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惹起了公愤。虽然这帮女人私底下也常常笑话这个的衣服太廉价,那个的妆化的太没品味,可是当有外人对她们吹毛求疵时,她们又会变得无比团结,枪口一致对话。因为那属于外部矛盾,而她们平时的小肚鸡肠,充其量不过是内部矛盾罢了。
一时间,群女激愤,纷纷指责那男子太过目中无人,就算她们心里觉得他长得还算英俊,也不能阻挡她们装模作样地为同一阵营的女性同胞讨伐他。
那男子被一帮女人说的头大,捂着耳朵,呲着牙,骂道:“都给我闭嘴。要是没人报修电脑,我走了。”
“我,我要修电脑。”卫澜这个罪魁祸首总算活了过来,出来说了句话。
那男子看了卫澜一眼,很是不满,不耐烦道:“你刚才去哪了,得我问三遍才回答吗?”
众妇也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其实错不在那个帅哥,责任都在卫澜身上,于是又调转枪口,讨伐起卫澜来。
卫澜一向好脾气,任凭她们怎么说,也不会动气,只是将那男子引到自己的电脑桌前,坐在那里,就要开机操作。
那男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走开:“你起来,你又不会修电脑,坐那里干嘛。”说着,便将卫澜推搡出了椅子,自己很不客气地坐下了。
那帮女人一看事情有了了结,又都凑到了一起,重新起了个话题。这次的话题主角,便是那个正在修电脑的男人。
“他是谁啊,没见过啊?”
“应该是技术部的吧,卫澜中午打过电话去催人来修电脑。”
“技术部又招新人啦,这次还不错,长得挺帅啊,不像小李他们那一帮,尽是歪瓜劣枣,一个比一个长得对不起祖国人民群众的。”
“估计就是这样,才招了个帅的进来,提高一下平均水平。”
“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叫孙伟。”那个栗色头发的女人放下了她的杯子,回道。
一堆女人都看着她,一个个脸上尽是暧昧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那女人冲卫澜那座位指了指,说道:“他那工作牌上写着呢。”
“喔。”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孙伟,便成了她们打发下班前时光的最好调剂品。
孙伟一边开机,一边听卫澜描述电脑的情况,再仔细一看那病毒,转过头来,问道:“你上网都干什么呀?怎么这种病毒也会中?”那口气,就像一个妇科大夫在问一个女病人:“你平时都跟什么男人在来往?怎么这种病也会染上?”
卫澜只觉羞愧难当,她上网一向是到处乱逛,哪里有耽美哪里就有她。腐女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群情激奋讨论一些在外人听来完全不知所云的东西,并为此津津乐道,懂得越多越觉自豪。可是,她内心中另一面的自卑感,在孙伟的问题面前显露无疑,就像那一次,她面对赵祯平的提问时,也有过这样的窘迫。她在网络上的那些个所谓的勇敢,所谓的大无谓,放到现实生活中来,简直比窗户纸还容易破。
于是,她只能站在一边,脸涨得通红,嘴里嗫嚅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孙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一个闷骚的女人,看着一副天真的模样,上网干的事情居然会让她难以启齿道这般地步。他的脑中立刻有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是天使脸蛋,荡女心肠。
三下五除二,将电脑修好,又帮着卫澜装了个杀毒软件,教会她使用方法,抬头一看,竟已过了下班时间。孙伟懒得再跟卫澜多说一句,拍拍**自顾自走人。
卫澜试了下电脑,一切恢复正常,心里很是高兴,连刚才那股小小的窘迫感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放眼整个办公室,人早已走光,就剩她和一台开着的电脑。卫澜看了看时间,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出了公司大门,去赶地铁。
下班高峰的地铁总是人山人海,要在车厢里找着一处站立的地方都很困难,更别说是座位,早就里三层外三层让人给围住了,只等一有人抬**,旁边的几个人便会提高警觉,抢占最佳的时机,将自己的**贴上去。像卫澜这种既没力气又好面子的人,自然是别想有坐下的时候。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倒数。她的公司在市中心,最近停车位紧张,她便放弃了开电瓶车,改搭地铁。她上车那一站,正是最为拥挤的一站,越往后面,下的人便越多,上的人则逐渐减少。以她的经验来说,地铁开过五站,车厢里的人就会减少一半左右,自然空间也就多了不少。
这个规律很准,几乎百发百中,今天也不例外。虽然依然没有抢到位子,但总算能站得舒服一点。卫澜伸了伸快要麻痹的腿,深吸一口气,无所事事地扭头一看,便见左手边的位置上,并排坐着两名男生。看样子,都是高中生的模样,一个高点,一个矮点,高的那个壮点,矮的那个瘦点。两个人,皮肤白净,眉清目秀,正凑在一起,研究一道习题。
卫澜看着这副情景,骨子里那股腐的气质又慢慢渗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她的心里不禁开始YY起来。这样的两个人物,放在耽美小说里,便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小情侣,此刻,小情侣们正在为着一点小事争吵不休呢。
卫澜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两个高中生还在讨论题目,绝对想不到自己已被眼前这个阿姨级别的女人,幻想成了那副模样。如果他们真能感应到卫澜的想法,只怕会把手中的试卷一扔,直接冲上来揍她一顿吧。
卫澜越想越出神,越想越高兴,只觉得自己灵感不断,就快要编出一本小说来了,连那报站广播也没听清楚,只是依稀觉得自己该下去了,可眼睛还是对那两人依依不舍,一边扭头看着他们,一边往右边的门走去。
终于走到了大门口,卫澜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想要一脚跨出车门。却不料,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门玻璃上,立刻被弹了回来。卫澜被撞痛,忍不住大叫一声,这一下,整个车厢里的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包括那两名高中生。卫澜只觉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破门而出。
只可惜,地铁又慢慢动了起来。卫澜向外一看,知道自己错过了站,只能哀叹一声,等到下一站下车,再往回坐。
下一站很快便到,卫澜站在门边,再不敢胡思乱想,车门一开,便快速了走了出去,探着头看指示牌,想找到往回坐的那列趟车次。
“坐车的时候想什么呢?连门关上了都不知道。”一个男子走过她身边,丢下一句嘲笑的话,转眼便走到了卫澜前头。
卫澜回过神来,看着那个背影,认出那人就是给她修电脑的孙伟。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因为耽美,她已经被这个男人笑话了两回,卫澜真是觉得无地自容,发誓以后见到他,十米之内必定绕道而行。
回到家后,平时吃完饭一头便会扎进房间上网的卫澜,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打开音响,听着里面放的那圣女天团的歌,若有所思。那歌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逼得路小蔓都忍受不了,走出来看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快把那歌给掐了!”徐夕夕从房里冲了出来,冲着卫澜大声嚷道。
这个女人没发烧吧,平时路小蔓在她们面前放这歌,她已经觉得臊地慌,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同盟竟然也发起了神经病,自动地听起那歌来,简直就要将她活活给气死。
听了一晚上那首见鬼的歌,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徐夕夕只觉脸色发黄,眼睛发肿,极大地影响了她美丽的容貌。
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损于她受欢迎的程度。这不,前两天那倒霉蛋张定抒酒醒了之后,后悔不迭,觉得错过了徐夕夕,就跟错过了一期五百万的体育彩票似的,厚着脸皮,向苏柏打听了徐夕夕工作的地方,举着道歉的名义,便找了上来。
苏柏左思右想,觉得不妥,便给徐夕夕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张定抒的意图。徐夕夕接了那电话,惊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也没功夫开口骂苏柏拎不清,挂了电话,离开座位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可惜,行动还是慢了一步,被推门进来的张定抒逮个了正着。
“徐小姐,你果然在这里上班,太好了。”张定抒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优雅,上前来与徐夕夕握手。
徐夕夕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四周的同事,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呢,碍于面子,没办法,她只能假笑着伸出手来,礼节性地与他轻轻握了下手。
张定抒见徐夕夕对他微笑,以为徐夕夕早已不生他的气,便将来之前想好的话在脑子里复述了一遍,清清嗓子,便要开口道歉。
徐夕夕看着张定抒的表情变化,就猜出了他想要说什么,赶忙抓住他的手臂,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说完,也不等张定抒回答,硬拉着他进了一边的休息室。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办公室,那些刚才还斜着眼睛看着事态发展的鸡婆人士,齐齐地站了起来,往休息室的方向望去。
望了一会儿,又看看周围的人,竟然与自己做着相同的事情,又觉不好意思,一个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徐夕夕将张定抒拖入休息室,关上门,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有分裂人格的男人,她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还以为,那天那种情况,他们两个一定是立马结束了,永远都不会有戏了。没想到,这男人还真是能屈能伸,竟然找上了门来。
“徐小姐,那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张定抒看着徐夕夕那张美丽的脸,咬咬牙,开口道。为了漂亮的老婆,他也豁出去了。脸皮算什么,里子才是最重要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熟。”徐夕夕一边答话,一边留意门口,生怕有人闯进来。
张定抒一听这话就急了,原先的冷静与稳重都飞到了天边,急道:“徐小姐,我那天真的不是有意了,我喝醉了,说的话,不做数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啊。”徐夕夕有些不耐烦了,“我就是希望你不要这样,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你随便这样闯过来,不太好,影响不好。”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在你下班后约你,可以吗?”
“约我?”徐夕夕挑着眉毛道,“约我干什么?”
张定抒指指自己,又指指徐夕夕,说道:“我们,我们不是在相亲吗?相完了,就得谈恋爱了啊。”
徐夕夕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又好气又好笑,苦着一张脸道:“张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没错,我是和你相了亲,但不代表我要和你谈恋爱吧。相亲不成,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本来不讨厌我的,就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你才不愿意跟我交往的,对不对?那我收回那天的话,可不可以?”
“张先生,”徐夕夕已经全然没了耐心,露出一脸凶恶道,“你要知道,说出去的话是没办法收回的,说了就是说了。而且,我在意的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说了那些话,还是在酒醉之后,这代表,你骨子里是根本看不起女人的,你在清醒的时候把自己的价值观给隐藏了起来,那又有什么用,你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你觉得,我会跟你这样一个自大狂交往吗?”
张定抒被徐夕夕骂得满脸通红,头上的汗慢慢流了下来,他顾不得擦汗,只小声道:“喝醉了说的话,不是我的真心话。”
“你没听说过‘酒后吐真言’这句话吗?”徐夕夕懒得再跟他罗嗦,一拉门把手,便要出门。
张定抒见徐夕夕态度坚定,更加慌乱,一把抓着她的手臂,竟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徐小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我一定会改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徐夕夕只觉眼前这人无比令人厌恶,努力想挣月兑他的手,却只觉得他越握越紧,不禁叫道:“快放手,不然,我喊保安了。”
那张定抒却跟着了魔似的,死抓着徐夕夕不放,徐夕夕心里有点害怕,又没人进来救她,只得说道:“你别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不信,你根本就是随口编的。”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不信,你去问苏柏。”徐夕夕想也没想,就把苏柏给推了出来。反正等会儿张定抒一走,她就给苏柏打电话,跟他通个气,到时候,随便编个名字给张定抒也就完了,他也不见得真能找到那个人。
张定抒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凶恶地看着徐夕夕,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徐夕夕点点头。
“你再说一遍。”
徐夕夕看着他那凶狠的表情,心里害怕,嘴上却不愿服软,叫道:“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贱人。”张定抒突然抬起手,一个巴掌眼看就要呼到徐夕夕脸上。
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杯子,看来是来泡茶了。张定抒真是个天生的伪君子,一看有人进来了,立刻就放开徐夕夕,脸上那表情,简直比四川的变脸表演还要快,徐夕夕还没回过神来,他早已又堆出一脸的笑,装做一副和善的样子,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徐小姐,耽误您的时候了,真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出门,戏剧性地让徐夕夕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