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盈茜不知道他在跟谁讲话,但从对话以及他的反应来猜,应该是曲言熹打的,看他一脸惊恐,忍不住笑了,果然只有曲言熹才制得住他。
一见程盈茜发笑,郭孟藩顿时面露怀疑之色,不确定地问道:“难道刚刚跟学妹讲电话的是你?”
曲言熹勾了下嘴角。“还不算太笨质。”
郭孟藩背着程盈茜小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你别在那里打扰人家做生意——”
“干么转移话题?”郭孟藩挑眉。“你不回答,我直接问学妹。”
“郭孟藩!”曲言熹厉声道。
他开心大笑,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感,接着把电话挂了,转头对程盈茜说道:“好了,来教我弹吉他吧!”
“你们讲了什么?”程盈茜问,她刚才听到郭孟藩说,“你不回答,我直接问学妹”,是想问她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郭孟藩并未接听,而是传了个“朕在批奏折,不许打扰”的讯息回去。
曲言熹受不了地摇头,真是幼稚,只是程盈茜虽说了乐器行的店名,却没说住址,他再打过去,却无人接听,他只好上网搜寻,很快住址出来,他立刻招了计程车过去。
在他赶去的途中,郭孟藩却是拉着人要逃跑。“学妹我们快走,他等一下就会杀过来了。”
“学长,你够了,手机快还我!”程盈茜怒道,刚刚曲言熹打来,她正要接,就被人抢走,现在正积了一肚子火。
“跟我走就还你。”郭孟藩说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她赏他一个白眼。
“当然是要气死曲言熹!”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程盈茜突然觉得这提议还挺吸引人的,还没想到该怎么反应,郭孟藩续道:“难道你对他就不生气?他这个人就是死
鸭子嘴硬,当初明明被我看出破绽,就是死不承认,害我以为自己看走眼……”
“学长,你到底在讲什么?”她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郭孟藩好奇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学长,你没头没脑的讲什么啊?”程盈茜面露不悦。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好,我也觉得应该要让他吃点苦头,当初明明喜欢,偏偏要否认,被你打也是罪有应得。”
“我哪有打他——”
“你不是拿花打了他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曲言熹如此狼狈,差点没笑得在地上打滚。
程盈茜有些难为情,那时她是激动了点,当时曲言熹在认出是她后,狼狈闪躲,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挨了她好几下。
“偷偷跟你说……”郭孟藩压低声音。“前阵子我还看他买薰衣草回来,可见对你念念不忘。”
她怔怔地没有反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颜宗旭走了过来,对郭孟藩说道:“你别闹盈茜了,把手机还她。”
因郭孟藩是程盈茜的学长,他也不好老杵在两人中间,因此他们到一旁说话,他虽然好奇两人谈话内容,但也不好厚着脸皮偷听,见郭孟藩抢了盈茜手机,还和她笑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最终忍不住走了过来。
虽然先前他有意追求盈茜,但对方没意思,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与程景熙是朋友,万一闹僵了,反而徒增彼此的尴尬。
郭孟藩看看他又看看程盈茜,故意问道:“护花使者吗?”
程盈茜不想郭孟藩胡言一通,便道:“学长,别闹了,再胡说八道,我会赶人的。”
见她一脸严肃,郭孟藩也不敢再胡扯,虽然他与程盈茜不熟,好歹大学也相处过一阵,她平时虽然和颜悦色,也能开得起玩笑,生起气来却是翻脸不认人,当初她认定曲言熹戏弄她,说变脸就变脸,简直跟女夜叉没两样。
“你们也太开不起玩笑了,还怕我诬了手机不成?”他无趣地将手机还给程盈茜。
郭孟藩大剌剌地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无聊地拨弄琴弦,唱起〈两只老虎〉,荒腔走板的声音让其他两人头痛。这时,有客人推门而入,颜宗旭对程盈茜说道:“你叫他别唱了,我去招呼客人。”他觉得郭孟藩根本是来找确的。程盈茜无奈地走到郭孟藩面前,心里祈求曲言熹快出现,把这个白目又自恋的音痴带走。
曲言熹下了车,还未进店,就在落地窗外看见郭孟藩煞有介事地抱着一把吉他弹奏,程盈茜坐在他身边,拿着一把长尺拍打手心,似在打拍子。
曲言熹有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想起有一回郭孟藩拉着程盈茜对剧本,演了一回打闹的小情侣,郭孟藩大学时曾是话剧社的一员,演技虽不算顶尖,但还过得去,但凡话剧社有演出,都会让他轧一脚,主要是想借他的脸吸引一些女粉丝。
郭孟藩拿了剧本总要演练一番,他也曾被迫陪他练了几次台词,正巧有一次郭孟藩拉了程盈茜对词,程盈茜没演过戏,觉得很新鲜,便没拒绝,还让他也演一角,特地选了老婆婆的角色让他念。
一开始他还不肯,知道她是想看他的糗样,尤其郭孟藩还在一旁鼓噪,惹人心烦,她则笑盈盈的望着他,眼波流转,娇俏动人。
“学长,好玩嘛——”
她眉眼上挑,语带撒娇,惹得他心头一软,便点头了。
郭孟藩与她演着小情人,他则插科打诨,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他有些不是滋味,却分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不舒坦。
郭孟藩玩得疯了,拉了程盈茜就要跳舞,程盈茜推拒着,说自己不会跳舞,郭孟藩还是拉着她要跳,他只觉得心里一把火,当下就把郭孟藩的手扯开,怒斥一句——
“你适可而止。”
郭孟藩当时可懵了,两人多年朋友,他习惯开开玩笑,曲言熹受不了时也会刺他几句,甚至摆臭脸给他看,但从没这么疾言厉色过,当下呆了好几秒,当时他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了,气氛一下尴尬起来,还是程盈茜打了圆场。
那一刻起,郭孟藩就认定他喜欢程盈茜,只是曲言熹从未承认,只觉得郭孟藩像苍蝇一样,整日在耳边吵闹,令人厌烦。
如今见到他们俩又坐在一起说笑弹唱,内心顿时翻涌,他叹口气,推门而入。
一见到他,程盈茜立刻起身,嘴角也跟着上扬,他再不来,她真的会忍不住拿尺敲郭孟藩的头。
郭孟藩虽然五音不全,但学东西倒挺快的,几个和弦已经弹得有模有样,只是弹到兴头上就要唱歌,实在受不了,现在她终于可以明白哆啦A梦或大雄他们被迫聆听胖虎的演唱会是什么心情了。
“快把他拖走!”程盈茜立刻道。
她急切的表情,以及恨不得把人轰出去的模样,让曲言熹拉起脸,正经道:“拿扫把会快一点。”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玩笑话,让程盈茜勾起嘴角。“我去拿。”
“你们够了喔……”郭孟藩插了进来,眼珠子在两人脸上打转,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么?”
“你赖在这里不走,又想干么?”曲言熹反问。
“本来是要走的。”郭孟藩起身,手臂顺势搭上程盈茜的肩。“偏偏她不肯随我远走高飞——啊——”
“啪”地一声,程盈茜手上的尺狠狠打上他的手背,郭孟藩边痛叫着,边在原地蹦跳、转圈、甩手。
曲言熹差点没鼓掌叫好,谁叫郭孟藩就是欠揍!
“你干么!”郭孟藩火道。
“讲话就讲话,动手动脚干么?”程盈茜鄙视道,郭孟藩以前就有这些坏习惯,惹了许多桃花债,没想到至今恶习未改。
初见学长时的那点疏离与尊敬,在他厚颜无耻的行径与魔音穿脑之下,灰飞烟灭、化为乌有!郭孟藩是个你让一尺,他要一丈的人,不是贪心,而是在测试对方的底线。
曲言熹则不同,他对别人的领地不感兴趣,就算你要割让,他可能还会觉得你土地贫瘠,他自己的领地上什么都有,就算没有,他也会想办法制作建造,他筑起城墙,保护自己,却也让人不得其门而入。
曾经他放下吊桥,欢迎她的进入,却在她走到一半时,派出卫兵,将她驱离,害得她摔落在护城河下,一身狼狈,末了,还凉凉地补上一刀——其实我根本没放下吊桥,一切不过是你的幻觉。
于是她当场翻脸,架起大炮,轰得他一片泥泞,毁掉他半面墙,敢戏弄老娘,绝对让你付出代价!她没有进城烧杀掳掠已经很仁慈了。
谁晓得现在他又从城堡里蹦出来说我是喜欢你的,死命要让她进去,她不肯,他就敞开大门,指着里头说——看到没,里头的雕像是照你的样子刻的、花园里种的植物也是你喜欢的,你抬头看右边窗子,那里挂了一幅你的大照片……
她心动吗?程盈茜觉得这问题太难回答了,她怕自己又从桥上被踢下来,或是进了城,却掉进陷阱里,结果他在一旁冷笑,说她又被骗了,她知道这是恐惧、没安全感、被迫害妄想,总归一句,她对他失去了信心。
她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者该问,她一定要给他机会吗?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何必与他如此纠缠?
可惜她没有答案,只是……每次见了他,就觉得心不安宁……
“母老虎。”郭孟藩批评道。“身为一个男人,学长要奉劝你一句,凶巴巴的女人最讨厌,不要以为这叫有个性,这叫顾人怨!”
“你才顾人怨。”她白他一眼。“毛手毛脚的色鬼。”说着又要拿尺敲他。
他连忙闪到一边。“拜托,我才不会那么饥不择食,我也是会挑的……”郭孟藩受不了地摇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欢喜冤家似的,曲言熹的脸色越来越沉。“你过来。”他看了程盈茜一眼,走到几步外。
程盈茜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有要紧事说,便走了过去。
“你们讲什么我也要听——”郭孟藩偏要凑上去。
曲言熹顺手捞走程盈茜手上的尺,朝他挥去,郭孟藩吓了一跳,后退一大步,差点摔倒,程盈茜噗哧一笑。
“刀剑无眼。”曲言熹淡淡地说了句。
郭孟藩双手叉腰,颇为无奈。“为了女人,对兄弟刀剑相向,有没有义气?”
曲言熹懒得理他,程盈茜小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学长把电话拿走了。”她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是问这个。“已经拿回来了。”
她等着他继续说,随着时间过去,他却毫无表示,只是盯着她瞧,她被看得不自在,没好气地道——
“如果你没别的话想说,那我要走了。”
他叹口气。
她睨他一眼,不悦道:“你干么?阴阳怪气的。”
“在你心里,我比他更讨人厌?”曲言熹瞥了眼想过来偷听的郭孟藩。
程盈茜诡异地看着他,这什么问题?却发现他面露尴尬,有些不自在,程盈茜还没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他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以后别跟他一搭一唱,你愈理他,他就愈来劲。”
“我哪有跟他一搭一……唱……”说到一半,她灵光一闪,难道……他在吃醋?程盈茜细细观察,他的眼神与表情依旧透露着不自在,脸上微微泛红。
目光一对上,他的黑眸深邃,如同磁铁一般,似要将她吸引过去,程盈茜本能闪开,有些心慌,却听见他浅浅笑了一声。
她瞋目以对,恼怒道:“笑什么?”
即使怒目横眉,她依旧娇俏动人,双颊透着粉色,让人忍不住想模模她的脸蛋,曲言熹不自觉地抬起手,忽地又停下,不敢造次,深怕惹恼了她。
郭孟藩在一旁,眼珠子直打转,忍不住窃笑,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由他来推一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