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热气弥漫在空气中,依稀可以看见板油路上缓缓冒出白烟。
夏日的滨海公路,海与天像是连成一色,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悠闲得彷佛不受干扰的世外桃源。
说白话一点,就是偏僻。
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停在路肩,车头冒着浓浓的白烟,偶尔还发出扑哧扑哧的惊人声音。
这辆车明明是他上星期才买的,开不到几天,今天竟然就出毛病。
这下可好了,他的手机刚好又没电,放眼望去,只有海水、蓝天和棕榈树。
他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方圆一公里内不会有商家。
为什么?
因为在十八岁前,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向君熙坐在路夯,拿出烟点燃,太阳大得让他瞇起双眼,企图以尼古丁压下渐渐上火的脾气。
咸咸的海风迎面拂来,像是熟悉的味道,引导他脑海里的记忆渐渐的浮起。
幸福里……
小时候听大人说,住在这个小村子里的人都会得到幸福,当时他觉得讽刺至极。
孩童时期,他的父母,根本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在人前,他们是人人称羡的夫妻;在人后,他们总是互丢碗盘,大吵大闹。
直到他高中毕业,迫不及待的答应母亲帮他申请国外的学校,就此搬离那纷纷扰扰的家。
十三年后,为了接掌父亲的事业,他才从异国踏进台湾这块土地,他的父母也在他的弟妹成年之后离婚,然后分开。
“夫妻”两字对他而言,就只有传宗接代的意义。
因此,今年二十一岁的他,感情依然没有一个归宿。
喔,童年的记忆也并不全是坏的事。
他记忆的一角,还记得那时候家里有一个帮佣,每到假日,女佣的女儿就会来向家帮忙,顺道陪他的弟妹读书。
那时的他虽然是大家眼中的优等生、乖小孩、有教养的少爷,却无人知道他竟然嫉妒起女佣的女儿。
他羡慕她有一个极尽呵护她、爱她的母亲,不像他母亲,一见到他就是叮咛他该做这个、该学那个,一转身便是拿起钱包,出门逛街打牌,从不会陪在他的身边。
在他母亲眼里,他只是她可以在向家炫耀的一项工具。
所以他嫉护那个小女孩,将她视为出气筒,逼她一定要听他的话,当她是供他捉弄的小女仆。
那时,他发泄不满的管道就是来自那个小女孩。
想想,当时他还真是坏透了,然而他的嘴角却莫名的上扬,似乎怀念着那个被他欺负还露出甜美笑容的家的小女孩。
不过那个小女孩与他一祥,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其实是讨厌他的,总是在被他欺负完后,转而去骗他弟妹的玩具,要不就是拐他弟妹在他的乐谱或是作业本上涂鸦,报复得很迂回。
他都知道,只是不戳破而己。
甚至他还记得,那天要离开向宅时,她在他的面前点鞭炮,表面上是庆祝他能出国读书,却在他转身之际,手足舞蹈的大喊她终于解月兑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童年里最愉快的那段记忆还是跟她有关。
抽完烟后,依然只有听到海潮声,也不用冀望会有人经过,看来他还是认命一点,跨开长脚,自己寻找救援吧!
这时,一辆银色的摩托车呼啸而过,随即剎车,停在。
一双匀称的长腿踩在板油路上,然后双脚很努力的向后划动,摩托车慢慢的来到他车子的旁边。
“先生,你的车在冒烟耶!”轿软的声音,白哲的小手还指着他的车盖。
向君熙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见到有人好心的停下来,当然想也不想的来到女骑士面前。
“我的车子抛锚了,手机也刚好没电。”他先释出善意,“可以借我手机,请求道路救援吗?”
女骑士戴着安全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熠熠大眼,长睫毛不停的眨动。
“好啊!”
她从口袋里模出手机,很大方的递到他的面前,也许等等她还可以约他去她的店里喝饮料,提升一下今天的营业额。
“谢谢。”他很有礼貌的微笑,接过两只轻巧的白色手机。
煞那间,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个笑容~~好像一个人喔!
她看着他拿着手机拨号,然后退至路旁,窸窸窣窣的说话,还不忘给她一记笑容。
慢慢的,她的双眼瞠大了些.
天啊!她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她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好意思,再借我打一通电话,好吗?”他一脸抱歉的说,“我得跟司友说一声,我会晚到。”
她傻愣愣的点头。看来这下子不是像,根本就是他了。
“你好,我是向君熙……”
她无言了。
真的是他,向君熙。
十三年未曾犯过的心悸、胃抽筋全都上来了,就连她的小脸也皱的像个苦瓜。
喔,还好,她有载口罩。
“小姐,谢谢。”向君熙将手机还给地,却看见她的眼里流露出惊慌.
“不客气。”收好手机之后,她忍不住吞咽口水,“没事了,我先走……”
“小姐,等等。”他抓住摩托车的龙头,阻止她高开。“谢谢你今天帮我,可否请你留下姓名和联络方式,好让我……”
“不必!她伸出粉女敕的小手,一副见义勇为的模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拜托,请他回去之后也忘记此事。
“可是……”
“先生,我很忙,再见。”不,最好是不要见。
她拨开他的手,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不要命似的的催动油门,摩托车像科子弹冲了出去。
向君熙一脸疑惑,相本来不及开口,那娇小的身影己经渐行渐远。
厚,吓死她了。
莫缇玥将摩托车停好,一顺心七上八下,一张圆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被太阳晒过,微微泛红.
“玥姐,你外送回来了啊!”工读生桑德听到声音,连忙送上冰开水。
本来外送的工作是他应该做的,只是前几天他和同学打篮球扭到脚,现在还裹着石膏。
至于另一名工读生纪耀,因为忙着期末考,老板娘就干脆亲自外送,让他们留下来顾店.
只是她一进门,就小脸红通通的,虽然像颗苹果般诱人,却有些异常.
“对~~对啊!”她月兑下薄外套,露出一身的黑色洋装,接着穿上白色围裙,俨然就是一名女仆。
虽然老板娘穿得像女仆,不过这间咖啡馆的重点还是在餐饮,所有的饮料都是她亲手制作,就连套餐也是她拿手的私房菜。
老板娘莫缇玥的甜美笑容也是卖点之一,听说她还获选村里最温柔女子的头衔.
只是今日老板娘怎么一副匆忙慌乱的模样,平常那甜美的气质似乎少了一半?
莫缇玥抿着唇:心神不宁的来到吧台后,动手清洗杯子,然后脑海里开始浮现刚刚在滨海公路见到那个男人一一
向君熙。
对,就是折磨她六年的恶魔
童年的阴影还深植在她的心底,原以为这阴影会在她十二岁那年,随着他出国之后就烟消云散,但是她真的太天真了
谁说拨云见日之后,乌云就不会笼罩头顶呢?
她本来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帮助了路人甲,没想到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男人!
早知到她就不会那么多事,突发异想,以为帮助一个路人,就可以拐他回来喝咖啡消费
厚!做人果然要正直一点,付出的同时不可以想着回报,要不然是会有报应的。
冷水冲刷着她白哲的双手,却怎么也浇不熄她的烦躁。
怎么会?都过了十三年,她对向君熙怎么还有如此的惧怕感呢?尤其刚刚见到他的笑容~~
可恶!她深藏的恐惧又被勾了出来.
为什么她当时设有马上认出他?
可是,怎么能怪她?都过了十三年,他变得比以前成热,以往那清秀的俊颜多了稳重的味道。
不过他一笑,还是流露出他骨子里最邪魅的气质。
他笑的时候,一双眸子总是会自然半瞇,眼神就会散发出勾人的魔魅,而且还带着一丝霸气。
认真说起来,他的五官变简更深逮,若不是他留在她的记忆里太过深刻,她其实已经忘记他了。
向大少干嘛回来幸福里啦?还记得在她十五岁时,向家就迁移至台北居住了。
从那时候起,她以为自己与向家再也没有任何的牵扯。
不……不要紧张!她连做几个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和向君熙都分别十三年了,那个大恶魔见到她,也不一定会记起她啊!
再说,好歹她也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只会讨好别人的小可怜。
自从她母亲在她十六岁那年因癌症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学着独立和坚强,这期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逼得她开始学会勇敢。
再也不会有人帮她扛下一肩重担,偶尔还要应付上门来的奥客,这些年她也长大许多。
干嘛怕以前只会仗势欺人的恶少?
哼哼,话又说回来,她现在也不是也靠向君熙吃饭,那在烦恼什么?
庸人自扰!
她将洗好的杯子放到一旁,苦瓜脸消失,又恢复以往的甜美笑容,灿烂如阳光。
是嘛!吧嘛想这么多?也许向大少今天只是来观光,明天一定就会离开这个乡下地方。她乐观的想着。
这时,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喃响。
“欢迎光临”
工读生与她异口同声
两个男人推开玻璃门门,走了进来。
她昏眩了一下,情急的蹲下子,躲在吧台后面。
马的!这世界可以不要有那么多名叫“巧合”的事好吗?
“拜托,你一年赚多少钱啊!换一辆更好的车啊!”宋奎人走在前面,“刚才到现场看见你的车在冒烟,就好想笑。”
“笑屁!”向君熙跟在好友后头,邪魅的脸庞有一丝不悦。“我在太阳底下晒了快半个小时。”
“算称好运,那条路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宋奎人一接到他打来的电话,马上出门去接他。“看你要喝什么,我请你。这里的咖啡算是还可以喝的。”
两个大男人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但是咖啡馆就这么小一间,对谈的内容一宇不漏的传进莫缇玥的耳里。
原来向大少就是贱嘴男宋奎人的朋友啊!
啧,果然什么人交什么朋友,两个机车男凑在一起,还真是臭味相投.
待他们点完餐,桑德将莱单送到吧台,看见老板娘很窝囊的躲着,一脸不解。
“嘘~一”她始起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压低声音说道:“叫纪耀做餐。”
桑德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叫另外一个工读生出来帮忙
“没想到你竞然是我们之间最快结婚的人,真是跌破众人的眼镜。”呆在有冷气的地方,向君熙舒服的喘口气,挑眼望向好友。
是啊!若不是为了参加好友的婚札,他其实也不会再踏进这这小渔村改建的村里。
“遇到对的人就会结了。”宋奎人笑了两声,“对了,我老婆就快下果了,待会儿我请她烧几道家常菜,包准你羡慕死我”
向君熙月唆一声,“什么时候你宋奎人也变成妻奴了?还拿老婆来炫耀。”
宋奎人的眼眸流露出骄傲的光芒,“等你结婚,就会知道男人是会为婚姻而蜕变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谈,莫缇玥越听越觉得那声音熟悉,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
“车子大概要修一个礼拜,你先住我老婆的娘家吧!”宋奄人帮他想好落脚处。
一听到向君熙要留在这里一个礼拜,她的眼皮不停的的狂跳,就连胃都痛了起来
“我自己想办法。”向君熙拒绝,他不习惯住别人家。“这里有那么多饭店,而且住市区也比较方便。”
对对对,千万不要住村里,要不然她从明天起就不出门了。
“好啦!称自己看着办。”宋奎人也不勉强好友
纪耀端着托盘走到他们的桌位,将咖啡杯放到桌上。
“你们老板娘不在?”宋奎人看了看店里,没发现女仆的身影。
“嗯~”纪耀看向吧台,最后只好摇头,“不在。”
“那没事了。”宋奎人看向向君熙,“倒才你说有个女人帮称的忙,连联络方式都没留?”
“没有。”向君熙摇头,也觉得意外。“她戴着安全帽和口罩,我连她的长相都没看到。”
喔,真是太好了!莫缇玥合掌,没想到老天爷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过我有记下她的车牌号码,是……”向君熙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很流利的念出一组车牌号码。
宋奎人楞了一下,重复一变,然后指着他背后的玻璃门外那辆摩托车,“那辆吗?”
向君熙转头,看见那辆银色摩托车,车牌号码一字不差。
“对。”他转回来,看着好友,“难道帮我的是这间咖啡馆的老板娘?手机也是地的?”
宋奎人掏出手机,递到他的面前,“你要打去问看看吗?”
躲在吧台后的莫缇玥,额头己经冒出冷汗,再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忙掏出手机,准备切成震动,可借她的动作不够快。
手机铃声倏地响走,害她大吃一惊,小手一时不稳,手机滚了出去。
卡喀两声,手机掉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不但了亮,甚至还滚出吧台,呈现分尸状态。
手机铃声不曾稍停,最后是向君熙起身,离开座住,捡起那可怜的白色手机。
她,死定了!
莫缇玥的小脸埋在双膝之间,死也不愿意抬起头。
“小姐。”向君熙唤了一声?
宋奎人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趴在吧台上,有些奇怪的问:“莫缇玥,原来你在店里啊!你干嘛蹲在这里?”
莫缇玥?
向君熙挑起眉头,这名字曾经在他的人生中占过一席之地。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绕进吧台里,然后蹲在她的面前,霖出邪魅的笑容。
“原来是你,小玥玥”
是的,他的声音非常的温柔
可是温柔的背后,却都是折磨人的邢恶。
呜呜~一她真的注定无法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