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安道格的视线陡地与窗外的沈念夏对上,那楚楚可怜的一双眼配上她一身的落汤鸡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而他安道格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一直都是,只是想到这怜香惜玉的后果不是他能掌控的,甚至可能月兑了序,他便希望那个女人可以知难而退……
可,看来有些难度,那女人站在外面好几个钟头,大风大雨的也不知道装柔弱,真要用心机时倒是很光明磊落,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她独特,在事业上懂得算计用手段,却在当女人这一部分很是纯情可爱。
一杯冷茶入口,尽是苦味。
安道格微闭双眼,想歇上片刻思索一下如何处置这女人,外头陡地一阵哐当巨响,震得他黑眸一张,第一个反应便是望向落地窗外,只见她整个人蹲在地上,已看不清她的脸。
他想也不想地打开门飞奔而出,冲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抓起她急吼道:“你没事吧?沈念夏!”
她摇摇头,头还是低低的。
安道格没再问,拉着她便进了屋,把外头那些风风雨雨瞬间隔绝在外,但他也已是一身湿。
“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担心她是否受了伤。
沈念夏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湿意却不知是泪还是雨,总之看起来比掉进水沟里的猫儿还要可怜。
“受伤没有?”他大掌不自禁地抚上她冰冷湿透的小脸。
沈念夏因他这温柔的询问与抚触而轻颤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那你蹲在地上做什么?”不放心的,他的黑阵还是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确定她无事才放了心。
“刚刚一块铁片飞过来,吓到我了……”话说一半,她对上他担忧又关心的黑阵,不由得心一慌,头又低了下去,此时见到已湿透的背心贴着自己的身躯,隆起
的曲线上内衣隠赚透出,脸一红,手环住胸,头垂得更低了。
看了她一眼,他走开又回来,拿了一条大毛巾披在她身上。“你之前住的房间里还有一堆衣服可以替换,先去洗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
她抓紧毛巾,缓缓抬起脸,身子还在打颤,却仍不忘心心念念着的事。“你愿意跟我谈了?”
安道格闻言眯起眼,不悦地看着她。“沈念夏,别惹我生气,如果你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好,就没资格跟我谈任何事。”
她咬唇,幽幽地看他一眼便走进之前住的那间房里洗澡去了。
这个澡,她洗得有点久,边洗脑海中边浮现的是方才安道格冲出门将她拉起的情景,还有他那担忧又关心她的语气与眼神……
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她好吧?
还是,一切的举动只是因为那是他对女人的习惯而已?
外头,风大雨大,露台上的花花草草无一幸免,屋内,乐曲轻扬,还伴着浓浓的茶香。
沈念夏洗完澡吹完头发后,换上一身极轻便的宽松T搭着牛仔短裤,静静地坐在安道格面前,此刻,他煮完茶递一杯给她,她接下轻啜了一口,他的目光始终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她当然感觉到了,脸热热的,拿着茶杯的手轻颤着,轻易地便泄漏出自己紧张的情绪,她对自己这般无措的表现很是不满,仰头把茶饮完将杯子搁在茶几上,鼓起了勇气迎上他审视的眼。
“你这样一直盯着人看很无礼。”
“我只是在看你够不够格跟我谈条件。”安道格扯扯唇。
这句话,意有所指,而且暧昧至极也无礼至极,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他这话中的涵义她自然是听出来了,可是她不能负气掉头就走,不能在终于求得他与她一会的现在轻易放弃。
“我想你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说不是呢?”
“安先生……”
“你说过无论我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会努力办到,不是吗?”
“是……只要我做得到。”
“嫁给我。”
“什么?”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不是任何条件都可以吗?”安道格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对那家伙的爱情可以超越一切呢,原来不过如此。”
“这个不行。”她心乱了,想也没想过对方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他竟要她嫁给他?他疯了吗?
“那你把衣服月兑了……这个容易多了吧?”安道格挑挑眉,薄薄好看的唇似笑非笑的,看不清喜怒。
沈念夏这回不只是愣住,她还恼地想扬手甩他一巴掌,可她只是握紧了拳头。
“你都是这样跟人谈生意的吗?”
“你是在求我帮忙,连跟我谈生意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是我给你机会,成了就算生意,不成就当是玩笑,我不会胁迫你也不会勉强你。
“你犯不着生气,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什么都不想付出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决心就不要来找我了。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娶一个把身子献给另一个男人的女人,而且还是为了自己,这么做你注定是跟他无缘了,这样,你还想帮他吗?”
在她帮了康法诺的同时,她也失去成为他妻子的机会。
这是他成全她的条件,冷漠而且带着嘲弄。
这个男人真的很狠,他清楚她的希望,却又将它断送,连点渣都不想让她沾到。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这么笨,明知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却还是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就是这样冷眼看着她的吧?
因为安道格,根本不相信爱情。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沈念夏是明白的。
第二天,还是下着零星的雨,风一阵一阵的,可是已解除了陆上台风警报,到了傍晚,还可以见到大大的日光落在那山头上,慢慢地往下沈,在深蓝的天际上布了满天彩霞。
她看得痴了,竟莫名地觉得很是惆怅,一个人缩在阳台的躺椅上,泪不期然地便从眼角滑下,抑郁难当。
宁静的时刻,手机扰人地响起,沈念夏伸手抹去泪,接起手机——
“沈副理,你要休假到什么时候啊?真的要三个月?你不会休到手脚发霉吗?”话筒那头传来秘书蜜雪儿的娇嗔。
沈念夏闻之好笑不已。“没听说过休息会休到手脚发霉的,何况我现在才休不到一星期,怎么,你这个大忙人的秘书不会是想我了吧?”
“是想你,想死你了,你不进办公室,我没人可以磨牙说八卦啊,心痒着呢,
连觉都睡不好。”蜜雪儿边说边喝了一大口咖啡。“你就半点也不挂念公司的事啊?休三个月,那意思就是不让你管下一场珠宝拍卖会的事了,你究竟哪里得罪我家老板啊?康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怎么这回生这么大的气?问你也不说,公司里传言一大堆,都说你……”
“说我什么?”
蜜雪儿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话筒捣得严实。“说你在闹脾气呢,说你是因为知道康少要跟季小姐订婚了,所以摆谱不来公司,这回闹得大了,所以康少就叫你回家吃自己……以上,不是我说的喔,是大家乱传的。”
没想到,这么一长串话,沈念夏只听见一个重点——
“总经理要跟季小姐订婚了?确定?”她的嗓音在打颤,胸口一下子狠狠揪了起来。
“康少能不娶吗?”蜜雪儿叹口气。“大概也是憋闷极了,这几天晚上都在酒吧里待着呢,我也是听司机说的。唉呀,好像就是你向公司报帐那间饭店的酒吧,夜景超好的,你去过吗?”
“嗯……去过。”醉到让安道格把她扛回房里去。
“晚上过去喝一杯吧,跟康少来个不期而遇,撒娇个几句,叫他让你回来上班吧,嗯?就说他喜事将近,身边总要有个人帮着,公司才不会大乱啊,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没培养出爱情也总有革命情感吧?嗯?”
蜜雪儿天生爱说话,一讲就过了十来分钟才挂掉电话。
沈念夏根本没听进去几句,脑子里转的、心里头兜的都是康法诺和季家千金订婚的事,胸口像是被大石给堵着,都快透不过气来,这样一直想着闷着到夜深,终是忍不住移动了脚步往饭店的酒吧走去。
台风刚过,人不多,远远地就看见康法诺那俊逸贵气的身影坐在酒吧角落,那也是她最爱一个人发呆沈思的位置,这让她莫名地自以为是着,感觉他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她。
这当然是自作多情,可是这样想,多年孤寂守候的心才能被小小安慰到。
沈念夏没有朝他走去,而是在吧台前坐下来,点了一杯威士忌慢慢喝着,边喝边看着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然后喝完一杯又叫了一杯,白皙的脸已染上粉红,落在那男人身上的视线更深更浓。
康法诺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
沈念夏?她怎么来了?
来了,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吗?
她明明早就看见他了,却远远地坐在一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心思在这一瞬间竟是千回百转,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却见那女人拿起酒杯敬他,笑得比夏日的玫瑰还娇艳。
那抹笑,莫名地令他心一动,尤其在这喝得微醺的深夜,看见这女人,竟让他孤寂的心有了点慰藉。
或许,是因为连着几天都没看见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