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葆气呼呼的赶走褚司容跟太师们,迳自回到自己的寝殿。
不公平!不公平!他闷闷的捶了下枕头,再躺回床上,脑海里想的都是父皇后宫新添的几名美人儿,就是看到她们,他才忿忿不平的,冲动求见父皇,希望父皇能赐几名美人伺候他,没想到竟被狠狠训斥一顿。
真是的,父皇都几岁了,后宫佳丽上千便罢,连外面的美人都不放过,一直让人充盈后宫,偏偏还管着他,害他这东宫里连十名姬妾都不足。
此时,殿外伺候的太监出声,“启禀殿下,雪才人求见。”
“不见,本太子谁也不见!”他吼了一声,翻转身子背对房门。
哼,都是老脸孔,再美也看腻、看烦了。
听到还是有脚步声踏进来,陈嘉葆火大的坐起身,就见李雪巧笑倩兮的走了进来,“你听不懂本太子的话吗?本太子谁也不见。”
不介意他的恶言恶语,李雪还是嫣然一笑,“殿下这是怎么了?不理妾身跟几位姐妹,只窝在房里生闷气。”
“出去!”他索性又躺回床上,来个相应不理。
“殿下,妾身特来求见可不是为了给殿下添堵,是想来告诉殿下,右丞相府里有个琴艺颇佳的大美人呢,您这还要妾身出去吗?”李雪的声音里多有埋怨。
陈嘉葆的眼睛陡然一亮,再次坐起身,“你说真的?”
她笑盈盈的在他身边坐下,“当然是真的,妾身知道殿下心里闷,殿下不开心,妾身就不开心,妾身不会像太子妃跟其他才人选侍们一样被嫉妒冲昏头,说什么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来分走殿下的爱,殿下未来是要坐拥天下的啊,哪是我们这几个女人能独享。”
被人这么一捧,陈嘉葆随即眉开眼笑,将她拥入怀里,“还是雪儿对本太子最好,对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甜甜一笑,“巩棋华,琴棋书画的棋,风华绝代的华,是右丞相府巩老夫人收养的远房亲戚遗孤。”
“巩棋华,好名字。”他兴奋的放开她,随即下了床,也不管是什么时辰了,大声喊人,“来人,去把右丞相给本太子找来。”
没多久,才刚在定远侯府谈妥婚事的褚临安匆匆进了东宫。
“殿下,怎么不见司容与太师等人?”褚临安疑惑道。
“呋!别提扫兴的事,本太子现在的心情可是好极了。”陈嘉葆笑得闿不拢嘴。双方谈了半个时辰,褚临安随即返回府中,且脚步未歇的直接前往澄园。
巩氏刚用完晚膳,正准备沐浴梳洗,便要上床安置,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想见上一次面都难的褚临安竟然在此刻过来了。
“怎么会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巩氏在外屋见儿子,刚落坐便担忧的问。
褚临安微微一笑,也跟着坐下,“家里有喜事了,还是无独有偶的两桩,都在这一天决定了,儿子便等不及要来跟母亲说。”
“两桩?!”巩氏不由得一愣。
他主动为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是啊,今天太子殿下特来找儿子相谈,说有意纳棋华为妾,还说一开始就会封棋华为才人,绝不委屈棋华,儿子已经答应了。”当然他也表示会在皇上面前说是他主动牵线,毕竟皇上并不希望太子放太多心思在女人身上。
脸色一变,巩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儿子知道,当妾听来是委屈了点,但怎么说也有才人位分,再说了,太子是储君,将来继承大统便是皇帝,棋华以后在宫中可要享尽荣华富贵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送一个跟他不相干的女人就能讨好太子,何乐而不为。
“怎么会这么突然?太子殿下根本没见过棋华啊。”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前些日子,太子侍妾雪才人来到家里与芳瑢小叙,棋华弹奏了首曲子助兴,雪才人相当欣赏她,回去就跟太子提了,殿下听其才貌双全,便动了心。”他简单转述太子跟他说的话。
巩氏其实不愿意,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近年虽鲜少外出,但太子的名声还是有听过的,都说他养尊处优、暴躁易怒,不是好相与的主,她实在不想棋华嫁给这样的人,可对方是太子、是皇家人,这能拒绝的吗?
“棋华的事就这么定了,另一桩婚事是司容,定远侯嫡女再两个月便满十五,年纪家世都相当,今日我已备礼先跟定远侯谈妥,接续的一应事宜便让媳妇接手,母亲也不必烦心。”
巩氏点点头,司容原本就该娶了,她担心的是棋华。
虽然那孩子什么都没说,但前阵子的落寞,这阵子的神采飞扬,都让她暗自猜想那孩子心里是有人的,只是不知对象是谁。
她蹙眉开了口,“我在想,这件事可否等问过棋华那孩子再做决定?”
褚临安的脸色一沉,“母亲,儿女婚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问过儿女意见,再者能伺候太子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棋华岂会不愿意。”
她也明白富贵荣华多吸引人,可棋华心思单纯,不懂争宠,怎么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生存。“可否再考虑考虑,棋华的个性并不适合……”
“母亲!”褚临安冷冷的打断她,“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一且择定良辰吉日,棋华一定得嫁。毕竟是女儿家婚事,还是由母亲开口跟棋华说吧,那母亲安置吧,儿子先走了。
巩氏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改变儿子的任何决定。
蓦地,门口传来声响,巩氏抬头一看,便见巩棋华脸色发青的僵立在门边。
“棋华。”她语带怜惜。
巩棋华脸色苍白,眼含惊恐的走到她面前,哽咽道:“祖母……”
巩氏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你都听到了?”
她点点头。稍早听荷芯说祖母这几日依旧担心着她,人都削痩了,她左思右想、辗转难眠,实在不忍,便想过来跟祖母坦白,不料却在屋外听到褚伯伯的话。
思及此,热泪顿时落下,她低泣跪下,“祖母,棋华不想嫁给太子……我不要!请您帮帮我,我真的不要嫁太子,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巩氏心疼的低头看她,“这可怎么办?那个人是谁?”
“……是、是司容表哥,但褚伯伯也替他安排婚事了,呜呜呜,我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她心痛得无以复加,泪如雨下。
巩氏无言也无力了,若是外人,或许她还能靠这张老脸去求个机会,但对象是司容,牵扯上另一段被安排好的婚事,这根本是死棋!
看着趴在她膝上呜咽的女孩,她只能爱怜地拍抚她的头,跟着落泪,“对不起孩子,祖母这个老太婆也无能为力。”
巩棋华知道这样哭也没用,但她克制不了自己。她如何能带着对司容的爱去嫁给另一个人呢。
月明星稀,心情欠佳的褚司容早早就在桃花林等待着,但时间缓缓流逝,迟迟未见到巩棋华,一直等到二更天,才见她姗姗来迟。
树影交错,月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将她像是痛哭过的脸照得清晰,尤其一双明眸都哭肿了。
他担忧的走近她,连忙将她拥入怀里,“发生什么事了?”
巩棋华紧紧的贴靠这温烫的胸膛,但没有用,再怎么样也温热不了已然冰冷的心。她以为自己的泪已流光,但此刻依旧忍不住潸然而下。
“你怎么哭了?到底怎么了?”褚司容忙拉开她急问。
其实他心情也不好,本想跟她提及父子间的冲突,两人的婚事可能得再往后延,直到父亲气消,没想到会见她哭成这样。
巩棋华深吸了口气,一脸哀伤的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曾在这里吟诗作词无数次,而你吟过的诗词中,我最讨厌的是哪一首?”
他浓眉微蹙,“当然,是那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怎么了?”
她摇摇头,又突然哭了出来,“它成真了!成真了,我要离开这里了,明年此时,这里的桃花依然会开,但我不在了,我不会在了……呜呜呜……”
难得见她这般歇斯底里,他焦急将她拥入怀瑞安抚,“到底怎么回事?你让我的心更慌了,你要去哪里?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褚伯伯答应了!他答应太子让我去当太子姬妾。”
他倒抽口气,“你说什么?!我爹答应让你成为太子的妾?!”
她只是点头、只是哭,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怔怔的看着伏在他怀里痛哭的女人,怒极。
这是青天霹雳!为什么会这样?她是他的情人,更是他的亲人,打小便是他人生中唯一支撑他的力量,是他孤寂人生中唯一的亮点、唯一的阳光,爹怎么可以硬生生将她从他的生命中拔除,他独独钟情于她啊。
褚司容的脸色转为阴鸷,定定看着她,“你放心,我找我爹说去!”
“等等!等等……”她还有话没说啊,他的婚事也决定了,两人只能各自婚嫁。
褚司容像疯了似的直奔褚临安的书房,且不管小厮阻拦或者褚临安是否睡下,但他倒没想到,时间已晚,书房里竟还有贵客,门外甚至有两名小厮及一名眼生的高大男子等着。
“大少爷客人啊。”
两名小厮急忙上前阻挡,但失了冷静的褚司容哪顾得了这些,大手一挥硬是挤身走到书房前,推门而入,才发现厅堂里的客人他也识得——一品官伍得天,外头那名眼生男子大概就是他的随侍了。
不意外的,褚临安见到他时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做什么!没规没矩,没看见有客人吗?”
褚司容紧抿了薄唇,不肯认错,但在看向伍得天时,仍是道了歉,“伍大人请见谅,下官是有要事与右丞相大人相谈,这才着急冒犯了。”
“不要紧,时间晚了,那么老夫就先行告退吧。”都是在朝为官,伍得天也是头一回看到褚司容的脸色如此难看,遂站起身。
“不必!临安当伍大人是自家人,不必离开也不必回避。”许是猜到褚司容要说什么,褚临安冷冷的看着儿子,“说啊!”
一定要他这么难堪?!褚司容的脸色更为难看,但想想他爹对他向来没有宽容过。
看了眼重新坐下的伍得天,再看向褚临安,褚司容躬身道:“儿子从未求过爹何事,就这一次,恳请爹去婉谢太子欲纳棋华表妹为妾一事。”
褚临安慢条斯理的瞅他一眼,“就这样?你要是跪下来,我可能会考虑。”
褚司容看着褚临安阵子里的冷光,突然间明白了,爹早就知晓他跟棋华的情事,甚至猜到他会夜闯书房必是知道太子要纳棋华为妾一事。
他深深吸了一口,毫不犹豫的双膝跪下,“请爹成全。”
褚临安冷峻一笑,“不可能!”
闻言,伍得天脸露尴尬神色。
褚司容怒视着父亲,双手握拳,更觉父亲的面目可憎,但他得忍,为了棋华,再多不甘与怒气都得忍,“求求你了,爹,弱水三千,儿子只取一瓢饮。”
褚临安勃然大怒,“没志气。”
“爹为何不能成全?爹在外面不是也有个在意的女人?”褚司容月兑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件事从来就不曾被证实过,没人看过那个女人,没人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是大娘跟姨娘都曾月兑口怀疑父亲在外有女人,导致父亲跟家里妻妾的相处极为冷淡。
褚临安火冒三丈的站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
褚司容闷哼一声倒地,忍着痛楚,他再次跪好,抿紧了唇。
“我在外面有女人,与你何干?就算有,一个有志气的男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下跪,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忤逆父亲,这是哪个该死的夫子教你的?告诉我,我马上叫人摘了他的脑袋。”
褚司容脸色铁青,沉声道:“没有人,是司容自己,难道父亲也要摘了儿子的脑袋?”
“你以为我会舍不得?哼,如果你是个无用之人,不要也罢。”他无情的回答。
见褚司容脸色一白,气氛闹得这么僵,伍得天连忙起身打圆场,“司容,儿女婚事自古便是由父母作主,哪有你置喙的余地,更何况不就是个女人,何必伤了父子情。”
褚司容绷紧了悛颜,仍没说话,但直视着褚临安的双眸充满了怨恨。
伍得天又开口相劝,“老夫与你爹同朝为官多年,你要相信老夫,你爹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你……”
听到这,褚司容冰冷的视线射向伍得天,吓了伍得天一跳。他好歹是一品官,竟被这眼神震慑住,只觉浑身发凉,似是连骨血都凝结成冰,也就忘了未竟之语。
褚临安也看到褚司容的眼神了,他对这样的气势充满了厌恶。
“我现在就跟你把话说清楚,这桩婚事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褚司容的视线缓缓移向父亲,那双冷硬的黑眸说明了,父亲不可能为了他这个儿子改变心意。
思及此,他的心一阵阵绞痛着,是太子太傅如何?是参知政事如何?是右丞相府的大少爷又如何?他连想给棋华幸福都做不到!他还是个男人吗!
“你的婚事也订下了,定远侯嫡女阮芝瑶,择期完婚。”
他的脸色一变,双拳紧握,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原来他如此无能,一个连自己一的婚事都不能主宰的人,凭什么说要保护棋华、给棋华幸福?
“从今晚开始我会派人盯着棋华直至出阁,这段日子我也不允许你去找她,免得有不好的流言传到太子耳中,那对你、对棋华都不好。”
在褚临安的指示下,巩棋华与囚犯无异,连房门也不被允许踏出去一步。
辇氏颇感无奈,明知她心有所属,却也帮不了忙,“这个家虽然祖母最年长,但作主的是你褚伯伯啊。”
巩棋华吃不下、睡不着,原本就痩弱的身子在短短几天变得更纤瘦了。
褚司容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求助巩氏。
巩氏依旧只能摇头,“你爹生性霸气,头几年敬我为母,可这些年官愈做愈大,便也愈来愈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就算安他一个不孝之名又如何?现在权势滔天的右丞相大人可介意?唉,没人能拂逆他的意思,你跟棋华认命吧。”
“至少让我跟她再见上一面。”他央求道。
巩氏深深叹了口气,“不是祖母不肯,你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你爹的人。”
的确,澄园里外至少多了二十名奴仆,全都是褚临安安排的。
褚司容心痛的转身离去。这一生他从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的无能,现在他只能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墙,一拳又一拳,直到关节见血。
府里的下人们虽不明白主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察觉得出府里的气氛不同,几个主子的脸色更是不同。过去,褚司容本就难亲近,可这几日更是冷峻到了生人勿近的地步,就像现在——
褚司容脚步沉重的踏上马车,那张俊美面容除了吓人的寒冰外,全身更散发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感,让人不禁慌张害怕,只想离他远远的。
马车哒哒而行,车内的褚司容依旧面无表情。
他觉得可悲,明明他心痛不已,依旧得进宫上朝,更得去东宫辅佐那个抢走他心爱之人的放荡太子。
下了朝,一进到往常指导太子读书的厅堂,褚司容就能感觉到陈嘉葆的好心情。陈嘉葆将愉悦全写在脸上,也难得的会关心人,“你的右手怎么包扎上了?”
“没事,多谢太子关心,只是不小心伤到。”他仍得卑躬屈膝。
“那就好,对了,你知道了吧?我要纳妾的事,真是的,家中有美人却不跟我说。”陈嘉葆边喝茶,边用不悦神色瞪他一眼。
这样一个无才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他灵慧善良的棋华!
思及此,褚司容深吸口气才有办法开口,“听闻太子未曾见过棋华便做了决定,微臣不得不提醒一句,每个人对美的看法可是不同。”
“但雪才人说巩棋华是个大美人。”他得意一笑。“雪才人的眼光向来挑剔。”
褚司容蹙眉,怎么也想不到棋华如何认识东宫的雪才人?“她们何时见过?”
不疑有他,陈嘉葆便将从李雪那听到的说法大略简述一遍。
是褚芳瑢害的!冷沉的黑眸迅速闪过一道怒火,褚司容双手握拳。
“总之,我是要告诉你,若还有看到什么美人可别忘了要告诉我。”
“新人尚未进宫,太子就在想外面的美人?”他的语气无法不冷。
“食色性也,倒是你过得太像和尚了,我得跟右丞相说说,他对你这儿子太严苛了,竟连一房妻子都没给你娶。”
“臣前些时候刚收了一个通房,也已决定婚事,多谢太子关心。”不能发作,褚司容只好一再压抑自己的怒火与不甘。
“好,那就好,看在右丞相替本太子成就这桩美事的分上,本太子今日就好好配合着读点书,哈哈——”
身为臣下,褚司容仍得恭敬称谢,两个时辰后,他欲乘车离开皇宫,准备回家找褚芳瑢算帐之际,马车刚行没两步便急停。
他拉开帘子冷冷的问车夫,“怎么回事?”
“禀大少爷,贵妃娘娘要去净水寺为皇上祈福,得等娘娘的马车先行。”
他望向另一辆正驶出庄严宫门的马车,车帘晃动,隐隐可见阮贵妃那张美丽的侧脸,此时阮贵妃正巧转过头来,视线对上他,却怪异的闪过一抹惊愕神色,接着避开他的目光,像是没看到他。
褚司容蹙眉,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阮贵妃每每遇见他都显得有些怪异。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马车同时也开始往前行。
另一边,阮贵妃正抚着自己一颗心狂跳的胸口。怎么又遇到他!只有她清楚自己为何每每遇到褚司容都会如此惊慌失措,不,还有另一个人,而她现在就是要去见那个人。
马车一路疾驰近一个多时辰,来到近郊位居半山腰的一间偏僻庙宇,这间庙不是净水寺,且平日不接待香客,以和尚隐居修行为主,所以环境清幽而隐密。
在古朴庄严的庙宇旁,有一占地不小的院落,就见几名小和尚在砍柴、挑水。
除了一起一落的砍柴声,还有朗朗的诵经声,当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时,几个小和尚一看到那辆眼熟的马车,便都极有默契的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事实上,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有另一辆马车抵达,下车的还是最受皇上倚重的右丞相褚临安。
但在这里,他们除了修行外,住持方丈早已交代,勿看、勿听、勿言。
马车停在寺庙旁的院落,车夫利落地跳下马车,拉开帘子,只见一名宫女先行下车,接着搀扶一名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下车。
阮贵妃对着车夫跟宫女说:“你们留在这里。”
“是,娘娘。”
阮贵妃独自走进庄严的庙宇内,看似虔诚的礼佛后,就转进后方的香房,房门一推开,就见屋里雅致的摆设,还有一高大英挺的男子已坐在桌前候着她。
“你来了。”褚临安笑着迎上前。
阮贵妃快跑上前,几乎是扑进他怀里,“天啊,我好想你!”
其实这里的住持是褚临安的人,不让香客进来就是为了让他与阮贵妃可以密商一些事,更成了两人暗渡陈仓的好地方。
两人紧紧相拥,随即在床上翻云覆雨。
不过正值狼虎之年的阮贵妃申吟激动,脸庞因情yu而泛红,主动的舌忝呀啃的,比褚临安还要饥渴,反观褚临安则比较被动的迎合,看似配合她的热情舌忝咬吸吮,实际上看着陷入激情而脸泛红潮的她,一颗心压根不见波动。
yu火焚身的阮贵妃迷迷糊糊地缠紧褚临安,一再索求贪欢,直至达到欢愉,耳鬓厮磨良久,她仍然眷恋难舍。
褚临安却已经起身了,“得走了。”
“我不想回去,皇上晚上若要我伺候怎么办?”她连忙依偶进他怀里抱怨。
两人自幼就认识,也互有爱意,怎料她却被选进宫中,失联多年,一直到褚临安一路爬升到右丞相之位,且深受皇帝信任后,两人才有机会再续旧情,而她帮着他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进而掌握朝政。
“怎能不回去伺候,”褚临安压抑下心中的不耐,出言安抚,“你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就只是妃子,再怎么伺候也踢不下皇后。”她没好气的道。
“但谁不知你阮贵妃才是真正的后宫之首。”他微笑哄道。
“话是没错……”她咬着下唇,不语。
二十年前,卓皇后因刚产下的皇子早么而伤心过度,开始虔心向佛的日子,不再管后宫事,也让同时产下皇子的她能顺利成为后宫之首,可是迟迟无法受封为后是她的遗憾。
因为,皇上虽然宠爱她,但卓皇后是从太子妃时期就一路陪着皇上的,两人之间有过共患难的情谊,也就是这一点让皇上始终不愿废后,可就算她如今是贵妃又如何,近年宫中美人愈来愈多,她怕年老色衰便坐不住这位置了。
褚临安看出她的不安,随即道:“你别多想,你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日后就是皇太后,绝对没有任何嫔妃包括卓皇后的地位能高过你。”
说到自己生下的儿子,阮贵妃露出苦笑,“或许因为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受到万千宠爱,导致性格顽劣、无法可管,如今长大了更是……唉,你也知道的。”
“有司容辅佐他,你放心,不会出大错的。”
“是吗?”她眼神黯然。她也这么希望,但太子性格暴虐、荒yin无道、动辄打骂下人的事时有耳闻,连她这个生母几乎都管不动他,真的不会出错吗?
“你就放心吧,太子现在不过是年岁尚轻,没事的。”
犹豫了一会,阮贵妃才道:“临安,现在皇上可说是听命于你,你不再需要我帮忙,且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把我从他的身边带走,要我诈死、失踪都行,我不想再伺候他了,什么后位我也不在乎了。”
她忍不住开了口,并将他抱得更紧,藉此忘记跟别的男人缠绵的记忆。虽说前阵子才送来六名美人,皇上也夜夜宿在那些美人那,可新鲜感一过,这几天晚上又开始往她那跑,说学了新花样要取悦她,让她十分反感。
他浓眉一皱,脸色微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不是都告诉你了。”
“就为了那个计画是吗?可还要等多少年?我会变老,美貌会消逝的,我怕你以后就不喜欢我了。”
“傻瓜,我也会变老,又怎么会嫌弃你,如今为了我们的大计,你得忍着点,就当是为了我。”褚临安边说边吻她,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吻到再不会胡思乱想。
她可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就算要他甜言蜜语、要他以身体喂养她的需求,他也绝对会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