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郑佳盈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惶恐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件摆设,觉得这里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这里是许瑞年的家。
“为什么把我带到你家?”郑佳盈问得有些心虚。
许瑞年换好鞋就进屋了,根本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他也没有帮她准备拖鞋。
过了一会,屋里没动静,郑佳盈有种被人遗忘的感觉,她月兑了鞋,提着自己长长的裙襬,赤着脚跟进了屋,而许瑞年自己倒了杯冰水,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
总觉得她才刚月兑离虎口,转头就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啊,郑佳盈看着许瑞年,越看越有这种感觉,一身黑衣的他陷在米色双人沙发里的样子还真是突兀,他的手脚修长,显得那沙发很可怜,而她是不是被带到他的地盘,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了?
郑佳盈下意识捂住胸,“那个……”
许瑞年看了看表,“如果到了妳所说的一下下,请妳自动离开。”
郑佳盈闭嘴了,好吧,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不知道许瑞年是回到自己家太放松还是太累了,还是想表现他对她的不欢迎,喝完冰水后他背靠着沙发,伸直长长的腿,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他大概睡了二十分钟,睁开眼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时间,然后再转头。
郑佳盈乖乖地跪坐在地板上,正一脸善意地看着他,显然已经这样看了他很久,那眼神让许瑞年觉得有点不妙,“妳又想干什么?”
郑佳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可以借你家电话用一下吗?”
许瑞年松了口气,看她坐得这么端正,还以为她又要提什么了不得的要求,但表面上他只是僵硬地用手指指了一下电话所在的位置。
得到允许,郑佳盈迫不及待地跑到电话旁,她从婚礼上消失了,她爸妈一定很担心,起码要报个平安才行。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郑母不耐的语气,可以听出那里十分吵杂,一听打电话的人是郑佳盈,她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分,随之又马上低了下去,像是刻意压低声音,生怕被谁听到,悄声问郑佳盈跑到哪去了,但郑佳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搪塞说是在朋友家,她没有出什么意外。
和郑佳盈想象的不同,她妈妈并没有为她的行为大发雷霆,而是叮嘱她这两天不要露面,一切交给他们解决,等他们让她出现时她再出现。
“妈,婚礼的事真的很抱歉……”郑佳盈知道,自己肯定给他们惹了大麻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记住,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离开妳现在所在的位置,我会去跟汪家人谈,就这样。”说完郑母挂了电话。
郑佳盈拿着话筒,对那边已经在沙发上坐不住的许瑞年笑了一下。
“想都别想。”许瑞年那种不妙的预感果然应验。
“可是我妈妈说了,要我藏好不要露面,你帮人帮到底,我会报答你的。”
“妳之前还说只待一下下,不会再给我添麻烦。”许瑞年绷着一张脸,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很可怕,“走。”
“不!”郑佳盈也说不清自己是被他冷落惯了,还是已经完全豁出去了,明明之前还怕他会对自己做什么,现在倒是什么都不管了,是妈妈给了她保证,只要时间足够,这件事就能解决,这让她心里有底,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郑佳盈死死抱着电话,眼中的意思是,反正我也知道你住哪了,你赶我出去我还会回来。
许瑞年自然也读出了这层意思,似乎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多么棘手的人物。
“妳可以去住饭店。”许瑞年暗自吸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
“我身上没卡也没钱,而且穿这样很显眼。”郑佳盈又想了想,“再说饭店人那么多,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
“那妳可以住在朋友家。”
“我没朋友。”郑佳盈仍抱着那台电话,好像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跟电话同归于尽一样,她瞪着眼妆已经花掉的圆眼,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我真的没朋友,一个可以投靠的朋友也没有,要是有我早就去了。”
能把略带伤感的理由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不多,搞得许瑞年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响应。
不过郑佳盈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有可以投靠的人,怎么会死赖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非要留宿在他家,她可没时间为自己的人际关系感伤,这里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难不成要她再去敲另一个陌生人的门吗?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他。
“没有。”许瑞年冷着脸。
“那就可以啦!”郑佳盈再接再厉,“我都不介意了,而且如果你把我赶出去,我会趴在你家门口哭,把左右邻居都哭出来,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带女人回家。”
许瑞年的眉角抽搐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了也是浪费唇舌,就阴鸷地瞪着郑佳盈看,瞪得她直缩脖子,但倔强地不把目光移开,最后反而是他先错开视线,他累了,于是他又坐回沙发上。
郑佳盈见他又无视自己,想了想,也在原地坐了下来,反正他家地板很暖,坐地上总比跟他挤一张沙发安全,她抱着电话缩在墙角,许瑞年再怎么无视她,都不可能忽略掉那么显眼的障碍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瑞年想过要报警,但这个做法无疑会给他惹来更大的麻烦,立刻就被他否决了。
郑佳盈其实很害怕,万一这男人真从厨房拿一把刀出来,她哪还有趴在他家门口演戏的胆量,肯定跑得无影无踪,然后近三年都不敢再接近这里。
她赌的是,也许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那么可怕,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怕,但他也没把她踢下车,甚至还把她带回家了,又没有对她怎样,就算摆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但始终跟她保持着距离,也许他是个不错的人?
郑佳盈正想到这,许瑞年从沙发上站起来,笔直朝她这边走过来。
才刚在心里夸奖他,他就跑过来打人了?郑佳盈紧张地左顾右盼,计算着逃跑的路线,但婚纱的裙子真的很重,站起来对她而言实在是件困难的事。
许瑞年踢开她的裙襬,给自己可以踩的地方,硬是站到离她很近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沉着脸看她,让郑佳盈觉得阴森森的,然后他递给她一杯女乃茶。
郑佳盈反射性地接过那杯温温的女乃茶,暂时丢掉了电话,转而双手捧着那杯女乃茶,有点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叫她喝掉吗?
许瑞年伸出一只手指,声音听起来更可怕了,“一天,只能在这待一天,明白吗?”
郑佳盈咧开嘴角,一口气喝掉那杯女乃茶,她从没觉得速溶女乃茶也能好喝到这种程度,瞬间将女乃茶喝光,她像是补充了能量的机器人,眼里迸发出让许瑞年皱眉的神采,大力地点了一下头。
许瑞年看她高兴的样子,心里一直咒骂自己真是中邪了,嘴上说出的话又让他有种自己已经疯了的感觉,“妳就住在……”
“我住那里就行。”郑佳盈指着书房那间敞开的门,许瑞年家里有两间房间,一间是他的卧室,一间是书房,为了替自己争取一点好印象,郑佳盈主动说:“我可以打地铺。”
“不行。”没想到许瑞年面部肌肉突然绷紧,好像她说了什么很严重的话,第一时间就制止她,“我睡书房,妳睡卧室。”
“欸,这样好吗?”郑佳盈十分惊讶,他该不会其实是个超级大好人吧?
而许瑞年只是略有所思地瞥了瞥书房的门,快速地收回视线,没搭理她的感激,“就是这样,妳可以把门锁上,不要去打扰我,明白吗?”
寄人篱下哪还有那么多问题可问,不管他是什么意思,郑佳盈都只能感激地疯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