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军!”许伯拿走棋盘上的黑将,笑得好不得意。
董珈翼刚面试完回来,就被无聊没事干的许伯抓去下棋,两人就着柜台的桌面,摆上棋盘,杀个你死我活——每次输的都是棋艺不精的董珈翼。
“吼,都不会让人家一点。”都输第十盘了,董珈翼脸臭臭。
“放水是瞧不起你,要有运动家精神。”许伯将赢来的棋子放回棋盘,排好棋子,准备第十一次的厮杀。
每次都输得彻底,董珈翼玩得有些意兴阑珊,懒懒地推动棋子前进,双眸不期然望向书店另一端紧闭的门扉。
“许伯。”董珈翼推动小兵前进。
“干嘛?”许伯直接出动马了。
“那个老板到底是干嘛的啊?”
“开书店的啊。”许伯咬下董珈翼的小兵。
徐恩叡交代过许伯,既然董珈翼以为他是开书店的,就让她误会到底,这样她也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毕竟那个“征人启事”真正要征的,应该会把她吓得拔腿就跑吧。
“这书店生意这么差,靠这吃饭会饿死的吧。”都没半个客人啊。
许伯那双因为老化,眼皮盖住大半眸的小眼睛凌厉杀来。
“恩叡是有拖迟你的薪水吗?不是在特种行业上班,还让你日领,真是便宜你了。”
“不是啦!我是好奇啊,他后面车库好几台名车,每天都窝在家里睡大觉,是他家本来就很有钱吗?”
“你问这么多干嘛?”许伯严厉一瞪,“想攀金龟婿?想麻雀变凤凰?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势利现实……”以下省略偏颇发言一百句。
董珈翼暗暗翻了个白眼。
跟许伯认识也一段日子了,这个伯伯如果谁敢在他大放厥词时任意插嘴,他的严厉批评会主动增加两倍,耳根完全别想清净,聪明一点的就等他念完,等他骂爽了,再反驳也不迟。
反正左耳进右耳出的无视功力,她打小就学得精透了。
许伯的碎碎念到第五十三句时,对门开了。
徐恩叡一脸被女鬼吸光了所有精力般,眼窝深陷,黑眼圈严重,乱发丛生,乱鬅参差不齐,筋疲力尽样的“爬”了出来。
“终于……”他举高了一只手,“终于啊……”说完,人就趴在地上,好半天未曾动弹。
已经习惯他不知演哪出的董珈翼淡瞟了他一眼,排好象棋。
碎碎念被打断的许伯因为这一打扰,忘了自己刚才到底在啰唆什么,故也就未再继续,帮着排棋子。
“许伯,你知道为什么老板老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啊?”明明人长得那么帅,为啥要搞得像个野人似的?夜店那次展露的“美貌”,现在回想,该不会其实是场梦吧?
“掩人耳目啊。”人怕出名,猪怕肥咩。
“掩人耳目?”
“野人跟文明人的落差。”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啊。
许伯斜睨她一眼。
“隐士高人皆神秘。”
“……”许伯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根本是在打哑谜嘛。
好好解释不行吗?
说得能让她一下子就清楚明白不好吗?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爱欺负她啊?
“喂,”许伯对董珈翼道,“去瞧瞧你老板。”
“他八成睡着了,就让他趴着吧。”反正他就算不在书店趴,也会在起居室趴,哪儿趴不都一样?
“啧!”许伯弹舌瞪眼,“听听,有没有良心的?就算是睡着了也该帮他盖条毯子,你任凭他躺在地板上,若是生病了,这忙的还不是你?”
屋里有暖气,照理是不会着凉生病,所以她才放任徐恩叡四处当趴趴熊,不过许伯刚才的碎碎念好不容易中断,要是让他再起,她的耳朵可就别想清净了。
她搁下手上棋子,跨过徐恩叡的“尸体”,走进对房。
她来这也差不多一个月有了,不过除了厨房、起居室跟浴室,其他的房间她还真没进去过,就连打扫,徐恩叡也不准她进入。
她对“闲人勿进”的房间好奇极了,不过也不敢冒着被臭骂一顿的风险擅自入内。
现在,她可是有正当理由要来拿毯子的,而且不是她的主意喔,是许伯叫她来拿的。
走过起居室,来到“神秘房间”,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从那里头传出来黑暗气息,是那么的浓重神秘,叫人不由自主屏息。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壮大胆子,手放上拉门,小心翼翼的拉开。
屋内的厚重窗帘拉上,窗户未开,虽然尚是白日,里头却是一片昏暗,从房内飘出的气息沉窒,隐约带股霉味,好似屋内的窗户自打房屋落成那天就没开启过。
亏徐恩叡能在这样的房间中一待就是一整天,而且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董珈翼撝着鼻,在墙上模索好一会儿,找着了电灯开关。
顶上电灯湛亮,屋内的空间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上许多,甚至比外头的空间还要大。
然而,这样横阔的空间内四处堆满跟挂满东西,在董珈翼因光亮而能看清楚房内的样子时,首先就被一句吊在半空中的人体模型吓到差点心脏停止了。
什么样的人会把人体模型吊在半空中的啦,而且还是接近门口的位置,想入内还得将模型拨开,难不成这是防小偷新招?
踏进房间,首先可以看到一张靠墙的L形书桌,上头堆满了杂物与书籍,跟一台桌上型电脑。
书桌旁是人体骨胳模型,眼洞部分还塞了两颗假眼球,阴森森的,叫人背脊发毛。
左手边尽头是双人大床垫,直接放在架高的木质地板上。
至于书桌跟床中间,则是跟垃圾场差不多,乱成一团,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是堆了啥。
垃圾堆上方的墙上非常整齐的排列着——凶器。
没错,一堆凶器啊!
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刀子,还有枪——应该是玩具枪吧——几乎在枪战电影、动作片内看到的武器,她都找得到,什么火箭筒啦、冲锋枪啦、左轮手枪啦……跟许多她不晓得名称的手枪,至于刀,她只知道菜刀、水果刀之类的,所以那些看起来有的精美、有的粗犷、有的造型奇特的刀子她就不知道是啥名字了。
收集武器该不会是老板的兴趣吧?
董珈翼走得更里侧,还有一个柜子,柜门紧闭,不晓得里头装了啥。
她也没那个勇气将柜子打开,说不定会跟她房间一样,哗啦啦掉了什么会让她吓破胆的东西在她身上。
她先找毯子再说。
抬脚想跨过垃圾堆,忽然,有道人声伴随着轻飘飘的呼息在她耳畔响起。
“你在这边干嘛?”
吓了一跳的她一脚踩上地上物,刺痛她的脚掌心,她痛喊一声,速速回头,“老板?!”哇塞,走路没声音的。
“我不是说这里不准进来的吗?”他横起怒目。
“是许伯叫我进来拿毯子给你盖的,他怕你躺在地上着凉了。”她解释。
“许伯叫你进来的?”
“对啊!”她用力点头,深怕头点得不够快,他会一把抓起墙上的冲锋枪,把她打成蜂窝。
“如果许伯没开口,你就会任凭我躺在地上冻死?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控诉手指指着她。
吼,又要演哪一出啦?
老婆婆八成是老板的师父吧。
“你不就在演的嘛。”
“演什么?”
“你平常就很爱演啊,上次还扮死人吓我!”她抬头理直气壮道,“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你演你的,我过我的,我不会再理会你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吗?”
“我又没有要你怕。”什么论调嘛?
“但你应该要怕的。”
“怕什么?”
“进入神秘房间的人,都无法全尸走出去。”
“尸体当然不会走路。”她迅速找到他话中的bug。
“……”这女人什么时候思维已经跟上他,还会吐他槽?“总而言之,你已经命在旦夕。”
“那你打算怎么做?开枪打我还是用刀捅我?”
“还真是不怕哪。”他嘴角上扬哼着冷笑,“这一带都是我的土地,房子都是我的,我把你杀了埋了,都不会有人敢去报警揭穿我!”
“好啊,那你便试试。”
“真是嘴硬的女人哪。”徐恩叡扬手拔下陈列在墙上的一把军用刀,十分做作的以舌舌忝过刀身,阴气逼人。
董珈翼翻了个白眼。
“喂!”徐恩叡爆气了,“你竟然敢翻白眼,你以为我不敢吗?”他霍地反手握刀,尖锐的刀锋划过她的手臂。
她并未感觉到什么剧烈的疼痛,但她的衣服竟然冒出血了。
她吃惊瞠目。
他来真的?
他不是演的吗?
“老、老板……你要干嘛?”她面露惊恐。
“哼哼哼……”徐恩叡一脸变态的舌忝掉刀上的血迹,“所有发现我秘密的都得死!”他举刀朝她砍过去。
“不要乱来!”董珈翼随意捡起地上的物品抬起就挡。
那是一只兔宝宝女圭女圭,董珈翼也没什么时间思考为什么他的房间会出现一只布女圭女圭,因为那布女圭女圭竟然在他砍过之后流血了。
若不是这房间有鬼,就是那把刀有鬼!
经过徐恩叡无数次“训练”,她越来越能在一片混乱中去辨别了。
“你不要再玩了!”董珈翼将女圭女圭丢向他,“布女圭女圭怎么会流血?”
“你以为它是布女圭女圭吗?”徐恩叡阴恻恻的笑。
“不然它是什么?你用肋骨变出来的?所以它是你的血肉?那你砍了应该也会痛才对,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董珈翼,”徐恩叡一脸烦躁的将刀子在手上划个不停,血也流了满地,“你真的很没天分,反应老是出格,我不是要这样的反应啦!”
他火大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