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郑佳盈有种感觉,今天的许瑞年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今天的他不是那个执着于早餐的寡言上班族,也不是那个心思缜密让人畏惧的总裁,今天的他更像是一个……朋友?
“等等!”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本能,在大脑作出判断之前,她已经朝他的背扑了过去。
不能让他走,如果他走出了这扇门,明天他又会变成那个喜怒不形于色,让她看不透、模不透的人,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郑佳盈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扑在许瑞年的背上,只感觉他的背脊一僵,瞬间绷紧的力量竟然那样真切地传回她的身上,让她心头一紧。
许瑞年依旧是许瑞年,只停顿了一下,头转都没转就继续往前走。
“我说等一下!”郑佳盈觉得自己恐怕真的习惯成自然了一竟然还觉得他对自己的无视挺有意思的,她双手拉住他的手臂,逼得他不得不再次面对她,当然是用一张超级不耐烦的脸,不过这张脸她也已经习惯了。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为什么要帮兰阳了吧,你也想让两家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今后多一个合作机会?”
郑佳盈乐观地想,因为她现在确定他真的很重视这次合作,那他的想法会不会跟她一样,都希望能藉此化解两家的恩怨呢?那他们今后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没想到许瑞年很笃定地摇了摇头,“不想。”
“那是为什么?”
“我说过,一切的事都只是别人的想法,我没有必要去解释。”
“你不要这么酷好不好,我又不是要你解释,只是……好奇,好奇行不行?”
她闪动着大眼,这时她没戴那副让自己显得精明能干的眼镜,也没踩着那双能给人压力的高跟鞋,她小小一只,一边表示出对他的提防,一边又赖皮地缠着他,倒是很像他所熟悉的那个她,只不过……许瑞年移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看都不想看她了?郑佳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难怪刚才他身体瞬间僵硬,她都能感受得那么真切,她浴衣的领口是什么时候敞这么大的?
一定是在更衣室时比较急迫,她又昏昏沉沉,他只是简单用衣服把她裹上,刚才她用力过猛的一扑,那本来就系得很松的带子松开了。
郑佳盈像只烤熟的虾,觉得自己身上直冒烟,下意识想拉住领口,就在这时,她脑中一个声音忽然制止了她理所当然的动作,不行!如果她松手他一定会走的,他肯定就是这样想的。
“我可以走了吗?”许瑞年的问题来得很是时候。
“不行!”郑佳盈拉着他的手臂,耳根烫得都要融化了,还是坚持不松手。
这是他的计策,想一想她的**他又不是没见过,比那过分的事都做过了,反正他对她一定没兴趣,不然怎么可能像在玩洋女圭女圭一样,那么冷静地帮她穿衣服、擦身体,还有那次,他明明可以做到最后的……
他对她没有兴趣的事实和从前那些被她有意淡化的记忆,这时在她脑袋里跑来跑去。
郑佳盈全身僵硬到快断气的样子,让许瑞年着实想不通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大敞胸口还不放人,他只是长得比较黑而已,并不代表他脸皮跟她一样厚,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无动于衷。
“总之你回答问题才能走。”郑佳盈认定自己很安全,像是表明她不吃这套一样,往他身前凑了一步。
许瑞年视线稍微往下,就能看见她胸前的春光,而她又那么矮,为了看她不低头是不可能的,许瑞年的拳头攥了攥,狠厉地瞪着她,郑佳盈扬起下巴,更觉得自己这招很有效,让他退无可退,只能招供。
“是为了你。”
“嗯,什么?”她不知死活,耳朵更往他嘴边靠了靠。
就算是忍者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许瑞年空出的那只手一把托起她的下巴,摆正她的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郑佳盈瞪大了眼睛,鼻间吸入的全是他的气息,嘴唇湿湿的,有点痛,他在吹咬她的嘴唇,他……他在吻她?
许瑞年是在吻她,他像是泄愤一样,吸吮着她那张嗓喋不休问个没完的小嘴,她是在挑衅他吗,还是觉得他真的是性无能?
他捏住她的下巴,硬是撬开她的嘴,火舌直探入她的口中,嗅着她的芳香,与她闪躲的粉舌纠缠,他甚至挑逗她喉间那敏感的位置,让她的喉头说不出的搔痒,心脏也跟着剧烈地颤动起来。
郑佳盈后知后觉,在感觉到自己两腿有点发麻时,才想起来现在不是拉着他手臂的时候,而是该推开他啊,但他强势得不容她挣扎,她试图推开他,他却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按在墙上。
……
第七章
“喂,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一大清早,所有人才刚睁开眼,准备去餐厅集合吃早餐,此时饭店的庭院里,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高的大跨步朝前走,矮的加紧步伐在后面追,这两个人恐怕是整间饭店里唯一一对整夜没睡,太阳升起时还十分有精神的人。
许瑞年来这里只是为了散步,没想到他才清静了没几分钟,郑佳盈就不知从哪冒出来,然后一直像这样在他**后面追着他,问他是不是喜欢她,而且她看起来怎么神采飞扬的?这让他的脸更阴沉了。
他搞不懂女人,尤其搞不懂这个女人,他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作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她却面带笑容地跑到他面前,这怎么可能!
“只是一句话而已,真的那么难吗?”郑佳盈继续围着他转。
她是专门来找他的,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整个晚上,但是她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意外,本来她以为自己会沮丧颓废,伤心得要死,毕竟她的第一次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耶。
可是她睡不着不是因为伤心,她的心反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导致她的脑子里全是他的面孔,他专注地看着她,他温暖的大掌触模着她的肌肤,他带着汗湿的男性体温……啊,想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用被子蒙住头了。
郑佳盈并没有感到伤心,内心倒有几分雀跃,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耳边总是回响着他那句“为了你”吗?
“许瑞年,你别吃过就不认帐好不好?”她好累,追不上了,他走一步相当于她走两步,郑佳盈站在原地大声朝他喊。
许瑞年的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郑佳盈笑了笑,果然还是得用这招,于是她继续加大音量,“难道昨天的事你都忘了吗?昨天喝了酒的人是我,不是你。”
许瑞年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风一样的来到她的面前,眼神复杂又窘迫,郑佳盈很得意自己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自满地笑了起来,而她在许瑞年心中的形象已经从死缠烂打升级到匪夷所思了。
“你就真那么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昨晚的壮举吗?”他的声音跟她不同,是一整晚没开口的干涩。
郑佳盈立刻闭嘴,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他听自己说话,又不是真的要激怒他,或者把全公司的人都叫起来听他们的……亲密事,她缩了缩脖子,“谁教你不理我的。”
“我没有不理你。”许瑞年不自在地把脸扭向一旁。
“那你倒是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许瑞年快被她逼疯了,她接受现实的能力也太强了吧,他可是反省了一整晚,都无法接受自己真的做了那么卑鄙的事,他强要了她,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那可是她最珍贵的第一次。
“我怎样?”她昂着头,等他的下文。
糟糕,他怎么又想吻她了,真是不记得教训,许瑞年暗骂自己得寸进尺。
“你的眼镜呢?”他问她。
眼镜?郑佳盈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在身上找了找,从口袋里掏出眼镜交给他,他干嘛要她的眼镜?
许瑞年双手拿着那副眼镜,端端正正地架在她的鼻梁上。
“什么意思?”郑佳盈问。
“转换成工作状态,现在不谈私事。”许瑞年说。
“啊?怎么这样,你真想不认帐啊?”眼看着郑佳盈又要开始发挥她厚脸皮的功力。
“回去以后告诉你。”许瑞年硬生生中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天啊,看到郑佳盈脸上露出那种得逞的笑容,他突然好想逃,早该知道他爱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她的笑容并不像在讽刺,那么说她不怪他?还兴致勃勃地来问他,不怪他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就强要了她?
许瑞年身体僵硬,面色狰狞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他不能理
解她为何这么轻松,除非她真的不怪他,可能吗?这种天大的好事会一次又一次落在他的头上吗?他的喉结动了动,想问又不敢问。
比起她问的问题,他对她又何尝不是满月复疑问,只是他问不出口。
“对了,昨晚的事,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应该说是想怪他、想为自己喊冤,却发现完全没有那种心情。
太可怕了,她有读心术吗?许瑞年愣愣地看着她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心满意足地从他身边跳开,和她相比,他真是太没用了。
回到公司后,因为开发小组要赶进度,郑佳盈马上变得更加忙碌,她倒也没再追问许瑞年那个尴尬的问题,那多少让他暂时松了口气。
回去后,许瑞年就一头栽进了书店,根据“如何抓住她的心”精装版所记载,在跟心仪的女人说话时一定要显得有耐心,不能黑脸,要注意倾听她的每一句话,哪怕内容再无聊。
在第一次表白时要作好充分的准备,让她认为她将是你一生的挚爱,表白时可显出略带紧张的样子,但语言切忌拖泥带水,容易让人抓不住重点而失去耐心。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在于玫瑰、红酒、夜景的准备工作,如果准备工作不足,在一个寒酸的环境下,不管你的语言有多么动听,都会让对方觉得她很廉价。
许瑞年坐在办公桌后,眉毛皱得跟什么似的,就因为一连几天他都是这种表情,连秘书都减少了来他办公室的次数。
廉价……他死盯着那两个字,回想了一下他的准备工作,一杯水?
他大力地翻过那一页,这种马后炮的书有什么用,香槟、美酒、小提琴他难道不懂吗?电视上看太多了,要是来得及还需要专门去买书吗?没有一本书里面写到,如果不慎与对方发生关系之后,该怎样表白才显得真诚,全是一些印来骗钱的垃圾。
他能怎样?先要了她,然后等着她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再悠闲地答一句“是”吗?
就算他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也想得出这种男人有多让人讨厌,没错,他就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对女人根本毫无对策。
他偷偷拿出压在文件最下面的一面小镜子,这也是书上写的,要时常审视自己的微笑,他哪有什么微笑,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张欠揍的脸,像他这种除了工作什么也不会的人,除了谈生意,连跟别人正常相处都有问题的人,哪有什么让人着迷的微笑!
而她呢?她是从小生活优渥的千金,接受最好的教育,却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她迷糊、胆小、厚脸皮,却又坚强直率、富有责任感,她的一切都让他招架不住,而她的家人从小就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可不是为了让她糊涂地失身给像他这样,连表达情感都不会的男人。
她的笑容是代表接受那件事,还是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认命了?他分辨不清,只知道自己实在不算是一个好对象,她跟他实在太可惜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无预警地推开,许瑞年凭着他冷静的性格才没有尖叫,而是以最沉着快速的动作,把手里的书和那面镜子全都丢到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