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朵松了一口气,觉得好笑极了,回头看见向之谦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前一秒才放松的情绪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向之谦收回捣在她嘴巴上的大掌,低声命令,“现在,再说一次。”
“什么?”她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把你该跟我说的话再重新说一次。”
余安朵别想用那种缩水的告白草草打发他!
别忘了,他向之谦从小就被教育着该怎么当个好商人,没有要到他想要的、他该得到的,谁都别想走。
余安朵歪头想了想,总算会意过来,“我……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我、我说不出来……”
且不说他们靠得那么近,他那双魅惑无限的眼睛根本就是来吸人魂魄的,加上他那强大的气场袭击,余安朵脑袋发昏得厉害。
向之谦从善如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抬手覆盖在她的双眸之上,大有你不说,我就不放的态势。
余安朵从不知道,这个看似清冷的向之谦居然也有这样强势霸道的一面,心慌得不得了,可一想到她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把当年没能说出口的告白,好好的说给他听吗?心也就跟着定了下来,鼓起勇气,用那带着傻气的软嗓,有点害羞却很诚恳的把写在纸张上的告白一字一句说出口。
待她一重见光明,迎上的就是他那双深邃、宛若冰雪凝成,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眼眸,余安朵咬住下唇,方才能勉强稳住紧张不安的自己。
其实,他对她一直是有好感的,只是之前一直误以为她和皇甫衍之间有情愫,所以迟迟没能正视这样的心情。
听见她对自己的告白,向之谦心里很高兴,可想到自己已经决定高中毕业后就要出国念书,回答变得好难。
他喜欢余安朵,说真的,向之谦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她的告白。
可如果他答应了,姑且不论两人之间发展是好是坏,一个刻不容缓的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他出国在即,这一去少说四年跑不掉,也许还会更久,即使她愿意忍耐远距离的煎熬,忠诚地守着这段感情,难道他就真的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台湾,苦苦等着自己学成归国?
望着她小巧的脸蛋,眉心拧起一道浅浅的折痕,向之谦抿唇久久不语。
迟迟等不到答复,余安朵心想,自己应该是被三振出局了。
心好痛,虽说早知道有被拒绝的可能,事前也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多少预防针,可那终究是假设、想象,直到真正发生了,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坚强勇敢。
眼睛好热,她得死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断往双阵蓄积的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清冷低哑的男嗓再度响起。
“一个月的试用期。一个月后你若还不改初衷,届时我也会给你答复。”他不想错过她,也不想只是和她玩玩,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可以让他们熟稔彼此,也可以让他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是继续,还是结束,一个月后揭晓。
余安朵先是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本都快垂到胸口的小脑袋瓜咻地抬起,她瞪大眼睛,表情震惊又喜悦,舌头像是被猫叼走,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挑眉,“怎么,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怎会不好,事实上,根本就是太好了!
余安朵无预警的张开一双藕臂,像只蝴蝶飞扑上前,双手紧紧的攀住斑大英挺的向之谦,揉着笑意的眼阵湿润而明亮。
别说是一个月,哪怕只有一天,甚至是区区一个小时,对她来说都算是美梦成真。
没料到她会突然抱住自己,向子谦愣了一下,须臾,淸冷的面容泛着一抹温暖,他抬起手,轻轻环住胸前这芳馥柔软的身子。
“扑得这么用力是想勒死我?”
余安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小脸轰地热烫起来,赶紧挣扎退开,试图在两人之间拉出安全距离。
孰料,某人硬是不让,单凭一只长臂就再度将她锁回怀里紧紧扣住的同时,也把他那不为人知的顽固与硬派作风彻底表露无遗。“敢抱住我就别想轻易推开。”“你真霸道……”
他歪头斜睨,莞尔弯唇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晚。”眼神大有“既然自己都跳上了贼船,就速速认命”的味道。
余安朵一脸诧讶,像是看见什么奇迹,“你……在笑?”
原本浅笑温文的向之谦立刻将黑眸眯成一条危险细线,没好气的说:“又不是颜面神经瘫痪,我笑很奇怪吗?”
她摇摇头,傻气而认真的仰望着他,目光逐一描枪过他迷人的五官,最后停留在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很好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你应该常笑的。”
她的赞美让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别过头去,装酷的揩揩鼻子。
他知道在大家的眼中,他确实太过冷情严肃、不苟言笑,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不介意为她稍作改变,尽可能的多笑一点。
周末一早,拒绝了皇甫衍马场练骑的邀约,向之谦梳洗更衣,将自己打点的无懈可击后,迫不及待的快步下楼,准备出门赶赴他和余安朵的第一次约会。
远远的,他听见继母张月丽和弟弟向柏成在玄关处发生争执——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自己搭公交车。”正值叛逆期的向柏成一脸不驯的拒绝母亲的好言劝说。
“小陈临时生病了,不能来,你就乖一点,否则补习要来不及了,回头妈给你做好吃的,别闹了。”
“我就是不要!我们家又不是只有小陈一个司机,德叔不是在吗?”
“德叔是你大哥专属的司机,你大哥待会要出门,德叔得接送他。”
“不公平,为什么大哥就有专属司机,我却没有?我不管,今天没有司机接送,我就不出门。”向柏成跟母亲杠上了。
“说什么呢,回头让你大哥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听妈说,你乖一点好不好,考试快到了,你成绩不好还不多努力些,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你爸又要生气。”
“对对对,大哥就是比我优秀,反正我就是笨,有没有补习都一样!为什么你们都只疼大哥?你到底是不是我妈?!”想到母亲面对大哥的刻意讨好,向柏成就一肚子气闷。
张月丽表情骤变,赶紧制止,“嘘,不要乱说话……”
母子俩僵持不下,逼得原本想要回避的向之谦没办法,只得制造出一连串脚步声,佯装不知发生何事的来到玄关,“早安,阿姨。咦,柏成要出门?刚好我也要出去,要不要跟大哥一起走?”
向柏成不置可否。
反观张月丽则是满脸的局促不安,“这、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转身不忘再对向柏成进行最后游说:“柏成,听妈的话,你自己搭公交车,别麻烦你大哥。”
向柏成一脸倨傲,故意充耳不闻。
“阿姨,一点都不麻烦。”接着转身对向柏成说:“走吧,柏成。”
“这、这……那你们路上小心。柏成,对大哥要有礼貌喔,知道吗?”张月丽小心翼翼叮咛。
向柏成冷哼一声,扭头走人。“阿姨再见。”向之谦礼貌道别。
张月丽毕恭毕敬的亲送向之谦出门。
向之谦的母亲过世后,为了弥补孩子失去的母爱,向父特意娶了家世平凡性情文静的张月丽,好让她可以好好照顾年幼丧母的长子。
身为继母,张月丽很怕遭人闲话,这些年总是客气且小心翼翼的对待向之谦,积年累月下来,彼此之间的互动变得扭曲而诡异,客气到不像是家人,倒像是服务生和VIP客人。
懂事之后,他就常想,也许只要他不在了,阿姨就可以放松些。
坐在车上,望着车外那弯着身子戒慎恐惧恭敬目送自己的继母,向之谦原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不说了。毕竟之前也已经说过N回,再者,亲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勉
强不来的,努力维持这样的表面和谐已是不易,若要再多,就是他太贪心了。
再忍忍吧,等他高中毕业,他就要出国留学,届时阿姨就可以放松。
当然,他自己也是。
“哥,晚点下课可以让德叔来接我吗?”
“可以,几点你跟德叔说一声。”“谢啦,还是大哥上道,我妈最烦了。”
向之谦淡淡地望了弟第一眼——有时候他真羡慕向柏成,有个母亲这样对自己嚼叨碎念其实是一种幸福,偏偏人都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跟阿姨恼,她是真心疼你。以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直接跟大哥说,别再跟阿姨昵气了,知道吗?”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不免想多叮咛他几句。向柏成撇撇嘴,当作是听到了。
向之谦微微扯动嘴唇,露出浅笑,拍拍向柏成的肩膀,此事暂告一段落。
他挪开目光看向车窗外,脑中期待着今天和余安朵的约会,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束嫉妒的目光牢牢锁定。
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射,向柏成死死地瞪着冥想中的向之谦。
他讨厌大哥,讨厌这个处处比他优秀、受父亲重视,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对他客气三分的大哥。
明明一样都是爸爸的儿子,凭什么每次在大哥面前,不只自己的母亲矮了一截,就连他也跟着矮上一截?他痛恨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一定要站得比向之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