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彩爱笑?
没错,但是是傻笑,她一见到长相俊秀的男子便两眼发光,主动跑到人家面前笑个不停,笑得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指着人家说??“你真好看,要不要当我家上门女婿,我爹的官做很大。”
为了这件事简氏是伤透脑筋,扣着女儿不让她出门,以至于快满十五岁的周盈彩至今尚未说亲。
而容貌秀丽嘛!除去她鼻侧几粒芝麻粒倒是姿色不差的美人儿,她打小为几颗小小的雀斑困扰不已。
个性明朗,会写一手好字……这话说给正直的周御史听,他肯定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是谁在造谣。
周盈彩和她母亲简氏一样是容不下人的,对长得比她出色的丫头不是打,便是骂,描红练字能写得连周御史都看不出是字的鬼画符,简氏只能用“女子无才便是德”来搪塞。
没有一个人能跟她相处得来,包括已出嫁的大姐周盈祥在内的姐妹,除了周盈云还能哄她两句外,她没有谈得来的知交好友,堂表姐妹看到她是像见到鬼,没人肯在她身边待过半炷香时间。
“哈、哈、哈……四皇兄你真该去瞧瞧,周夫人那脸像上了五彩的画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一下子青、一下子又黑得有如锅底,甚至还会发绿光呢!”
看到人面会变色,陆明贞大笑到捂着肚子,她笑到胃疼。
“公主,冷静,要有皇家仪态。”周盈瑞抚着额,在一旁提点,她担心公主笑过头会乐极生悲。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简氏变化多端的脸色,有些怔住了,不敢相信用鼻孔睨人的她也会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对平时百般折辱的庶女恭敬有加,亲昵到不知情的人都以为简氏是她亲娘,亲到心肝都能挖出来给她下菜。
简氏的异常热络让周盈瑞吓到了,也令她感慨简氏和周盈云的母女感情如此淡薄,一扯到亲生的周盈彩,记名的嫡女算什么玩意儿,一脚踢到悬崖边任凭死活。
“不行、不行,小皇嫂不要再逗我笑了,我一看到你一本正经的脸就会想到你那位嫡母,满肚子笑气都溢到喉咙口了。”一说完,她又笑得乐不可支。
周盈瑞叹息地说:“王爷,公主这毛病多久了,有没有得治,要不要宣宫里的太医来诊诊脉。”
“唔——你喊我什么?”陆定渊假意目一沉,佯装不太高兴。
“……定渊。”她小声的一唤。
“嗯!要记住。”他眉头一扬,眼眸又盈满笑意。
被修长手指一挠女敕白手心,她粉腮染酡。“有外人在还是喊你王爷,逾越了规矩可不好,落人话柄。”
“我不是外人,我不是外人,我是自己人,周小瑞你敢当我是外人,跟我见外试试。”她们都一起诳过人了。
陆定渊嫌弃地将凑到他和周侧妃之间的明艳小脸推开,“你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不是内人的人全叫外人。”
内人?外人……不都是人?她被搞迷糊了。公主的脑子被绕晕了,内人、外人分不清。
“王……定渊,我看公主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两眼翻白……”真吓人,王爷的本事是把亲皇妹逼疯。
“不用理她,她一下子就疯回来了。”等她想清楚了就不晕。“周夫人没为难你吧!她这人挺会捧高踩低。”
“有我在,谁敢!”
陆明贞才一凑过来,陆定渊的大掌又把她推远,以冷厉的眼神警告她少来凑热闹。
“我认识她比你久,我知道她那人的脾性,我不怕她使坏,只是担心我姨娘在周府受到苛待,不过你这一招使得真妙,她看到我就像看到活菩萨,只差没放在供桌上膜拜。”
她头一回明白权势的好用,当你高高在上时,别人就得低头屈膝。
我的功劳,我的功劳,快夸夸我——不甘被冷落的公主嘟着嘴,在两人面前挥着手,不许他们把她忘了。
“过两天叫老五上周御史府拜访周御史,最好还和周四小姐不期而遇。”这才有热闹可瞧,不闹大一点,王妃不会晓得她手中的筹码薄得可笑。
她一瞠,露出错愕神色。“你……你想逼死王妃?”
光是公主登门,刻意在简氏面前透露怡郡王择妃一事,为了让女儿成为郡王妃,简氏已然倒戈了,对二姐的母女之情薄到连张纸都不如,一心要攀上皇室宗亲。
若是让容貌秀逸的怡郡王到府一游,又凑巧被周盈彩撞见,对美男子深深着迷的周盈彩肯定会闹起来,夹在亲女儿和记名嫡女中间的简氏,毫无疑问会弃周盈云而就亲生女儿。
到时周盈云就会失去大靠山,简氏也不会再耳根子软,听任她的怂恿,两人将渐行渐远,走不到一块。
说逼是严重了些,却也是不留余地,如今的周盈云名义上是皇家媳妇,贵为王妃,可是少了王爷的宠爱,又无法掌控府里大权,在王府内的处境形同孤立无援,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也寸步难行。
对她百般支持的娘家是她唯一的退路,嫡母的“爱护”更是最大的凭恃,至少在她需要援手时有人出手。
可是两样皆无的她还有什么依靠,嫡母离心,庶妹不再好拿捏,夏姨娘也不再是她手中的筹码,那她还拿什么在王府立足,除了安分的当个傀儡王妃外再无出路。
“不是逼她,而是让她知晓王妃这个虚位是我给她的,同样的,我也能拿走,不要当别人都是她手掌心玩弄的傻子。”她不可能事事顺心,样样都如她的意。
蓦地,陆定渊的眼神冷冽得骇人,像是锋利的刀,亦像千年冰石,刀锋一出将敌人劈开,陌生而可怕。
“定渊,你不要吓人,你此刻的神情好严厉,像要面对仇人。”有如宝剑出鞘,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戾,剑不沾血必伤己。
一张忧心的娇颜映入眼瞳,冷若霜雪的寒冽倏地化为春水,春意融融地满是柔情。
“小瑞儿别怕,这次我会守着你,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谁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这次?再?
周盈云的心口一紧,骤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心,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指尖微微发颤,怎么也止不住,仿佛有只扑腾的小鸟钻进胸口,扑扑地拍着双翅。
他……他是什么意思,为何有种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错觉,他是不是晓得王妃会背着他与人私通,和她一样是个重生……
陡地,公主陆明贞的不满抗议打断她的思绪,让她从沉思中月兑离而出,再度忽略令人心惊的可能性。
“你们不要在我面前眉目传情,乱恶心一把,是我让那老贼婆相信五皇兄要择妃耶!她才扯着老脸皮巴结小皇嫂,把她当祖宗似的捧在头顶。”她的奖赏呢!做人不要过河拆桥,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要还的。
老是把她丢在一旁,像不象话呀!
“公主对我的大恩大德不敢或忘、铭感五内,小女子无以为报,特送上玉肌香露水一瓶,让你抹在手腕、颈下、耳后,常保香气不减,肌肤女敕如白玉。”这是她从香汤中想到的另一种调香方式,经由和月季的合作。
在重生后她知道月季并非真的对王妃忠心不移,话虽少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慧黠,与人都不亲近,疏离得好像她不是这地方的人,没人可以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风一吹,随时会飘走。
但两人有同样对调香的喜好,她于是去接近对方,希望能让对方帮自己。
她走对了一步,果然让月季偏向她,继而成为她埋在周盈云身边的眼线,不时回报王妃近曰来的动静。
只是这一次回周府她才由简氏的言谈中无意得知,原来月季的卖身契还在简氏手中,是周盈云未出嫁前简氏拨去服侍她的,周盈云向简氏索要,但简氏尚未给。
既然老天给了她再一次的机会,她怎么也不会辜负了,于是她假装不在意的一提王妃那儿有个丫鬟她很中意,能帮她匀香、调香,简氏一听,二话不说地把月季的卖身契给了她。
不过她也在此时方知小时候因她的不听话而害夏姨娘差点被杖毙,原来也是周盈云在背后下阴手,她要让夏姨娘遭鄙弃,令光华快盖过她的庶妹从此只能是发不了光的石头,唯有她才是受人瞻仰的璧玉,抢走所有人的光采。
“是不是能让我香得像小皇嫂一样招蜂引蝶?”陆明贞笑得开心地手心向上,索讨让人一身香的香露水。
闻言,周盈瑞粉腮乍地酡红。“招蜂引蝶是这么用的吗?教你学问的老太傅都要落泪了,小心你皇兄打你手板。”
好在公主的无心之言,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守门小青和洛锦亦是值得信任的,不然这话一传出去,宁王侧妃多了“狐媚子”臭名,她一出府还不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