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盘碎裂声和她惊诧的低喘引起他注意,白铎凡抬眸,从衣柜长镜中看见她讶然的容颜,立刻明白她看见了什么,他神情一变,飞快转身掩藏伤疤。
“你看到了?”他俊颜浮现不安,半垂的眼帘难以掩饰眸心的自我嫌恶。
该死,他忘记了!
只顾着挑衅她、勾引她,却忘了身后丑陋的旧伤,不但让大学时期闹分手的女友在朋友圈中大肆批评为骇人又恶心,就连母亲偶尔瞧见都忍不住皱眉回避,从那时起他就对身上曲伤疤心怀荠蒂,尽可能不在人前显露。
白铎凡在心底不下数十次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并不想吓到她,却无法抹去昔日梦魇在他身上烙下的残酷印记。
“你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黎筱沛掩着胸口呐呐低问。
她曾撞见在浴白里泡澡的他,也曾看过他穿着浴袍衣衫不整的模样,却从未发现这道藏在身后的严重创伤;他虽然背靠衣柜试图掩饰,腰侧却还是露出半截如娱蚣般骇人的暗红伤痕,瞪着那道纠结的旧疤,她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意外才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倒是白铎凡在一开始的怔愕过后很快就恢复平静,草草套上一件棉质白衬衫遮掩身上的疤痕,面对她嗓音微颤的疑问,他嘴角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孤度。
“这伤,是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怪吓人的吧?”
“少来,你也会有叛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个优秀完美、皱个眉连校长都会低头向你认错的超级模范生。”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怕是伤了他,黎筱沛平复过情绪,故作轻快地开口,心仍隐隐泛着疼。
“超级模范生?可惜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完美、高高在上!”
幽深黑眸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艰涩开口。“我也只是个平凡人,也会有缺点和不完美,这伤就是最好的证明。高中时期,我因为受不了母亲多年来紧迫盯人的管教和亲戚间的闲言闲语,不满情绪一口气爆发,成天呼朋引伴跷课玩乐,连外公也管不动,只可惜太过放纵终究要付出代价……”
他回忆的眼神黯了下,高大身躯有些紧绷。
“我因为没有防人之心,自以为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出手太大方反而让我被一名总是带头跷课玩乐的学长盯上。他暗地勾结黑道绑架我,但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发生车祸,学长和其他三名绑匪全都因未系安全带被抛出车外身亡,我则是被关在后车厢逃过一劫。”
“老天!你背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见他沉默颔首,黎筱沛捂着唇,心隐隐作痛,眼眶又酸又热,泛起一片薄雾。
“当时伤势太过严重,让我在医院待了足足半年之久,加上绑架案吓坏了我妈,在她强烈要求下我被外公安排到英国疗养,之后便一直留在那里读书、工作,直到这次被召回国接掌公司。”话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下才又道:“没想到都过了十几年这伤看来还是挺糟,抱歉吓到你,我今晚肯定是发烧昏了头才会如此大意……”
他的语气多了分自责,她没有错过他眸底一闪而逝的难堪与不安。
“别瞧不起人,这点伤可吓不倒我,我还看过更严重的。”她早先的惊慌己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而温柔的神情。
黎筱沛越过满地碎片缓缓朝他走来,直到来到他身前,她伸手撩开他衣衫一角,极为轻柔地抚上他腰侧伤疤。
“突然看见这道伤,我不敢想象你曾遭遇过怎样的创伤,才会一时心慌失手打翻餐盘。谁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你尝到的苦果比别人多太多,只是幸好……幸好你没事!”她微微轻颤的温柔嗓音含着心疼与不舍。
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但愈是了解他,愈明白在豪门的光环下也有不为人知的辛苦,双亲失败的婚姻、母亲紧迫盯人的控制欲,以及亲戚间的冷眼算计和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让他在成长过程中学会冷情、学会坚强,不让人轻易窥探他的心,也不在人前显露任何弱点,只因稍有松懈都可能如年少时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今晚若非他发烧吃了药整个人卸下防备,这秘密也许她永远不会知晓,也没机会窥见他完美形象背后不欲人知的沉重压力。
白锋凡屏息,动也不敢动,感觉她纤细指尖温柔游走在他腰侧那道丑陋的伤疤上,撩拨着他体内的火焰,一颗心为这小心翼翼却又勾人心弦的轻触狂跳着,他不禁怀疑近在咫尺的她,是否能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我一向厌恶这道伤,总觉得它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有过的放纵和愚蠢,如今却又因为它享受到你难得的温柔对待,看来,当年的痛不算白挨,我现在倒想感激这道疤痕的存在。”温厚大掌轻覆上她抚慰伤痕的手,他垂眸淡声说笑。
“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的心一拧,因为他的玩笑话胸口酸软不已,含在眼眶的泪终不受控制滴滴滚落。这男人,为何总能牵动她的心?
“嘘,别哭,我并不想让你难过。”乍见她滴落掌心的泪,白铎凡慌了手脚,她的体贴关怀让他胸口满溢着如冬阳般的暖意,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吻个够!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一把将哭得教他心疼的她拉到怀中紧紧相拥,感觉她肌肤微凉的温度和软馥芬芳紧贴着他热烫的身躯,撩勾起最深层的情|欲,白铎凡低下头,热切而激动地吻了她,深深吻着,恣意蹂躏那张太过诱人的瑰色唇瓣,口中尝到她咸咸的泪,和更多香甜诱人的气息。
“唔……你、怎么突然?唔嗯……”
黎筱沛被这突来的举动吓着了,可微弱的挣扎并未持续多久便放弃,她无力再禁锢自己的心,只能顺从渴望探出柔女敕丁香试探地回吻他,引来男人发自喉间如兽般的满足低狺。
此时此刹她只想感谢上天没有在那场严重的车祸中夺走他性命,让他们有机会相遇。
她喜欢这个男人,却又碍于彼此身分的差距不敢喜欢他,内心的拉扯早令她无力负荷。
今夜看见他身上的伤,让她惊觉曾有那么一场意外可能永远撕裂彼此的命运,让他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心就震颤不止,闭上眼感受他的怀抱与体温,是他存在的证明,这一刻她不想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随着热烈的一吻越发深刻,白铎凡将她推向床沿,两人双双倒向大床,直到男性沉重的身躯交叠在她身上,黎筱沛这才从意乱情迷中稍稍回神。
“呀啊,等、等等!”她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理智上却又迟疑地想要退缩。
“我已经忍够久了!”埋首在她细致芬芳的颈间,白铎凡咬牙低咆,迅速褪去上衣。
他赤|luo的上半身肌肤覆着一层薄汗,得用尽全力才能按撩住体内躁动不安的欲|望,这女人非要如此折磨他才甘愿?
“你还在生病,不能这样……”噢,他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和她一起滚床单消耗体力。
“你怕我会传染给你?”眷恋不舍地自她颈间抬首,他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掀着浓眉一脸挑衅地锁住她。
“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身体虚才会一个吻就重感冒。”她红着脸吐槽。
“那你是不是该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被你传染的病患?”
天知道这女人传染给他的何止是场重感冒!
白铎凡像在沙漠中迷途的饥渴旅人寻觅到了绿洲,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甘美,挑逗且醉人的吻细细洒遍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鼻尖,直至诱人的唇瓣,再缓缓下移至细致白女敕的敏感颈窝,惹来她嘤声轻喘。
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在她丰盈柔软的娇躯上游走,隔着薄薄衣料探索每一处软馥芬芳,不费吹灰之力挑起她体内极力压抑的簇簇火苗。
“慢着,我们、不该在这时候唔……”
他们实在不该在这当下发展出如此亲昵的关系。
这男人感冒发烧中,而且还吃了药,天晓得此刻意识究竟清不清楚?
黎筱沛双手抵着他luo裎的胸膛,灼热胸膛下激荡的心跳几乎和她的频率一致,令她脑袋混乱,内心煎熬着不知该推拒抑或是拥抱他。
就在她紧闭着双眼,脸红心跳感受他压覆在自己身上的亲密重量之际,一阵沉重的呼声打破了她满脑子天人交战的挣扎。
“呼——”仿佛是在回应她的错愕,沉稳的呼声再次响起。
这男人……睡着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居然睡着还打鼾?!
瞪着埋首在她颈间沉沉睡去的男人,明知他感冒服了药早该上床休息,黎筱沛仍是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美眸,分不清此刻究竟是该松口气,还是惋惜没能继续下去。
“早说过不要逞强嘛……哈、哈啾!”被他那头浓密黑发搔痒了鼻子,她忍不住轻打喷嚏,挣扎着从沉重身躯下月兑身。
“可恶,没事长这么高壮,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气喘吁吁地半撑起身,瞪着依旧趴卧在她大腿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黎筱沛皱了皱俏鼻,可在看见横亘在他背上的暗红色伤疤时,心头泛起一股怜惜情绪,神情也柔软几分。
“幸好你平安无事……没事就好……”
她垂眸,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又无比轻柔地抚过那道蜿蜒的伤痕,仿佛想为他抚平当年的伤痛,却连自己心头那悸颤的不舍与揪疼都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