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童理论,又称零股理论,这是一九二七年由肯尼迪政治家族的约瑟夫.派屈克.肯尼迪所提出的股市理论。”
台上的年轻老师身着立领斜条纹衬衫,黑色西装外套挂在一旁的椅子上,半倚在讲桌前,显得一派优闲,眼神精确的扫视底下应到的五十名学生。
“其实在一九二九年华尔街股市大崩盘前,进出股市就像美国的全民运动,当时美国人和现在的台湾人一样,都是坚信明牌,敢冲敢赌。老肯尼迪有一回擦鞋的时候,擦鞋童边擦鞋还边得意洋洋的向他报明牌,老肯尼迪没有说什么,笑了笑,给擦鞋童一笔小费,回去之后,他决定绝不投入股市,知道为什么吗?”
年轻老师抿着唇,环顾所有的学生。
“那是因为如果连擦鞋童都能预测股市,就是股市交易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所以他绝不问津。想一想,当你周遭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在讨论黄金投资时,是不是就像擦鞋童效应的氛围?以目前的经济情势恶劣,黄金或许还有增值空间,但我认为购买的散户投资人只会进,不懂出,一路抱到底,结果将如何不难想象。”
此时正值中午十二点,学校的钟声准时响起。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身为一名好老师,最重要的就是准时下课。“分组名单已mail至各位先生小姐的信箱,贴一份在这儿,有空请自己来看。在学期结束前,请每组交一份金融市场的报告给我,有事mail联络,就这样了,拜拜。”
年轻老师简洁有力的交代完毕,转过身子,贴上分组名单,拎起公文包,抄起西装外套,瞄了一眼手表,正好可以赶上公司会议,快步走出教室。
这门金融市场的课程每年都由大二及大三的学生共同必修,入学时课程已经分配好,有些人大二的时候修,有些人则分配到大三的时候修,学校多得是这种年级不同却一起修的课程,目的在于刺激学习。
分组由大二和大三两人为一组,全由随机数排定,老师指定的这份报告将成为学期末的总成绩,依学生们对于金融市场的见解及剖析来打分数。
关又晴用力的眨了眨眼,似乎想把昏睡感一同眨掉,抚着微微疼痛的头,缓慢却不失优雅的收拾课本,不禁叹口气,已经不怎么舒服的脑袋这下更是犯疼,什么金融市场?什么擦鞋童?什么股市理论?全都搅和在一起,这些商业名词,从她懂事以来,就一直纠缠着她。
身为关家长女,正确一点来说,是关家的独生女,关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关于商场种种,打小就开始被灌输,可惜她不是经商的料,也无心恋战商场,就算耳濡目染,效果也相当有限,只因为身分和责任,必须扛下这个大担子。
大担子啊!是的,的确是非常大的担子,事关整个关氏企业的前途,维系着几千人的生计,她没有经商才能这点,很有自知之明,却是唯一人选,谁教他们家是传子不传贤?
唉!她忍不住再叹一口气,有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
她知道无法抛下重责大任,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比起同校学生,随便抓一把,不是青年才俊,就是菁英分子,衡量自己的能力上不了商业战场,至少也要帮自己挑到一个能为自己屠龙的王子,替她管理关氏企业,好比眼前这位同学,列为好人选之一。
“又晴,真可惜,我们注定无法安排在同一组了。”眼前这位是裕玺集团的少爷,名叫刘至铭,他们两家算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他对她一直有着高度的好感,此刻脸上满是惋惜。
他有好身世、好能力,而且一表人才,入围屠龙王子的候选人之一。
关又晴朝他颔首,露出有礼又不失庄重的微笑。“我也该去看一下自己的分组同伴是谁。”合群一点好,她向来低调,不喜欢特立独行。
“又晴,猜猜看,妳和谁同一组?”她的同学柯文君发问,话语中带着七分羡慕和三分嫉妒。
关又晴摇摇头,脸上永远是有礼的淡淡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敝,俨然就是淑女的表率。
总之,不是学长,就是学姊,总不可能和小猫小狈一组。她偷偷的吐舌头。
“任昊雨耶!”柯文君提高了八分贝的声音。
顿时,引来一阵注目,当中还掺杂不少嫉妒的目光。
任昊雨?关又晴思索了一会儿。自己是否认识这号人物?
有的,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副会长,一个在学校有权力呼风唤雨的男人,加上校园里的金英新闻报经常报导他的讯息,令人想不认识他都难。
“又晴,妳的运气也好得过头了吧!我要跟妳换学号。”柯文君骄纵的嚷道,语气泛酸,硬是要跟她交换学号,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号远在天边的知名人物,若能藉由这种缘分让他认识自己,进而结交好情谊,运气好被王子看上了,有微乎其微的机会发展成恋人,请注意是微乎其微,听说他现在单身,也还没传出绯闻,就算无法成为恋人,至少也是好人脉,怎么想都是个好机会。
关又晴对于她的发嗔,只是合宜的露出微笑。
好运气?对她来说,与谁同一组都没啥不同,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咦?不过今天任昊雨请假,完全没有看到人影,像他这样存在感超强的男人,站在一群鹤里,应该就像鸵鸟般显眼吧!”柯文君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文君,妳是否应该称呼他为学长?直呼人家的名讳,似乎不太礼貌。”
“放心,站在他的面前,我当然不会这么叫,会恭恭敬敬的称呼昊雨学长的。”她柯文君又不是轻重不分。看着关又晴,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又晴,有时我真的觉得妳礼貌过头了,对每个人永远都那么彬彬有礼,除了那张笑脸,我还没见过二号表情,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总有脾气吧!和妳相处两年,不管面对任何事情,妳总能一笑置之,甚至连声音凶狠一点都没有,妳会不会太假了?”
虽说是朋友,但在这样人比人的环境里,柯文君觉得关又晴的气质好得太不真实,没有人的教养可以好到连脾气都不发的。
“柯文君,又晴脾气好、气质佳,是众人公认的,妳自叹不如,也不用拿出来颠倒是非。”刘至铭冷冷的反讽。
的确,他认识她十个年头有余,她表里如一,的确是有副好脾气,所以才能被称作真正的淑女。
“我想文君只是开个玩笑。”关又晴不愿自己成为他们争论的焦点,她的脾气好不好,并没机会试炼,只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生气罢了。
她知道就算和柯文君是比同学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也只是淡如水,不会是知己;她很清楚柯文君会与她交好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而是她所代表的家世,她深信这些名门千金并不认为她们的美貌、气质不如她。
但……那又如何?她并不在乎。
被男人公认是最适合娶回家相夫教子的第一名贤妻良母又如何?
这只会让更多女性对她怀有一较高下的心态罢了,不过唯一受益的就是免费广告,能吸引更多优秀的屠龙王子人选注意她,因为她很需要,需要一个够坚硬的肩膀替她支撑关氏企业这片天。
“干嘛不能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做什么?”白了刘至铭一眼,柯文君靠到关又晴的身边,挽着她的手,彷佛要证明她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眼看着有几名男同学,甚至学长,大有想要为关又晴出头的态势,她还是顺口找个台阶下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关又晴在一起,可以得到异性较多的注意力,她可不想白白浪费这种好待遇。
“不好意思,我还有约,我们改天再聊。”关又晴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拿起课本,有礼的与同学们道再见,脸上一贯是浅浅的笑容,不疾不徐的步出教室。
唉!她又叹了口气,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叹息了,或许是身体不适,又或许突然感叹自己的责任,总觉得一阵愁上加愁的情绪涌上心头。
算了,不想了,现在只有飞奔到她的秘密花园,才能让她暂时抛开恼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