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佳瑛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如此戏剧化的发展，仿佛在看电视剧，好不容易打发掉孙奕琳后，卓赫尧坐在车子里不发一语，显然余怒未消，钱佳瑛才不想去捋老虎须，她静静地拿起摄护腺，准备继续阅读。
“你很闲。”卓赫尧冷冷地刺了一句。
“还好。”
他的火一下就飙上来了。
“简直莫名其妙，她要跟一个死人结婚，关我什么事？还叫我帮她，我怎么帮？我又不是医生，她是孤儿吗？没爸爸、没妈妈还是没哥哥？这整件事到底跟我有什么相干？”
钱佳瑛认真思考了下，才道：“她信任你。”
他嗤之以鼻。“她专找我麻烦！”
孙奕琳一讲完男友要死了，就扑到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他想把她甩开都甩不开，有时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当初怎么会跟她交往？
“你答应帮忙了。”钱佳瑛说道。
为了把孙奕琳甩开，卓赫尧终于应了一句——他会想办法。
“她哭得我头痛。”他已经十分后悔答应了。“我没有答应帮忙，我只说尽量想办法，如果尽力都想不出来，那就没辙了。”
他火大地捶了下方向盘。“要结婚就去公证，脑袋到底装什么？简直莫名其妙。”他又捶了一下。
她看他一眼，说道：“我不喜欢噪音。”
他瞪她。“你很敢讲。”
她点头。“对。”
他简直气结，伸手揉了下太阳穴。“给我闭嘴。”
她低头看书，完全不受影响。
卓赫尧见她如此，心里又是一把火，有时他真不知道孙奕琳那种无理取闹的方式让人生气，还是钱佳瑛这种事不关己，把人当空气的态度更让人火大。
深吸口气后，他很快得到结论，还是钱佳瑛这种安静的好，孙奕琳简直让他想撞墙。
他闭上眼，听着音乐，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偶尔传来她翻页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十分钟后，他睁开眼，把车开出停车场，钱佳瑛也没问他要去哪儿，把书放回公事包。
他去了一家高级餐厅用餐，钱佳瑛则随意找了间自助餐填肚子，吃饱后她回到餐厅前面的小广场，等待老板用完餐。
卓赫尧结帐要离开时，发现外头下起午后雷阵雨，钱佳瑛站在餐厅外的小广场，手上拿着便利商店的雨伞，站在广场的花圃前，弯身看着花，雨伞转啊转的，像小朋友似的。
他不知她为何不到廊檐下躲雨，反而站在花圃前，花有这么好看吗？
她的某些行为有时还真的与常人不同，到底是不是装的，卓赫尧一时又不确定起来，想到方才孙奕琳怒气冲冲地要打她，她冷静地拿公事包抵挡，他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不管是不是装的，她的某些行为跟言语让人觉得好玩又好笑。
钱佳瑛起身时，目光落在一个年轻妇人身上，她怀里的抱婴袋是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手里还提着购物袋，在雨里跑着，往这儿急奔，想躲到屋檐下。
钱佳瑛不假思索地跑上前，帮她挡雨，女子意外地停下。
“谢谢。”年轻女人露出感激的笑容。
钱佳瑛护送她到骑楼下，帅气地把雨伞递给年轻妈妈后就奔进雨中，女子错愕地叫道——
“等一下……不用……”因为人已经跑远，雨伞也还不回去，女子赶紧又加上一句：“谢谢！”
卓赫尧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把人送到骑楼，一瞬间，心里有种奇怪，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当你觉得自己看清她时，她忽然又变了一个样貌，做出令你意想不到的事。
她不是爱与人互动的个性，当你认定她冷漠时，她又做出意外的善心之举，要让他怎么看待呢？卓赫尧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宁可她是邪恶又冨于心机，对他来说这样的人，他反而知道该怎么对付。
当她再跑出来时，手上已经没伞了，她跑过广场，冲进餐厅的屋檐下，顺手抹去脸上的雨滴，抬起头时，就看到卓赫尧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你在干么？慌慌张张的，下雨了也不会买伞？”卓赫尧故意问。
钱佳瑛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道：“现在去买。”
见她又要冲进雨里，卓赫尧拉住她的手臂，黑黝黝的眼睛瞪着她。“有没有大脑，原始人吗？一点应变能力也没有，去餐厅借伞，报上我的名字。”
钱佳瑛立即点头，也没说什么，就进去借伞了，说好买完伞再还，餐厅人员忙道——
“不用还了，卓先生是我们的VIP客户，这伞是送的。”
钱佳瑛再次见识到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餐厅竟然还会免费送伞，而且这伞看起来还挺高级的。
卓赫尧见她一脸新奇又钦佩地走出来，嘴角微微扯了下，钱佳瑛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复杂、古怪、新奇、好玩、有趣，有时又会做出让你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正确反应的事，像是不许在开车时讲电话，因为她的父亲就是那样过世的。
他甚至无法开口问她，怎么知道这件事？
是她母亲告诉她的，还是当时她正跟父亲通电话？一般五岁的小孩或许不会记得，但他知道她记得，因为她的记忆力太好了，而这或许也是某种不幸……一想到这儿，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让他蹙下眉头。
下午，钱佳瑛跟他去看了几间房子，他打算投资买下，然后又去银行、画廊、接着又去跟客户见面……
她跟着他到处跑，大部分的时间就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然后把重点记下来，回去后还要打一份报告给他。
等他把事情忙完，已经快七点了，他载她去吃了一碗牛肉面后，还把她送到家，钱佳瑛被喂得饱饱的，又不用搭大众交通工具回家，心里很满意。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他在红灯时，问了一句。
她不明所以。
“早上才跟你说过的，坦白的机会。”他提醒。
她今天的表现，他还算满意，只是他并未忘记一开始的初衷。
钱佳瑛脑中顿时浮现他说过的话：你接近阿舜有什么目的？或者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不过分，我不介意给你，就当是撞伤你的赔偿。
你可以好好想想，今天以前给我答覆，否则……到时你一无所有，不要后悔，只要我一句话，你的工作随时都能被取代。
“我没有接近你弟弟。”她说道。
卓赫尧瞥她一眼，这话还真是取巧，但不能说她有错，自始至终她的确不怎么亲近卓赫舜，反而是林采萱比较热衷。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望着斑马线上的行人，眉心微拧，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什么。”她平板地说着。
她的话让他皱眉。“你不知道你要什么？钱呢，要不要？”
“我有工作，工作就有钱。”她回答。
“我把你辞了，你就没钱了。”
“再找就有了。”她不在意地说。
“你现在是在跟我比圣洁还是想当圣人？”他讽刺道。
她看向他。“我要爸爸妈妈，我要他们回来，可是你不能给我。”
他盯着她淡漠的脸，眉头倏地皱下。“你知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知道。”
“那就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他冷声道。
她颔首，转开脸。“好。”
他心里生起一把无名火，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可是她的话语还有态度莫名地惹毛他！
“绿灯了。”她提醒。
他沉着脸，往左转，将她送到家门口。
“明天见。”
她要开车门，却怎么也开不了，她转头看他，以为他会解中控锁，他却只是盯着她不讲话。
“我打不开。”她说道。
“还没说你要什么，不能下车。”他知道自己不讲理，但心里那把火熊熊地烧着，只好拿她出气。
“我要下车。”她认真回答。
他噗哧一声，拼命忍住笑，简直会被她打败。“耍我吗？不是这个。”
她不高兴了。“你好烦。”
终于有点脾气了，卓赫尧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没道理老是被她气到内伤，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要下车。”她往他的方向，试图越过他，压下门把上的按键。
卓赫尧没想到她会蛮干，她一扑过来，不可避免地压在他身上，他反应快速地抓住她的手腕。
“做什么？”他呵斥。
她侧过头，不高兴地瞪着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眯起眼，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或难为情，还敢瞪他！
“你这是在干么？想勾引我吗？”他故意冷声问。
她先是皱眉，过了一秒才道：“你不是我的菜。”
他简直不知该觉得受辱还是荣幸。
两人说话的时候，钱佳瑛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拼命要去按中控锁，因为中间还卡了个方向盘，所以加倍困难。
“那你喜欢什么菜？阿舜那一盘吗？”他根本没把她的小挣扎放在眼里，就扣着她的手，这么窄的空间她能怎么办？只是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对男人不利，只要是个女人，又磨蹭得太过的话，男人就能起反应，不过幸好，他还没这么
脆弱，所以目前还能面不改色地扛住。
只是他不免为她的无戒心感到困扰，难道她真的不觉得压在男人身上磨来蹭去的极为不妥吗？
钱佳瑛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右手被抓住了没关系，她还有左手，可惜才推上他的脸，就被他以右手抓住。
“你的智商只有这样？跟男人比蛮力？”他讽刺地问。
她睨他一眼，开始沉思，她从没遇过这种情况，所以凭冲动做事了，那她应该怎么办呢？打电话叫警察，还是跟他说道理？她灵光一闪，莫非这又是身为实习生的考题？
卓赫尧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横跨在他身上沉思起来，她真的把他当死人是不是？是一棵树，还是一根柱子？
正想把她拽回座位上，好好训斥她时，他忽然发觉面前好像有阴影，一抬头，就看到挡风玻璃前站着两个人——林采萱跟她的母亲刘美枝，她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张着嘴。
钱佳瑛面向卓赫尧，因此根本不晓得挡风玻璃外的情景，还自顾自地思考解决之道，卓赫尧诅咒一声，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