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应夫人也气到跳起来,指着不孝前媳火力全开。“好啊!你以为你暗指我是井底之蛙我会听不懂吗?!你这女人也不想想我是谁?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前任婆婆,对长辈是这样说话的吗?!”
凌飞扬耸肩。“我没说不敬的话,也没有拿扫帚赶人,应夫人您反应过度了。”
“牙尖嘴利,都快爬到我头上了,还叫没说什么?!真让你说了什么,我不早就气到心脏病发作?!”
这下待在一旁的范姜红也不得不开口了——她来会客室坐着,也是为了预防这对前任婆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现在看来果真有这个意味。
“应夫人,您别动怒,请喝茶。”
应夫人根本不领情。“喝茶?不了,谁知道里头吐了多少口口水?”
凌飞扬冰冷冷的目光一扫。“这么严厉的指控,老板,我还是先送客好了,毕竟咱们『期待幸福』也算是业界第一把交椅,哪容得了客人替我们戴上这么大顶的帽子?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连卫生局都要来稽查了,那我们还要不要开店做生意?”
范姜红叹口气说:“两位请以和为贵,你们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必须坐在这里谈,与其争论不休,倒不如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不是比较好?”
范姜红的劝说倒是稳住了应夫人的怒火。
只见应夫人不发一语,坐回座位,拿起茶杯喝茶,颇有妥协的意味。
但凌飞扬并非有求于人,前任婆婆必须为了儿子而放软姿态,但她不需要,哈哈,她不需要!
凌飞扬双手一摊。“不不不,应夫人或许有原因必须坐在这里,但我可没有,就算我业绩吊车尾,也有选择客人的权力唷。”
“你不要不知好歹!”应夫人气得牙痒痒啊!
凌飞扬一脸欠扁,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口怨气,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怎会不知好歹呢?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呢!前婆婆您倒是说说看,由被离弃的前媳妇帮应家找新媳妇是不是很奇怪?是可以和新媳妇分享我的经验谈和血泪史吗?而且唷,『期待幸福』的女会员就算需要附上健检报告,其中并不包括『生育能力』检查哦!”
应夫人又跳起来。“你不要太过分!”
凌飞扬不会内疚把长辈气到快心脏病,说她不懂事也好,说她小心眼也罢,没有人能了解婆婆曾带给她多大的压力,她十一个月没有吃过凉性食物,她十一个月没有喝过一口低于三十度的开水,她十一个月天天只能吃燥热的食物和苦到让人掉眼泪的偏方,她全身过敏发痒,口腔溃烂没停过,她压力大到偏头痛、胃溃疡,却又怕其它药物影响偏方药效不敢上医院求诊。
她不快乐,她根本快乐不了。老公在台湾,她要被盯着有没有把握时间“办事”;老公没在台湾,要被盯着“验收成果”。
这不是八点档长寿剧,这活月兑月兑就是她的生活!
“你自己很清楚为什么应家容不下你!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不用等我开口赶人!我要孙子我有错吗?媳妇不生孩子,难道要我当神像一样供起来拜,早晚请安外加三餐宵夜?!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吗?要不是应家不能无后,我根本不用站在这里承受你的冷言冷语!”
凌飞扬看着谩骂的婆婆,仿佛时光回到了过去,那时的她每个月月经来时,婆婆得知后总会很生气,骂人像机关枪扫射,就像现在一样……
范姜红上前安抚。
此时因大分贝的争吵,会客室进来两个人,范姜妈妈和助理小杏。
小杏送进温热的新茶水和甜点。
范姜妈妈顺势接过安抚长辈的任务。
趁此机会,范姜红将凌飞扬暂时带出会客室。
范姜红看着沉默受伤的好友,哪怕是旧伤口,疮疤还是会痛的,她轻轻抱住她。“这不是大哭一场的好时机。”
凌飞扬大口吸气。“我不会在她面前流泪。”
范姜红整理好友的头发。“或许你应该在她面前流泪才对,她才能明白自己伤你有多深。”
凌飞扬轻嗤。“不会的,就算我哭到死她也不会明白,她看的想的要的只有孙子。”
哪怕是科技创新、文明进步的今日,婆媳问题还是人类史上最难解的家庭问题。分开来看,两个人都没错,但摆在一起,却怎么磨合都错。应家婆婆传宗接代的想法没错,始终任由婆婆摆弄的飞扬更没错,但她们要挑战的是受孕能力,答案只有无解。
范姜红笑。“算了,他们档次太高,我们也高攀不起,那就让我娘来解决这个大麻烦吧!要不然挂名董事长哪是这么容易当的呢!”
由范姜妈妈亲自出马,争执必有最妥善的结束。
但,凌飞扬望向前方大厅——
“大厅墙上挂的业绩表我又不是没看到。”
是啊,那个业绩表谁都看得到。
或许就像小红说的,冷处理三个月后,她肯定能够再翻身,但在这段时间里,她可能要一直吊在车尾受人冷嘲热讽。
那是不是该换个角度想,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
离婚三个月了,够了,她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把过去封存起来就能不当一回事,她要学习坦然面对,当有一天,她能心平气和面对应家人、面对应辟东时也能笑得自在,那才是她真正放过自己的一天。
“小红,我有个想法。”
“嗯?”
“会员觉得离婚的红娘不吉利、不讨喜是吧?那,现在老天给机会了。”
“什么机会?”
“你想,如果我能顺利把前夫推销出去,让他婚姻幸福美满还生很多颗蛋,先不用赞扬我这个前妻好肚量,光是会员看到都会觉得,我是充满神迹的红娘,你说我第一名的宝座要不要得回来?根本不用等三个月好吗?”
这下连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范姜红都傻眼了。“你你你、你这叫化悲愤为力量吗?”
凌飞扬双臂环胸,觉得自己厉害又聪明。“是可以这么说。”
“但但但……”
“但什么?蛋一斤四十五元,我昨天才刚买。”
“凌飞扬。”
范姜红不曾连名带姓直呼好友全名。
凌飞扬收起嬉皮笑脸。“怎么?你也太严肃了吧?接个VIP回来也是桩好事。”
“你爱他。”
小红的话像把利剑划过,凌飞扬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
范姜红直视好友的双眼,她见识过这双眼睛,当在爱人身旁时,是如何闪亮动人。
爱上一个男人或许不难,但要遗忘挚爱的人,哪怕以再多空间、时间来冲刷,都不能掩盖曾经爱过的心。
她比谁都清楚飞扬的心意,这过分理智又没心没肺的女人,如果不是爱上了,那样的环境、那样跋扈强势的婆婆,她怎能撑得下去?
“你爱他,你受不了这些的!”
凌飞扬垂着眼帘,轻轻勾起嘴角。
“爱?”她深呼吸,笑了。“放心,我会好好的。”
她拍拍范姜红的肩,转身走进会客室,向前任婆婆说出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