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语爱是在一个老嬷嬷的呼喊中醒来的。
“醒了没有?太阳都照啦!”
“啊……”她才动了一下,全身就酸痛得要命。
“快起来啦!真是的,没看过这么能睡的新嫁娘。”老嬷嬷碎念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乔语爱一听她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嫁人了,赶紧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的丝被一滑,吓得她连忙抓住。
“请问您是……”乔语爱害羞的看着眼前的老嬷嬷。
老嬷嬷睨了乔语爱一眼,从她疲惫的神情与出来的少许肌肤就可以猜到她昨夜是怎么被傅镇海好好“疼爱”的。
“穿好衣服快点起来吧!”李嬷嬷交代道。
“我……可以叫竹儿进来帮我吗?”乔语爱小声的要求。
“没人帮忙,你就连衣服都没办法穿了吗?”李嬷嬷反问。
“不……不是。”乔语爱有点被李嬷嬷的态度给吓到。怎么回事?傅家的下人都是这么凶悍的吗?还是眼前这位嬷嬷的身份不同?
乔语爱以为李嬷嬷可能是傅镇海的女乃娘,因此也不敢回嘴。
“不是就快点起来!”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她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不懂这个乔语爱昨晚是犯了什么错,怎么才嫁过来一天,就被主子派到那个地方去?
算了,主子的心思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管的?她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要紧。
“那……能不能请嬷嬷您先到外面等一下?”乔语爱红着脸请求。她实在没有勇气在一个陌生的嬷嬷面前换衣裳。
“啐,真麻烦。穿好了就快出来!”李嬷嬷啐了声,接着就往外走,先到门外去等她。
“知道了。”乔语爱应了声,赶紧下床换衣裳。
看到身上傅镇海所留下来的痕迹,昨夜的情事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乔语爱忙红着脸猛摇头。
昨晚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深刻的留在她脑海中……虽然他刚进入时真的带给她很大的疼痛,可是她也不能否认,后来她真的感到很舒服……光只是回想,她全身就忍不住一阵酥麻。
啊!不可以再想了,不然人家会说你、不检点的!乔语爱在心中告诫自己。
换好了衣裳,乔语爱立即出了房门。
李嬷嬷叫她跟着她走,却也不说是要去哪儿。
两人往大宅的西北方走了两刻钟,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李嬷嬷指着眼前的小屋。
“什么?”乔语爱简直不敢相信。
她是傅镇海的妻子,这个嬷嬷竟然叫她住眼前这座小茅草屋?!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很忙的,先走了。”李嬷嬷说了便要走。
开什么玩笑,如果跟她牵扯太多,说不定就被她给拖累了。
天啊!这么小的房子,而且看起来还似乎快要倒的样子,真的可以住人吗?
心中的恐惧占满了乔语爱的胸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语爱赶紧将李嬷嬷拦住。
“老爷有交代,叫你以后就住这儿。这样还不够清楚吗?”李嬷嬷睨了她一眼。
乔语爱闻言傻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等一下!”眼见李嬷嬷就要走掉,乔语爱赶忙再上前拦住她。
“你还有什么事一次问完吧!我真的很忙的。”李嬷嬷没好气的道。
“嬷嬷,我带过来的婢女竹儿呢?她在哪儿?”竹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婢女,为什么她从醒来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老爷叫她回去了。”李嬷嬷回答。
老爷今天一大早就把她叫过去,要她把竹儿送回乔家,然后将乔语爱带到这儿来。
“回去?”乔语爱一楞,从没听过陪嫁的丫鬟竟被人赶走的。
“我真的得走了。”李嬷嬷说着,也不管乔语爱是否还有问题要问,赶紧走人。
实在不能怪她现实,任谁在这种大户人家待久了,都会变得现实的。
看着眼前的茅草屋,乔语爱此刻终于知道傅镇海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想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小姐,竟要一个人住在这样的茅屋里,连个帮忙煮食、打扫的佣人也没有……
想到这里,乔语爱不禁一阵心酸。
踏进茅屋,里头简单的隔了两间小室,其中一间小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与两张椅子,另一间小室则是简单的厨房。所幸该有的枕被、锅碗等东西一样不缺。
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所留下来的酸痛,乔语爱爬上了木板钉制的床铺。
天啊!这张床会不会垮下来?这么薄的被子睡得暖吗?
手里拎着那条小被,乔语爱心里不禁怀疑起来。
她相信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但因为身体实在是又痛又累,她再怎么存疑,也只能暂时先休息睡下了。
黄昏,游初昀来到乔语爱所住的茅屋前时也是楞了一下。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点吧!
心里叨念了两句,游初昀上前去敲了两下门。
此时乔语爱刚好也醒了,应道:“哪位?”
“嫂子,我叫游初昀,是傅镇海的朋友,能跟你说几句话吗?”游初昀道。
昨晚傅镇海是真的醉惨了,他猜傅镇海八成还没跟她说过为什么要这样待她。
可是他私心认为她有资格知道原因。
乔语爱想了想道:“请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虽然这个男人自称是傅镇海的朋友,但是这茅屋就这么一点大,又只有她一个女人在,让一个男人进来实在不方便。
乔语爱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服,这才开门出来。
“这位公子,有事吗?”
“嫂子妳好。”游初昀有礼貌的笑笑。“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下关于傅镇海的事情。”
“关于傅镇海的事?”乔语爱不懂。
“你不觉得奇怪吗?傅镇海为什么要让你住在这里……”游初昀叹了一口气。
看看这房子,要是哪天垮了下来,他也不会感到意外。游初昀对傅镇海的做法实在不能苟同。
“相公他为什么……”说不感到奇怪是骗人的,乔语爱怎么也弄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不是你的错。”
游初昀将傅镇海与石家、乔家的恩怨大略提了一下。虽然傅镇海并不喜欢说自己的事,但身为好友,他知道的总还是比别人多一些。
“天啊!他怎么可以……”乔语爱听完,难以置信。
他竟然为了报仇而打击自己异母兄长的事业,甚至还为了报仇才娶她为妻!
也难怪他会这么对待她了……
乔语爱感到十分难过,一半是为了受到傅镇海报复的人,还有一半却是为了傅镇海。
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些事,她相信他不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是的。不过我想请嫂子不要过于悲伤,因为傅镇海不是坏人,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
“总有一天?那又是什么时候呢?”乔语爱没有他那么乐观。如果傅镇海永远无法摆月兑仇恨,他是不是就要永远生活在仇恨里?
“不然在下跟嫂子做个约定吧!如果一年后傅镇海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他心中的仇恨,在下一定会设法让嫂子自由的。”游初昀道。
游初昀误会了乔语爱的心思,以为她是担心若傅镇海一辈子不放下仇恨,她就要在傅家吃苦一辈子。
不过游初昀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乔语爱。遇到这么不幸的事,不论是任何人都会想要逃离的,这是人之常情。
“不。”乔语爱摇头。
“不?”游初昀不懂。
“我既然已经嫁给相公,就是相公的人了。只是……如果相公能放下仇恨的话,也早该放下了……”离婆婆过世已经十几年,又要相公如何在短短一年内放下仇恨?
乔语爱觉得游初昀想得太简单了。
“这就要靠大嫂你了啊!”游初昀笑道。
“我?”
“是啊!大嫂你是他最亲密的人,你说的话他会听的。”
“我何德何能?请不要说这种玩笑话了。”乔语爱摇头叹气。
“行的!大嫂,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游初昀鼓励她。
傅镇海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向来吃软不吃硬。只要乔语爱好好规劝,他相信一定能感动他的。
“我现在连他的人都见不到,要怎么劝他呢?更何况我还是他所恨之人的女儿啊!”乔语爱提出了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
“这……”游初昀也楞了一下。
的确!他一开始也没料到傅镇海竟然会把乔语爱赶到这么偏僻的小茅屋来,他还以为傅镇海顶多每晚睡书房,不回新房而已。
“总而言之,我会尽力帮助大嫂的,大嫂若有什么需要,就尽避跟在下说吧!”游初昀道。
“不。”乔语爱又摇头。
“为什么?”游初昀不懂她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帮助。
“这里就我一个女人,孤男寡女的时常见面,让人见了会说闲话的。”乔语爱道。
她出身大户,当然知道流言的可怕。
“不然这样好了,大嫂若有需要,就叫人来告诉我吧!”游初昀想了想又道。
“这也不好。要是让傅镇海知道了,你也难做。”他们两人是朋友,她担心会打坏两人的交情。
“不然大嫂你想个法子吧!”游初昀提议。
“我想,就维持这样吧!”要不惹人非议,最好还是别见面。“你今天来这一趟,已经是帮了语爱大忙了,至少……至少语爱就是死,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乔语爱悲伤的说着。
“这……嫂子说的有道理。以后若没有什么事,初昀就不来打扰嫂子了。”
“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事。”乔语爱再次道谢。
“哪儿的话。”游初昀揖身道。“刚刚初昀的诺言,初昀还是会记在心上的。若是一年后傅镇海没有回心转意,大嫂想回乔家的话,初昀一定会帮大嫂想办法的!”
“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些。现在天色也晚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乔语爱提醒他时间。
“嫂子说的对,在下也该告辞了。祝大嫂好运。”游初昀揖身拜别了乔语爱。
看着游初昀离去的背影,乔语爱在心中一叹。
就连无关的外人待她都比她的相公还好,未来还能有好运可言吗?她真的不敢想象啊……
在傅家住了几日,乔语爱还是有些不习惯现在的生活。
首先就是她的衣服必须自己清洗,结果她不是洗不干净,就是洗破衣服!
再来就是睡觉的床不够柔软,让她好几日都不得安眠。
最后就是吃食。
当送饭的人送来一碗清粥与一小碟腌菜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给大病初愈的病人吃的吧?
之后的几天都是一样,一碗清粥加一碟腌菜,要不就是花生米,而又一天只给早午两餐。
三、四天之后,乔语爱终于受不了了,便问送餐来的佣人是不是能多给一碟菜,或是多给她一点粥。
没想到那佣人见她不受宠,竟反讽她不喜欢吃可以不要吃,何必对下人挑三捡四!骂完了之后,竟然连餐也不送了。
自幼娇生惯养的乔语爱哪受过饿肚子的苦?但千金小姐的自尊心让她不甘愿去求人,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都不知道被扣在哪里,所幸她身上还有一只从未离身的小金戒指。
这金戒虽小,却是她最喜欢的一项饰品;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任性了!
乔语爱卖了小金戒,换了几斗米与一些菜籽,照着卖菜籽的大叔所教,开始在后院里种起菜来。
一开始不论她怎么种,菜苗都种不活,直到试了三、四次之后,才顺利的种出能吃的菜来。
看着菜园子里瘦小的菜叶,乔语爱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当晚她便煮了一大碗菜粥,吃了一顿有味道的饱饭,才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