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说……”她话没说完,宋怀丰目光一闪,刺上她的脸,她赶紧改口:“二爷是说,婢妾还得听一个老嬷嬷的话?二爷要把婢妾拘在这个院子里?”
“你既然要嫁人为妾,难道不知道作为妾室该懂的道理?是了,你父母本没打算让你当妾室,没想到你却把自己逼入如此境地,也好,既然做了就别后悔,你就在这里好好度过余生吧。”
忍、再忍……忍无可忍,吞口气、继续忍……她不和他争论,他说得对,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再坎坷,她都会往下走!
不过日子还久得很,她不信luo了第一回合的自己,会输在后头。
低头,她柔顺道:“知道了,二爷,夜已深,先歇了吧。”
说着,她脸红心跳地欲端起桌上酒杯。
“你歇下吧。”他转身。
“二爷,你要去哪里,今儿个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
“你不是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吗?怎么,这个院子还不够大?没办法让你安身立命?行,赶明儿个我让人置办一个庄子,立刻送你过去。”他讥笑道。
不行,她不能搬出去,一出宋家,她就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忍住羞愧,她扯下自己的衣衫,露出红色的肚兜以及胸前饱满,她蹭上他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二爷,求求你别走,你一走,明儿个茹云在这府里就没有脸面了,下人都是逢高踩低的,知道二爷心里没有我,我会被他们轻贱的呀。”
一夜,只要一夜,经过今夜,所有情况都会不同!她祈祷上天再让他心软一次。
“贱妾、贱妾,妾本就是用来让人们轻贱的,又不是夫人主母,下人为何要与你尊重?”
他的话再不留情,关关说的对,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比她更狠、更硬、更凌厉,万万不能给她半分想象空间。
否则她的手段一个接一个,若是对付自己也就罢了,若是用来对付娟娟……
不,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听见这些话,辛茹云的心像被人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凉透。
泪水坠落颊边,她哭道“对不起,表哥,我错了,那天我不该算计你,不该让长辈迫你纳我为妾,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让我用自己的一辈子来赎罪……”
她一面说,一面扯掉颈间的红绳,肚兜松开,胸前浑圆弹跳出来。
她知道只要是男人都逃不过美人关的,她知道自己成熟的身子有多诱人,她使劲抱住宋怀丰的腰,踮起脚尖,想吻上他的唇。
宋怀丰一阵恶心,将她推开,她退了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宋怀丰冷笑道:“你母亲口口声声说你高贵、说你熟读《女诫》,可你这举止,恐怕青楼女子也及不上你的**。记住我说过的,不可以碰我、不可以靠近我,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有……红色是正妻才能穿的,别忘记,你只是个贱、妾!”
他把贱妾二字咬紧,甩袖,离开喜房。
辛茹云瞪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对待自己?
是哪里错了?他不是男人吗?为什么能够对她的身子视而不见?她是这般姣美雅致,多少男人想高攀都不得,她愿予他作妾,他怎能不感激涕零?
是涂娟娟……对,都是涂娟娟的错,她给他下了蛊,她不死,怀丰就无法回心转意,是,她必须死!
他们圆房了吗?
心痛着,不知道是谁抓准了那线,不停抽动,让她不得忍受一阵一阵的绞痛。
真后悔呢,后悔那天的冲动,如果她冷静一点,辛茹云的计划就不会成功,如果她在那天向怀丰告白,也许今晚就是她和怀丰的洞房花烛夜。
这些天,她不敢见怀丰。
蕥儿说,他迅速消瘦了,颊骨突出、身形嶙峋,再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潇洒飞扬。
是因为心里难受吗?以前老说人家一步错、步步错,总用这话来提醒自己,别让自己起了个错误开头。
没想到,今晚这个弥天大错,就这样被他们合力走出来了。
不怪怀丰,也无怨恨,对他,她有的只是满满心疼,因为他为她,坚持到最后一刻。
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经过今晚,日后,他会过得容易些了吧?
不管辛茹云怎样的手段,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美貌,确实才情高,也确实懂得人心并予以算计。
只要怀丰别惦记着,他和辛茹云是怎样起的头,他们终会和和美美过完一生吧……毕竟他是个温和男人。
心抽得更厉害,脸颊有股湿意往下窜,她想象着洞房花烛夜的旖旎,想象一场欢爱拉近两人的距离。
可不是吗?这时代有几对男女是因为真心相爱而成亲?他会适应的!
心里想着安慰怀丰的话,她却安慰不来自己,没吃过胆,口里却涩得像吞下墨绿色汁液,她想要坚强,泪水却逼迫她柔弱。
怎么办?她快撑不下去……早说了要搬出宋家,眼不见为净,人远了心才能平,只要不看不听,她就能假装不在意,可、怎么能不在意啊……
她恨死自己,为什么要自私、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不早一点向怀丰表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要让人有机会插足,为什么千里迢迢跨越时空,到头来追逐的依然是一场空!
佩佩说得对,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好男人。
拿起刀,几笔轻划,她在纸上雕出一个落泪女人,一面雕、一面哭、一面问:“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在恨自己?恨自己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晓得后悔不已?”
“不,她哭是因为担心,担心喜欢的那个男人会不会背叛自己?”
蓦然出现的声音,引得娟娟倏地转身,望向敞开的窗户。
那里,站着她思思念念的男人!
惨淡月光将他的侧影修剪得分外清峻孤痩,苍白脸孔长眉斜飞,紧抿的薄唇失去血色,凹陷的脸颊逼得轮廓深邃。
看见娟娟眼睛一眨、新泪滚下,宋怀丰寒冽的心注入一道暧意。他是坏人,总要听见她吃醋、看见她落泪,才会感觉幸福。
“外面月色正好,一起出来赏月亮好不?我带了一壶好酒。”
他冲着她笑,那个可怜兮兮的笑容,把她的心化成一滩软水。
放下刀子,走到窗边,月光映着她泪光莹然的双眼,宋怀丰忍不住,轻轻捧上她的脸。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必须在我心爱的女人身边。”
她又哭又笑,这男人……嘴巴好紧,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口咬定,她是他心爱的女人,难怪辛茹云没辙,难怪她必须写信向长辈求救。
“这么快就把你的新娘子摆平,动作很快哦。”
她试着开玩笑,试着告诉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只不过表情泄漏了她的真心意。
“她爱让谁摆平谁去摆平,我不过是去警告她一些话。”
“警告?”
“对,姨娘该尽的本分。”
“什么本分?”
“没有主母吩咐,她不得出院子一步,不得离开宋家大门,不得与家人见面,不得使手段,不得让主母不高兴,不得……”
她阻下他的话,明知故问。“她的主母是谁啊?”
“是你。”
她摇头。“我没有嫁给你。”
“那她就永远没有主母,要在那座院子关一辈子。”
“没关系,有你陪她关着,能够幸福的。”她的话好酸好伤人,可她阻止不了自己尖刻。
“我搬家了。”
“什么?”她没听懂他的话。
“我搬到你的院子里,她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便给她,她想要名分,我也给了,剩下的,她别想贪求。”
他打算让她守一辈子活寡?“你这样对待她?”
“对,不是每个算计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有的人就是得从生命中领悟,善于算计者,必死于算计。”
他明白辛茹云的算计了?
又怎样,他们已经成亲了呀,心沉沉的,像压了座石磨,一下一下转动,把她的心碾碎、碾成赍粉,可……都成了粉屑,怎么还会痛会酸会涩?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