兰的心思。这两日她人在外,自己也不好过,连那女人色诱献身时,他脑中想的还是她,最后装醉睡死,才让那女人罢手,这般“守身如玉”,为的还不是她吗?!
水玉兰咬唇,不吭声。她气闷了几日,哪能这么快就消气!
“要我剖心吗?”他轻叹,认真问。
她干脆只哭不说话,也不去看他。
“唉,瞧瞧你哭得眼肿鼻红的,老实说,这德性很丑,不如简钰容那梨花带泪的媚态,可我任那女人怎么娇泣就是不动心,可你一横抹鼻子哭起来,我一颗心就跟着揪起来,若不是吃了你这丫头的符咒,又怎会情人眼底出西施到这等地步?”他苦叹的告诉她。
这话终于让她心中的怨气稍稍好过些,但哭得更厉害了,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有点慌了,难道自己又说错话?
既然多说多错,那就别说了,改用做的,他索性抱住哭个不停的她,俯下首去吻住了她的唇,她惊愣住,忘了哭,他趁这空档将她横抱上床。
“您做什么?”水玉兰微愕的问。
“咱们‘称’夫妻很久了,可一直没‘做’夫妻,为夫的是想索取做丈夫的权益。”他邪气的说。
“丈……丈夫的什、什么权益?”她话都说不全了。
“我受那简钰容折腾,你也只是冷眼看着,以为我享受,哪里知道我曲意承欢、忍气吞声的苦!”他说得咬牙切齿。
“曲……曲意承欢、忍气吞声?”这话他也能说得出来?
“您这人当真能曲谁的意?承谁的欢?又吞得下谁的气?您这谎说得未免也——”她话说到一半,身子被他压在身下了,他脸庞离她极近,两人鼻尖都要碰上了,她心跳不由得加速,快得控制不住,就怕会蹦出来。
雷青堂神情严肃的望着她。“谁能让我曲意承欢、忍气吞声,这你还不晓得吗?我这是讨谁的欢心?哄谁的满意?你若不能解我,我这是白费了!”
“您……”她教他的怒气吓到了。
“你解我吗?!”他沉声问。
“奴婢……奴婢……”
“我早想说了,以后在我面前别再喊自己奴婢了!”
“是……奴婢以后不喊奴婢了……”
“你再说一次?!”
“奴、二少爷,我……我不敢了。”
“也别再喊我二少爷了。”
“咱们还没成亲。”
“喊青堂,四弟妹也是喊老四青云。”
“喔……”
“喔什么喔,以后就这样喊,这样你解我了吗?”他重新再问一遍。
“欸,解……”她不敢说不解。
“真解吗?”他不信。
“这……”
“解不解?!”
“那……那要如何才算真解?”她被逼急了的问。
“像这样,大概就是真解了……”他再一次吻了她,只不过,这次不只吻,他还做了别的,所有夫妻该做的,他一件没少做,这回是真正与她“做夫妻”了!
而她,也终于懂了,他所谓的“解”的意思,这男人让简钰容挑逗了几日,虽说没动情,可身子也被逗躁了,因此,等不及的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