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孤儿,正确来说是被抛弃的孤儿。记忆里,她有父母,只是那对父母总是为钱在吵架,而她总是有一顿没一顿,最后,她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她的父母早因为欠债逃得远远的。
孤儿院的小孩很多,院长妈妈不可能顾及到每个人,而且她被丢到孤儿院时已经十岁,是个大孩子了,大孩子除了自己照顾自己外,还得帮忙照顾小孩子。
她讨厌孤儿院,想离开这个地方,因此她努力念书,努力拿奖学金,去捡任何能换钱的回收物,等她能离开孤儿院时,她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她离开孤儿院时,只有一个傻呼呼的大男孩咧嘴对她笑,跟她说,要加油。她看着那个傻呼呼的大男孩,在她刚进孤儿院时,男孩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男孩总是护着她,有好吃好玩的都会先拿给她,男孩对她很好很好。
可是,她仍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努力爬上高位,她想摆月兑孤儿的身分,她要赚更多更多的钱,这世上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她交了一个有身分有地位的男友,而且男友对她很好,她的工作也很顺利,老板很赏识她,她的成功之日到来了。
至于那个跑到她公司当保全的大男孩,看到她总是露出傻兮兮的笑。在见到她和男友牵手离开时,他眼里会流露出黯然,却还是对她露出憨傻的笑容。
她知道男孩喜欢她,只是男孩不说,她也当不知道。她是不可能接受男孩的,她要往高处爬,不可能跟男孩这种会拖累她的人在一起。
可在她被盆栽砸死的那一刻,她脑中最后浮现的,却是那个傻呼呼的笑。再然后,她成了三国时代的一个小乞儿,记取一次教训,她不再相信男人,决定靠自己在这个乱世生存。
她靠着对历史的熟知成了天女,如愿地爬上高位,所有人都对她又敬又畏,她俯视着那群人,知道这些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就算对她好,也不是真心的。
除了那个,在她初在乞丐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小乞丐。小乞丐看到她醒了,立即咧开笑容,那傻傻的笑容让她想到前世的那个男孩。
在她从小乞儿一步步成为天女之时,小乞丐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最后成为她的护卫,那个高大的身影总是守护她,而看着她时,总是笑得傻。
而她,总是忽视那个笑容。记取上辈子的教训,她不会再相信男人,被背叛一次就够了,这世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可在她被抢夺陷入混战时,总是挡在她身前的护卫坚定地守着她。他的盔甲被血色渐渐染红,却仍守着她。在她被乱箭射中时,看到那人的胸口被利刃刺入,那人却在临死那刻仍对她露出傻兮兮的笑,眼里有着歉意,仿佛在为自己无法保护好她而抱歉。
不同的两个男人,却一样对她笑得那么傻。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那样愚蠢的笑,可在齐云琅护着她受伤,却还是对她咧开笑容时,阮草儿才明白,原来她从未遗忘。
“小姐,你怎么了?”宝珠正从热水盆里拧吧帕子,准备帮小姐梳洗,却见自家小姐对铜镜发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向来认为时间就是金钱的小姐竟然在发呆耶!
阮草儿回神,“没事。”接过宝珠手上的巾帕,她擦了下脸,再将帕子递给宝珠,接过宝珠手上蘸着青盐的牙刷和水杯。
宝珠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发现小姐眼下的青痕。“小姐,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
她是没睡好,作了一晚上的梦,梦见她的前两辈子,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都是齐云琅,让她想起以前的事。
阮草儿烦躁地吐掉嘴里的水,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齐云琅呢?”通常那家伙一大早就会在房门前献殷勤,今天却没看到他。
“他的伤……”难道是肩上的伤口恶化了?
她想着昨天大夫拔掉齐云琅肩上的匕首时,那家伙连哼都没哼,还一直对她露出傻笑,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简直就是个笨蛋。
哦,原来小姐是在担心齐公子呀!宝珠懂了,原来小姐的异常是因为齐公子。果然,英雄救美什么的最能融化女人的心了,就连心硬如铁的小姐也不例外呀!
宝珠在心里暗笑,不过脸上完全不敢露出丝毫痕迹。“齐公子没事,他现在还没出现是因为……”
“媳妇儿!”宝珠话还没说完,房门外就传来齐云琅热情的声音。“媳妇儿,你醒了吗?我可以进去吗?”最后一句说完,齐云琅就自动踢开房门,再自动绕过挡住内外室的檀木香绣屏风,走进阮草儿最隐密的香闺。
宝珠完全傻眼了。“齐公子你不能进来,快出去呀!”她完全不敢看自家小姐的脸,急忙想推齐云琅出去。
“小心!”齐云琅护住手上的汤,紧张道:“喂喂喂,别推!这可是我亲自为媳妇儿熬的汤,打翻了怎么办!”他可是一大早起来熬煮的耶!
齐云琅闪过宝珠,将汤放到桌上,抬眼看向阮草儿,“媳……噢!”他愣着目光。
眼前的阮草儿脂粉未施,只着白色单衣,微薄的日光从窗纸映到她乌黑的发上,齐云琅觉得自己的媳妇儿像春天早晨的露珠,让他好喜欢。
“媳妇儿你真好看!”他真心称赞,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噢!他到五喜城来找媳妇儿是对的,族里的姑娘都没媳妇儿美。
面对不请自入的某人,阮草儿暗暗深呼吸。这蠢货!没她的允许也敢进她的房,找死!
一旁的宝珠看到阮草儿的脸色沈下、心里直叫急,赶紧拉住齐云琅的手,“齐公子,你快出去,不然小姐生气”
“那是什么?”阮草儿出声,却不是轰齐云琅出去,而是问放在桌上的汤。宝珠愣住了,惊讶地看向自家小姐。
齐云琅则是眼睛瞬间发亮,像只终于引起主人注意的大型犬,尾巴都摇起来了。
“是黄耆枸杞红枣鸡汤,刘婶教我做的。”媳妇儿早上都吃那么少,怎么行呢,至少喝个鸡汤补补。
齐云琅端起鸡汤捧到阮草儿面前。“媳妇儿,你尝尝看。”他自起一匙鸡汤,亲自喂媳妇儿。
阮草儿看着还浮着几粒红枣的鸡汤,再看齐云琅那张滑稽的俊脸——这蠢货不知道自己脸上还沾着黑炭。
“谁要你喂,我又不是没手。”她白了齐云琅一眼,接过他手上的鸡汤,拿起汤匙喝一口。
“怎样?”齐云琅期待地望着她。“好喝吗?”
一点都不好喝,不只有点苦,还有一股糊味。阮草儿真想直接吐出来,只是看着齐云琅发亮的眼眸,不知怎么的,她竟把难喝的鸡汤吞下,面无表情道:“还可以。”
齐云琅自动把“还可以”当成“很好喝”,沾着脏污的俊庞立即灿烂笑开,嘴甜地讨好,“那我以后天天炖鸡汤给你喝!”
不用吧……她可不想天天喝难喝的鸡汤。可看着齐云琅的笑脸,拒绝的话绕在舌尖却转成,“随你。”然后她立马就后悔了。
她是怎么了?怎么一直被齐云琅的笑容迷惑?他不过就是笑得傻了点,不过就是替她挨了一刀……
阮草儿咬了咬唇瓣,看向齐云琅的肩膀,语气冷淡,“你的伤怎样了?”
“哦,没事,小伤而已。”齐云琅完全不在乎,反而惊喜地看着阮草儿。
“媳妇儿,你关心我,我好高兴!放心,我皮粗肉厚的,一点也不疼。”说着,还伸手拍自己的胸膛证明,不过动作太大了,不小心拉到肩上的伤,痛得他轻嘶一声。
这个蠢货!阮草儿没好气地瞪他,“你蠢呀!受伤的人还这么大动作!”
齐云琅抓头傻笑,“对不起,媳妇儿你别生气。”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阮草儿。
阮草儿冷脸以对。
不过齐云琅早习惯媳妇儿的冷脸,而且这几天他也模清自己媳妇儿的脾性,他媳妇儿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像府里的丫鬟们站在他这边虽然让媳妇儿很生气,可她气归气,却也没对她们怎样。不只这样,媳妇儿看到那个阮牡丹出血也没视而不见,而是立刻让宝珠去找大夫,保住阮牡丹肚里的小孩。还有,媳妇儿虽然对他还是没好脸色,可其实很关心他身上的伤。
嗯,只是媳妇儿表达的态度别扭了些,他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