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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的执着王子 第八章

作者:初七类别:言情小说

几日后,方母在自家的邮筒中第三次看到牛皮纸制的信封袋,上面只简明扼要写着先夫的名字,看看信封微微膨胀的形状,内容物不意外,跟前面两次都是一样的东西,钱。

方母拿出信封袋,用手秤一秤,这次的重量比以前都还要重上几分。

她捏着信封袋,面色沉重,若有所思。

上了楼,方母将三封牛皮纸袋并排在桌上,很明显的是出自同款信封,连密合方式都是用胶水工工整整的粘妥,只有一封是开启的,那是匿名寄件人所寄出的第一封信。

她在里面发现一张便条纸,上面清楚写道,此人曾受惠于先夫,知道恩人逝世,为未来得及偿还的恩情,内心感到万分痛苦,索性以先夫之名照顾只剩孤母幼女的方家,聊表心意。

方母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贪财之妇,里头的钱,她一分都没动过,在还没想到该拿这些钱怎么办时,其他的信却接二连三的到来。她想着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直到听见方娴进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今天怎么那么晚?有晚自习吗?”

方娴含糊带过。她不能说自己正在找打工的事,至少在指考以前还不可以,“要考试了,老师留下来补强课业,我们当学生的当然要舍命相陪。”

方娴不想让母亲窥探出异状,这几天,她一直都只敢背对方母说话,就是害怕与方母眼神接触,“妈,之前听你说卖土地的事怎样了?有人来问吗?”

方母叹口气,无奈的说:“没听到中介那里有什么消息,我也在纳闷着,你爸那块地,地平、土肥、位置好,以前没说要卖时,就有人上门来问,现在放消息出去,却无人问津,到底怎么回事?”

方娴静默不语,暗自想着,应该是苏家的力量在作祟,难道他们还没放弃吗?不过回头一想,也好在有他们阻挡着上门买地的人,可以尽量拖延时间,现在就等指考日子一到,只要她不到场考试,事后母亲再生气,也拿她没辙。

方娴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方母,“妈,你不要急,这段时间还是要缴贷款吧?一直等着买主也不是办法,我这些存款暂时也没用处,不如先缴上贷款,之后的事再说。”

方母左右为难着,但是现实摆在眼前,明天银行的催缴单又要来了,再不缴,别说土地卖不卖得出去,要是被查封,她们母女俩也要喝西北风了。

几经犹豫不决,自我开解,方母还是收下女儿的存款,“等到有买主上门谈上好价钱,这些存款就马上还你。”

必然是不会有买主上门,往后存款只有越来越少的趋势,况且家里有困难,还在意分什么你我。

“没关系,这不都是你跟爸爸给我的。”

视线从桌面掠过,方娴注意到上头摆放的三封信件,“妈,这是什么?”

方母也没想过要瞒着女儿,“匿名信,说是你爸生前的朋友,知道我们有困难,所以出手帮忙,我还在想该怎么办呢。”

方娴随手拿起一封信端详着,上头写着她父亲的名字。

她皱起眉头,眼神有着疑惑。这字迹怎么如此熟悉!

“这怎么来的?”

“放在邮筒里面呢,可是也没邮票,要问从哪寄的,也不知道问谁。”

这当然不是邮差送来的信,送信来的另有其人!

她抓起桌面上的其他两封信,放在书包里头,“妈,里面的钱,我们不能用,这人不是爸爸的朋友。” 方娴说完,就急忙的要出门。

“女儿,你要去哪里?”

她抓紧书包,顾不得与母亲解释什么,“我去找寄信人!”

“等等,还有这个!”方母在玄关处喊住方娴,从怀中拿出唯一有留字的便条纸,再交代几句,“如果有什么误会就要厘清,我们不能不明不白的拿人家的钱。”

方家再有困难,也都不到需要人救济的地步,匿名者的心意,方母是收到了,却是收得不心安理得,一颗心吊上吊下的难受。

方娴接过便条纸,一看,更确定这是来自苏仄的字迹。

“知道了,我会解释清楚的。”

现在是晚上六点,一般来说,他们高三生若没参与晚自习,就会提早下课回家复习课业,而苏仄向来都与方娴同进退,当她不再参与晚自习,苏仄也跟着不留了,所以照理说,苏仄现在应该就在苏家。

“没有,我们少爷还没回来。”

“怎么会?那他去哪?”

“方小姐,这也是我想去找你的原因。”叶风依旧是一派从容的面对方娴,可这副平静的表面下,却有难以察觉的肃穆。

方娴注意到了,“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叶风温和一笑,“有的,有些话该向方小姐坦白。”

黑暗中仅有苏家门口的一盏夜灯照亮街道,叶风领着她,走在前头,平缓的说:“阿仄是个特别的孩子,天生就是亚斯伯格症的患者,这个状况让他生活在苏家更是不容易,苏家旁系的少爷、小姐们从小就故意排挤他,暗着踢他进泳池里,说他发病自己跳下去,明着对其他长辈讽他“天赋异禀”,不是正常人是不懂他的想法……”

叶风朝天兴叹,“那时候,阿仄没有发疯真是……”

方娴的心随着叶风的话像是被人拧了又拧,教人难受得说不出话。

她都不知道,苏仄是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可笑的是,起初她还以为苏家能给他良善的教育品质,结果,真让人料想不到。

“会搬到这个乡镇,就是因为他的心病毫无起色,苏家人正好以养病的原由让他住在这里,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打算放逐他。”

“放逐?”已经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叶风点着头,继续说:“他完全无法对陌生人吐出一句问候,眼里只有他收藏的发票,旁若无人到只处在自己的世界,这种情况让其他长辈见了,只有摇头的份。”

叶风细数当时苏仄的病情,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都是道不清的生活细节。方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学校路口的小吃店里,苏仄就是在玩他的收藏,他眼里真的就只有发票。

“他的学习完全中断,连学校都待不下去。你别看他跟你同一个年级,其实他大你两岁。”叶风停下脚步,看了身后的方娴一眼,见她脸色益发难看,想来也是心疼苏仄的遭遇,淡淡的欣慰写在他的脸上。

方娴微微吃惊,又再慢慢调适自己。

苏仄不同于一般人,在学习的路上,他需要更多关注,可是出生在豪门贵胄的苏家,他们并没有给他理想的教育,反而任由兄弟姊妹们使计欺陵他,他能好好活在苏家已经算是奇迹,怎能要他在学校表现如何呢。

“我还以为……他可以过得比谁都好。”就像当年离去的女孩,还没等她修补两人之间破裂的友情,也能不带着一点遗憾离开,在她无法想象的世界中优游自在。

“一般人遇到和阿仄同样的事情,或许能调适得很好,但由阿仄来承受的话,这对他的心灵是更沉重的负担。”叶风忆起过往,仍为苏仄感到心疼。

“是什么事?”她听出叶风的弦外之音,不解还有什么事比霸凌更过分。

“阿仄的妈妈不是老爷的元配,老爷虽然极疼阿仄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深爱着早逝的妻子,对阿仄的妈妈没有那么重视,只当她是生下继承人的女人,甚至连个名分都没确立,两人一直处在模糊暧昧的地带,自然,阿仄的出身就成了旁系儿辈私底下的话柄。”

方娴掩不住震惊,她从未想过苏仄的出身还带有复杂的豪门纠葛。

“那些孩子长得越大,话说得越重,毫不顾忌苏仄的想法,大肆宣扬,还传到学校去加油添醋,阿仄的心病就是这么来的。他们根本不把阿仄这个苏氏企业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放在眼里,他们甚至在私下打定主意,不让阿仄有机会介入苏氏企业核心,时间久了,苏氏就能完全易主了。”

夺权的戏码就能上演得毫无破绽,完美得无法挑剔。

“阿仄的妈妈现在虽然掌握着苏氏企业的脉络,但大权终究要交给属于苏家的人,目前她已经招揽了旁系子辈们进入苏氏企业,为的就是挑选及培养新的接班人,但是身为第一顺位继承者的母亲,你应该懂她的心情,她不想放弃阿仄的……就算只剩一丝希望,她都不想错放。”

苏伯母称她是“希望”,就是这个原因?一想到苏伯母这些年对苏仄的不放弃与不能为人道的心酸,内心便对苏伯母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同情。

苏伯母这一路走来,甚是辛苦,看到唯一的儿子被人欺陵,在家族中,苏伯母却没有权利为苏仄出气,还得用心栽培苏氏企业的接班人继位,苏伯母内心承受的苦,外人无法想象。

“要是还有可以期盼的机会,阿仄的妈妈就绝对不会放弃,只是,阿仄不再信任他人了,除了你。”叶风也把“希望”寄托在方娴身上。

顿时,方娴明白叶风想对她说什么了。

“我该去哪里找他?”她昏了才真以为叶风也不知道苏仄在哪,身为管家的叶风,苏仄最亲近的叔叔,对苏仄的行踪,他应是了若指掌。

“你去了,又打算如何?”

“和苏仄把话说清楚。”一味的纵容不是好事,他应该要学着坚强,学着独立。

叶风却误解她的本意。

“我说这些话不是要你同情苏仄,但如果你真的愿意帮忙,我会很感谢你。”他是打从心底由衷说道。

“你误会了,对那件事,我没有任何想法。”她意志坚定,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而现下,苏仄的问题并非她的责任,也就不排在她的行事历内。

好似早已知道方娴会这么回答,他虽然失望,却也不愿勉强,“既然说服不了你,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他别过脸,“你回去吧,就别找他了,无济于事。”

方娴懵了。管家叔叔为何这么说?

她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三个信封,“这是苏仄给的,我必须还给他。”

至少,她还有正当理由找他。

叶风注视着信封袋,眼波流转间有耐人寻味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不语,让方娴在一旁焦急不安。

“叔叔,你一定知道他在哪,拜托,快告诉我。”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不见苏仄返家,他放心,她担心啊!

叶风瞅瞅手表,平静道:“阿仄最近与一位同学走得很近,放学时也都与他同行,现在他们应该还在一起。”

“同学?哪个同学?”

“凌焕宸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