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艺早上服侍鬼戎走后,就穿着常服歇在榻上,捧了本闲书来读,整个人恹恹的。
可一听说皇上要来,立刻就充满精神,赶紧从榻上起来,叫两个小爆女拿衣服来给她看,一套套看过去却没有满意的。
她叹口气,低头看着凸起的肚子。这阵子,皇上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里送,三餐也盯着她吃,有时候他回来晚了,要吃宵夜也不放过她,逼着她一起用。
这样喂猪一般,她足足胖了两圈,自己对着镜子都不敢看那张丰润的脸,以前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做了好些新衣服,可总觉得这也不好看那也不满意。
站在一旁的文画哪里看不出主子的心思。
“娘娘,奴婢觉得这件就很好啊,金色也映衬这春光明媚,蝶恋花的绣图你看多精致啊,上面的蝴蝶就像真的一样,这料子也是四川贡上来的上品蜀锦。”
“可没腰身呀,穿着不好看。”文知艺嘟囔着,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孩子气。
“哪里不好看?朕看着觉得很好,显得你皮肤白女敕,丰润美丽,就这套了。”
“皇上来了!”文知艺一听到鬼戎的声音,就笑着站起来,赶紧迎上去。
鬼戎对着服侍的下人们挥挥手,文画领头带着宫人们下去了。
他见人走了,便也放开些,环抱着她的腰,引她回到榻上,这榻临着窗,能看见他命人移种过来的桃花,风一起,便下起了桃花雨,场景甚美。
“孩子乖不乖?”
“嗯。”文知艺娇笑着点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一副陷入爱中的小女人模样,娇娇地窝在他怀里,眼睛闪烁着看他,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
鬼戎看得心动不已,低下头轻吻她的眼。“以后不必这么折腾,你身上这套也很好看。肚子里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腰身?”
她嘟起了嘴巴。“奴怕万岁爷嫌弃奴了。”
“怎么会?”这小脑袋成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鬼戎握着她的手,放在心房的位置。“你时时在朕的心里,又是为了给朕生孩子才会如此,朕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文知艺甜甜笑了,小手圈上鬼戎的脖颈。
“你年纪小,又是第一胎,小心些也是应该,但也不能连着好些日子都闷在这里。”
她抓来鬼戎的大手,撒娇地摇了摇。“奴一点都不觉得闷啊,每日吃完饭,陈嬷嬷和文画都会陪着我在院子里转转。徐太医叮嘱过了,要适量地动动,对孩子也好。万岁爷放心,奴心里有数。”
“不必在朕面前遮掩,朕知道你是因为最近的流言才如此。”
文知艺对着他傻笑。
“你呀!”他点了点她额头,语重心长地道:“朕确实有这个心思,但从来也没说出来过,只怕这流言是有心之人传出的。”
“所以奴才要小心防范啊。”
“真苦了你,要这么小心翼翼。细细想来,朕除了能在身分地位上给你保障,竟不能再做什么,连叫其他女人不去嫉恨你都办不到。”
文知艺摇摇头。“万岁爷不需这么说,奴占了万岁爷的心,若是必须背负这些人的恨才能得到整个你,奴愿意受她们嫉恨,也不愿万岁爷去沾惹她们分毫。”
鬼戎愣了一下,然后朗声大笑,一脸无奈地捏捏她的脸颊。“真是个醋坛子,朕日日夜夜陪着你,你心里还防范得那么深,你叫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文知艺顺势讨好,娇嗔道:“奴就是这么个醋坛子,谁让万岁爷老说自己整颗心里都是奴,奴就要占着万岁爷的心。”
“好好好!傍你占,给你占!”
鬼戎实在拿她没辙,只能任她腻在身上不下来。
文知艺自上次两人交心后,性子也有些变了,以前的大方懂事只在大事上还有,两人闺房之中,小性子倒是越来越多,就算是红了脸蛋,也要对鬼戎没羞没臊地痴缠。
他挺爱她那小模样,明明自己羞涩得不行,还要努力攀着他、巴着他,恨不得一时片刻都不离他的身边。
对于这样可怜可爱的她,他更是往心里疼宠。
两个人情到浓时,就是坐在一块儿,心里都甜蜜得不得了,外面又是一院子美景,只觉得此生如此,也不枉生为人了。
鬼戎自十三岁便有侍寝的女人,直到如今,才真切知道爱上一个女人的滋味,明知不能自拔,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怨恨。
他坐到了最高位置,征服天下的满足了,一时松懈下来,总觉得内心少了些什么。
文知艺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又是如此知他心意的佳人,天时、地利、人和,他自然就一头陷进去。
鬼戎轻摇着怀里的小人儿,内心无比满足。
“朕来时,是想带你出去走走的。就算不能有什么剧烈的运动,到御花园里去赏赏花也是好的。可你这么黏人,朕都不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妃子们可不少,她向来都会避开这个时间,也不愿意皇上带着她去那里,只想他们关起门来恩爱就好。
“万岁爷,奴昨日才去过,春花虽好,却不如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坐着。”
他宠爱地亲亲她的小嘴。“小傻瓜,都听你的。”
他也明白她不爱在日光正好的时候出去逛逛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和那些妃子一般见识。
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些心疼。“你若不爱走动,朕便命宫里最好的花匠给你在院子里多植些花,到时想怎么赏就怎么赏。”
她笑得开心。“奴谢谢万岁爷厚赏。不过,万岁爷也要常常来陪奴赏花才好。”
她笑得他的心都快化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呢?
“都听你的,朕的艺娘开心就好!”
宫里就是这样,少数人笑,大多数人愁苦着脸过日子。
文贵妃俨然已经有了独宠之势,后妃中能看得清,又懂本分的,背后里骂骂就算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可独有二人如在油锅上煎熬,恨不得文知艺立时死去,好重新夺回并巩固自己的皇宠和地位。
娜仁内心虽急,面上却显得十分平静。
朱赫却一点心思都藏不住,所有嫉恨、烦躁、郁问全写在了脸上,就连这御花园里大好的春光也不能让她开心片刻。
她一个人坐在湖心的小亭子里,这亭子精巧,又立在园子的最高处,前有小湖,后有怪石嶙峋的假山,植被也精致,栽种的都是些异域贡上的奇珍异花。
朱赫最喜爱这里,隔个三五日就会自己上来游赏半日,叫人看守着外面的阶梯,不允许那些低阶的嫔妃接近。
几次之后,后宫都知道那里是朱贵妃的禁地,等闲之辈不会靠近。
可今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朱赫能叫别人不来,这位她却只能视而不见,不能赶人。
娜仁坐了下来,向背对着她、正伸手去摘一朵花的朱赫说道:“妹妹好有闲情逸致,也算是不负春光了。”
朱赫扯唇冷冷一笑,根本不搭理她。
娜仁也不恼,既然屏退了伺候的人,她就自己动手,给自己拿了一个新的茶杯,倒了上好的春茶,浅尝一口。
“你倒会享受,这可是金陵的『雨花头茶』?”
“嗯。”朱赫懒懒应了声,手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不知名的小花。
娜仁暗道,知道你此时必到这里来,早做好了局,你不钻也得钻!她随手放下茶杯,走到朱赫面前。
朱赫嫌皇后烦,她们从来都没有两个人能平静相处的时候。她懒得应付她,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是来看我的笑话吧?看我被那个贱人压得死死的,你心里不定多快意呢,皇上那里,有我没我都是一样,不说已不如从前那样喜欢我,怕是连看我一眼都懒了。”
娜仁轻笑一声。“妹妹多虑了。我若是就这点心胸,皇上也不会让我坐这个位置。”
“那是。”朱赫讽道:“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能撑船,我是比不上。”
“妹妹不必讽剌我,如今在这后宫里,除了那个女人,谁也不比谁好过。我们同病相怜的两个人若还抱着以前那些心结在这里呕气,难过的就只有你我,人家仍旧幸福快乐地过自己的日子。你说,我们又何必如此呢?”
朱赫一怔,心里有了计较。
皇后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算两个人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皇上照样疼宠她,照样捧着她的儿子,照样要骑到她的头上去。
朱赫脸色稍缓,在美人靠上坐下来,娜仁也跟着坐定。
“皇后娘娘说的是。但我没这么想得开,我心里恨那狐狸精勾得皇上神魂颠倒,把我们冷落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受苦。”
“妹妹可别糊涂,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娜仁拍了拍她的手。“妹妹性子烈,对感情又执着。说实话,当年皇上纳了妹妹,我看着你来与我磕头,皇上那舍不得你在我面前跪下的神情,心里真是酸得很。”
朱赫也想起了以前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嘴里就像吃了黄连。
“皇上好薄情寡义,不,这不怪皇上,都是那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皇上网在了她身边。皇后,我不服!我无法看她在那里得意,也不允许她这狐狸精得了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