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明说好了明日,可是一别就是五日,薛伊珊都没有见到顾延霆,当然也没机会问清楚玉书兰的事。不过,顾延霆倒记得日日派顾武来报平安,免得她担心。
虽知他平安无事,但是没见到人,她的心就如同被悬在半空中,时时刻刻难以平静,不时会想——他见到玉书兰了吗?他们说了什么?玉书兰还搁在心上吗?他如何处置玉书兰?
薛伊珊不由得轻声一叹,满脑子都是他,如何平静得下来?
“我知道你想我想疯了,可是夜深了,站在这儿吹风,也不怕着凉了。”
一踏进园子,顾延霆就见到薛伊珊在发呆,他快步走进凉亭,解取上的斗篷为她披上,从后面抱住她。
落入他的怀抱,她的心也跟着放下,可是,想到两人此刻正在园子的凉亭内,丫鬟们都在一旁伺候,不由得紧张的想挣月兑他。
“别动,我想多抱你一会儿。”
“夏荷她们……”
“她们都是懂事的,一见到我,就知道转身背对我们。”顾延霆撒娇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没人在看,别想东想西,想着我就好了。”
“想着世子爷,才会想东想西。”薛伊珊小小声嘀咕,不过,足以教顾延霆听得清清楚楚。
略微一顿,顾延霆直起身子,可是双手将她圈得更紧。“你可知玉书兰?”
“嗄?”
“听说,我们母亲是金兰之交,玉夫人心疼我出生丧母,格外疼爱我。我们一起长大,自幼感情极好,早就认定与对方相知相守,可是要定亲下聘前,她留书与侍卫私奔。”一顿,顾延霆接着道:“这些,我全都忘了,如今玉书兰出现在我眼前,她也只是玉书兰,与我无关。”
薛伊珊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世子爷为何与我说这些?”
“顾武说,这几日夏荷与他闹脾气,一问之下,方知是玉书兰惹的祸。”顾延霆将她转身面对自己,状似苦恼的瞅着她。“可是,我想不明白,一个早就没搁在我心上的人何以值得娘子成日眉头深锁?”
“我……哪有眉头深锁?!”她总不能说无意间偷听到他与顾文的谈话吧。
“夏荷胡说八道吗?”
“夏荷……也不是,只是搞错了,我是因为世子爷没有信守承诺,说好明日来,却教我足足等了五日。”
“这确实是我的错,可是我想一鼓作气处置夫人的事。”顾延霆目光满是怜爱的将斗篷拉好,开心的对她宣布。“以后,夫人再也不能威胁你了。”
闻言,薛伊珊既欢喜又心惊。
“姨母……怎么了?”
“夫人病了,父亲将夫人送到南方的庄子养病。”父亲踏出这一步,不容易,而赵氏也不愿意乖乖就范,可是,有骗子作证,勋贵之家的夫人们因为受骗上当纷纷与她翻脸,她继续留在京城,说不定反而会累及她的宝贝儿子。赵氏好面子,加上她与算命仙连手骗人一事也悄悄在府里传开,而老二为了自保竟不帮赵氏说句话,她还能不去南方的庄子养病吗?
“姨母病了?”
“对,大夫说南方的气候更适合夫人养病,父亲便将夫人送到南方的庄子。”薛伊珊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可是此时此地也不宜追究细节。
曾经,她还担心世子爷不是姨母的对手,没想到她就这么败阵了,这种感觉好像在作梦一样。“赵家的人同意吗?”
“我已经修书予外祖父,详细说明父亲的无奈,外祖父也会同意侯爷将夫人送到南方庄子养病。”她得罪不少京城勋贵之家的夫人,赵家的名声都被她丢光了,赵家还有谁会站在她那边?就是与她最好的同胞姐妹,珊儿的嫡母,如今也躲她躲得远远的。
她都忘了,姨母的父亲也是世子爷的外祖父。
顾延霆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她低声叫痛,他开心的笑了。“过几日,你先回薛家,等候东昌侯夫人设宴正式收了你做干女儿。”
“什么?”
“文王妃没告诉你,东昌侯夫人想收你做干女儿吗?”
怔愣了下,薛伊珊喃喃低语。“王妃确实提及想与我结为姐妹。”
“你们会成为姐妹,不过,将由东昌侯夫人设宴正式收你做干女儿。”
她实在招架不住,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妃与她结拜,这是两个姑娘之间的事,可是若由东昌侯夫人出面收她做干女儿,她的靠山就变成了东昌侯夫人。
“东昌侯夫人摆宴,京城的诰命夫人都会受邀,往后谁见了你都会想到东昌侯夫人,你嫡母绝不敢再苛待你,而薛家也没有人敢轻待你姨娘。”
半晌,薛伊珊才吐出话来。“这是为何?!”
“这是文王殿下的意思,东昌侯夫人也很喜欢你。”
前面那句话是真的,至于后面那句话不过是为了让此事更圆满吧。无论如何,她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关系。“谢谢世子爷。”
“小气……”
闻言,薛伊珊靠过去亲一下他的嘴,他满意的笑了,脸上写着“这还差不多”。
“东昌侯夫人设宴正式收你做干女儿之后,我会以八人大轿上薛府迎娶你。”虽然她已是他的妾,可他不愿意让她留下遗憾,反正他在别人印象中一向任性,他要再迎娶她一次就是要这么做。
这会儿薛伊珊完全傻住了,世子爷要娶她为妻吗?
“不要怀疑,你会成为我的世子妃。”顾延霆又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可是这次再痛,她也没有反应,他戏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开心得说不出话吗?”
终于,她反应过来了。
“不可以!”
一怔,这不应该是他会得到的回应。
“不可以?”
“是,世子爷不可以娶我为妻,我会让世子爷面上无光。”
“我岂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
“我在乎,我只要当世子爷的妾就满足了。”
“你只是随便说说吧。”
“不是,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只要当世子爷的妾就满足了。”
顾延霆生气了,感觉自个儿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为你费了那么多心思,你怎能说只想当我的妾?况且,有谁真甘心一辈子当个妾?还是说,你很在意算命仙直言我一世无妻,担心当上世子妃会因此丧命?”
“不是,我是为了世子爷……”
“我为你步步为营,好不容易为你争得今日的局面,你还说是为了我?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一心一意只想着自个儿的感受,你不觉得自个儿很自私吗?,”顾延霆很少生气,一生气,就有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她明明是为了世子爷,怎么会变成自私?薛伊珊不知所措的看着顾延霆,双唇抖动了几下,想辩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见她一句辩解也没有,顾延霆更是气得头昏脑胀,索性转身离开。
许久,薛伊珊只能傻乎乎的站着,直到夏荷轻轻唤她,她方才叹了声气,默默无语的走回房间。
致远侯夫人去了南方的庄子养病,致远侯的三个儿子都还未娶妻,管家之事也只能暂时落在三位姨娘身上,直到世子妃进门,如今侯爷庶出的一子二女都还比嫡出的顾延霁受尊敬。这对一向自视甚高的顾延霁来说,真是难堪,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终于懂得低调过日子,懂得看人脸色,与宁王的往来也越来越少。
侯爷夫人一送走,致远侯便开始操心三个儿子的亲事。严格说起来,他应该操心的只有老二和老三的亲事,关于顾延霆的坚持,他撼动不了……也许他根本不想撼动,他就是喜欢儿子那种魄力十足的自信心。
虽然顾延霆与薛伊珊的婚事还未操办,可是致远侯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子妃是薛伊珊,而且不是扶正,是大张旗鼓的再娶一次。这是个传奇,侯爷夫人被斗走了,她的外甥女却从妾变成世子妃。
致远侯府的奴才们都在议论,薛伊珊传奇是他们一致努力的目标,尽避他们搞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什么事,可是各种传言纷纷出笼,侯府热闹极了,反倒是当事者——顾延霆,整个人好像打了败仗似的闷闷不乐。