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来到“寻香园”了。
从母亲的态度看来,她知道,这个地方与母亲应该有极大的渊源。
到底在母亲远嫁日本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母亲嫁后多年不敢回台湾、不敢与台湾的亲人联络……
“嘿!需要帮忙吗?”
突然,一道沉厚的嗓音响起,打破她带着淡淡惆怅的沉思。
吉川羽子转过身,朝声音来源望去,一名男子咧着唇露出白牙的爽朗笑脸映入眼帘。
瞬间,心莫名的一紧,她的视线不禁定在他身上,无法移开。
浓眉深目单眼皮,配上挺鼻宽唇,让那张粗犷刚毅的脸充满阳刚的男人味,再加上略深的肤色和挺拔健壮的体格,他看起来和现今的那些花形美男很不一样。
在彼此的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杜春彻看着她可爱清雅的外貌,脑中不禁掠过三个字──小茉莉。
眼前女子白净的小脸上脂粉未施,一双美眸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嘴粉女敕女敕的,看起来清雅娇柔,就像一朵茉莉花。
对方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样,让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小姐是想买花茶,还是想看看茉莉花田、参观工厂呢?”
实施周休二日后,民众开始注重休闲生活,因此“寻香园”除了将生产茉莉花茶的过程供大众参观外,还增加让观光客体验当一日花农的活动。
而这名女子手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脸茫然,看起来就像是迷路的观光客,因此他如此询问。
“我可以先见这里的主人杜弘远先生一面吗?”
男子身上穿着“寻香园”的制服,让人一眼就可以知道他是在这儿工作。
他亲切热情的语调让吉川羽子心生好感。来到台湾后,她已真切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热情。
杜春彻闻言一愣,爽朗的笑容跟着敛起。“妳找杜弘远做什么?”
吉川羽子望了他一眼,小脸上充满疑惑。她说错什么了吗?他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敛下,和善的感觉瞬间被严厉的脸部线条取代。
“我……有东西必须交给他。”
“什么东西?”杜春彻狐疑地打量着她,心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眼前的女人年纪至多二十出头,怎么会认识他父亲?
吉川羽子初见他时对他的好感,因为他极不礼貌的问话而消退了几分。
“你是杜弘远?”她捺着性子问。
杜春彻挑起浓黑的眉瞟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妳既然不认识杜弘远,会有什么东西必须交给他?”
他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悦。“我认不认识杜弘远关你什么事?想把什么东西交给他,又关你什么事?”
看着她女敕白的小脸因为怒意而添上薄红,杜春彻竟然觉得她很可爱。
“当然关我的事。”他理所当然地朝她咧嘴道:“因为杜弘远是我父亲,而他已经去世多年了。”
闻言,吉川羽子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什么……”
他是杜弘远的儿子?而杜弘远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让她错愕不已。
难道妈咪不知道杜弘远已经过世了吗?要她千里迢迢走这一趟的用意,真的只是归还项链及买茶叶回日本吗?
定定凝视着她错愕的表情,杜春彻问:“妳到底是谁?找我父亲究竟有什么事?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听他连珠炮似的发出一堆疑问,吉川羽子不甘示弱地问:“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是杜弘远的儿子?”
要交给杜弘远的那条项链一直被母亲妥善的珍藏着,她相信这条项链的意义肯定非凡,如果杜弘远真的已过世,那她绝不能轻率的把项链交给他人。
闻言,杜春彻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真稀奇,我还是头一次被人怀疑身分。”
“我不管。如果你不能证明,那我就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不理会他话里的嘲讽意味,她十分坚持。
明白她的坚持不是没道理,杜春彻的脚步往路标另一端的小径走去。
“跟我来吧。”
她想要证明,他就给她证明吧!他想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父亲。
警戒的眼神落在那个高大的背影上许久,吉川羽子犹豫了片刻,才挪动脚步跟上去。
※※※
吉川羽子跟着杜春彻走过种满绿树的小径,不过片刻,眼前豁然开朗,空气里的茉莉花香更浓。
“天啊!真美!”
走出小径,只见前方有一排房舍,除了“寻香园”的贩卖部、制茶工厂外,最让她惊艳的是右方山坡上那一片令人叹为观止的白色花海。
“像雪一样……”被白色花海占据的瞳眸里闪烁着光亮,真实的展现出她心底的想法。
看着瞬间的感动映在她难掩震慑的眼底,杜春彻不自觉的接话。“如果是雪,那我家的雪是有香味的。”
不难听出他为自己的茉莉花田感到骄傲。
“有香味的雪?”吉川羽子细细咀嚼他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绿叶将白花衬得更为洁净,远望确实像一堆堆的雪,有香味的雪……怕是只有茉莉花田里才看得见吧!
“如果妳不赶时间,可以下田去看看。”
吉川羽子侧眸瞥了他一眼,犹豫着。
正事都还没办,她该放纵自己被这片茉莉花感动的心情吗?
彷佛看穿她的犹豫,杜春彻提醒道:“采收期一过,就只剩下绿叶,要再见到这情景得等到下次花期。”
等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自觉中希望她能感受茉莉花田最美的一刻。
对初见面的女人产生这样奇怪的心情,他感到挺讶异的。
听他这么一说,吉川羽子赫然发现,他肃冷的表情被不经意泄漏的热情取代了。
那显而易见的不同让她直觉地认定,他的本性应该是乍见时的爽朗热情,而让他变脸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她多了警戒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的嗓音再次落入耳中。
“要下去看看吗?”
面对他的询问,吉川羽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抵挡不了想接近花朵,就近闻闻花香的渴望。
“那……我下去晃一圈就好。”
杜春彻点头,率先往下跳到茉莉花田梗上后,朝她伸出手问:“需要我扶妳一把吗?”
两人所站之处原本就不是花田的入口,两处的地势有将近半公尺的落差,但由于贪近求快,杜春彻索性直接往下跳到田梗上。
吉川羽子看着他厚实的大手,沉默好半晌才红着脸拒绝。“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一意识到自己红了脸,她深觉自己一定有问题。
她又不是没和男人接触过,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怎么看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她动不动就脸红?
难不成脸红也是水土不服造成的?
杜春彻闻言,不以为意地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等她自己跳下来。
察觉他正等着她,吉川羽子有些紧张,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先观察了地势,用脚踩了踩,确定所在之处的泥地很坚固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搁在水泥地上,慢慢的往下爬。
杜春彻仰首看着她,赫然发现,眼前的画面十分养眼。
她穿着牛仔短裤,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线条十分匀称、诱人。
“啊!”
突然,一声惊呼拉回他神驰的思绪。
回过神一看,只见她的脚踩了个空,若不是她死命抓着水泥地面的边缘,应该会跌个狗吃屎。
“妳这样会弄伤自己。”
杜春彻看不过去,大手扣住她的小蛮腰,直接想将她抱下来。
“啊……”感觉男人的大手落在腰间,她惊喊一声。
尖叫忽然卡在喉间,下一秒钟,她人已稳稳的站在田梗上。
人是站稳了,却没料到,她才迈向前的一只脚竟陷在异常松软的泥里。
“别踩那里!”
杜春彻的提醒晚了一步,她一个重心不稳,往他身上扑跌而去。
他直觉的伸手想稳住她的肩,偏偏不知怎么回事,手莫名失了准头。
吉川羽子瞪大双眼,愣住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尖叫,应该狠狠推开他,甩他一巴掌,她却因为太惊讶,无法有任何反应。
几乎是一瞬间,发现自己的手放错了地方,杜春彻吓得松开手。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道歉才落下,她的身子因为他突然松手,就这么撞进他怀里,撞在一块的两人顺势滚进田里,沾了一身泥。
顿时,一片死寂横亘在两人之间。
突然间,一道尖叫声传来。
“哎呀──夭寿喔!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以为坏了杜老板的好事,被聘来摘茉莉花贴补家用的妇人红着脸咕哝,迅速跑开。
杜春彻仰看着蓝天白云,叹了口气。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状况,不管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正在干啥坏事。
不过,有脑子的人应该都可以猜得到,他们的状况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暧昧,应该不会有人选择大白天在田中的烂泥里偷欢吧?
偏偏目击者慌张的跑开,他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村子里会传出什么夸张的流言。
吉川羽子趴在他又硬又热的胸膛上,感觉他的心跳稳健的落入耳中,困窘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今天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幸运!
“妳……要不要先起来?”
“寻香园”的茉莉花栽种的方式是如同茶园般的长条状,田里可供人活动的空间并不大,要迅速站起身其实有点困难。
被她香软的娇躯压在下方,他喉头干涩,脑中自有意识的勾勒出她坐在他身上狂野地骑乘的画面。
活色生香的想象力作祟下,他情绪激荡,感觉血液兴奋的在他的体内迅速窜动。
他期待她不会发现他的异状,赶快离开他身上。
“我马上起来。”吉川羽子红着脸立即动作,就算极力避免两人的肢体相碰触,但在狭窄的活动范围限制下,她仍避无可避的碰到他。
“喔!懊死……”
杜春彻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在她左磨右蹭下,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因隐忍而冒出的汗水自额角一颗颗滑落。
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吉川羽子在站起身前因为不经意的一个碰触,愣住了。
不知道自己模到了什么,她好奇的小手想确认,正打算模得仔细些,男人粗哑的声音陡然落下。
“别碰!”再让她继续搓搓揉揉,他的控制力铁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川羽子眨眨眼,被他沙哑得不可思议的嗓音吓着了。
“你……还好吗?”
“马上起来,离我远远的!”见她以无辜纯真的神情关切着他,杜春彻发出低吼。
吉川羽子被他近似咆哮的语气吼得傻眼,几乎是以跳开的方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直到他站起身,她注意到他的异样,明白他产生了什么反应,下一秒,她惊讶地瞪着他,脸烫得简直可以把水烧开。
杜春彻双手抱胸,饶富兴味地看着她瞬间爆红的小脸,庆幸她还不算无知。
“我得先回去换件衣服。”
罢刚被她那一撞,他的衣服沾上了湿泥,再加上太过“激动”,他也需要独自冷静一下。
他的话才落下,吉川羽子便直觉扯住他的衣袖道:“不行!”
杜春彻不解地挑眉瞥了她一眼。
“你还没有证明你的身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乘机去找些什么假证据来骗我?”
来到“寻香园”、遇上他后,她觉得原本简单的状况,似乎有月兑轨的迹象,而刚刚遇上的小意外,或许就是提醒她该办正事!
她不信任的表情让杜春彻感到无言。“我骗妳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但……”她不认识他,无从判断他这个人是好是坏。
思索了片刻,杜春彻立刻作了决定。“既然这样,妳也顺便换件衣服。”
她摆明了不信任他,他只好让她跟着。
吉川羽子犹豫了片刻,也只能跟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