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一离开,他突然觉得一室安静,不知怎么面对已是过去的“现任女友”。
重生的他对她完全没感情牵绊,而他记得前生的这个时间点,两人的感情也已渐趋平淡,不多久就会和平分手。
他刻意打个哈欠,一脸倦累道:“我想再休息睡个觉,你不一定要在病房陪着,我有请专职看护。”
即便两人处于感情甜蜜期,他也不会让女友担起照护的工作,那太累人。
只不过,他却想要佳欣来照顾陪伴他,感觉若她在身边,他的心情将会截然不同。
然而他此刻仍是有女友的状态,这种想法对现任女友不公平。
“抱歉,还有谢谢你。”他有些愧疚说道。
前一刻因他一句话,神色一黯的锺亚妍,以为自己请假来照顾他的好意不被领情,内心委屈与不快,没料他下一刻却对她抱歉又道谢,令她怔然。
交往至今,还不曾见他态度这般谦逊,竟会向她说抱歉!
他的个性很大男人,霸道专制,那让本质是大女人的她,逐渐适应不良。
在恋爱初期她还能因对他着迷而选择包容与退让,可热恋过后,两人相处的问题开始浮上台面。
该庆幸他大多时间在忙工作,彼此不是密集接触,减少磨擦机会,才得以让这段感情继续维系下去。
只不过,她近来不免有想分手的念头,认为这已燃不起火花的感情,再强撑着只是浪费彼此时间。
没料到他突然出了重大车祸,她自是不会在这节骨眼无情提分手,念及两人曾有的情分,仍应对他表达照料关怀。
也许待他伤愈再理性谈分手,又或许那时两人的情感会有转机?
谭劲躺在病床上,张眼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昨天他交代刘启泰,要他下午跑趟高雄到叶佳欣工作的餐馆,假装是出差去用餐而巧遇,并要对方探问她的婚姻状况。
刘启泰在用完晚餐后,急着先打通电话向他回报——
“老大,我人在高铁站要回台北了。佳欣真的带个孩子在那间小餐馆工作,不过她没结婚……”
“没结婚?!”谭劲一听,惊诧地插话。
“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多谈孩子的事。那个……该不会跟老大有关?”刘启泰小心翼翼地揣测。
当老大要他去找佳欣,还清楚告知她的工作地点时,他非常讶异不解。
他以为他们两人并没任何联络,老大也坦诚自她两年前离职后两人确实没联络,他是从旁人得知的消息,且知道她有孩子,想了解她的婚姻是否美满。
他对老大在车祸醒来时急于交代的任务,满月复疑虑,一时无法多问什么,只能先见到人再说。
当他看见佳欣身边有个约莫一岁半的小男孩,不禁笑问她结婚怎没向他们投红色炸弹,她先是澄清没结婚,后又尴尬地吞吞吐吐,避谈孩子的父亲。
当下,他已觉有问题,直觉便揣想她和老大可能有什么隐情。
“也许吧。”谭劲语气凝重道,引来手机那端的刘启泰一阵惊呼。
一听她未婚,他心口一阵抨跳。难不成……他曾有的臆度成真?她的孩子真是他的?!
然而这些旁敲侧击所推断出的真相仍不可靠,他必须向她当面问清楚,而自重生醒来那刻,他更思思念念想见她一面。
“不管用什么理由,说服她带她儿子来医院见我。”谭劲任性且急躁的要求。
“蛤?”对他再次下达的任务,刘启泰不免异议。
“老大,这……太难了。如果她当初是为了避你而跑到南部生活,怎么可能主动见你?而且……”
顿了下,他鼓起勇气,首度对老大说教:“如果真是你辜负佳欣,该是你去见他们母子,寻求她的原谅才是。”
尽避不清楚他们曾有什么私情,但佳欣个性单纯善良,肯定是老大有错在先,害她不得不隐瞒怀孕之实,远走他乡。这一揣想,他更替佳欣抱不平。
“我如果能走,还需你代跑这一趟!”谭劲顿时一阵恼意,并非要对他迁怒,是气恼自己无法行动。
“如果现在能出院,我就是坐着轮椅也会自己去见她。”他捉扯头发,说得烦躁焦虑。
才刚动完手术不久,还得再住院几日才可能被医师获准出院,而多等一天便令他煎熬难耐。
“那我尽量说服她看看。”原还想替叶佳欣抱不平的刘启泰,听出谭劲焦急却无能为力的心情,不禁委婉应诺会帮他的忙。
“你告诉她——就说我出车祸,很严重,严重到快死了。”谭劲冲动说道。
“呃?这样不好吧!我看我就如实告诉佳欣,说你车祸腿骨折,但没有生命危险,请她到医院探望关怀。”刘启泰改个说词。谭劲出车祸已很触霉头,怎好再诅咒自己快死掉?
“不,就说我快死了,看她肯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谭劲不惜祭出猛药,务必要她尽快来见他。
他确实曾经历死亡边缘,或许真的已死了一回,才能重生到两年前的现在。
他不确定当刘启泰向她告知道意外后,她是否会急匆匆来见他,但若连命危都无法把她引来见他,便说明她对他已无半点情分牵绊,那样的认知将令他更难过沮丧。
翌日,谭劲交代女友不用过来探望他,以公司员工会来医院与他商谈工作为借口,实则是为了等待叶佳欣到来。
自早上醒来,他心情便开始紧张,期待与不安。
眼看现在都中午了,她连一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有,令他更是忧心忡忡。
他忍不住打电话问刘启泰,是否真有向她转告他命危的消息?对方表示昨晚回台北后,便打电话给佳欣,非常严肃且可怜哀怨地阐述他重伤即将不治的消息。
结束与刘启泰的短暂通话,谭劲除了继续等待别无他法,若现在主动打电话给她,那他命危的谎言可就不攻自破。
叶佳欣一夜无眠。
她不仅无法入眠,躺在床上更是一再忍不住流泪,心痛不已。
他,车祸重伤不治!
接到刘启泰的电话,那骇人消息令她一度脑袋空白,无法思考。
即使当年选择离开,甚至抱着今生不再与他见面的决心,可她从没想过他会出意外,会在三十岁就命危。
她心口揪扯,隐忍着彻夜搭车北上看他的冲动。
她挣扎矛盾,不知该不该去见他。
两人已有两年完全没联络,他也许对她已不复记忆,她若突然去见他,立场岂不尴尬?
昨天傍晚,以前的同事刘启泰突然到她工作餐馆,她一度紧张不安,之后得知对方是巧合进那餐馆用餐,才没多做他想。
只不过,当对方问及她的儿子,她再度担心害怕深藏的秘密会被识破,这也是她无法立即去见谭劲的最大缘由。
挣扎一夜,哭红了眼,她还是决定请假一天,北上看他。
如果,她没去见他,而他真的就这样离开,她会一辈子存着遗憾。
原本还考虑将儿子托给餐馆老板代为照看一天,又觉得该带着孩子一起同行。
即使孩子不清楚生父,而她也绝不会透露他的身世,但至少该让孩子见一眼亲生父亲。
她紧紧牵着一岁半的儿子,带着沉重忧伤的心,一路搭车北上,前往他所在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