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我倦了也累了，对不起……
就算再蠢的人也听得懂其中的含意，更何况华展鹏是个聪明人，但他认为她只是一时情绪才会这么说，沈至刚出口伤人那时，他是因为听到沈至刚和她曾经交往过，太过惊愕，反应才会比较慢，她虽然说她并没有因此生气，不过他想她肯定会在意。
他本以为只要让东方荷洵休息个几天，再跟她道歉，两个人坐下来谈谈，就像一般情侣发生争执一样，很快就会和好。
可他现在发现情况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她不再接他电话，也不回复他传的讯息，当然，也不愿意再跟他见面，完完全全表达出她的拒绝。
她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华展鹏的脑海里打转，她这是想分手吗？她想离开他？
他感到莫名的惶恐，不得已，他只好直接到博物馆找人。
看着东方荷洵又瞪着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呆，刘羽瑄轻叹了口气，她的手从键盘上移开，伸到荷洵面前把手机给拿走。
“别看了，既然你不想接他的电话，何不干脆一点，直接把他设为黑名单，这样一来，他打电话来或是传讯息来也不会干扰到你。”
刘羽瑄不想当坏人，不想说狠话，可好友这个死脑袋，她说到口都干了她还是执意要跟华展鹏分手，当事人的心意都这么坚定了，她这个局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东方荷洵瞪着刘羽瑄，不说话。
刘羽瑄也不怕，直视回去。
在华展鹏国中同学会上遇到小人沈至刚一事，刘羽瑄都知道了，只能说沈至刚真是阴魂不散，而且多年过去仍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嘴巴依旧很臭，心胸仍然跟老鼠屎一样大。
当年沈至刚的鄙视跟流言放送，是东方荷洵心里头最大的痛，如今这痛活生生的在华展鹏跟他的国中同学面前被揭开，幸好华展鹏力挺东方荷洵。
刘羽瑄觉得她真的没看错华展鹏，他才不像沈至刚那么心胸狭隘。
好吧，撇开这些不说，真正的问题是——
“如果你像你之前说的对华展鹏不会付出真心，仅是对于利用他感到愧疚，那你现在又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哪有，我只是、只是在想，如此一来我就不能再从华展鹏那里得到能量，小泵姑她……”
“喔，是吗？”刘羽瑄挑了挑眉，竟然敢骗孕妇，要知道孕妇的心思是最敏感的，她啪的一声将她的手机给放回桌上。
“既然如此，那就无关于感情问题，你又何必在意华展鹏怎么看你，又何必要跟他分手，再说个谎圆过去不就行了，至少要等利用结束，小泵姑救回来后才拍拍屁|股走人。”
东方荷洵瞪着手机，笑得很艰涩，她一抬眸，忽地扫到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来，华展鹏就站在那里，一脸怔忡。
“你……”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刘羽瑄见东方荷洵神色惊惶，也跟着望向门口，瞬间她也傻了，不过她率先回过神，起身，连忙请华展鹏进来，同时也用眼神跟好友示意，要她快点想办法把话给圆回来。
“你们谈，我先去忙。”
“不，羽瑄，你不用离开，既然你也知情就留下来让我把话说开。”不过片刻之间，东方荷洵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就把一切给说开吧。
看东方荷洵一脸豁出去的坚定神情，刘羽瑄心一惊，知道她要全盘托出，她赶紧开口，“不行！”
殊不知她的紧张更引来华展鹏的好奇跟不解。
东方荷洵摇摇头，她已经决定了，她看向华展鹏说：“既然你都来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吧，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你们说把小泵姑救回来再提出分手，小泵姑是谁？跟我有关吗？”华展鹏迅速抓到重点。
“我的小泵姑叫东方阳，之前因为施法误入未知空间，我们家族的人正想尽办法要救她回来。”
华展鹏并不感到害怕或厌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知道并不表示不存在，他也很贴心的没有再追问她家族的神秘能力，他既然爱上了她，就会全盘接受她跟她的家族，而且他比较希望有一天她能主动告诉他。
此时他在意的是，救小泵姑回来为何会跟他有关？
东方荷洵继续道：“我们需要一个很大的能量，偏偏家族当中最有能力的便是小泵姑，而另外一个……就是我。只是我的能量一出生就被封存，唯有跟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且拥有觉醒的男人在一起，才能释放我的能量，才有办法将小泵姑救回来。”
华展鹏似乎听懂了。“而我就是那个觉醒？”
“没错。”东方荷洵不再隐瞒。
他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相约吃饭，她便以算命为由询问过他的生辰八字，难道她早就计算好了？
“就算知道我是阳年阳月阳日出生，但是你又如何确定我拥有觉醒的能力？”
东方荷洵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们接触时的感觉。”
华展鹏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他又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也问出口了，“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封存的能力恢复呢？”
遇到一个聪明绝顶的男人，她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当初刘羽瑄还说可以瞒他一辈子，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就算她不说，总有一天他也会自己发现。
东方荷洵看着华展鹏，慢慢的说出答案，“阴阳调和，讲白一点就是上床。”
华展鹏眉间的皱折更深了，他紧紧瞅着她，过了好久才道：“也就是说，任何男人，只要他是“觉醒”，你就会跟他上床？”他近乎咬牙切齿了。
东方荷洵点点头回道：“是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是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男人都可以取代的。
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什么了，愤怒、伤心、后悔？还是只要是东方荷洵所做的，他都可以原谅？
难怪她对他似乎特别热情，还会有意无意的挑逗他，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等他入瓮。
“所以你对我没有感情，只是利用？”他不想相信，却不得不问。
“只是利用。”东方荷洵面无表情的回道，尽可能忽视从胸口不断涌上的疼痛与窒闷。
两人对视也对峙，氛围因为两人的矛盾而变得紊乱。
刘羽瑄：直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可现下实在忍不住了。“怎么可能只是利用，荷洵她……”
东方荷洵却打断她的话，“真的只有利用而已，我对你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既然沈至刚已经说出我的来历，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直接分手比较干脆。”
“荷洵……”华展鹏闭上眼，试图让紊乱的心冷静下来，唯有静下来，他才能好好思考，好好说话。“你不是那么自私的女人，我懂你。”
闻言东方荷洵竟然大笑起来，还笑到眼角有泪。“别说笑了，我这样还不自私？我可是将你利用得很彻底。”
她将后来觉醒能量不足，又继续和他交往诱拐他上床一事也说了。“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而已。”她故意说得很难听。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怎么，你还是不肯相信？”东方荷洵挑高一边的细眉，嘴角微微勾起，努力使坏，塑造出一个自私坏女人的形象，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的愧疚减轻。
“那我再跟你说，其实我早就发现有个女鬼一直阴魂不散跟着你，我怀疑她就是你国中毕业那天没能救到的女同学，时间这么久了，她的执着成为咒，对你并不好。
“你看，我明知道那个女鬼的存在对你不好，可是我却选择隐瞒，就是怕万一我说出来的话，你会知道我的来历，发现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这样的我，难道还不够自私吗？”
东方荷洵没说的是，她其实已经打算处理那个女鬼，就算会反扑伤到她自己也无所谓，但她现在就是要让华展鹏对她失望，对她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情感。
“荷洵，你又何必这样。”刘羽瑄在一旁轻叹道。
“现在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该不会还对我有所留恋吧？就算有，我也只能说你是个笨蛋，我并不喜欢你，你应该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吧。”
华展鹏全身僵硬，甚至有些头晕的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
东方荷洵表面上无所谓的耸耸肩，但她手握成拳，指甲正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内心正狠狠淌着血……
快走吧，别再来了，我们别再碰面了，就此成为两条平行线，这样对你我都好。
“不过我想我还是欠了你，要不我帮你把那女鬼给收了，就当是还你个恩情。”
华展鹏听了，浮起一股深沉无力的笑，婉拒道：“不必了。”是不是有女鬼跟着，他无所谓了。
他无力再强撑，他深深瞅了东方荷洵一眼，然后缓缓起身，脚步踉跄的离开办公室。
直到他来到停车场，将车子开了老远，他才惊觉，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她，
他真的可以原谅她，也不在乎被她利用，只是他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跟华展鹏摊牌后，东方荷洵出神发呆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小泵姑还没救回来，华展鹏身旁那个女鬼也还在，而她也把自己的心给遗失了。
难怪小泵姑说，感情债才是这世间最欠不得的，因为要还的可不是金钱或人情，而是心。
她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刘羽瑄每日看在眼底，心疼好友如此折磨自己，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实在想不透，既然已经喜欢上华展鹏，又为何非得逼走他？
华展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是个男人，天生在感情路上就得武装自己，在平常时期绝对不能显露出为情所伤、被情所困的模样。
他甚少跟周遭的朋友或同事谈起感情生活，就连跟东方荷洵分手了，依然照旧工作，谈笑风生，只是眼眸深处始终写着哀伤，却无人知晓。
他没有什么胃口，吃饭变成了例行公事，晚上也会失眠，有时会工作到一半突然开始发呆，开车停红绿灯时也会不自觉发怔，通常都是被后面车子按喇叭吓到才会回过神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华展鹏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但他自己却无感。
赖玲儿始终守在他身旁，将他的伤心失意都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她知道东方荷洵跟华展鹏分手了，因为这些日子东方荷洵都不再出现了，但她不知道那日华展鹏去找东方荷洵时说了些什么。
在办公室的一角，当赖玲儿第N次看到华展鹏工作到一半又开始发楞，表情变得落寞，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眼角含泪，心想，如果是她，她才舍不得让他露出这样的难过神情，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取代东方荷洵，陪在他身旁，成为他的女人。
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
这是赖玲儿死后至今最强烈的渴望，可她并不知道，多年来的执着，因为这样的渴望变成最可怕的咒念。
既然赖玲儿不可能死而复生，那么就只能让华展鹏……
华展鹏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他没有心情再工作了，收拾好东西后便起身离开办公室。
他离开校长室所在的大楼，走往停车场，忽地，一盆花从天而降，眶的直砸在他面前。
华展鹏脚步一顿，瞪着碎成一地的花盆，只差那么一步，花盆就会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抬头往上一看，大约四楼处，有两个学生惊恐的往下瞧，看来闯祸的是他们。
两名学生赶紧冲下来，跟华展鹏道歉，说他们是在闹着玩，没想到差点闹出人命，吓死他们了。
华展鹏板起脸训诫了他们一番，确定两人是真心知道错了才放他们离开。
这段小插曲让他又晚了快半个小时才离开学校，他将车子开出，来到校门口跟警卫举手打了声招呼，见警卫热情的上前来似乎想跟他聊天，他只好将车子停下。
聊了几句后，华展鹏正要离开，却发现有一只小黑猫突然从学校大门旁的树上跳了下来，就落到他的车子前方，小黑猫似乎是吓到了，竟杵着不动。
这时警卫走过来要赶走小黑猫，华展鹏怕他吓着小黑猫，连忙下了车。“我来就好。”
警卫见状，笑着走回警卫室。
华展鹏蹲子，先是轻声安慰小黑猫，才缓缓将它给抱起。
就在此时，一辆砂石车因为超速行驶失控，撞上马路中央的分隔岛，巨大的声响让华展鹏顿住步伐往马路对面望去。
这本是一场车祸意外，距离华展鹏所在的位置还隔了条马路，但因为是高速撞撃，砂石车的车头几乎解体，一大块车板从对面飞来。
华展鹏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倒是小黑猫反应很快，迅速从他的手上跳走。
“校长！”警卫惊恐的目睹这一幕。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原本谈笑风生的华展鹏被飞来的车板给击倒在地，头部撞击地面，怵目惊心的血迅速流满了地面。
意外的发生不过就是一连串的巧合，若不是华展鹏被学生砸落的花盆耽误了半个小时，若不是警卫喊住他跟他多聊了两句，他肯定不会被小黑猫挡住去路，如果他乖乖坐在车子里让警卫把小黑猫给赶走……但这些如果，都已挽不回已然发生的意外。
没多久，华展鹏被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紧急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术后他却一直没有清醒，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