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草”平常没限定用餐时间,假日则限定一个半小时,故韩家人餐盘渐空时,戴佑年就干脆窝在厨房不出去,甚至还踢助手出去外场帮忙,他来负责厨房的事。
韩乙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板出来,只好招来服务生关切询问,服务生说他在厨房忙,目前没空。
当韩乙岑看见厨房助手竟出来外场点菜时,讶异的招手要助手小巴过去,询问状况。
小巴当然不会白目的说,“因为怕你又来卢他,所以老板很乌龟的躲进厨房了。”这被老板听到,就变成他要当乌龟了——缩着头才不会被掐死。
他假作无奈的道:“人太多,我动作太慢,所以老板干脆替代我的工作了。”
“你们是不是还要请个厨房助手?”韩乙岑问,她有看到网站上的征人启事。
“对啊,”助手点头,“假日工读的,不过厨房助手只请假日工读的似乎不太容易,而且老板要求很高,所以到现在还请不到人。”
“有什么要求吗?”韩乙岑好奇的问。
“人品端正,要会做菜,而且厨艺须经过老板的考试。”
“我问你喔,”韩乙岑压低嗓子问,“助手算不算自己人?”
“什么意思?”小巴一脸纳闷。
“就是说,你们老板如果要开加盟的话,是不是会让你们员工先开?”
“我们老板没有要开放加盟的意思啊。”这女孩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加盟”?
是看他们生意很好(根本是太好了,让他周末更是累得要死),所以要来分一杯羹吗?
“我是说如果啦。”假设性的问题不要那么认真嘛。
助手小巴左右瞧了瞧,见没服务生注意这边,才道:“如果真要开加盟的话,我想老板也会先开放给我们这些员工,毕竟像我或厨师,都会做菜单里的菜,开分店也不丢人的,如果是不相干的外人,万一做砸了,招牌就毁了。”
韩乙岑点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如果你想来应征,恐怕很难过关的。”老板防她跟防贼一样。
“不会啦,我厨艺还不错,应该可以通过考试的。”韩乙岑充满自信道。
“对啊,我姊姊很会做菜的,做的菜只比你们的难吃一点点。”韩韦承以十分客观的口吻道。
就算这位姊姊做的菜比他们餐厅的好吃一点点,也是不会录取的。
不过小巴并未将心里话说出口。
他已经有明示,有暗示了,听不听得懂就在个人修为了。
“你们时间差不多了,”小巴看了下点菜单上头的时间,“看要不要去后面农场或温室逛逛,有付费自采区,物超所值喔。”
“我们去找干妈咪。”两兄弟溜下椅子。
“干妈咪?”小巴好奇。
“就是老板的妈妈。”韩乙岑笑着带家人离开餐厅,往温室方向走去。
老板的妈妈?
助手瞠愕。
这小姐的卢工惊人,不仅卢上老板,连老板的妈都卢了呀。
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次,戴母并未给韩家人好脸色。
戴母人纯朴,实心眼,不讲虚伪这套,以为戴家人跟她交好都是别有心机的她,心中恼怒,并直接表现在脸上。
“干妈咪!”两兄弟亲亲昵昵的靠上去。
“我不是你们的干妈咪,”戴母虽然想露出凶狠的脸色,但这两兄弟实在太可爱,态度忍不住软化了些,仅能做到面无表情,“要撒娇找自己的妈妈去。”
“妈咪死掉了呀。”韩韦郡一想起妈咪,又忍不住掉眼泪,与弟弟哭成一团。
“哭什么哭?”看到他们作假到眼泪都会掉,戴母怒气更盛,“我知道你们是骗人的,你们的妈咪根本还活着。”
“请问你凭什么说我儿子骗人?”听到戴母的不实指控,戴父上前在戴母面前站定,不悦指责。
“你是他们的父亲?”戴母直起身,瞪着只高她些许的戴父。
“对。”对方端着臭脸,戴父自然未回以好脸色。
“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竟容许儿子到处说自己老婆死掉都没关系?”一忽儿,戴母想通了,“你跟你老婆离婚了是吧?因为累积很多仇恨,或者离婚真相丢人,所以干脆说老婆死了?”
“你说什么?”韩父怒道,“我老婆年纪轻轻的不到五十就过世了,我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知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悲痛?而你竟然这样侮辱我跟我老婆之间的感情,说我们离婚,说我们心中互有仇恨,说真相丢人?”戴父激动的眼眶泛红。“我要你道歉!混帐东西,我要你马上对我儿子,对我在天之灵的老婆道歉!”
“爸。”韩乙岑连忙抓着父亲,“伯母只是误会了,她没有恶意的。”
“我不准任何人侮辱你妈!”韩父火大的吼,“给我道歉!”
韩父拳头在身侧握得紧紧,全身激动得发抖。
见韩家一家人哭的哭,怒的怒,戴母整个吓傻了。
戴父抽出身分证,指着空白的配偶拦对戴母低吼道:“看到没,人死了,配偶拦就空了,好像她在这个世上的踪迹就消失无痕了,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就是我们对她思念的心,而你却轻贱了它,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残忍的事?你的心是泥土做的还是石头做的啊?”
“对、对不起!”戴母被韩父的咄咄逼人吓得快哭出来了,“我以为……我以为这是他、他们为了要拿到餐厅的加盟权,利用我们的同情心编出的谎言……”
“谁会为了加盟权杀死自己的妈妈?”韩韦承睁大一双泪眼不解的问,“不然我们不要加盟权,你把妈咪还给我们好不好?这样妈咪就可以天天吃到这里的菜菜,我们就不需要开餐厅了。”
“对啊,”韩韦郡拉着戴母的围裙,“把妈咪还给我们,我们不要开餐厅了,把妈咪还给我们。”
韩韦承也凑上来一起拉着戴母的围裙,“把妈咪还给我们……”
“弟弟,对不起,伯母没有办法……”戴母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一个不慎,往后跌坐下去。
“开什么餐厅!”戴父生气的抓住两兄弟的手,“回家了,走!再也不来这鬼餐厅了!”
“我要妈咪!我要妈咪……”两兄弟哭着被父亲拉出温室。
韩乙岑上前拉起戴母。
“伯母。”韩乙岑欲言又止。
“不好意思,伯母刚才说错话了,”戴母满心愧疚,“是我误会了,真是对不起。”她拿出一旁篮子内刚采收下来的南瓜,塞入韩乙岑的手里,“这是伯母的赔罪,别见怪。”
“没关系的。”韩乙岑摇摇头,“我可以请伯母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抱罪的戴母连声答应。“不过加盟权我不能做决定的喔。”
“放心,我不是要问加盟权。”她已经知道这条路是无法直行了。“可以请伯母让我进来当厨房助手吗?”
“啊?”
“鱼草”假日营业时间,早上十一点到晚上九点,下午时段不休息,平常日则是早上十一点半到晚上九点,下午两点到五点有三小时的休息时间。
是故,每星期的周休二日,戴佑年都觉得自己累得像条狗一样,连爬个阶梯上自家二楼,都像在爬好汉坡。
转过了楼梯平台,蹲坐在楼梯口的戴母可真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戴佑年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妈!”戴佑年抚着急跳不已的左胸,“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干嘛?”都快十二点了。
“儿子。”戴母低唤的嗓带着些许沉重。
“嗯?”戴佑年以为母亲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故坐来母亲脚旁的阶梯。
“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也希望你答应我这个愿望。”
戴母面色正经,戴佑年不自觉的挺直背脊。
“好啊,你说。”他相信母亲不会害他的。
戴母略皱的唇曝嚅了一会儿。
“妈,你说什么?”他都坐这么近了,还是听不太清楚。
“厨房假日不是缺个工读,找到了吗?”
“还没。”戴佑年伸了个懒腰,“有人要应征吗?”
“我这边有个人可以来帮忙。”戴母眼神闪烁。
“那太好了,明天把他的履历给我……不,叫他直接来面试吧。”若找着了人,周末至少可稍微轻松点。
戴佑年起身,戴母又将他拉下。
“我答应直接录取了。”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
“我还没有考试怎么可以直接录取?”他的标准可是很高的,绝不能砸了“鱼草”的招牌。
“因为我对人有愧。”戴母头低低,连连叹气。
“什么愧?”母亲是欠人人情吗?
“其实你也有愧。”
“我?”他什么时候做错事了?
戴母沉痛点头,“为了补过,你必须要录取人家。”
戴佑年越听越胡涂了。
“妈,是谁?”他不记得他得罪了谁。
“因为你误会了人家,害他们的人格受到污蔑,于情于理都该补这个过,所以你必须要录取人家,不能有任何异议。”
戴母心想先把儿子犯的错提在前,这样等事实揭晓时,反对的力量可能会比较小一些。
“我误会了人家?”戴佑年真是越听越胡涂了。
“对,还把人家都弄哭了。”一家子哭起来的声势有多浩大,不在场的戴佑年哪能懂得她当时的震撼。
戴佑年脑子完全是一片浆糊了。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把某个人给弄哭过了。
“妈,我弄哭谁了?”
“韩乙岑。”
“那是谁?”这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就是每个礼拜都缠着你要加盟的那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