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概是这个晚上的衰运一下子都用光了,谢天谢地!
离开那间令她抓狂的酒吧后,很快的,温如媜在下一间PUB里找到喝得烂醉的孙芸佩。
原本大脑里幻想“黏满苍蝇”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她狐疑了半晌,终于在孙芸佩抬起头,面对她时,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喝得烂醉的孙芸佩没有被什么不肖分子扛走。
“你是怎样?”眼睁睁看着那张哭到妆花掉的面容,感觉简直就像活生生见到鬼一样,连温如媜都忍不住厌恶的皱起秀眉,开始大肆批评好友,“干嘛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嗨,你终于来了。”孙芸佩抽了两下鼻子,故作镇定的问:“你找到当初那个为了闪你,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的骑士了吗?”
最近她们一碰面,这是必问的问题之一。
“干嘛现在跟我扯这个?”温如媜没好气的开口,“我问你,你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我……”孙芸佩看着好友,不小心想起伤心处,鼻头一皱,又做出要狠狠的哭上一场的架式。
突然,温如媜塞在牛仔裤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赶紧抬起双手,出声喊卡。
“你等一下,等我一下,先hold住。”
她抓出牛仔裤里的手机,快速看了一眼,心底扬起一片哀号。
“谁?”孙芸佩看见好友的脸色不对,已经猜出七、八分。
“我阿母。”
听到温如媜这么说,孙芸佩马上闭上嘴,逼回眼泪,睁着明亮的双眸看见好友如临大敌,深吸一口气后,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按下手机的通话键。
“喂?”
“阿媜吗?”洪亮的嗓音立刻从电话线的另一端传来。
温如媜觉得耳朵隐隐疼痛,小心翼翼的应对,“阿母,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讲电话,回家再打给你,好不好?”
“为什么不方便?”温妈妈理所当然的问道,零点一秒后,又小小声的问:“有男人在你身边?”
实在很难忽略阿母语气里的期待,温如媜心里清楚,在台南的阿母之所以愿意让她留在台北,一个人逍遥过活,目的有两个。
一是希望她能有一份好工作,二是天天烧香拜佛,恨不得明天就可以把她嫁掉。
结果,别说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她还已经失业整整三个月。
这段期间,她寄出上百封的求职履历,统统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明天有一间公司叫她过去面试,老早应该上床养足精神,现在却还泡在夜店里。
本来她打算,如果之前工作存下来的钱都用完,还没找到好工作,她就收拾行李,滚回家乡,顺了阿母的心愿,乖乖相亲结婚。
不过这个计划绝对不能提前跟阿母说,否则难保她阿母不会天天烧香拜佛,拼老命求神明让她找不到象样的工作。
“没有啦!”温如媜不敢直接说自己在夜店,以阿母对夜店的了解,一定会马上判断她“学坏了”。
“你在哪里?”温妈妈的声音开始透露出一丝怀疑的味道。
“我朋友这边。”温如媜不遑多让,开始摩拳擦掌,打起迷糊仗。
“什么叫你朋友这边?”温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就是……”温如媜愤恨的看了眼装作一脸无辜的孙芸佩,支支吾吾半晌,就是讲不出漂亮的谎话。
“就是什么?”温妈妈在电话线的另一头发飙,“温、如、媜!你最好不要学电视上那种,给我跑去什么夜店乱搞男女关系……”
温如媜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阿母也太神了吧!
如果她把刚才发生的事跟阿母从头到尾说一遍,阿母一定会想象力爆炸,连夜坐客运飙上台北,将她逮回乡下。
“我没有啊!”她的口气百分之百无辜。
“没有最好。我问你,工作找到了没?”
阿母大嗓门的关怀,让温如媜有时候真有点吃不消。
她了解阿母对她的关心,也知道阿母明白一个女孩子要独自在台北工作的辛苦,所以动不动就催她回乡下嫁人,轻松过日子。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留在台北一阵子,再努力试看看自己的工作能力究竟可以到达什么地步。
“明天要去面试。”面对态度强势的阿母,温如媜有预感,明天的面试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机会。
“好,终于要去面试了,我跟你讲,如果明天面试又不成功,你就乖乖给我回乡下。隔壁村的何婶,你认识吧?她儿子刚回来,我跟她都已经讲好,等到你们两个都回来的时候,就要给你们安排相亲。”
果不其然,连后路都已经帮她准备妥当了。
“喔!”温如媜感觉沉重的压力落到肩膀上。
跟这个一比,刚刚那些不愉快的经验顿时彷佛变得微不足道。
生活的压力呀!饱击力真是惊人无比。
“喔是怎样?”温妈妈针针见血的猛攻。
“我知道了。”她深深叹口气。
“所以?”
“明天面试如果不顺利,我就乖乖打包东西回去。”温如媜不再闪躲,暗自决定明天就是自己能不能成为OL的最后机会。
其实……她本人并不排斥回乡下,工作也好,嫁人也可以,不过多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趁年轻再冲冲看。
虽然也不清楚这样做到底好不好,但彷佛唯有这样,才比较对得起自己。
解决阿母的电话,温如媜已经耗费掉全身气力,无力的眼神飘向好友孙芸佩,对方立刻心生畏惧,轻颤了一下。
温如媜二话不说,马上抓起好友,往门外冲,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才流露出凶恶的目光,定在好友哭花的脸上。
“你这次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又是什么原因?”她双手环胸,质问的口气几乎跟她阿母一模一样。
孙芸佩困难的吞咽一下口水,讷讷的开口,“就是Money跟我提分手。”
温如媜心中的困惑逐渐扩大,充满疑惑的发问,“那个夜店咖?这不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但是我不要,然后……”孙芸佩沮丧的垂下双肩。
“然后怎样?”她实在不懂,都已经提出分手,怎么还会有“然后”发生?
“这一个月以来,其实我们还是有发生关系。”在好友的面前,孙芸佩从不掩饰自己的所有一切,包括她对这份早已变质的爱情,可以委曲求全到失去尊严的地步。
“你们什么?”温如媜发觉这一晚自己的耳朵好像一直在接受爆炸性的语言攻击。
孙芸佩红唇微嘟,不高兴的看她一眼,指控的眼神里明显写着:我不想讲第二次。
“他都跟你提分手了,你还跟他发生关系?”温如媜两道秀气的眉毛紧蹙,“那个长年累月泡在夜店里的Money到底有什么好?”
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不会懂,如果没有了感情,那个叫什么Money的臭家伙怎么还可以闭上眼睛继续这样缠斗下去?
“这不是重点。”孙芸佩原本沮丧的脸庞突然流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这是啊!”温如媜困惑的轻喊出声。
“重点是他说他爱我。”
“真的?”温如媜感觉自己掉进了浓浓的五里雾里。
“真的。”孙芸佩斩钉截铁的回答。
“真奇怪,他居然一边跟你提分手,一边对你说……我爱你?”温如媜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天啊!现代人谈恋爱真的好复杂。
“不是,他是在跟我发生关系的时候,跟我说那句话。”孙芸佩假装没看到好友一副下巴快掉下来的模样,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不过,那又怎样?反正重点是他还爱我,不是吗?只要他爱我,这样就够了。”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崩流。
温如媜伸出双手,不理会司机先生三不五时偷瞄后视镜的眼光,将好友揽进怀里,任由她趴在自己胸前痛哭一场。
会哭就好了,表示她已经了解这段感情其实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就算自己再怎么爱,对方摆出这种无赖姿态,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自己把付出的感情回收而已。
“好好哭吧!”温如媜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白色上衣一定毁了,双手轻轻拍着好友哭得用力耸动的肩膀。
在这一刻,她是真心恨透了全天底下所有爱跑夜店的臭男人!
温如媜几乎整晚没睡,昨天晚上把孙芸佩送回家后,又被她缠了一下,直到她哭累了,沉沉睡去,才松开紧抓着她不放的双手。
临走前,孙家的管家跟孙芸佩的母亲一脸抱歉的送她出门,还特地请司机专程送她回租屋处。
温如媜不只一次拒绝孙妈妈的提议,到他们孙家的公司工作,虽然她目前的确迫切需要一份工作,但更明白一旦自己答应了,这份友情非常可能因此而彻底变质。
金钱虽然掌控了一个人的最基本需求,但为了钱而失去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更笨!
“老板,我要一份鲔鱼蛋饼。”温如媜顶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在即将要面试的公司附近买早餐。
回到租屋处,她简单的洗了一个澡,迷迷糊糊的换上套装,想起早上在黑眼圈上猛涂遮瑕膏的窘境,她忍不住想申吟。
希望吃完早餐后,可以看起来精神饱满,有体力应付接下来她要面临的所有考验。
“老板,照旧。”似乎有些熟悉的男人低沉嗓音在她耳边沉稳的响起。
在好奇心驱使下,温如媜侧过脸,快速瞄向身边的男人,这一看非同小可,她倏地瞪大双眼,“是你……”
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身高挺拔的饶烨安垂下视线,望向她。
是她?
他缓缓的眯起电眸,努力将昨晚那张昏暗灯光下的清秀脸庞与今早略施薄粉的憨甜佳人重迭在一起。
“早。”他面无表情的开口。
每天早上,在尚未喝进咖啡醒脑之前,他的大脑几乎都是呈现半关机状态,尤其昨晚又被那群乐翻天的家伙缠住,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